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国已缓缓闭上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把围在周围一圈的亲友都吓了一跳。
刘建国喃喃道:“我,我好像听到了洋洋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明明已经过去快三十年,明明以他家当时的条件还买不起能够录像的录音机,所以没有孩子任何音频留下,可他还是记得儿子的声音。
软软糯糯的,甚至还有好些词发音不准。
周围的亲人四处看看,顿时鼻头酸涩得愈发厉害,有感性的已落下泪来。
老一辈都说看到已过世的家人,听到他们的声音,就代表快要走了,老刘估摸就这两三个小时了吧。
‘爸爸!’
那道声音愈发清晰,刘建国肯定自己是听到了洋洋的声音,他朝四周看来看去,手朝天空伸过去,急切地喊:
“洋洋,是,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和妈妈,来接爸爸了?”
刘建国浑浊的眼眸在不算大的老式卧室里转动,目光重新注意到那条怪异的小白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就是洋洋对不对?”
顶着竹筒的小白蛇:“?”
它可是大名鼎鼎的(实习)井龙王啊,怎么可能是一只小鬼娃!
在场的亲友原本有怕蛇的,可听到刘建国那么一说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以前就听老一辈说过,去世的家人会借动物之躯回家里看看,有小蝴蝶有飞蛾。
侄子刘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只把这当做叔叔弥留前的最后念想,随了刘建国。
刘建国忽然来了些精神,似乎又怕现场那么多亲友吓坏洋洋托身的小白蛇,无力地朝侄子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刘晖有些担心,仔细盯着那条水蛇的身形,凭借经验知道小白蛇没有毒,这才和亲友往外面走,不过门没有关死虚掩着,还不放心地道:“叔,有事立刻叫我,我就在门外。”
刘建国目光没有任何转移地看着小白蛇,眸光出奇的温和,就连说话都精神了些:“洋洋,你这些年和妈妈过得好吗?有没有谁欺负你和妈妈的?”
“不要怕,很快,爸爸就能去保护你们了。”
小白蛇沉默,它只有一个干爹啊啊啊!怎么还莫名其妙多了个警察亲爹?
小白蛇顶着竹筒顺着床角爬上床,朝刘建国快速爬去。
刘建国已经全然把小白蛇当成了儿子的托身,看见它靠近思考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有些止不住的高兴。
小白蛇只想着速战速决回头去吃炸鸡,用尖牙把竹筒盖子咬开,竹筒里温热苦涩的药汁气味扑鼻而来,那味道让刘建国的意识清醒了些。
刘子洋还在一旁催促:‘爸爸,喝药。’
莫说是一碗中药,此时就是毒药刘建国也会喝下去,左右不过这一两日离开的事,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
小白蛇见他没多少力气,只得用脑袋顶着把竹筒送到刘建国嘴边,心里忿忿不平。
巫恒这个大坏蛋,竟然让它当护工!
苦涩的中药充斥着口腔,刘建国却一滴不剩全部喝尽。喝完之后他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冰冷的身躯有些火热起来,手足都是热的!
迟钝运行的器官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最后一次快速运转。
刘建国逐渐清醒的意识让他感到茫然,转头那一刻彻底怔愣住,然后眼眶里的热泪却比他的意识更快一步滚了下来。
‘爸爸!’
刘子洋哭着扑进刘建国的怀里,小手死死抱着他。
虽然爸爸老了,但他的怀抱依旧让刘子洋感觉到无限的安全感。这是他爸爸呀,那个让幼儿园所有小朋友都羡慕的警察爸爸呀。
刘建国颤抖的手死死抱着那软软的小小的存在于记忆里的儿子,不住地念着儿子的小名。
小白蛇趴在一旁问道:‘活干完了,小鬼娃你是跟我走还是……’
刘子洋死死抓着刘建国的手臂,快速说:‘我要跟着我爸爸!’
小白蛇顿时喜笑颜开:‘好呀!’
这样的话,干爹给它买的炸鸡全家桶就只能给它吃,它揣着树叶现在就去京市找时玄,顺道把喜喜带回来。
小白蛇生怕小鬼娃改变主意,跑的飞速,顺着窗户就跑了。
刘建国一时间都不知这是错觉还是如何,为什么洋洋会和一条蛇说话?
刘子洋到底也是个小朋友解释不太清,颠三倒四地把巫恒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刘建国彻底清醒的眼眸满是寒意,他只知道他走之前要亲手把刘子洋从那地里带出来!
“叔?叔您没事吧?我们……我们进来咯?”
刘晖在外面蹲守,许久没听到里头的动静,心下担心也顾不得其他,当即推门大步走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刘建国起了床,床铺整洁还把被子叠成了标准的豆腐,此时他站在衣柜连带的穿衣镜前,一丝不苟地把熨烫平整的淡蓝色制服之上每一颗纽扣扣好,拿过一旁的帽子戴好微微调整。
所有亲友一脸懵逼地看着精气神十足的刘建国,这是回光返照了还是如何?那他们哭是不哭?
“叔?您这是要去哪儿?”
刘建国拿起小铁盒子和骨灰盒,又小心取过一旁微微颤动的竹筒,只中气十足地说了两个字:“缉凶!”
*
小白蛇来到时家时就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快餐,它还不忘求时玄帮它联系何云霄,看能不能把喜喜带来一起吃。
时玄把何云霄的语音播放出来:“我家喜喜想吃快餐有我这亲爹,不来!”
小白蛇颇为郁闷地问:“干爹,咋何叔这么不待见我啊?”
时玄道:“欲成事最开始就不要暴露目的。”
小白蛇后悔不已,要是早向干爹请教鸡汤怎么会被何云霄拒之门外?它又问:“已经暴露了咋办?”
时玄:“……那就厚脸皮。”
小白蛇难受啊,只能化悲愤为食欲,扑进炸鸡的海洋疯狂厮杀啃咬。
“把这个转交给巫恒。”时玄递来一个盒子。
小白蛇最后带着东西,还又打包了一些剩下的快餐,美滋滋地回去了。
回到南傩寨小白蛇先把吃的藏起来,这才去给巫恒送干爹给的东西,在路上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它立刻蠕动着身躯快速冲上去,高兴地道:“周易,你帮巫恒做的驱蚊膏弄了多少?快逾期发货了。你……卧槽你干嘛啊!?”
周易背着鼓鼓的书包,怀里还抱着一堆书,厚重镜片下的眼睛冷冷盯了被他踢到一边去的小白蛇一眼道:“滚开,别打扰我学习。”
周易很快就走了,小白蛇在原地震了很久,旋即愤怒不已跑去承德医馆告状。
它就是对这些普通人类太好了,现在周易都敢踢它了,以前那么腼腆胆小的书呆子啊。它可是灵蛇啊!
把它惹毛了,它也求巫恒帮忙让周易那混蛋怀蛇胎。
小白蛇哭唧唧跑进承德医馆,正好撞上巫恒在直播。
小白蛇挤到诊台前,哽咽着恶狠狠道:‘巫恒,我要周易怀108个蛇胎!胎胎难产!以后天天在家奶娃孵蛋,哭死他!他刚才发神经踢我。’
巫恒无语,不开口用巫力问道:‘你要出轨何喜喜?’
小白蛇一听更难受了,这要是被何云霄和喜喜误会了得不偿失,只能郁闷地趴在一旁当死蛇。
【哇哦又是这条小白蛇,这是主播自己饲养的宠物蛇吗?果然西南那边就爱养这些。】
【主播胆子真大啊,现在黑料那么多还敢播。说他勤快呢,他除了义诊每天就播一个小时,说他懒呢,黑料满天飞照播不误。】
【蛇蛇真可爱,那个鲁收藏家真得了脏病?我听说他家股价突然跌了,他家股民想打死你的心都有了。】
【巫恒是不是能和蛇对话啊?】
巫恒笑着道:“跌股价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
巫恒微微掐指,刘建国刘子洋父子和鲁大收藏家都在来的路上,最快今晚深夜一定能到。不急。
巫恒又连麦了一个新病友,对面出现的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年轻男孩。
一连麦年轻男孩就主动道:“巫大夫好,我想您给我做个体检嘿嘿。”
自从郭江帮巫恒打广告,许多网友就知道巫恒除了提供看诊服务外,这还带体检服务呢。婚检是检,个人检查不也是检查吗?单人份的嘛。
巫恒上下打量他一下,点头笑着说了一句可以。
给送价值588的礼物能直观面相体检,送888的礼物就能隔空诊脉体检,小伙选了后者。
【看起来这是在大学宿舍吧?兄弟你生活费不少哎,888的网络体检说做就做,我在魔都念大学一个月只有两千块生活费,可奢侈不起来。】
【……我劝哥们你最好别笑,没有一个人能在承德医馆直播间里笑出来,上一个笑的去黄泉路领了一次阴婚证。】
【感觉没事别找巫恒看病,没病也得病。】
巫恒最近打印了一些体检表,取了一份按照小伙私发的信息帮忙填写了个人信息。
把脉之后然后在下面的其他项目进行填写,如果对方只需要电子版就扫描过去,如果需要纸质版就自出邮费发过去。
镜头一转,就快到巫恒正在填写其他项目,看得直播间的网友啧啧称奇。
【牛啊兄弟,身体素质不错哎。】
【等等,我终于发现这哥们的企图了。他不会是想靠巫恒的名气,向全校女生展示自己身体没问题,想找女朋友吧?】
【体检,假的;孔雀开屏,真的。】
小伙乐得不行,那可不?终于从高中生一跃成为了大学生,现在谈恋爱不会被说成早恋啦,这还不赶紧?这样看八百块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他运气可比之前那个郭江好多了,人一连麦就被巫恒断言女友不是人,他连麦巫恒就是认真填写检查表,不可能出乱子的啦。
小伙想着,余光忽然看到巫恒填写的个人信息,当即喊道:“等等,巫大夫,你是不是填错了?”
小伙差点从屏幕那头挤过来,大声喊道:“巫大夫,我身高180CM,你怎么填的179?”
【哈哈哈哈男人的身高可以是181,182,也可以是175,176,但绝对不能是179!】
【一厘米之差,那可天差地别,择偶权要下降一大半啊。我身边177-179的男的对外默认180。】
【要知道男的身高过180是得刻进墓碑的!巫大夫你伤了一个纯洁小伙的心。】
巫恒说:“没啊,我如实填的。”
这下子小伙更是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十分肯定地道:“我真是180cm,不穿鞋的裸高!”
“我之前参加高考体检和昨天学校报名体检,都写的是180cm。”
为了自证清白,小伙更是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份检查报告,镜头外的范轩看得一愣,有些惊讶起来。原来是他们京市医科大的大一新生,他的学弟。
【好啦好啦,知道你180了。】
【所以巫恒翻车了?看热闹了。】
【这算什么翻车?醉了。一个直播间小乐子而已。】
见巫恒笑盈盈不说话地看他,小伙心一横干脆又取出了一把软尺,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自己全身出镜,打算当着所有人的面量身高。
等他掐着皮尺侧头一看,天都塌了。
“怎么真是179cm??”
就连网友都看傻了,巫恒是真有些本事啊,隔着千里网线连一厘米的身高之差都能摸出来?
【其实早上量和下午量身高是有差距的,一两厘米的差距不用放在心上。】
【做两个拉伸,那一厘米很快就回来了。】
【真搞不懂这么在意那一两厘米干嘛,大家不都一米多吗?来自一米五五小土豆的悲愤发言。】
【果然没有人能笑着走出承德医馆的直播间哈哈。】
巫恒看着都快要哭出来的小伙,安慰道:“这才哪到哪儿,明天你就只有178了。”
巫恒:“后天177,大后天176。”
小伙:“?”
网友:“?”
卧槽,身高缩水?
不是没听过身高会缩水,但没听过一天缩一厘米的呀!
巫恒看那小伙一脸不信的表情,笑道:“没事,你可以先观察两天看看,欢迎复诊。”
小伙失魂落魄地下了线,他盯着那卷皮尺,觉得这卷皮尺应该是他最近必备的时尚单品了!
巫恒打算下播了,直播间的网友还在挽留。
“不了,等会儿前头的病人要来找我线下复诊,先准备准备,”巫恒又补了一句,“如果梦到我也不要害怕。”
巫恒很快就下了线,粉丝群却在讨论。
巫恒前头的病友几乎都治好了啊,只有郭江说巫大夫会帮他小处理一下,就这两天。难道是郭江?
还是……那位收藏家?
巫恒先打开了时玄让转送来的盒子,里面放着一块淡蓝色的护腕,隐隐可见上面的淡淡阴气。
巫恒立刻给时玄发微信。
【恒恒宝贝:为什么会是洗过的护腕?!】
【SX:……护腕不行吗?】
他贴身的东西不多,有些东西太私密现在不太好给,这是在不满意?
巫恒有些无语地发语音:“那你为什么要洗?”
【SX:……抱歉。】
原来重点是“洗过的”不是“护腕”,只是不洗能送出去?他有好好挑选洗衣液洗。
巫恒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表述清楚,就不打算为难时玄了。
巫恒找了个借口让尤金提前下班,他来到柜台取出了一只白蜡烛点燃,走出承德医馆立在门口的花坛之上,微光落出一道昏黄的虚影。
小白蛇看着蜡液顺着柱体流下,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巫恒道:“幽冥的引路灯。”
这是给阴间的阴魂指路用的。
巫恒重新回到室内诊桌前翻阅生物书,日渐昏沉,不多时南傩寨的夜幕雷霆万丈,如柱暴雨突来,狂风大作。
承德医馆门口的那只白蜡烛依旧未灭,门半掩着留了个入口,屋内未点白炽灯,只余一盏在幽风中摇曳的昏黄油灯。
当病人急匆匆踏进来时,就看见一道颀长身影在那诊台的油灯下翻阅着书卷。
“巫大夫,快些替我看看,我像是在外头被虫咬了疼得厉害。”来人着急忙慌地说。
巫恒正看着DNA的说法,头也不抬扔出一句话:“滚出去。”
那中年汉子一顿,离开医馆再进来时就成了一个儒雅的唐装老者。
巫恒笑盈盈合上生物书,对着鲁国良笑道:“路老先生,我等你复诊很久了。”
鲁国良神色微动,也不知道巫恒那是西南口音问题,还是确确实实知道了什么。
他本姓路,名亮。
巫恒抬手示意鲁国良坐下,也不询问他是怎么入境的,先给他把了个脉。
“一个月前,你和华国富商吃饭时看中了一个沉默寡言但身上不知道涂了什么香料的美女,之后就染病了。”
“后来通过你家大师才算出那女的应该不是人,而是阴魂。她身上的那股味不是香味而是尸臭。”
鲁国良老脸有些难堪,“巫大夫别说那么多,你直接给我治病就行。”
说话的同时他的余光还打量着四周,没有别人也没有脏东西。
桌上放着的是常用的看诊用品,也就那盒子里的一块淡蓝色护腕有些不太搭。
普通梅毒其实用青霉素就很有效果了,可惜他用尽了药也没用。
巫恒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吃点药就行了。”
巫恒来到药房开药,鲁国良背着手站在药房前眯着眼盯着巫恒开出来的每一道药。
巫恒把药材碾碎成细粉,用小白蛇喜欢的蜂蜜作为黏合剂,就能很轻易地制成一个简单的药丸。
鲁国良倒也认识不少药材,巫恒开的每一道都是不错的中药,见巫恒递过来他连水都没要,直接生吞下去。
医馆外雷声阵阵,雷光把鲁国良面上的疤衬得愈发阴狠。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鲁国良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看着巫恒起了爱才之心又说:“小巫大夫,在这种破落少民寨里有什么发展?你不如跟我去南洋,我保你一世荣华。”
巫恒笑笑:“路老先生别高兴得太早,你这病可还没好。”
鲁国良一怔,这药吃了还不好?
巫恒十分耐心地解释说:“方才的药只治寻常脏病,你身上的脏病是阴魂所造,所以还缺味药。”
鲁国良眯起眼,就见巫恒微微一笑道:“还差人类的软骨磨成的灰,吃了就无事了。”
软骨。
人耳便由软骨组成。
鲁国良差点气笑了,是真没想到这没什么背景的小巫医敢跟他一个富商作对。
鲁国良转身欲走,一只森冷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抱住了鲁国良大爷的腿。
鲁国良低头看过去,那死白的小圆脸缺了一只耳朵,正笑着露出无齿的牙龈对着他笑。
“什么鬼东西?”
鲁国良大叫一声。
是那个小鬼,是那个该死的警察的儿子!
巫恒倚在一旁诊台前,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那只护腕。
‘爷爷,带我找爸爸,我要找爸爸……’
鲁国良一脚把刘子洋狠狠踢飞出去,他朝承德医馆外面发疯一般跑出去。
外头的暴雨雨滴宛若一个个冰雹砸下来,风雨里看不清前路,他就下意识往山的方向跑。
山里是最好躲避警察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偷渡离开的地方!
‘鲁爷爷,你不是要带我去找爸爸吗?’
身后阴森森的鬼童声音笑嘻嘻的,如影随形,在山林里鬼影丛丛。
鲁国良到底不如年轻时候跑得快了,不多时就气喘吁吁,他转过头眸中阴狠之色愈发浓烈。
猛的一下,他从唐装里摸出一道符箓,狠狠地按在刘子洋的额头上。
一道撕心裂肺的鬼童鬼叫声响彻雨夜的云霄之间。
鲁国良一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满是狂笑,看着地上那团灰影用拐杖去打:“你以为你鲁爷爷这么多年是白活的?”
“小畜生,是你那该死的爸抓了我大哥,父债子偿你也该死!当鬼?当了那个小巫医的鬼?他算个什么东西?”
鲁国良环顾着四周的山林,深深记得这可不就是当初埋小畜生的地方吗?
他能埋一次就能埋第二次!
鲁国良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巫恒那帖药让他的精力像是回到了当年,他疯狂挖土,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大土坑。
鲁国良把刘子洋扔进坑里,他宛若着了魔一般,满脑子都是当年的事情。
他有性瘾,当年风声很紧,大哥一直催他赶紧跑路。
可他在KTV里看上了俩小妹,正强行在包厢里做那档子事,耽误了逃跑的时间。
后来大哥就被抓了,成了那个叫做刘建国的小警察攀登晋升的云梯!
看看,看看当时各大新闻报纸上意气风发的小警察,鲁国良躲在犄角旮旯里就觉得刺眼又好笑。
鲁国良埋坑埋红了眼,他双眸猩红对着刘子洋嘶吼怒喊:“你们懂什么?那些破铜烂铁卖出去就价值上亿,你们这些破警察知道上亿人民币你们要挣几十辈子吗?”
一只有冥文的青铜鼎如今能拍出两亿多的高价!
多少人这一生连这价钱的零头都摸不到?
一群地里埋的器物,卖了又如何?什么狗屁国家大义,什么狗屁文化传承,那些警察都是被洗了脑的傻子!
鲁国良桀桀狂笑着看着坑里挣扎的小孩,雨夜里他的眸光愈发阴狠,滚滚的雨水顺着脸颊冲过眼球,他却没有眨一下眼睛。
惊雷劈起,印出鲁国良愈渐凶恶的眼神。
软骨。
人类的软骨。
哈哈哈,不管巫恒那小巫医是开玩笑还是胡诌的。
鲁国良瞬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24小时随身携带的锋利小刀,朝刘子洋仅剩的右耳狠狠划过去,就如当年他不顾那小孩惊恐的哭喊,一刀切下他的耳朵那般。
一声凄厉的痛喊在这雨夜里的山林里暴起。
鲁国良欣赏着土坑里的小孩痛苦地哀嚎,他用手拎起那块血粼粼的右耳朵,十分利落地剃掉其余肉。不知是否是刀不利索了,还是这小孩死了太多年肉质老了,划拉了两下才划下来。
鲁国良把那血肉模糊的软骨咬得咯嘣脆。
他看着面前的大山,他要翻越这连绵的山群回到属于他的南洋。只要跨越边境线一切都又将重新开始。
他狂奔起来,在暴雨如注的雨夜里,不顾因雨夜而泥泞不堪的道路跑起来。
剧烈运动带来的喘息间,他隐隐在雨夜里看到了一点微光。
在不远处立着一只正在燃烧中的白色蜡烛,一滴雨落下击中了蜡液,热液滚滚而下,烛光却愈发敞亮。
鲁国良听到除了风声雨声,还从那医馆里又多了一道笑声:“病还没治完你走什么?路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