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季胤。
此刻海上月光清凉,他站在船头,正望着远处的海上天后庙。
回看大陆,二十多年前,他们乘船,也是从这个方向出发,到的香江。
怕会被抓捕,他们刻意选的暴雨台风夜,风雨是那么的疾,明明计划好的是只走几十个人,可是大家亲戚拉亲戚,朋友拉朋友,船上人可立锥。
船触礁了,动不了了,明明大家是为了反抗成份而逃的,明明船是他冒险偷来的,但关键时刻大家要牺牲的还是像他一样,成份差的狗崽子们。
他不杀人,难道等着被反杀?
收回视线,他看阿彪和阿旭:“明天一早,拖网船就停在这个位置。”
再看阿疤和阿蒙:“你们带着跟着我,咱们乘坐货轮。”
又看典当行的许总,说:“你跟大陆那边关系好,负责接应公安们。”
所有人齐声答:“是。”
季胤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突然回头看阿旭:“一会儿去趟苏记,把资料收回来。”
阿旭看表,低声说:“已经凌晨一点了,苏小姐应该已经睡了。”
季胤语恶:“那就把她喊起来,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东西。”
他想不到哪里不对,但总归心里不安,要全套资料在自己手中才踏实。
阿旭低头:“是。”
船即将靠岸,阿疤低声问阿旭:“空心面条什么口感,好吃吗?”
其实空心面条跟普通面条在口感上没有太大的差别,也只胜在新奇,但阿旭作为全香江唯一一个吃过空心面条的人,当然说:“好吃到无法形容。”
阿疤说:“我跟苏小姐关系最好了,改天让她拉一碗给我。”
阿彪冷笑:“你简直放屁,明明我跟苏小姐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这方面阿蒙插不上话,因为他是个基佬,原来总欺负阿sir们,苏娇比较讨厌他。
季胤回到陆地,刚下船,三更半夜的,接到忠爷亲自打的电话:“季老板?”
“大晚上的,忠叔您还没有休息?”季胤笑问。
忠爷也笑:“马驹也是个蠢材,听说你想要些皮子,他直到今天才告诉我。”
季胤笑着说:“别的没所谓,熊猫皮是真不好找,但是你懂得,如果我想拿下紫荆仓储,拿它敲门会方便得多,不管你开价多少,我都接得住。”
据说大陆活熊猫都没几只了,更何况熊猫皮?
它跟名家的书法字画,以及一些特殊年代的邮票一样,是有价无市的典藏品,季胤为了上市而再所不惜,拿它做敲门砖,没有人能拒绝的。
忠爷其实也想拿下紫荆仓储,可他已经占了仓储院,再抢股票,也怕季胤要翻脸跟了打起来,而且他现在最大的忧患在内,在钟天明,并非季胤。
何况他还要借季胤的刀来杀人,当然就要抛点好处出去。
他说:“近来熊猫越来越少,四川已经收不到了,我们的人一直跑到陕西,才收到了八张皮,所阮家的人有意见,我就不入库了,过海境直接交给你,怎样?”
季胤当然哈哈大笑:“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您开个价,不论什么我都答应。”
忠爷也笑,说:“它可比黄金更值钱,但你先拿去用吧,钱的事咱们下来再说。”
八张熊猫皮,一旦被大陆公安诉上法庭,是要枪毙八次的。
它的收购价肯定也不高,估计就几千块一张,而在没有交易记录的情况下,忠爷能完美的置身事位,并让大陆公安再把季胤的通缉排位列到第一位。
而虽然盼孙子心切,可是在如此重要的交易中,忠爷却没有提阮天浩,可见他的心狠,季胤都不禁感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忠爷的心机与狠毒,他甘拜下风。
但忠爷本来可不这么认为。
此刻他怀里揣着阮天浩的照片,身边坐着阮智信。
父子对视,他说:“大陆是我的家乡,故乡,但是我并不喜欢大陆人,因为他们大多数都很蠢,偶有聪明一点的,也必然贪心,因为熟悉他们的秉性,我步步为营,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进出口业务就该是我的,天明他……糊涂啊!”
阮智信一针见血:“他想您身败名裂,要您死不瞑目!”
忠爷在大陆沿海,是有名的慈善家,回去几趟,都是各个政府单位的人夹道相迎,奉为座上宾,甚至,他的老家还准备为他建造雕塑,他可谓名利双收。
可是作为至亲骨肉,钟天明夺走了东方巴士不说,还要他身败名裂。
而忠爷这一生,饿挨过,地主狗崽子的打挨过,赘婿的屈辱受过,必要时,他就是那只食子的虎,因为那么艰难的从底层爬起来,他就必须死于荣耀中。
他眼中滚出豆大的汗珠:“是天明逼我的。”
阮智信点头:“阿爸您没做错,等将来天浩回来,我们一起好好孝敬您。”
阮天浩在季胤手中,只要他被大陆公安抓走,西九龙群龙无首,他自然就能回来。
也罢,一山不容二虎,又能一箭双雕,明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山穷水尽中的忠爷,要开启绝地反击了。
……
苏娇昨晚就把各样面和馅儿都调好了,因为是祭品,所以全素。
但她一大清早,五点钟起床,就见苏旺已经热好烤箱,在擀蛋黄酥的水油皮了。
一只只金黄酥脆,脆皮炸花的鸡仔饼和糖沙翁也早已出炉。
她拈起一只鸡仔饼咬开,花生仁,核桃仁,晶莹剔透的糖冬瓜,酥脆可口,甜鲜满颊,两大口吃完,见有煮好的花生汤,她给自己盛了一碗,还在揉眼睛的季凯接过勺子,也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筷子扎起一只糖沙翁:“好吃。”
苏娇边吃,还得边揉面做蛋黄酥,问季凯:“今天周末,你起那么早干嘛?”
苏鸣揉着眼睛,边走边系衣扣:“他说点心味道太香了,馋的他睡不着。”
季凯将苏鸣挤开,却说:“带我一起去呗,我帮你提篮子。”
苏鸣嘟起了嘴,要平常,他也不爱出门,但今天苏娇要去的地方,据说可以特别清楚的看到大陆,要是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大陆公安在沙滩上枪毙人。
男孩子嘛,觉得那种事莫名的刺激,就想去看一看。
而按理,苏娇一个人提不了那么多的点心,就该他跟着才对。
但季凯也想去,不过他的心思当然跟苏鸣不一样,首先是,他经常悄悄听钟天明和苏娇的壁角,知道他俩这回要办大事,再是,海上天后庙也是他爸曾经偷渡时,一个重要的地点,据说就是在那附近船搁浅,然后他爸起刀杀的人。
虽然季凯因为老爹不爱他而寒心,可对老爹总归有几分崇拜,就想去看看。
眼看苏鸣要抗议,他凑近,伸手比划:“你忘啦,枪?”
于九龙人来说,枪也不过随身物品,就是太贵,半大孩子天然的于那玩艺儿感兴趣,季凯承诺过的,只要苏鸣能让他开心,就送他一把M-911,一把五万块的枪。
苏鸣撇嘴,但也只好点头:“好叭。”
钟天明昨晚是凌晨两点才回来的,刚躺下,阿旭来要资料,他又转交了一趟资料,三点多才睡下,也才睡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也已经起床了。
要去祭拜的是他的父母,他当然也得虔诚点。
制作点心方面他插不上手,于是把几只食盒洗涮的干干净净。
约好的时间是上午11点,早晨七点钟诚来接,他们就得出发,前往了。
说好的当然是钟天明也要一起去,但是都快出发了,苏旺觉得不对:“天明,你怎么也不换衣服,把礼服穿上吧,我看阿娇给你买了西服,穿那个也行。”
苏娇专门量了丈夫的胸围和衣长,帮他订做了西服。
而且像他一样留过学的高级警长,警服都是专人订制的,合体又好看,结果他依然是黑色警裤加T恤,再外罩一件夹克,这要他父母看了也不开心吧。
钟天明把几只食盒擦的干干净净,说:“我一会儿换。”
他话音才落,BB机响起,他眉头一皱,转身上楼拨打电话:“罗sir。”
是罗瑶警官,此刻正在案发现场,她说:“钟sir,我们在海边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首,通过身上所携带的证件,初步怀疑是阮家大少阮天浩,有媒体在场的。”
阮天浩被绑在季胤的堂口,一日三餐都有人照料。
钟天明昨天还问过季胤,季胤还说阮天浩吃嘛嘛香,胃口好呢,这就高度腐烂了?
但这是曾伯约曾sir给他挖的坑,如果他不去现场,全香江人都关注的案子,他是要受舆论谴责的,如果他否认,说尸体不是阮天浩,那么,媒体就要追问他,真正的阮天浩在哪里,所以他现在必须去,而且今天会一直被媒体跟拍。
这是个特别好的,可以把他调虎离山的方法。
苏娇刚刚穿好衣服出来,问:“你得回警局吧,什么情况?”
钟sir一回眸,笑了一下:“小事。”
挂了电话,他说:“大小姐今天格外美。”
苏大小姐虽然总是待在厨房里,但只要出门,打扮方面可从不含糊。
她向来喜欢艳丽的颜色,今天穿了一套深红色的西服套装,裙子虽然是掐腰的,但是后面有开叉,又可以叫她行动自如。
配上红色的手套和紫红色人造鳄鱼皮的小坤包,脖子间缀一枚宝石。
因为她的脸足够好看,举止足够优雅,那小坤包是否真皮,宝石是否真的都不重要,她人如其名,又娇又艳。
她瞥一眼电话:“是忠爷吧,他怎么说的?”
钟天明把罗瑶疑似发现阮天浩的事讲了一下,说:“我得耽搁一会儿,大概11:10分左右,我到海上天后庙,跟你们汇合。”
他之所以既没有换警服,也没有换西服,就是因为他知道,忠爷今天会支开他。
打了一辆的士前往疑似发现‘阮天浩’的案发现场,围的密密麻麻,长枪短炮,全是媒体,重案组好几个警员在现场,见钟天明到,罗瑶给他看证件袋:“死者身上有阮天浩的身份证,以及他的支票簿,看尸斑情况,应该死了一周左右了。”
陈明准备联络殡仪馆,来请示钟天明:“我来叫车?”
钟天明看远处,却说:“车已经到了,赶紧配合工作人员收殓尸体。”
又说:“我先上车看证物写卷宗,你们搞快点。”
他出了警戒线,一大帮的记者当然围了过来,问题也都特别尖锐:“钟sir,阮天浩是你堂兄,曾经也是东方巴士的继承人,对他的死你有什么看法?”
还有记者问:“有阮氏的人爆料,说绑架案跟您有关,可以讲讲吗?”
钟天明当然说无可奉告,眼看殡仪馆的车来,上了副驾驶,在一帮记者们的围观下,埋头在引擎盖上看证物写卷宗,等到阿sir们上车,直接出发。
所有记者们也全都骑机车的骑机车,开车的开车,追着殡仪车一路狂奔。
说来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因为这殡仪车是阮天浩的外公家,福寿园公墓的,那公墓属于阮天浩他舅,田义,车一路狂奔,也是直奔墓园。
到了之后,阿sir们和公墓的工作人员一起推尸体进太平间,钟天明也在。
案子多,这个案子除了钟天明,另一个指定的负责人是罗瑶,所以到地方之后别人就都离开了,罗瑶眼看同事们离开,正想跟钟天明讨论案子,怎么觉得身侧的钟sir不太对,一脸的络腮胡,而就在她皱眉之际,‘钟sir’手捂了过来。
同一时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们关门的关门,拔枪的拔枪。
看她还想反抗,捂着她嘴巴的人说话了:“不许动!”
罗瑶扬头一看,赫然发现捂着她嘴巴的人是双刀堂的郭堂主,而比较讽刺的是,本来郭堂主应该被判无期,是她爸毁掉了关键证据他才能被无罪释放的。
她爸释放的囚犯,却来绑架她了?
让郭堂主穿上他的衣服假扮他,钟sir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穿西服。
此刻他在四方商贸拥有合法通告证的商贸船上,季胤的手下,许昌许掌柜正在盯着他的胸膛上下打量。
钟sir被看烦了,反问:“我衣服上有东西?”
也不知道是因为量错了尺寸,还是裁缝故意的,钟sir这套西服别的地方都极尽妥贴,就一个地方,胸肌处稍稍有点不合适,衣领向两侧绷开。
再配上他略黑而五官精致的面庞,和一双锐利深沉的眼睛,该怎么说呢,西装暴徒,说的就是他了。
许掌柜当然说:“没有东西。”
又说:“您这套衣服特别好看。”
钟sir正欲说什么,许掌柜手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他一看号码,交给了钟天明。
是胡寄波打来的,说:“钟sir,两条船加一艘快艇,人已经在庙里了。”
又说:“不论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得保证我老板的安全。”
苏娇给他发工资,她的安全,胡寄波比钟sir这个吃白饭的更操心。
钟天明倒不是很担心苏娇,因为别看她表面娇气,但自来聪明,在很小的时候,俩人一起被马驹他爹绑了,一船12个人,就是她配合他一起反杀的。
他倒比较忧心乔震,担忧那老爷子会出事,更怕他万一沉不住气,提前嚷嚷起来,目前整个海上天后庙里里外外全是忠爷的人,唯一他一方的人只有季胤,也是个恨不得他早点死的,人家要觉得碍事,就连他一起杀掉了。
所以但愿,乔震不要再耍平常硬骨头的那一套,以免坏了事。
这边钟sir在附近海域徘徊着,在等消息。
另一边,乔震老爷子没有像他所猜测的那样,拖他后腿,反而正在以一个老革命的经验,加速事情的发酵和发生。
此刻他跟忠爷坐在游艇上,天后庙在望,他俩还在兴致勃勃聊俩人的出生。
乔震最引以为豪的,就是当年杀了他的少爷,扛着锄头闹革命,打土豪分田产,忠爷不太一样,他天生怕死,但是他又很聪明,天天给他的少爷学狗叫,做狗让少爷骑,最后哄得少爷开心,睡觉都要他陪着,而他趁夜偷了少爷家的古玩和字画一卖,就乘着蛇头的船到了香江了。
乔震在知道真相后冷眼再看,也是恍然大悟:当初忠爷为了攻略他的少爷而不惜学狗叫,现在就会为了攻略他而巧言令色,极尽讨好。
说来也是可怕,因为他的耿直,如果不是苏娇戳穿,他根本意识不到,慈眉善目,双腿残疾的忠爷能做出在全国收购,并走私熊猫皮那种事情来。
大熊猫啊,三十年代军.阀混战时期,大家打归打,都有默契,不让老外杀害,并运走的珍知动,他怎么能的?
但压下胸中愤怒,他却笑看曾伯约,问:“曾sir作为香江人,小时候生活应该过得不错吧?”
曾伯约出身中产家庭,一生都过的顺风顺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极度讨厌从大陆偷渡到香江的这帮人,包括忠爷,甚至不觉得他们是人,而是一种病。
他们就像牛皮癣一样,顽固的盘踞在九龙,让那片土地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交浅不言深,他笑了笑,说:“一般般啦。”
他一直握着大哥大,因为他得给罗瑶打电话,确认钟天明是不是还在太平间。
至于他的手下们,目前已经全埋伏在岛上,倒不需要再做别的安排。
他不想跟乔震多聊,但乔震却偏偏对他说:“想当年我和忠爷都还是孩子,也都贪生,都只想求一条生路,不像如今,我们已然看淡生死,一切顺其自然。”
码头在望,该要下船了,曾伯约笑着说:“乔老和忠爷是必然会长命百岁的。”
他站了起来,摇了摇大哥大,说:“我去接个电话。”
罗瑶没有大哥大,所以他得先打传呼,然后等罗瑶给他回电话。
而整件事情,罗瑶其实是不知情的,但也正因为她不知情,她给的信息才更可靠。
他在打电话,乔震和忠爷该要下船了,坐在后面的苏娇和季凯一人提一只篮子,跟在他俩身后。
忠爷一手扶着忠震,一手拄着拐杖,出了船舱,看外面风和日丽,海天一片蓝,笑着说:“我一身的病,估计也活不了久,但一会儿我得求求天后,让乔老您长命百岁,至少要活到1997,亲眼看到回归,看到季胤被逮捕归案。”
要不是苏娇提前说过,要不是忠爷今天一出门,就紧紧握着他那把老喷子不松手,而且食指一直摩梭着保险卡扣,如此动听的话,乔震定会信以为真。
他说:“光一个人长寿可不行,您也得挺到回归。”
忠爷笑着摆手:“虽然我也才活了七十年,但我整日操心忧虑,早就不想活了。”
其实他压根儿就是放屁,因为自打发现苏娇能做药膳,他一顿汤都没落过,而且金蝉花属于跟熊猫皮一样难找的野生药材,他却费尽心机四处寻找。
他不但没活够,而且贼怕死。
乔震搀着忠爷走在前面,突然,苏娇挡了季凯一下:“走慢点。”
季凯今天倒乖,小声说:“放心吧,我走的很稳的。”
苏娇其实是在给外公打掩饰。
乔震手快的简直不像个老人,也只在刚才的刹那间,往忠爷的喷子上,扳机的位置卡了一枚钉书机的小机针。
那不过一丢丢的小东西,在别的地方倒没所谓,但要是在枪上,尤其是扳机的位置,是会干扰撞针工作,引发枪.支走火的。
喷子一旦走火,所有的砂弹会全部从弹药孔出,是能掀掉人的头皮的。
乔震一身正气,但是刚才那一手玩的苏娇都大开眼界。
一行人刚刚登上码头,就来了好几辆敞篷电动三轮车,其中一辆上下来的正是阮智信,笑看苏娇:“你得摆供品呢,上这辆车,赶紧去,我们随后到。”
这时曾伯约在打电话,还没有下船,忠爷当然想要等着他一起走。
但是乔震连推带扶把忠爷扶到一架电动三轮上,自己也一跃而上,命令司机:“走。”
司机还愣着,乔震拍大腿了:“忠爷让你走,你听不到?”
忠爷压根儿没说话,而且他故意慢一点,就是要给阮家人制造绑架苏娇的机会,但是乔震这样一说,三轮车司机当然就会发动车,转出码头。
乔震一副主家气派,命令司机:“跟紧前面那辆三轮车。”
这司机就是阮氏的人,直觉哪里不对,但是因为忠爷没说话嘛,就慢慢往前走着。
他虽然慢,但是这座小岛就那么大,一眼能望到头。
眼看转出码头的范围,苏娇和季凯乘坐的车还在视线之内,他愈发慢了。
他得等忠爷发话。
但乔震不等忠爷找到借口,上手撕人了:“你他妈是不是没吃饭,跑那么慢?”
司机可是阮氏的人,在大陆都敢杀国家干部,何况在香江?
回头看忠爷两目狠厉,他索性牙一咬停了车,可也就在同时,忠爷举起喷子,并随着噗呲一声,火药从喷子尾部喷膛而出,喷上他的胳膊,也喷上了他的胸膛。
同一时间乔震枪抵阮氏马仔的太阳穴,随着忠爷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一发消音弹喷膛而出,阮氏的马仔也歪了。
乔震将马仔扯到后座,跃上驾驶座打开开关,手搓油门,三轮扬天一蹦,旋即往前冲去!
被走火的枪打了满身血的忠爷打死都不敢信,身为同龄人,乔震能勇成那样,身手还能那么利索。
可他就是能,他一边开车,还不忘一边回头枪指忠爷:“闭上你的狗嘴!”
边开他还边骂:“他妈的,比地主狗崽子更可恶的,就是你这种天生奴颜卑骨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