卧室内所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去哪儿?
“躺下!”
几乎是异口同声,一群人气得顾不得对赵老的敬意了,脱口道。
学生们看着赵清云敢怒不敢言,心里又无奈又担忧。
这里面辈分最大的校长率先一步走来,握住赵清云虽似枯槁但逐渐温热的手劝道:“赵老啊,您就歇歇吧,好好歇歇,我向上头申请替你批个假。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赵清云看着面前的电脑还焦虑不已,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比方才松快了许多,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吊住了。
但赵清云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在这世界上留几天,他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做更多的事情。
赵清云尝试对校长道:“我觉得我身体好了很多,你们可以推着我去。”
气儿顺了,说话比方才利索了。
校长背着手看向巫恒高兴又无奈道:“巫大夫,我是管不了了,麻烦你管管你的病人吧。”
巫恒遇见过许多执拗不听医嘱的病患,处理也算是得心应手,他笑着道:“赵老教授,我真的建议您好好歇几个月。天道容情几年寿命,最低七年最长十三年,但人皆是血肉之躯,您自己再次把身子骨搞坏,大罗神仙来了都没办法。”
“七”和“十三”在阴阳学说上都意义非凡,“七”被视为阴阳的分界点,人去世后,“头七”的称呼也源自于此。
华夏古代的计数单位为十二地支,而十三便代表着超越轮回,并且在佛教里也有功德圆满之意。
巫恒作为上古巫医,自是懂大巫们皆习的祝由术,而祝由术在医科里正巧是第十三科。[注]
这也是天道容情后最多能给的寿数极限了,世间万物没有永生不灭的,所有生灵都要遵循自然法则。
在场所有人目光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巫恒。
“最少七年,最多还能再活十三年?”
这寿数绝对不少了!
不少人忍不住掐了掐手掌心,掌心传来的阵阵痛意让他们意识到是真实的。
明明刚才都在病床上弥留的老者,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就传出还能再活十来年!这和做梦有什么区别呢?
就连赵清云自己都惊住了,他本以为还能撑个半年,最多一年也该离开了,结果还有7-13年的寿命?
这个寿数,足够他替国家再培养出两批优秀的接班学生!
可巫恒也说了,人皆血肉之躯,若他自己不爱惜谁都救不了。
王朗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立刻激动道:“巫大夫放心,我一定盯着老师,绝对不让他看到一支烟!”
“我!我监督老师睡觉,超过22点他要是不睡觉,就……我就熄灯!对,就像学生寝室到点熄灯一样,直接拉闸断网。”另一个女学生紧跟着喊道。
校长如在梦里也跟着搭腔:“那这样,我得向上头申请给赵老批强制假期,好好休息保持好心情。”
“对,还有还有……”
赵清云看着一群“唱反调”的学生老师们哭笑不得,但心知都是为了他好。
如果,如果真的还能再活七年甚至十三年,那他确实可以小小地放缓脚步,这几个月可以歇歇,空闲时候再看看资料。
“巫大夫,那老师的肺癌是否需要继续去参加化疗?”有学生问到了点子上。
癌症的可怕他们见识到了,年前那么健朗的老者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疯狂消瘦最后变成皮包骨头,甚至就在前几天赵老都出现了便血的症状,癌细胞早已全身扩散达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果想继续活着,是否还要化疗?可如果继续化疗,他们是真担心赵老挺不住,别说七年,七个月都难。
巫恒诧异道:“病都治好了,还化疗什么?”
在场所有人怔住,旋即发出狂喜的笑声:“!!好好好!”
狂喜之声传出公寓楼外,直接让蹲守的学生和记者们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咋还笑了?
以前在新闻里看到有老大爷老太太患癌去旅游,之后就莫名其妙病愈了,还以为是谣传,原来真有这种可能,或许皆是上天的垂爱吧。
赵清云靠坐在病床上有些迷茫,继续活着不用受肺癌晚期的折磨吗?他本以为能苟延残喘,哪怕病痛折磨哪怕瘫痪在床,只要他的大脑还能活动就足够了,却未想到还能有成为健康老先生的那一天。
赵清云呢喃道:“我,何德何能?”
他这一生所做本就是应该,小时被国家培养,如今有所成自当反哺祖国,何至于被天道如此容情垂爱?
赵清云不由生出一种受之有愧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他更应为国家研发新型导弹才能无愧天地。
巫恒着重强调:“所以赵老病友,我建议您好好休息,一定要遵医嘱。”
满脸笑容的校长率先一步道:“知道了,赵教授说他知道了,保证一定肯定配合大夫治病。”
学生们跟着欢呼附和:“对对对,我们都听到赵教授说知道了,我们全当监督人。”
赵清云:“……”行吧,就当确实是他说了。
他确实知道了,巫大夫这般强调,是要好好保养这来之不易的身体。
此时的病榻前哪里还有刚才的凝重,满是欢声笑语。
巫恒便不再打扰他们父与子女,老师与学生之间,而是坐在一旁安静地写药方。
‘爸爸。’目睹了这一切的小女儿用手捧着脸,惨白的脸流下泪来。
生不一定快乐,死也不一定痛苦。
身为子女,他们私心里是想让老父亲歇歇。
在别人眼里,赵清云是国之脊梁,是学富五车的教授,但在他们眼里只是父亲而已,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赵清云看着立在床边的子女老泪纵横,他和以前一样又一次选择了国家与理想。
一子一女就那么看着赵清云,明明他们已经想好一家在地府团聚后要做什么,如今全成了泡影,甚至连拥抱都不敢,毕竟他们身上的阴气对活人不利。
男魂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努力扯出一个笑脸,轻轻道:‘没关系的。’
‘我们会把家打扫好,一直等爸爸和我们团聚,总有再相逢的那一天。’
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他们这些家人最擅长的便是等待。
‘我们走吧,耽误阴差白跑一趟了。’男魂歉意地对失魂落魄的京爷阴差说。
阴差一听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像工作证件的黑色木牌,对赵清云热情道:‘赵老,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是京北区014号阴差,014!014!您记住,下次梦中呼叫014!随时恭候带您上路。’
这一夜,一共出现了四只心情不好的鬼。
“好,我记下了。”赵清云热泪模糊了双眼,他亲眼看着子女随那阴差离开。
后悔吗?
赵清云却无比坚定自己不会后悔,如今只是他看着子女家人的离开,总比大家未来皆看着自己的家人离开除了悲痛却什么都做不了强。
‘走了!’京爷阴差把拴在铁栏杆上的赵青云拽住,没好气道。
赵青云把刚才室内那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内心怆然。
他花了那么多钱,买了那么多人的寿数才不过苟活了二十年,而室内那人分毫未出,凭白得了十三年寿命。
都是人,差别竟如此之大。
赵青云不由问道:‘大老爷,不知道我能否回阳几小时?我想回去改个遗嘱。’
他的遗嘱写的自然是赵孙子继承,可如今已知那不是自家的血脉,那就是个外人,还不如那些侄子侄孙有血缘关系,那些财产如何交给一个外人小子?
爷孙情在此刻荡然无存,赵青云对赵孙子所有爱全基于血缘。
赵青云知道自己才死没多久,没那么快火化。再说了经常有死尸停灵诈尸的新闻,他回阳一会儿估计不妨事。
京爷阴差因为今晚工作上的变动心情极其不好,斜睨他一眼冷冷道:‘你想回阳,被你偷走寿命而亡的阴魂就不想回阳?死人少管活人的事情!’
‘到了下头,就少给我摆有钱富豪那姿态,有你苦头吃的时候。快走!’
阴差从灯笼里抽出鞭子,直接甩了一鞭子过去。
赵青云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当即被抽得惨叫连连,在赵清云子女的围观之下,跟着前往地府。
至于他那没血缘的孙子和侄子侄孙怎么闹着抢财产,他已经没资格管。
*
巫恒把药方递给校长,道:“这药连着吃三个月,早中晚饭前服用,保持好心情扩散的癌细胞会自然消失。”
校长表示记下了,又道:“巫大夫,过几天上面会给你送来诊金,你放心。”
巫恒对此倒是不在意,诊金随心即可。
陈昭一听校长提诊金就知道不会少,眼睛冒着亮光,忍不住表示道:“巫大夫,你说我有没有可能师从于你?”
巫恒看了他一眼道:“可以啊,今天你忙活这么久,为师给你发两百块补贴吧。”
陈昭沉默,道:“我觉得我那师父也还不错,就不改换门庭了。”
果然当师父的都没什么好东西,巫恒当了师父也成了巫扒皮!真是道德的沦丧!
巫恒看了看手机时间,觉得不早了,就和赵清云他们告别。
徐倩看见巫恒要走,连忙追上他,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巫恒知道徐倩如今有难处,身上背着二十万的外债呢,他道:“明年春天,有空的话在学校里种一株杏树,到时间结了杏子给我送点,就当诊金了。”
徐倩眼圈一红,大钱她可能给不起,但在直播间里刷一个嘉年华还是能刷的。
“多谢巫大夫,我明年一定种。”
小白蛇钻出巫恒的袖管问道:‘巫恒你想吃杏子?干嘛不在医馆门口种?’
到时候它也能尝尝,爬到树上尝新鲜的。
巫恒看着小白蛇,目光慈爱又带着怜悯:“多读书吧,杏树分布于北方。”
承德医馆的地理位置可种不了。
小白蛇:‘……哦。’
小白蛇顿感庆幸何云霄他们被拦在公寓外面。
‘你读书也不多啊!’小白蛇很快又反应过来大喊。
巫恒朝外面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游历的地方多了去了。”
小白蛇立刻顺着巫恒的锁骨钻到他右手袖管里去,对藏在里面的小灰蛇曲解道:‘喜喜,你干爹都说行万里路重要,那我以后要多从南傩寨去你家!单程三千多公里,我就行十几万里路!’
喜喜目瞪口呆:‘啊?哦,好。’
记者镜头里,巫恒在校长、徐倩辅导员及一些学生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校长看着围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开的众人,郑重道:“感谢大家对赵教授的关心,但我在这里要向大家通知一件事情。”
这话一出,在场一些感性的男女已经落下热泪来。
“我不想听这个噩耗!为什么赵青云那样伪善慈善家能活到九十岁,而无人知晓的赵老却只能活到67岁?”
“好难受,我无法接受未来大众想起这一天,只知道是一个伪善的慈善家的忌日。”
“……”
校长清了清喉咙道:“赵清云教授在医生的救护下暂时稳住病情,等身体恢复健康后,会在安排下继续进行工作。他让我代为向各位关心他的同学记者朋友们,表示感谢,也请各位注意身体健康。”
公寓外嚎啕大哭的学生泪还挂在脸上:“……?”
强忍着泪水,已在大脑里编写讣告的记者们:“……?”
啊?
啥?
“稳住病情”、“恢复健康”、“继续进行工作”,好小众的词汇啊。
这些记者都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这位默默为国做事的赵老教授弥留了,哪怕今晚不走,最迟也是三天之内的事情。
那是肺癌晚期啊,怎么可能突然就稳住了病情,以后恢复健康了就继续工作?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京市科技大学的校长,真以为是哪个营销号写的假消息。
所以,现在哭是不哭?花献是不献?
所有人盯着他们的神色,校长以及那些老师脸上的喜悦不是装的,而且这也没有必要骗媒体。
“巫恒,是不是巫恒?”有同时关注网络消息的学生紧紧盯着站在C位的少年,突然大喊道。
巫恒刚才从教授公寓出来,之后赵青云家就点起了无人机天灯,关键网上po出来的照片上写的是“赵清云”,那字迹被不少巫恒的粉丝认了出来。
加上如今巫恒是校长陪同着出来的。
学校官方不会明说,但网友没有傻子,这么一连串瞬间就猜到了七八分。
现场对着巫恒就是疯狂的闪光灯,堪比明星走红毯的关注程度。
学生们发消息的速度也是极快的,拍照的同时还抽空去发微博。
【所以那不是捅娄子,真是为一位教授点的天灯?】
【虽然不知道那教授是谁,不过想来肯定比赵青云那孽畜强上百倍,要不巫大夫不会出手。】
【赵青云哭晕在厕所,你早说你有点天灯的本事啊,我还强买别人寿命干嘛,直接找你点灯不就行了。】
【不觉得有点恐怖吗?玩玄学的点个灯就能给人续命,那不是他想让人多活几岁就行?有钱人捧着钱去找他不就行了?但比买人寿命强,这个比烂的世界啊。】
这让不少京市科技大学的学生看到了十分不满:【麻烦去了解一下赵清云教授是谁再说这句话好吗?我们赵老百分百值得!你现在能安安稳稳在家当键盘侠,就有赵老的一份功劳。】
倒是出现了不少搞玄学的道长为巫恒背书,表示只有大功德者才可能有这个机会。
这反而引起了许多网友的好奇,这赵清云教授到底是谁?反而冲上了热搜。
此时一个记者顾不得不搞封建迷信,拿着话筒激动地询问巫恒:“巫大夫,请问您是否点了一盏天灯?”
巫恒俊逸的脸充满了严肃道:“记者先生,那就是一场无人机灯光秀,请不要搞封建迷信,咱们要相信科学。”
记者:“……好。”
专治怪病搞玄学的巫医告诉唯物主义的他要相信科学。
巫恒打算溜了,今天在京市折腾太久,他想回了。
他们一行人避开想要采访的记者和学生,打算去停车场取车。
范轩和韩晔本就是医科大的学生,骑单车回学校也就十来分钟,和巫恒他们分道扬镳,正打算扫校内的单车,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苏学长,你咋来了?”韩晔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立刻打起了招呼。
这位可就是让出寝室位的校草学长,人很好。
校草学长朝围满人的教授公寓楼外,抹了一把因骑车而热出来的汗水道:“在网上看到消息说赵清云教授弥留,我就买了一束花过来。”
“用不着送花,教授快病好了,咱们一道回学校吧。”范轩满脸笑意,伸手拍拍校草的肩膀。
巫恒坐在车上,夜里的冷风卷着青年的汗气闯入车窗内,巫恒问了一句:“你们闻到鱼腥味了吗?”
啥味?
王栋把头伸出去,像狗一样动着鼻子在空气里嗅闻:“鱼腥味?没有啊。”
“我懂了,巫大夫想吃鱼了,咱们今晚去搞点烤鱼吃?”
灰白二蛇钻出袖管,也在空气里嗅闻了会儿,同时表示:‘没有,没闻出来。’
巫恒便没再提了,只对时玄道:“夜里注意安全,开慢点。”
在夜里时玄的阴气更重,往常这个点按照时总给他订下的家规,是不允许他出去的,可时总在南洋谈生意,家里巫素管家当家。
夜间开车本就是一件精细活,若因厚重阴气惹上脏东西,很容易出交通事故。
巫恒想想说:“等我成年考驾照,以后我来开车。”
时玄借内后视镜看了眼巫恒,点头道:“好,以后你开车,我坐着。”
坐在后面的李浩刚想说请司机就行了,他们这种人家不用亲自开车,可目光看到远处那灯火通明的教授公寓又顿住。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和赵青云反而是同一个圈子里的。
先不谈事情的对错,若是他们家想,甚至也能够轻易做出花钱买命的事情来。
二十万能是那些穷苦人家东拼西凑而来的救命钱,也能是他们这种人家随手买下的一个包包。甚至于赵清云那样的教授,工资也并不多。
是他们不够努力吗?非也。
李浩不知为什么内心涌动着什么,忽然脱口道:“我想当党员,以后为共产事业奋斗终生。”
巫恒转过头看他,也没想到之前还想放蛇戏弄时玄的小子有这觉悟,甭管他以后如何,至少他现在确实这样想。
“以后叫我同志!”
王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那浩哥以后得努力考编制,喔喔李同志。”
王栋没敢说,李浩那成绩不像未来能考上编制的人。
小白蛇好奇地钻出袖管询问什么是编制,等李浩他们解释完,一下车小白蛇就务必热情地道:“何叔,我忘了告诉你,我其实是有编制的!”
虽说是实习,但真有编制。
何云霄原本平静的眼神生出些许波澜,第一次正视小白蛇道:“你有编制?不是合同工?”
有编制,那确实不太一样。
*
今天是李娟心情大起大落的一天,她把鲜花放在教授公寓外的鲜花群里,摸着眼泪返回自己的寝室。
赵青云死了,赵清云教授平安,那些被诈骗卖命的受捐者也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退货退款,重新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寿命。
一切都皆大欢喜。
唯有她笑不起来。
李娟洗漱后就早早入睡,室友们谁都不敢多问一句。
她放下帘子把自己藏在单人小床里,无声的眼泪从脸颊滚下来。
哪怕她暂时向周明泽周总借来了五十万还给赵青云的慈善机构,但她的父母已经没有机会选择退货退款了。
死去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
那些成功拿回寿命的人,她只能羡慕。
李娟哭到夜里,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似乎进入了一个梦境。
面前出现了一个面部看不清的男人身影,对方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说:‘拍了点视频,看看不?要看的话,以后给我烧点纸钱烧点书。’
李娟:‘……’
哪来的鬼托错梦了吧?
李娟深深牢记老爸说梦里如果遇见了陌生鬼,不要对话,不然对自己不好。
李娟并不想搭理这脸都看不清的鬼,但却被他手中的手机画面吸引了目光。
是赵青云!
他此时全身枷锁瑟瑟发抖地站在阎王殿内,周围站满了愤怒不已的阴魂。
如今阴司会审也学阳间法庭,有些重大案件是公开的,滞留地府未投胎没犯事的阴魂都可以围观。
而且为了压冤魂的怨气,下面上法庭的时间比阳间快得多,魂儿一抓就能上公堂。
李娟盯着赵青云眼中全是愤恨,道:‘我要看!以后给你烧纸钱烧书。’
‘成!’
视频并不长,拍摄之鬼的手法也很粗糙,俨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但五分钟的视频也包含了很多内容。
李娟看得不住发笑:‘赵青云这死老头终于遭报应了,刀山火海油锅都要来个遍啊……’恨不能亲眼看看。
画面播到最后,上方满是黑雾看不真切的主位传来肃穆的声响:‘尔等于阳间肉身已毁,已无法回阳。待尔等投胎后,本官可让这部分阳寿增在尔等来世之身上,可否?’
乱动的镜头忽然扫到了一对夫妻,李娟呼吸一滞,手机就黑屏了。
‘怎么没了?后面呢?我想看后面,求求你叔叔。我烧钱,我醒了后一定给你烧钱烧书!您放心,您让我看看后面,我求求您。’
李娟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差点给面前看不清人脸的鬼跪下磕头。
‘行,可以超前点播,记得醒了得给我烧钱烧书,我叫杨兴。’
这是巫恒教的法子,这般托梦也不会伤害到活人的阳气。
但“超前点播”这主意是恨不能赚冥币的陈昭出的,看起来确实挺好用的。
李娟倏地瞪大了眼,她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是校长亲自去烧录取通知书的94级大学生,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她的学长啊!
既然是一个学校的那就不要见外了。
杨兴播放了第二个视频,李娟一把抢过手机,目光灼灼地看着手机屏幕,看到画面里的夫妻俩,她就想哭,可或许是在梦里,她没有泪水。
‘爸爸妈妈,我向周总借了钱还赵老头,我会好好念书毕业就还钱,你们下辈子一定要长寿健康。’
她的爸妈命不好,死的时候才四十岁出头。
如果爸妈真的只有五十年的寿命,那加上这次还来的,下辈子也能活到六十岁。
六十岁在如今现代社会不是多么的寿命,但至少比今生强不少啊。
今生苦难,愿来生幸福。
李大海黄娇凤夫妻对视了一眼,先朝主位深深鞠了个躬,用那憨厚的声线试探性地问:‘大老爷,既然拿回补偿的寿数我们也不能还阳再活,那能不能当遗产补给我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