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说无用,空口无凭。
怕老爷子不信她,苏娇是带了全套文件来的。
四方商贸公司不大,但经营状况良好。
而虽然季胤的典当行本身无法上市,但只要资金转一道手到四方商贸,就是合法投资,可以进行收购活动了。
季胤既有律师又有会计,政府方面当然早已打点到位。
昨天提交的文件,按政府的办理流程,五个工作日后四方商贸就由将苏娇持有。
把大概流程给老外公讲了一遍,苏娇再说:“在完成对紫荆仓储的收购后,我把61%的原始股份出让给您的公司,让您成为第一大股东,您不就可以借壳成功了?”
不论收购还是上市,都是一个极度复杂的流程。
四方商贸还得完成一轮扩资扩型才能进行收购,但那会由季胤来搞定。
紫荆仓储也大把人抢的,尤其李查德,作为利叔的后台,他肯定想把它回收回去。
而如果没有季胤,不论苏娇还是乔震都没有资格染指它。
但现在因为季胤想借苏娇的壳,照猫画虎,她就可以把它转给乔震了。
见老爷子不语,苏娇再问:“这不比你想直接上市容易得多?”
……
乔震不但带兵打过仗,而且在东北拓荒时,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是剿匪。
剿匪需要精通的不是武力,而是人性,所以他精通人性。
缓缓坐到椅子上,好半晌他才说:“现在看来错在我,把你妈妈教育的太正直,也太清高了点,她在香江的二十多年,想必也过得很痛苦吧。”
再默了片刻,突然又问:“是你在发现自己的身世后,主动找的季胤?”
苏娇本来想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但转念一想主不主动也无关紧要,于是点头。
乔震叹息:“你妈给你找了个好爸爸,可惜香江这种地方并不适合好人生存。”
他已经猜到了,女儿未婚先孕,怀的又是季胤的孩子,可她不愿意嫁给季胤,于是转而找了苏旺,一个典型的老好人,然后像他说的一样努力奋斗,自力更生。
但是香江,尤其是在九龙,好人会活的又累又憋屈,所以乔红革虽然在街坊邻居间名声和口碑都很好,可是因为太过辛劳又积郁成疾,早早就去世了。
反而是季胤那种恶人却活得如鱼得水,儿孙满堂。
女儿没有向恶势力低头,乔震本该欣慰,外孙女主动靠拢黑恶势力,他应该生气。
但是善良的女儿早早死去,更加机灵,灵活的外孙女却能让季胤那个恶人心甘情愿,把他的弱点,七寸交给她来打理,乔震又有什么资格教训孩子呢?
他正想说什么,王秘书轻轻推开门。
乔震回头:“有事?”
王秘书笑着说:“一是厂里来电话,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还有就是东九龙忠爷那边,阮老板亲自来给书记您送饭,打电话说他马上就到。”
这种小招待所还达不到一房一电话的标准。
人们向外联络得到吧台打电话。
厂里公务繁忙,书记不能一直待在外面,所以那边的人在催他回去。
再就是,原来乔震每次来都是住在忠爷家,由他亲自接待。
但这回他换了地方,跑到天后街,住了一间廉价的小招待所,忠爷直到现在没有搞清楚原因,但当然不能降低接待档次,所以每天都会让阮智信送饭过来。
阮智信已经在路上了,乔震当然不好拒绝,点头示意王秘书把门关上,他再看苏娇:“我待你妈妈可不算好,而且你说过,你平生最爱钱,但你现在做的事……”
苏娇手拍上文件,指汤:“您先喝汤,咱们再继续谈别的。”
乔震端过汤盅,都不用调羹,直接送到嘴边就开喝,转眼汤已见底。
就搞的苏娇有点生气了:“我煲的汤什么味道,您尝出来了吗?”
她爱做菜爱煲汤,但喜欢得到人们的赞赏,老爷子轻视她的汤,她不开心。
乔震心里有事,食不知味,随口说:“不咸不淡,正好。”
苏娇气的拍桌子:“错,这是汤药,苦死了。”
乔震再回味:“没有啊,难道是我的……”舌头出问题了?
苏娇猛然靠近,两只水汪汪,明亮亮的大眼睛眨巴:“既然不苦,您干嘛喝那么快?”
乔震才反应过来,她是嫌他喝汤喝的太快,故意调侃他。
他并不善于跟人开玩笑,曾经面对子女时也很严肃的,所以他正色说:“小同志,请你把态度方端正一点,不要在我面前嬉嬉闹闹。”
苏娇反问:“我要送您好大一笔钱呢,您却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她一见乔震就标榜自己此生除了妈,唯爱的就是钱。
但她现在做的事情并不符合她的人设。
因为一家上市公司61%的原始股本身就是一大笔财富。
她溢价出售都有大把人会抢,可她却说要做个慈善,把它转手送给他。
但当然,苏娇是有条件的,她说:“咱们虽是亲人,但得明算账,目前紫荆仓储的股价是0.42元,在完成收购后,它大概也就是0.5元左右,您要出资购买。”
又说:“而且我对您也有要求,有以下几点您必须做到。”
乔震总觉得这桩事情太过诡异,不可思议。
但还是想听听苏娇的底牌,就说:“你讲。”
他疑心这女孩是不是季胤的代言人,要给他设个圈套。
听听吧,看她还想要什么,是国有资产,还是外交部对于季胤的豁免权。
如果是这两项,那就可以确定,这女孩跟季胤一样心黑,是来套路他的了。
老爷子脑海中警报拉的呜呜响,要看看这个骗局有多大。
结果苏娇掰着手指头说:“从现在开始,您一支烟都不能再抽了。”
又说:“等您回大陆之前,我会写好食谱,叫您的秘书持续炖汤给您喝,但是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或者我去,或者您来,咱们得见一面,方便我修改药膳食谱。”
……
乔震再等半天,见她不说话,反问:“就这?”
就在这时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苏娇说:“您应该懂得,紫荆仓储的收购是个极难的项目工程,何况收购成功之后的事情,所以……记得保密。”
来的是阮智信,在门外就笑着说:“乔老,我给您送饭来了。”
苏娇应声也端起了自己的托盘和汤盅,说:“考虑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乔震以为外孙女既然主动投靠季胤,做了他的代言人,就会为他争取利益,至少要一份外交豁免权,以便到了1997年,不必被押到大陆去吃花生米。
结果她每一项要求都是针对他的,而且是针对他的身体健康方面的?
他又想起女儿乔红革来,想起他要出发去东北时,她追着火车跑,叮嘱的其实也是跟苏娇一样的两件事,一是要他少抽烟,二是要他多吃饭。
距离几千公里,工作又忙,他自离家就再也没有回去。
等下回听到女儿消息时他已经是叛国者的同谋,要去蹲大狱了。
其实如果苏娇是乔红革教育长大的,她就是个根红苗正的好孩子,也绝不可能跟季胤那种人同流合污,但是如果她正直如乔红革,也想不到借壳上市那种妙事。
那么,这女孩值得他信任,并赌上一个国有企业的未来吗?
就在乔老爷子思绪纷纭间,阮智信进门来了。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他一看到苏娇就浑身不适:“你怎么会在这儿?”
再一看汤盅,嗓门一提:“这不是……”
因为每天都给忠爷煲汤,苏娇从东九龙索要了一大堆的珍稀药材,其中就包括冬虫夏草,结果她名义上说是给忠爷用的,却借花献佛,煲汤来给乔老喝了?
拿他家的东西攻略他爱的靠山,她也太鸡贼了叭。
阮智信差点当场开骂,但近来受的挫折让他总算有了点城府,生生把怒火吞了回去,也没跟苏娇多纠缠,而是主抓乔震,笑呵呵的摆饭,他说:“我陪乔老吃吧。”
乔震还得思考,看苏娇说的事情到底可不可行。
苏娇也得给他时间考虑,就先回家了。
转眼又是一天。
而酒楼隔壁一二楼的硬装已完成,也该进家具了。
苏旺既不知道女儿炒股赚了一千多万,也不知道一旦紫荆仓储的收购完成,她拿那一千多万的本金还能再大赚一笔,酒楼于她来说只是个副业,赔赚并不重要。
一看硬装结束,就来催她了:“阿娇,咱们该进餐具了吧?”
确实该买餐具了,但苏娇最近比较忙,顾不上,就说:“等几天我再买吧。”
苏旺笑着说:“你是担心我买便宜货,配不上装修的档次吧?”
又说:“你用的油漆和瓷砖都是最贵的,放心吧,我去岛上买,选最贵的餐具。”
其实餐具谁去买都可以,只要是质量好,精美就行。
但苏娇向来比较烦的一点是,老爹做惯了大排档,买什么东西都爱捡便宜。
小小一家酒楼,就啥啥都得她来操心。
而为什么她坚信乔淑贞婚后是爱苏旺的,俩人的婚姻生活也是幸福的,就在于苏旺的性格,他虽然很吝啬,也显得小家子气,但不是那种迂腐扣门的老古董。
既然他表态,说自己会选贵的,精美的餐具,买餐具的事情苏娇就交给苏旺了,也正好让他出门去逛一逛散散心,她留在酒楼做伙计,招呼客人。
转眼下午3:00,终于,最后一桌客人走了,苏娇掏出BB机一看,只有季胤给她发了两条消息,也都是无关重要的,但乔震并没有给她发消息。
今天所有的订餐电话全是她接的,乔震没打过。
昨天说好的,等他想通之后给她打电话,但这都一整天了,难道他还没想通?
说话间吧台上的电话响,苏娇接了起来:“您好,苏记酒楼。”
她以为是乔震打来的,但并不是,是苏琴。
她语气冷冰冰的:“阿娇,让阿财出来一趟,我在巷口等他。”
虽说两家已断亲,但苏琴毕竟是周进财的妈,来见儿子也很正常。
苏娇喊了周进财一声,就让他出去了。
转而她给罗耀祖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招待所看一看,乔震还在不在,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是,看看房间里有没有烟头,确定一下老爷子是不是还在继续抽烟。
她才挂掉电话,周进财骂骂咧咧的回来了:“我阿妈简直神经。”
虽然苏琴来看周进财很正常,但要知道,前段时间周进莲运气好,炒股,走私发大财的时候,苏琴一直忙着给她打辅助,也从来没有回来看望过周进财。
前天周进莲出了事,她今天就眼巴巴的跑来了,为啥?
苏娇问:“姑妈找你干嘛?”
周进财说:“莫名其妙的,她说有几个政治处的白人阿sir在福利会等我,要我去一趟,跟那几个阿sir聊一聊,我一做厨师的,跟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在九龙经商,小本经营政府是不会管的。
商户也只需把保护费交给大佬们,别的事一概由他们料理。
但在香江有个能叫普通人闻风丧胆的部门,政治处。
它隶属警方,里面白人居多,就算华人,也基本都是混血儿。
他们的主要职责就一个,在全香江严查通大陆的间谍,一旦查到,立刻逮捕。
而一旦被定罪为间谍,量刑跟故意杀人是一样,是无期徒刑。
政治处的人要上门调查,既是找周进财,应该直接到酒楼吧,怎么会在福利会?
还有,苏记一间小小的酒楼,怎么就会被政治处给盯上的?
苏娇一思索,一个电话打给钟天明:“钟sir,十万火急,回家一趟。”
挂了电话她冲进厨房,胡寄波正在往消毒柜里装碗,她抓起他就走:“有情况!”
胡寄波虽然在经济方面是个小白,但在别的方面警惕性很足。
扔下碗就跟着苏娇上了楼,边跑边问:“是不是要我去外面躲几天?”
苏娇却说:“你先去金花姐家,咱们看情况。”
说话间苏鸣已经在楼下喊了:“阿姐,有阿sir找你。”
苏娇刚回头,两个白人阿sir已经上楼来了。
她踮脚看楼下,门口有俩,两边巷口也各停着一辆警车。
幸好她让胡寄波去了隔壁,要是让他出巷子,这会已经被逮现形了。
为首的白人阿sir亮警官证,讲的是粤语:“皇家警察,请配合我们的任务。”
另外那个先看洗手间,再看她的卧室,见有通往隔壁的木楼梯,翻窗户去了隔壁,苏娇一想,给苏鸣眼神,示意他也跟过去看看。
堵着苏娇的白人阿sir问:“请问,您的餐馆有几位职员?”
苏娇如实回答:“四个成年人,一个未成年。”
白人阿sir一笑说:“苏小姐,雇佣未成年人是违法行为。”
苏娇也笑,反问:“尖沙咀还有好多未成年做鸡的呢,她们怎么就不违法了?”
很多事情是这样,你要以法来办,处处违规,而要依照法律,店主是不能雇佣童工的,但是因为卖.淫合法,油尖旺三区的未成年人卖.淫却没有法律可约束。
白人阿sir讪笑了一下,又问:“有位叫胡寄波的是你的雇员吧,人在哪里?”
苏娇说:“您来的不太巧,他去火车站买菜了。”
这阿sir掏出对讲机来,跟火车的同事通了一番气,又问:“他的卧室是哪一间?”
这时隔壁那个已经搜查完苏旺和周进财的房间,进胡寄波的房间了。
苏鸣还蛮聪明的,眼看白人阿sir推门进去,他也跟了进去,并哗啦啦的,把倚墙堆着的箱子全部掀翻,并大声说:“阿姐,不好啦,阿sir在砸咱们的东西。”
苏娇正愁没理由发作呢,跳窗过去就撕人:“我这儿储藏的可全是麝香,犀牛角,虎骨一类的珍稀中药材,一旦被损坏,我将立刻起诉,并勒令你们赔偿。”
阿sir有搜查令的,一亮,推了苏娇一把,她顺势坐到了他的床沿上。
话说,胡寄波的屋子简直堪称废品收容站。
他喜欢捡破烂,什么旧皮鞋,旧拖鞋,五金小零件,坏掉的电风扇,小冰箱,屋子被塞的满满当当。
苏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这些阿sir有问题,索性跟在白人警官身后,对方翻什么他就捣什么,哗啦啦的,把东西全捣翻在了地上。
白人警官转了一圈,看到苏娇坐在床头,枕头的位置,过来拉她了。
事情发生的太紧急,苏娇能把胡寄波送出去已经很厉害了,也不知道他在床头有什么重要东西没有,还有就是,九龙人的习惯,身份证会压在枕头下面。
胡寄波的身份证是钟天明签发的。
要被发现有问题,不但他会立刻被通缉,钟天明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苏娇故意坐在床沿上,假装听不懂英语,就是赖着不肯起来,但是白人阿sir也没耐心了,命令了几回几她依然不起来,当场拔枪。
这帮白人阿sir是有权击毙嫌疑犯的,但是钟天明依然没回来,怎么办?
苏娇也怕死,但又不想让位置,正在想自己还要不要硬着头皮顶下去时,突然间外面伸进来一只大手,将白人阿sir的枪口抬了起来。
白人阿sir回头一看:“嗨,钟sir。”
苏娇大松一口气。
是钟天明,他今天回来的可真快。
显然他跟这个白人警官认识,用英文简单聊了几句,俩人一起下楼了。
白人阿sir跟钟天明讲的是英文,但苏娇也能听得懂。
他说:“钟sir,有人举报你私通大陆政府官员,我们也只是按规矩行事。”
钟天明当然要问:“举报人是谁?”
白人阿sir笑着说:“你懂得,只是匿名举报。”
又说:“那个叫胡寄波的职员,等他回来,请立刻通知,我们要立案侦察他。”
钟天明点点头,再看表,说:“马上收工,我请你吃我太太做的炸酱面吧。”
白人阿sir笑着摇头,又手指轻敲钟天明的胸膛:“来自老同事的忠告,不要跟大陆政府的人走的太近,否则的话,你懂得,你会陷入麻烦中。”
钟天明笑着点头:“多谢指教。”
目送白人阿sir离开,他才要问,苏娇大拇指指了指隔壁。
也不知道这帮人会不会搜查隔壁,他俩也顾不上多说,赶紧下楼。
还好,白人阿sir只到金花姐的店门口看了看,并没有进去,然后就离开了。
钟天明还好,本身在警署工作,于白人阿sir们也没那么怕。
但周进财不一样,作为底层人,他既怕社团也怕警察,更怕的是白人。
刚才他也听到白人阿sir说的了,只等对方离开,立刻说:“是我阿妈干的。”
又说:“她是看咱们生意太好,眼红了,在故意搞事。”
苏琴突然上门,说要喊他去福利会见白人阿sir,周进财没去,结果白人阿sir们就直接杀上门来了,在周进财看来,举报一事肯定就是苏琴干的。
幸好苏娇反应快,把胡寄波给藏起来了。
否则的话,一旦被政治处的人抓走,严刑拷问,不就屈打成招了?
这么一想,周进财愈发生气了,又无处发泄,只好回厨房,收拾碗筷去了。
钟天明既已回来,当然就先不去单位了。
回到楼上进了书房,见自己所有的文件全被翻乱,摊陈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有一张政治处发给胡寄波的调查通知单,他举起来看了片刻,说:“忠爷干的。”
苏娇其实也猜到了,钟天明拒不肯放阮天浩,又帮季胤拿下利叔的地盘,还派了个审计公司去查东方巴士的账,忠爷终于忍无可忍,要开始反击他了。
全九龙的人都知道,季胤是真小人,惹不得。
但忠爷比他还要厉害,是城府更深,手腕也更辣的伪君子,惹不起。
从毒.品到走私,钟天明不但干掉了利叔,还想朝忠爷开刀。
一场爷孙斗法即将上演,但他有把握斗得过忠爷吗?
就好比今天,忠爷先是说服了苏琴为自己所用,来找周进财,而如果不是因为周进财讨厌他妈,也天生是个不爱惹事的,苏娇就察觉不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那么迅速的把胡寄波给送走。
从搜查到定罪,说不定现在就连钟天明都已经被抓走了。
那就是忠爷的手笔,事先毫无动静,但只要一出手,就是必死的杀招。
钟天明终归还是年轻人,能对付得了那么一头老狐狸吗?
话说,男人和女人的思维似乎很难在一个频道上。
钟天明站在他窄窄的,矮矮的小书房里。
因为层高太矮,他只能弯着脖子,而他今天估计是在单位,有会议,穿的是正装,浅蓝色的衬衫配深蓝色的警服,捧着那张调查通知单,他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
苏娇于这男人,从一开始只觉得他脸好看,有兴趣,到后来因为他手段太狠而怕他,渐渐的,又发现他思维其实蛮单纯,开始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看他眉头紧锁,不由也有几分可怜,就问:“实在不行的话,你低个头算了?”
毕竟爷孙,只要他愿意低头,忠爷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但钟天明却仿佛没听懂,反问苏娇:“低什么头?”
苏娇也是反问:“那你叹气干嘛?”
钟天明陡然抬头,伸两根手指,说:“今天居然才周三。”
苏娇愈发不明白了:“周几又怎样?”
钟天明来了句:“你说了要到下周,可是今天才周三。”
苏娇陡然想起来,她昨天承诺过,到下周,会让他做那种事情。
要知道,忠爷出手就是辣招,差点就送钟天明去坐牢的,按理,他现在该思索的事情应该是怎么对付忠爷,是要低头认错,还是要对方硬碰硬。
要硬碰硬的话,又该怎么做吧。
但是青天白日,还有大祸临头的情况下,他想的竟然还是那种事情?
苏娇觉得不可思议,皱眉半天,小声问:“你就那么想?”
钟sir在这方面从不掩饰自己,坚定点头:“想。”
转而看看表,再来了一句:“我再有三个小时回单位,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钟天明不但做事,在生活上也是攻击性很强的那种人。
他也在尽可能压制,掩饰自己的欲望,但是只要有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弃争取的。
就好比此刻,妻子两眼关怀,满脸忧虑,就是他为自己争取福利的最好时机。
果然,她舔了一下饱满的唇瓣,眼神微低唇角一勾,看样子是要答应了。
终于,饿狼又能享受一顿饱餐了。
但也就在这时,煞风景的电话响了起来。
钟天明也不知道是谁要坏自己的好事,一把接了起来,语气很不好:“苏记酒楼。”
但立刻,他又乖乖把电话递给了苏娇,低声说:“乔老。”
是乔震,在旅馆那间窄窄的房子里想了快24个小时了,终于打电话给苏娇了,开门见山,他就说:“闺女,我同意你说的,咱们合作吧。”
苏娇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乔震轻松上市的人了,他要不傻,就该答应她的。
她说:“好的。”
又笑着说:“那咱们就合作愉快?”
乔震却说:“孩子,你可能不太懂,我们的国有企业是很多人赖以生存的饭碗,如果搞砸,那些人的饭碗也就没了,他们要活活饿死的,所以,如果这件事有什么闪失的话,我将会成千古罪人,死难其咎。”
苏娇天性总归是善良的,听不得这样的话,于是问:“你是不是还得坐牢?”
乔震先是哈哈一笑,再说:“我蹲了十年大狱,大不了再蹲十年,我不怕。但我怕职工们要挨饿,要受穷,那比叫我蹲大狱更加难过,更叫我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