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范轩都要为这位仁兄扣个6。

对面的巫恒也沉默了,这位同行是真的要钱又要命的典型啊。

到底人命比两千块珍贵,范轩周总他们心里虽然疯狂吐槽陈昭,但也壮着胆子朝里面走。

范荼站在病房门口,眉头紧锁又犹犹豫豫,周总忙扔下一句:“荼荼别进来了。”

范荼怕蜘蛛。

范轩和周明泽到底是亲身经历过离奇事件,又加上巫恒就在网络另一端,他们胆子比那些头一次遇见的病人家属医生们还强上一两分。

忍着惧意,两人朝病房里的陈昭摸索而去,丝网在狭小的空间里漂浮,一接触到二人的皮肤,宛若触电不断后撤疯狂后缩。

一片一片蜘蛛网被褪去,除了还挂在墙上的陈昭外,范轩周明泽二人心头颇为纳闷,那病人去哪儿了?

身后忽然传来范荼一道惊叫声,“天……天花板……”

范轩和周明泽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一女病人倒挂在天花板的白炽灯上,一双眼珠子瞪如铜铃,面上挂着阴邪神色望着他们。

在场所有人差点吓撅过去!她到底是怎么爬到天花板上的?

【妈呀,我手机都吓得扔出去了。】

【我说怎么没有病人,敢情病人趴在天花板偷偷观察呢,我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我听说在蜘蛛网里都是食物,这女病人不会是想吃那个穷鬼吧?】

【呜呜呜最近怎么这么多怪病啊,我得去庙里好好拜拜平安了。】

【主播这里卖平安符吗?这也太吓人了点。】

“妈,你清醒点!快下来!”门口的病人家属满脸惊悚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女人,高声大喊。

巫恒依旧端坐在承德医馆诊台前,镇定解释道:“她入迷了,你喊她也没用。”

巫恒见范轩和周明泽都已吓到面色惨白,在另一端鼓励道:“不用怕她,先把陈道友救下来。”

范轩周明泽心一横,朝陈昭的方向冲过去,一人一只手抓住陈昭,把他从墙上硬薅下来。

陈昭从嘴里呸出几口蜘蛛丝,猛地从范轩裤子左口袋抢过那盒驱蚊膏,手法利落地轻轻抹了薄薄一层淡青色膏体,又赶紧顺手把盒子揣入自己口袋里。

“哦豁,抹多了点。”

陈昭心里咯噔一下,这可都是钱啊,太奢侈了太奢侈了!

不做多想,陈昭的脚猛然蹬在雪白墙壁上,一个帅气的空中飞跃朝天花板上的女病人扑过去。那病人嗅到他指尖的药草气本能地要后退,陈昭哪里会放过她?

单手死死拽住病人的手腕,另一只沾着膏体的手指朝女病人面门按过去,自她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道符文。

女病人阴邪的眼神逐渐迷茫,身子一软被陈昭从天花板拽了下来,顺手扔到病床上。

众人心惊都还回不过神来,巫恒端坐千里之外,却是解决这件事的核心关键!

这哪里是巫医,这是神医了!

搞定!

陈昭得意地看着四周安静如鸡的众人,都被他的帅气模样震惊了是吧?

巫恒说:“把你兜里的防蚊膏还给范轩。”

陈昭:“……”

范轩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赶紧摸了摸口袋,惊愕道:“不是,你刚才用了就水灵灵地揣自己口袋里了?”

不仅不给钱,他还想连吃带拿!

陈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防蚊膏扔给范轩,还一脸正气地强行辩解道:“我只是顺门里的顺习惯了而已!”

众人:“……”

范轩有些气,他姐可谓是巫恒大夫这款防蚊膏的第一代言人,这次过后想要买巫恒大夫防蚊膏的人得从他家排到京市去,再想买一盒可没那么容易了。

“刚才你用的怎么算钱?”

陈昭冷笑:“我凭本事用的,凭什么要算钱?”

这群人休想从他兜里薅出一分钱。

周明泽第一次发现他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只瞧见了这青年一身浩然正气,忽略了那股吝啬之气。

范荼范轩也懒得和他真计较,刚才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

“陈大夫、巫大夫,你们能不能看看我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病人家属忙紧张地打断询问。

天都要塌了!

病房里全是蛛丝,《西游记》里的盘丝洞还是拍得太保守了一点。

陈昭看不出来就只简短地说了一个官方词汇:“中邪了。”

这是他师父教他的,不会就要保持神秘,越神秘普通人就越信。

陈昭摸了摸疼痛的手肘,瞧了眼手肘已经青了,是刚才被这女病人撞出来的。

陈昭眼底倏地一下亮了,立刻掏出手机给手肘拍了张照片又ps了一下显得更瘆人,这才给师父发了一条信息。

【昭如日月:师父,这算工伤能有补贴吗?[图片]我还吃了好几口蛛丝。】

【严老二:我都没你这么敢想。】

陈昭沉默了会儿,他就知道。

中邪这个词太过广泛,根本没法获得多少有用信息。

这就是巫医和道士的区别,医者得尽责把病由给病人及家属说清楚。

巫恒解释道:“确实是中邪了,但具体来说她是不是偷偷钻入过别人的废弃庄园,挖里面的花草到自家当盆栽?”

家属脸上瞬间尴尬了,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妈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偷小摸的习惯。

之前溜到某废弃的庄园里去了,那庄园虽说是废弃的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里面的花花草草生长茂盛,他妈爱花就想着移植到家里,所以翻墙进去的。

巫恒又道:“所以里头的蜘蛛保护自己的家园,防御状态应该能够理解吧?”

这个世界并不如想象中太平,一点邪念沾染上了阴气就可能被无限放大,终成祸患。

病人家属顿时哑巴了,好像也是能够理解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果然那些废弃的庄园去不得!

【所以啊,人在做天在看,不要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这大妈胆子够大啊,废弃的庄园都敢去,真不怕撞鬼啊?】

【所以那庄园里有鬼?有阴气?说的是什么地方啊?能不能让我避个雷?】

范荼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道:“不会是我和狗逼前男友之前旅游打卡的地方吧?”

狗逼前男友在里面挖出了美人靥的花种,那大妈也钻里面挖花花草草被蜘蛛攻击了?

都是一个地方?

巫恒点头,他觉得那地方有些奇怪,他掐算竟也对那废弃庄园一知半解,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来这个世界没多久,所以巫力不够。

家属连忙道:“对不起,这是我妈的错,也是我没有看管得力的错。我们以后一定严加管束我妈,绝对不会让她再干小偷小摸的事情,我这个儿子保证!”

他们最近是真怕得慌,自己亲妈肚脐眼分泌出蛛丝,这哪里像个正常人?都怕被抓去解剖做实验。

巫恒点头,算是接受了家属的保证道:“那个防蚊膏是草药制可溶于水,挖适量泡水喝三天,她会把肚里的蛛丝全排出去。”

陈昭神色微动,刚才没免费尝尝啥味儿有点亏了。

病人家属连连点头:“多谢巫大夫,我们这就向您购一罐,等忙过了这阵一定去您直播间送诊金。”

巫恒点头,他向来不怕病人赖账。

【要不是刚才那一幕太恐怖,我都怀疑这是为了推广巫恒的防蚊膏搞的了。】

【别这样啊,越说我越想买,什么时候带货挂上小黄车啊?我早已摩拳擦掌。】

【首批五折?我抢不到五折的,原价也可以买的。这玩意儿保命啊,我反正宁可死也不要像蜘蛛精那样,太恶心了。】

【+1,赶紧上架。】

陈昭感觉到巫恒在看他,他抱着桃木剑后退了两步,挺直腰杆略显警惕地问:“看我干嘛?我可没钱。”

陈昭想起刚才把那病人捞下来,多亏了巫恒的防蚊膏,要不然今天可没这么轻松就解决。

他……他不会是想让他分一半诊金给他吧?

师父给他五百块,分一半的话,那不是一人二百五?

亏大了。

巫恒问道:“陈道友,能麻烦你帮我卷些蛛丝吗?我以后有用。”

蛛丝是自然界强度最高的天然蛋白纤维,比蚕丝的强度和弹性都强许多,在医学上也有很高的医疗价值。这种有了邪念吐出来的蛛丝作用更强劲。

只要巫恒不要那二百五,陈昭很乐意。

巫恒:“我要最细的。”

陈昭在病房里很轻松就寻到了最细的蛛丝,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卷了好大一圈。

头发花白的老院长上前道:“多谢巫大夫、陈大夫了。”

学医数十载,这回是真见识到真东西了,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离奇的怪病。

剩下的蛛丝,院长也打算取一部分保存去研究,其余的就销毁掉了。

陈昭忽然盯着老院长问道:“我来京市的路费能报销吗?”

老院长愣了下笑道:“自然报的。”

陈昭心里瞬间乐了,他这一路是蹭大货车来的,很多货车司机其实并不愿意载他一个大小伙子。

他也放聪明了,说好要给钱,一上车就给人司机算命,把人祖宗十八代都说了出来,把司机唬得一愣一愣的,就这么免费送到了下一个服务区。

“给我报……报两百就行了!”

他都是蹭免费车来的,两百算他赚了!

官方请来的玄门道医支付诊金是走玄门的官方渠道,不会直接给陈昭,陈昭等着回去师父给他发钱就是了。

见着没事了,陈昭背起桃木剑跟巫恒道:“我最近还会在京市看几个病人,你若是要你这蛛丝来桥洞找我就行。快递柜保存18小时,超时按小时计费哦。”

陈昭说罢就往步梯方向走去,范荼忍不住在后面道:“陈大夫,有电梯。”

陈昭目不斜视,大义凌然道:“官方道医不占用民用资源。”

巫恒觉得自己一个上古来的都比陈昭弄得清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

巫恒说:“不收费。”

陈昭脚步一顿,步子方向一转,大步朝电梯走去,一溜烟转了进去,扔下一句话道:“刚才当我没说。”

*

时间已经不早了,巫恒宣布了今天的义诊结束,这才关闭了直播间。

老婆子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天巫恒的直播,刚才那吐蛛丝的女病人把她都吓了一跳。

这么说来,那肯定有厉害的赤脚大夫能卖转胎丸!

可儿媳妇的肚子已经挺大了,若是她生之前买不到转胎丸的话……

中年妇女看到面前走过的儿子,立刻叫住他说:“儿啊,你媳妇儿要真生个丫头片子,她一生你就加把劲儿赶紧要二胎生个孙给我,你可是咱村唯一的研究生。”

男人心情烦躁,回了一句:“那也得生得出啊。”zll

“她生不出?”中年妇女追着儿子嚷嚷着孙子,见儿子支支吾吾不搭腔神色一变,“难不成是你?”

男人面上有些恼,“这种事你不要问了!妈你烦不烦?”

中年妇女慌了神,也顾不得什么巫恒什么儿媳妇了,紧急给儿子张罗着买补药去了。

-

李浩家的井已经打好了,就等着巫恒带着小白蛇前往标记。这种仪式向来有良辰吉日,不好耽误。

巫恒立在井边看着萎靡不振挂在树上宛若树藤的小白蛇,“走了。”

“完事儿带你吃奥尔良口味的鸡翅。”

“我又不是没吃过奥尔良口味的鸡翅,”小白蛇死蛇挂树哼哼两声,越哼越难受,“以后再也吃不到了嘶呜——”

自从它热情拜干爹那晚后,井那头素未谋面的干爹就消失了。

它在井里扒拉了很久,除了甘泉的清冽,它再也没有嗅到那美味的鸡味。

原来这就是人类说的清汤寡水!

巫恒:“带喜喜陪你一起。”

小白蛇在喜喜这样从京市来的大小姐妹妹蛇和素未谋面的干爹能提供的快餐里纠结两秒,很快选择了前者。

巫恒一条胳膊缠着一条蛇,顺着水系熟门熟路地钻到了时家的那口水井,从冰冷井水钻出头时巫恒顿了顿。

巫恒摸了摸井壁,之前来时的青苔尽失,手指摸上去丝毫不打滑,是人为打理过的。

在左侧还挂着一条用来攀爬上行的铁制小梯子。

巫恒顺着梯子朝井口爬去,随着他的动作脚脖子上的铃铛随风震震而响。

他爬了上去,发现水井四周都变了模样。

水井一侧立着一个小架子,架上放着一块很吸水的干发帕。

在水井旁还立着一个简易的小亭子,石桌上摆放着一些新鲜才烤出来的糕点,和一壶茶。

和之前几次来,总是能遇见时玄不一样,这次他似乎并不在。

喜喜和小白蛇早已奔向那些糕点,大快朵颐地啃起来。

这就是当灵蛇的好处,除了蛇类菜单那些东西,人类的食物它们吃得贼欢。

巫恒拿起那方干净的干发帕擦着头发,喉结滚了滚。

他的身份是巫医,上古先民是畏惧这份职业的。巫医一到必有灾祸,严重的就要送人走。他出门时要带一串铃铛,当人们听到铃声就知道有巫医来了,这又叫做铃医。所以除去敬畏外,他们一般都避着他走。

巫恒快速擦着头发丝,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真有人会因为他的到来而高兴,会特意准备好吃的糕点等他。

哪怕那个人浑身死气,他也看不透死期,这又怎么样?

交朋友在乎这么多做什么呢?

巫恒把帕子捋平整重新放在架子上,他笑着道:“时玄?你在吗?”

落寂的庭院里没有半点回声,小白蛇吃得满嘴糕点屑儿,回头看向他含含糊糊问:“巫恒你叫谁呢?这个真好吃。”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庭院的隔院走来,衣着整洁不染纤尘。

时玄迈步而来,冷清的眉眼有了些许暖笑,他刚要开口,就见一只小白蛇伸着蛇信子嗅闻气息,哭喊着从石桌上朝他飞奔而来:“干爹啊,是孩儿我啊。我小时候你还……你可能还抱过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