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微光能够瞧见那古朴沉寂的承德医馆,借着那半掩未彻底关死的门扉隐约可见里面的少年正在诊台前悠然地翻动着书,未曾离开过一步。
鲁国良宛若突然掉帧卡屏的电影,瞬间定在原地,任由颅顶的雨水顺着枯燥的发丝滚进唐装衣襟内。
他,不是朝山里跑了吗?
他为什么还在承德医馆门口?
雷光下巫恒侧颜清俊又温和,一派古时书生公子的端端模样,却硬生生让鲁国良寒意暴涨。
鲁国良失声狂叫,雷声掩住了他的吼声。
这种情况老一辈称其为鬼打墙。用如今玄学界的官方解释来说,就是强大阴气造就出来的幻境。
他随身带着大师送的平安符竟无丝毫察觉,这小巫医到底是如何汇集出这么浓厚的阴气?
‘嘻嘻,爷爷,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爸爸吗?’
一道鬼魅般的童音从鲁国良的脚边传来,老头僵硬地低头看去,被他埋在土坑里的刘子洋只留着一颗脑袋搁在他的鞋面上,用柔软的右耳轻轻蹭着。
耳朵。
他哪里还来的耳朵?!
明明他刚才一刀切下了小孩仅剩的右耳,那把刀并非普通的锋利小刀,而是曾供在南洋最大佛寺开过光的刀具,生切小鬼阴魂器官轻而易举!
鲁国良内心惊惧到了极点,惊恐的情绪像是猛地牵动了肉体,他觉得自己的右耳处有些疼,那痛感还在不断升级,痛到撕心裂肺。
他伸出颤抖的手朝自己右耳摸过去,什么都没有,低头看掌心时上面满是被雨水冲淡了的血水。
耳朵……他的右耳呢?他方才切的明明是刘子洋的右耳!
甚至他刚才吃的软骨又是什么?
“啊——!”
鲁国良再也控制不住,失声尖叫咆哮,几近崩溃。
“假的,巫恒你个小畜生,还敢骗我!”
假的,肯定是假的。
老头血水顺着面部沟壑流下,在雨夜里桀桀狂笑:“哈哈哈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是幻境,都是假的,巫恒你以为我会信?”
想活活把他这个老大爷生生吓死是吧?
什么割耳,什么痛感都是为了吓他的虚像。
鲁国良强忍着右耳处传来的剧痛,他忽然在地上盘腿坐下嘴里念念有词。
巫恒放下生物书朝外头看了一眼,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老头子估摸是早年造了杀孽,逃到南洋后也心里害怕,竟在那边开始求生拜佛,如今念的便是那边的佛经。
巫恒听不懂但明白他是在招那边的降魔神将前来相助。
巫恒冷笑,老头子这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这是华国的地盘!外头的玩意儿来了这里也得老老实实跪着叫一句宗主国爸爸。
鲁国良只觉自己的心境变得平和,似乎忘却了右耳的剧烈疼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雨中传来阵阵阴风之声,像是从西面八方而来,把鲁国良团团包围。
来了。
这些年他在南洋为那些佛塑金身,年年供奉岂是白花的?如今他被巫恒一个娃娃坑害,必来相助。
鲁国良老脸浮现出得意洋洋的笑,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瞬间被眼前这一幕吓到心脏停摆。
女人。
面前把他死死围住的不是前来庇护他的异域降魔神将,而是一个个女人,里三层外三层让他逃无可逃。
她们每一个都长得极其漂亮,但面色惨白,凶狠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王梅便是其中之一。许是傍晚和小区里的小姐妹跳广场舞跳得太尽兴,回家洗了澡连短视频都没有刷两个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梦,她一直在往前面走,直到看到一处微光才停下来,她惊觉自己似乎来到了承德医馆,还瞧见了里头坐着的年轻大夫。
王梅对巫恒有些印象,最近他很火,她这种快五十岁的大妈都能刷到他。
王梅挺郁闷,自己为什么会梦见一个大夫?
难道这是暗示她身体出现了病症,醒过来需要去医院看病吗?
王梅这么想着,一转头便看到了此生都能恨到骨子里的那个男人。
虽然岁月在鲁国良身上留出道道痕迹,但王梅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她十六岁时曾经过介绍和表姐在一家KTV打工,专门给包厢里的客人送酒水。那是她和表姐第一天上工,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死死压在包厢里的皮质沙发上。
她当时恐惧到了极点,苦苦哀求那个男人放过她和表姐。
她们的柔弱却成了男人的兴奋剂,她们被强暴了。
表姐因为无法接受精神失常,而她努力挨过那段痛苦的时日,谈了个男朋友,明明最开始他知道她的遭遇是那么的心疼,可后来他凶恶地骂她是不要脸的破鞋。
可她明明才是受害者啊。
她憎恨那个强暴她的男人,也怨恨那个所谓的男友,所以她一直没结婚。
骤然看到那个害了她一生的男人,哪怕只是在梦里,王梅心头的恨意滔天,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用尽自身气力,狠狠朝鲁国良脸上挥去一拳头。
也不晓得是咋回事,还是她们身上的怨气太重,王梅那一拳头落下去,鲁国良整个人被打斜偏过去。
生生从嘴里呕出一颗混着血水和牙龈肉的门牙!
还有无数和王梅一样的大姨大妈,她们曾经也是漂亮的花季少女啊,面前这个老头成为了此生的噩梦。
这样的噩梦她们曾经做过无数次,哪怕在梦里她们也是惊恐的也是弱小的,也是次次都在求饶。
可这一次的梦似乎不一样,阵阵凉风带来无限的勇气,她们死死地盯着鲁国良。
凭什么她们那么痛苦地活着,他还享受富贵无极?
鲁国良其实早已忘记王梅是谁,甚至这些女人他都没印象了,他只是在不可思议弱小的女人竟敢殴打他。
鲁国良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女人们朝他逼近,他不住高声狂笑像是为自己打气般,歇斯底里地大喊:“我知道!都是假的!都是幻象!”
他路亮,敢在当年跟着大哥干那种能掉脑袋的事,胆子就不是被吓大的。
想把他吓到心梗是吧?巫恒做梦。
雷光映衬着鲁国良越来越凶狠的眸光,他狂啸一声和那些女人们殴打在一起。
然而发出惨叫的却是鲁国良。
*
吵。
非常吵。
寨首周大贵好歹也是近七十岁的老大爷了,夜里睡得早,谁知被外头一阵吵闹声惊醒了。
南傩寨夜里凉,昨夜傍晚时又下了阵雨更凉了,周大贵披了件薄衫就匆匆赶去,起床后发现孙子周易半掩着的书房里头露出台灯光线。
他朝里头看了眼,已经凌晨一点过,周易还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好似做题做到尽兴处时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
周大贵瞧见周易背后的影子和人不一样很庞大,像是……像是……
周大贵说不上来像什么,听到外面还有警车声就知寨子里出大事了,匆忙往外头赶。
好在寨首家和承德医馆不远,几分钟的路程就过去了。
此时除去一个个深色严峻的警察,早就有被惊醒的寨民穿着睡衣站在外围窃窃私语。
有看热闹的寨民甚至站到了最高处,还拿着手机录像呢。
周大贵忙挤进去,正欲跟为首的警察王军打招呼询问,可看到里头的人时,寨首老大爷差点吓晕过去。
“他……他……他疯啦?在干什么?他不是咱们寨子的人吧?”周大贵缓了好一会儿,指着承德医馆院坝里宛若疯子的老头惊悚地道。
鲁国良此时浑身是血,血污覆面,他右耳处血肉模糊,右耳更是不翼而飞,地上还散落着一颗颗带着牙龈肉的混血牙齿。
他嘴里全是血,还在发狂地哈哈乱喊,说话都是含糊的:“你们这些贱女人,老子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敢反抗?反抗就强奸!”
“滚开,你们这些虚像都滚开。”
“还有你这小畜生!警察的儿子?挡我的道,警察的儿子杀了也就杀了!”
“……”
周大贵搞不明白,一旁有好事的寨民拿着录像道:“寨首,我是最先发现的寨民。哎哟我的阿爷耶,咱们寨进了个疯子。”
“这老大爷在承德医馆院坝里发疯,一会儿用凶器刀子割自己耳朵,一会儿骂着贱女人把自己的牙全部敲碎。警察看他带凶器不让我们靠近怕伤着我们。您看看录像。”
周大贵看着几分钟的录像,都惊呆了。
承德医馆的院坝很宽阔,夜里人都没,只有花坛处点着一只长明的白蜡烛,莫名其妙冒出个唐装疯老头在医馆门口乱来。
周大贵气得勃然大怒:“咱们寨子的安保呢?搞这么一出,咱们明年的旅游经济可咋整?!还能有游客来咱们这吗?”
周大贵想剁了那疯老头的心都有了,这天杀的玩意儿。
“小恒,小恒!哎哟,哎哟嘞,我们小恒没事吧。”尤金得到消息连衣服都没穿,路上跑丢了一只拖鞋冲过来,想要冲进医馆被警察拦住。
巫恒从里头出来,站在门槛处对担忧不已的尤金道:“尤金哥别担心我,我还好。”
尤金看着还在发癫的鲁国良怒气冲冲道:“这老头搞什么?把我们小恒吓坏了我和他拼命!”
周围的寨民频频点头,这话说的是。
本来巫老大夫的孙子就是个小傻子,好不容易好了,这要是又被吓傻了,谁来负责?
特别是前段时间给赖娃子抬棺的几个抬棺汉重重点头,若不是巫恒给的字符,他们不得被冷死?
“他说的是疯话吗?”有寨民搓着起鸡皮疙瘩的手臂问。
隐匿在人群里的赖婆子眯起眼,先是看看巫恒,后说:“他没疯,只是被迷住了。”
赖婆子看了看鲁国良老头,这么庞大的阴气造成的伤口,除了巫医能止痛,这老头子得在死前无时无刻不被阴气侵蚀,生生折磨,痛都得痛死。
“被迷住了”是南傩寨的土话。因为南傩寨的后山就是禁区,里头夜里会起瘴气,瘴气会让人产生幻觉。
大家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忽然反应过来吓得猛退一步。
“那这老头方才说的杀人,杀警察的儿子,还有什么奸杀少女,强暴很多女人都是真的?”
周大贵气得直拍大腿,完蛋了,他们寨子的旅游经济彻底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跑来一个这么穷凶极恶之徒,谁敢来这里啊?
王军抬手示意战友与他们配合,一群警察就冲了上去。
当银手镯铐上手的那一刻,鲁国良眼前的连绵群山、土坑、无数被他侵犯过的女人们都如云烟一般消失了。
他本就快要枯萎的身躯都是疼痛,右耳和口腔传来的剧痛让鲁国良痛到原地打滚,宛若野兽一般疯狂嘶喊。
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巫恒手里把玩着那只淡蓝色的护腕,面上为难道:“鲁老先生,您的脏病我也帮您治了,您不要医闹啊,我们就一小医馆哎。”
尤金愤怒至极,刚才在医闹啊?死老头胆子不小啊。
鲁国良被两个警察死死禁锢着,他回过头充血的眼睛凶恶地盯着巫恒,含含糊糊地破口大骂:“小畜生!”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闭嘴。”
鲁国良转头看过去,看到了那道声音的主人。
当年逮捕他大哥的小警察,刚才又亲手替他戴上手铐的领头人,刘子洋的警察父亲——刘建国。
侄子刘晖也在人群里,他神色有些麻木。
啥啊这?
叔叔不都要那个了吗?
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重新穿上了警察制服,带上东西不顾他们的阻拦,连夜前往西南的河子坡小镇之下的南傩寨。
他起初以为叔叔病糊涂了,结果瞧瞧逮着了谁?
当年震惊全国的文物走私大案里逃脱的小弟,路亮。
三十年过去,这人摇身一变竟成了南洋的知名古玩收藏家,潇洒了一辈子,何其可笑?
刘晖大喊:“死老头,你快说把我洋洋哥弄哪里去了?”
哪怕只是个乞儿,若能在弥留之际再见一面,叔叔此生也能了无遗憾地离开。
刘晖一直在祈祷鲁国良刚才说的都是疯话是假的。
鲁国良现在都要痛死过去了,哪里还会回答?
刘建国原本直挺的背脊微微弯曲,他紧搂着怀里的骨灰盒和装有血毛巾的小铁盒,看着一旁安慰轻拍他的刘子洋,哽咽着道:“爸爸去接洋洋回家。”
巫恒拿起花坛上的白蜡烛看着面前的大姨大妈们,无声道:“回去吧。”
巫恒低头轻轻吹灭那只长明的白蜡烛,王梅她们只觉眼前一黑便浑然不知了,犹如一场梦。
巫恒转过身又把那只白蜡烛递给刘建国,说:“到时候照个明用吧。”
刘建国红着眼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鼓鼓的老式信封,递给巫恒颤声道:“给大夫您的诊金。”
巫恒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了。
河子坡镇警局非常重视这件事,鲁国良先暂交给他们,他浑身是伤得带去医院看看别死了。
刘建国是外地来的前辈,头儿安排王军几人跟随去,估摸又是一起大案。
刘建国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刘子洋,就像当年他永远喜欢走在他和妻子前面引路一般。
刘子洋摸着左耳,笑着跟巫恒说:‘巫恒哥哥,我真正的耳朵比你捏的好看。我爸爸一直都有好好保存我的耳朵和牙齿呢。’
巫恒看着小鬼娃左耳上的那粒痣,笑着点头。
他们走啊走,跟着刘子洋来到幽寂的山林。
等睡醒的小白蛇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立刻凑热闹地赶去承德医馆,发现门口的热闹没了。
听说他们去山里了,小白蛇蠕动着也打算去看小鬼娃的热闹。
傍晚下过阵雨,路上并不好走,刘晖多次搀扶刘建国才往山南的隐秘处走去。
见叔叔站定,从王军手里拿过铁锹和锄头。
刘晖看着那经年累月的土层心都凉了,忙对刘建国说:“叔,您在一旁指挥,我来吧。”
刘建国摇头,他紧紧握着铁锹朝那土里挥下去,就掀出些泥土。
他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每每落下一锄都是轻轻的,到了后来他忽然扔下那些工具,明明才58岁却和垂垂老矣的七旬老者一般,跪在坑边匍匐着徒手去挖土。
一点,又一点。
泥土深入指甲缝,挖到手指生疼,刘建国却好似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
应该是路亮当时逃跑匆忙,坑并没有埋得多深。刘建国从里面挖出一个早已褪色的玩具,是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青蛙。
当年洋洋极其喜欢,走哪儿都带着。
他颤抖着手指再轻轻刨下去,触摸到一节小小的白骨,来自一个幼童。
一瞬之间,刘建国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无声的泪水浸湿了他的制服衣衫。
王军他们没人开口,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
刘建国一个人,把白骨和身上的小孩衣服,一点点全挖了出来。
他永远记得刘子洋失踪那天穿的衣服,带走的玩具。
刘建国本就在生命的尽头了,靠着巫恒的一碗药向地府又借了几日,心头的念想一破,最后强撑的精神在这一刻溃散了。
他瘫软在坑边,眼神逐渐涣散,像一盏即将被狂风吹灭的孤灯,布满死皮的唇喃喃道:“洋洋,爸爸终于接到你了。”
他曾经发过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他孩子没了,那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要亲手把他挖出来了。
如今做到了。
他那乖巧的儿子此时就在他身边,用冰冷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大掌,不住地安慰着他。
此生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前路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跟在后面的巫恒叹了一口气,拿起那只白蜡。手掌轻擦过灯芯后,在这孤夜里亮起了一道烛光。
刘晖搀扶着虚弱的刘建国,还在那里哭着喊:“叔,您撑住啊,洋洋哥找到了,得报仇啊,您要活着亲手把那老畜生送去枪毙啊!”
刘建国抱着遗骨,轻拍拍刘晖的手臂说:“我见不到了,不过……我相信国家,相信法律。”
他知道,他的侄子一定会为这件事奔走,他可以放心的。
王军他们早就叫了救护车。
刘建国隐约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初次相见时的白色连衣裙美到他移不开眼。
‘佳雯……你来接我们吗了?’
刘子洋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漂亮女人,哭着扑向那道身影:‘妈妈!我好想你。’
女人随着那道微光而来,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时泪水四溢:‘洋洋。妈妈为什么在下面找不到你?’
陈佳雯不到三十岁就去世了,她曾以为死后就能再见到她的洋洋,在那奈何桥头她苦等三十载都未见过。
陈佳雯紧紧搂着刘子洋,看到了地上意识逐渐涣散的丈夫,她的眼泪滚滚而下却又笑着说:‘原来,原来你老了长这样啊?还是很英俊,不怪我当初一眼相中你。’
“佳雯……洋洋……”
刘建国被抬上担架,他努力朝他们伸出手去。
女人和小孩的手分别牵住刘建国,同时笑起来:‘我们一起接爸爸回家。’
他们终于团聚了。
他们永远会是旁人羡慕的幸福一家呀。
黄泉路漫漫,他们一家三口同行,不再孤独。
等赖阴差提着灯笼紧急赶过来时,就看见一对满脸幸福的夫妻中间牵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孩童。
赖俊是追着赶过来的,这个叫陈佳雯的阴魂明明临到投胎,魂儿给跑了。
‘跑什么啊?多少孤魂野鬼想投胎都没这个机会。你可是警察家属才有这优待。’
赖俊说着,又看到了巫恒。
怎么又是他?
以往在同一个寨里也没这么频繁见面吧?
巫恒对于见到赖阴差不觉意外,他说:“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去投胎吧。”
能为警察消防员军人等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阴魂引路幽冥,这是要算阴差业绩的。
赖俊从灯笼里掏出一块平板查了查点头道:‘成,我先帮他们约上了29、30和31号,最快头七后就能投胎。’
山林里顿时阴风阵阵,风声似孤魂野鬼的哭嚎。
赖阴差瞬间冷笑:‘号丧呢?人家是为社会做过重大贡献的警察,他们俩是警察家属有优待,能和你们一样?不服去问地府政策别问我,还问别怪我揍鬼了。’
巫恒瞧了眼他的灯笼,上面的编码变成了叁贰贰,涨了三十多名。
估计是上次把赵丽带去地府向高层上报,所以升迁了。
今儿怕是又得进一位。
巫恒说:“对了,把这颗心脏扔幽冥河里。”
赖阴差掂量着那颗心脏,就是他阿婆都搞不出这样的心脏,足以以假乱真。
上头还用篆书写着“郭江”及他的生辰八字。
巫恒若是在地府,妥妥能当个假肢大夫啊。
阴曹地府里缺胳膊少腿儿的阴魂那是多如牛毛,巫恒能瞬间再就业,不知能捞多少油水儿。
赖阴差又看看一旁的一家三口,又觉得今日送他们三位上路就足够一夜的业绩了。
这又是巫恒送来的。
巫恒诧异看他:“你还不走?想要元宝?”
赖俊轻嗤了声,他是喜欢金元宝,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能打点上下晋升,除去这也没其他作用。他真正想要的是权!
‘人家是警察和警察家属,我要什么钱?’
虽说学当鬼火少年,活着的时候被送警察局教育过几回。
赖俊忽然说:‘巫恒,哥已经死了,你该知道生死有别。’
巫恒:“……”
要不是赖俊是他的引路童子,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也懒得管他。地府人脉他想建立非常轻松。
见巫恒一脸无语,赖俊又说:‘不要迷恋哥,哥可是直男。’
巫恒:“我也……”
巫恒倏地捏紧手中的淡蓝色护腕,忽然想到一道颀长的身影,顿时哑了声儿。
巫恒觉得性取向这种事何必说死呢。
巫恒看着赖阴差那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面皮微微发烫,他道:“滚。”
小白蛇顶着一身山林里的泥浆钻过来,身上还黏着脏乎乎的草屑,看到他就兴奋起来:‘巫恒我听说你……’
巫恒:“你也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