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天明才二十出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当然做不了两个月和尚。
甚至两天他都做不了,只是不敢得寸进尺而已。
但他是警察,惯常做的事情就是审讯犯人,是不会被苏娇牵着鼻子走的。
侧靠到书桌旁,他直接说:“大小姐刚才讲的话里有漏洞,你说是清朝某位御医的第28代传人给你赠送的药膳食谱,但28代人,都够从秦朝传到现在了。”
是的,28代人要两千年来传,清朝灭亡才一百年,所以这是个漏洞。
但苏娇挑眉说:“对啊,而且我是故意的喔。”
她又说:“还有,神仙粥确实有,可它的药用原材料也不是唐僧肉,而是金蝉花。”
轻轻打开装药的盒子,里面被分成了小格,每一格里有一只下半部分是蝉,上半部分是花草,且全身附着青灰色绒毛的东西,她说:“就是这东西。”
钟天明看了关于苏记酒楼的新闻报道后,专门打电话给一个港大的中医学教授,去请教过,看唐僧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还没有了解过金蝉花。
可是一只蝉在破壳前被特定的花草寄生,且呈完美的青霉菌状,哪怕他不懂医,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为稀有,也就意味着它的价值肯定特别昂贵。
当然了,连生殖器一切切割的麝香香囊,完整的大熊猫皮,扬子鳄皮……大陆就仿佛一个取之不尽的宝藏,身在警署,钟天明见了太多走私来的绝世稀品。
他思考片刻,语气里不无惊讶:“大小姐居然懂得反向筛选?”
应该说,她从一开始打出‘神仙粥’的名号,其实就是在筛选,筛利龙那条大鱼。
998元/位是个门槛,可以有效过滤掉普通好事者,叫他们因钱怯步。
苏娇还要问预定者唐僧肉的知识点,就又可以卡掉一波人。
剩下的就是既有钱又有知识的高阶知识分子了。
这时她故意漏破绽,说谎,正直的人听了就会当场揭穿她。
知识分子型,严谨的人会觉得她是在胡闹,会大骂她一顿,然后就此结束。
但有一种人还会陪她继续玩下去。
就是利叔那种虽然拥有很高的文化修养,但同时从来不把除自己以外的人当人看,而是当成玩物,喜欢戏耍,逗弄玩物的人。
他懂中医,也懂药膳,在看报纸的时候就会看到破绽。
而因为近百年的殖民史,香江的年轻一代全盘西化,非但没人认识唐僧肉,也没人指出苏娇的错误,反而因为神仙粥,苏记大火,苏娇既无知还得意洋洋。
利叔不能忍,就要上门来拆穿,拆台。
而只要他来,苏娇就算钓到他了,这就是个完美的反向筛选局。
苏娇怕气息里的病菌沾染到金蝉花,呼吸时都避着它。
合上了盒子再挑眉,她反问:“难道在钟sir看来,我就该是傻的才对?”
她是不会像他一样杀人,但她有精通的专业,懂得运用专业来做事,不是很正常?
而这钟sir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像季胤一样信任她,就搞得苏娇有点烦。
她知道过段时间,他的账面上就会有很多钱,也懂得一个道理,男人穷的时候都是好的,但有了钱自然就会变坏,而且像周进莲那样委屈求全的去讨好男人来搞钱苏娇虽然也会,可她心高气傲,不愿意去做,她只想凭自己的本事赚钱。
她要赚来的钱都存在自己账上,自己想买别墅就买别墅,想买什么包就买什么包。
钟天明小瞧她,她当然生气,这就要挑刺儿,准备跟他吵一架。
不过钟sir虽然不理解大小姐的心理和动机,但于不动声色间,是会讨好她的。
所以他柔声说:“不,大小姐从小就聪明,懂得反向筛选也很正常。”
要说起她小时候,苏娇又感兴趣了:“我小时候真的很聪明吗,有多聪明?”
谁都爱听好话,她也想听钟sir赞美她,夸奖她。
他果然是在夸她:“大小姐人小就特别勇敢,凡事都勇于尝试。”
这话苏大小姐很受用,可她才勾唇,他突然说:“要不再试试呢,我保证轻轻的。”
本来他们聊的是利叔,是神仙粥,怎么突然话题就拐到床上去了?
他说的勇于尝试,是在床上尝试?
要知道,钟天明上回也说过,保证会轻轻的。
可结果还是痛的,而且苏大小姐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痛,各种痛。
她脱口而出:“不要。”
钟天明呼吸陡然一粗,可就在苏娇以为他要霸王硬上弓时他又柔声说:“好。”
说完,猛撕T恤再转身,他蹬蹬蹬下楼梯,又去洗澡了。
他要来强的,苏娇怕,因为实在痛,可她冷冰冰的拒绝,他也爽快答应,她就要怀疑一点,他的情绪收放那么自如,会不会是对她也存着杀机的缘故?
当初他头套塑料袋又两枪干掉利鬼,给苏娇受的冲击太大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天然的怕钟天明。
打一巴掌给颗甜刺吧,等他洗完澡回来,她就笑着说:“明天我早点起床,便当你就不必吃剩菜了,我现宰鸡,给你做酸酸辣辣的鸡杂做午餐喔。”
已经入冬,天凉了,也就他还习惯赤着胳膊四处走。
而且坐到床沿上,他顺手掏出抽屉里的枪,习惯性的拆了又装。
这就又搞的苏娇提心吊胆的。
可是她想给他做好吃的吧,他却不要:“我更喜欢吃剩菜,不用做新的。”
他还喜欢吃泔水呢,要不带剩饭桶去警署算了?
她是好心,但既然他不要就算了,不过苏娇转身正欲睡,钟天明咔嚓一声合上枪,突然又问:“大小姐应该也挺怕的吧,怕我生气?”
苏娇不是怕他生气,而是怕他会杀人。
但这话也不好直说直问,毕竟恶狼警长怎么可能直白告诉她他的心思?
苏娇斟酌片刻,攥着被角问:“你怎么才能消气呢,除了那个……”
除了那件事她是真的不想做,别的事她还是可以答应他的。
钟天明把枪锁回了抽屉,猛然转身,来了句:“你不是说除了你的父母,还有那么一个人,你特别爱他吗,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话题其实是当初苏娇诓季胤的,也只是个玩笑。
要不是钟天明提及,她早都忘记了,而且答案其实很简单。
但这钟sir表面温柔顺从内心可狡猾,也总于不经意间把苏娇带进他设的陷阱中。
而苏娇虽小姐不大,脾气不小,只要能找到机会,也要反将他一下的。
所以她说:“是有那么一个人,我从小就特别爱他。”
钟天明眉头皱起来了,一脸不善:“唔。”
他估计会是个男人,但应该不是梁铖。
那么,是他认识的某人吗,或者某个明星吗,再或者呢?
钟天明以为大小姐马上就会说出来,但她却说:“早点睡吧,马上我就会把她请到酒楼来跟你见面的,到时候你就知道她是谁了。”
钟天明语滞:“我认识他?”
“当然啦,你经常见,不,应该是天天见,好了我困了,快睡吧。”苏娇说。
要知道,钟sir想的那个人应该是个男人,他也会视为潜在的情敌。
天天见的话,他心说难不成是周进财?
要知道,周进财长得并不丑,而且性格跟苏旺一模一样,勤快又踏实。
相比之下,钟天明只是苏娇于无路可走中逼不得已才选的丈夫。
总不会她于内心,一直都喜欢她表哥吧?
就这样,钟sir这头恶狼虽然今天也展开了狩猎,可不但没能成功,心情还被吊了个七上八下,于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而苏娇次日一早才起来,就接到了一个巨大的活儿。
钟诚打来电话,说是香江岛上,他太太的那位朋友想尝一尝她煮的砂仁猪心汤,而且不需要她带食材,只需列个清单,对方就会把食材准备好,等她上门炮制。
当然了,有钱人也是真大方,除了会给苏娇1000块的□□费,还愿意多给她500块的小费,苏娇一听当然乐意,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到了下午四点,一辆老式奔驰车果然来接人了。
车上只有一个司机,也一路无话,将苏娇带到浅水湾一栋豪宅前,等她下了车,就有个女管家把她带进了门,这时苏娇依然不知道请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但一路被带上楼,带进一间卧室里,一看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苏娇可谓豁然开朗,甚至有点激动,因为那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而且她丈夫是香江首富。
相比于季胤和忠爷只能反复刮九龙的地皮,首富赚的是全香江的钱。
首富家炒的,也是真正能叫人暴富的股票。
首富太太笑着说:“我听钟太说小姐你煲的汤很不错?”
但她身边一个老嬷嬷立刻说:“这孩子也太年轻,真懂药膳,怕不能吧。”
苏娇只是个厨子,而非医生,她也没有专门学过号脉开药,但是她懂一点,看人的气色,因为人以食养,而一个人吃得好不好,吸收好不好,都得从气色来看。
首富太太姓吴,她丈夫跟季胤同姓,也姓季。
她坐在窗户边,阳光充足,人倒也不瘦,反而瞧着珠圆玉润,胖乎乎的。
可她人虽胖,但是气息却特别短,而且面色呈不正常的蜡黄色。
苏娇一想,说:“太太您上医院查过吧,肝还好吧?”
首富太太看一眼老嬷嬷,微颌首,老嬷嬷说:“医生说太太有肝硬化的倾向。”
苏娇再问:“医生应该开了许多补药,太太您怕是药汤没少喝?”
首富太太再点头:“我向来尊医嘱,汤药不断。”
苏娇先说:“抱歉,我不能给您煲砂仁猪心汤。”
再解释:“人的身体中,肝是最大的排毒器官,毒素也最容易沉积于肝,为了治肝而吃一堆的药,结果就是越治越坏,而要肝不好,人的胃口自然也不好,因为肝生津气,而所谓津气,就是咱们通俗讲的口水,您口水有问题,自然吃什么都不香,砂仁又是毒物,给您吃了非但无益,反而要增加您身体的负担。”
瞧着年纪轻轻的,她竟懂得这么多?
首富太太又问:“那以你看呢,我该喝什么汤才好?”
苏娇说:“就最简单的鸡汤,辅以红枣和甘草,干姜就好,先把肝养一养吧。”
有钱人总会陷入一种误区,觉得贵的东西才是好的。
他们喜欢一掷千金,但也总寄希望于一次性就能请到一个高人,当场就能解决他们的苦恼,而苏娇这话平平无奇的,老嬷嬷就不高兴了:“就一碗鸡汤?”
又说:“红枣甘草鸡汤,我自己都经常煲来喝。”
苏娇立刻反怼:“所以你身体不是很好吗,面色红润中气足,消化也好。”
看到首富太太蹙眉,显然于她这简单的方子也不满意,她又说:“我来写个配方吧,会有各种食材的详细克数,你们可以选择吃,也可以不吃,我就不收费了。”
不像在季胤和忠爷面前可以放肆撒野,在这位太太面前苏娇得保持社交礼貌。
而且因为报纸上经常有关于首富的花边新闻,她怀疑首富太太肝之所以不好,就跟梦里的她自己一样,是被丈夫给气的,但交浅不好言深,她也就不说了。
不过首富太太却又说:“听说你丈夫是东方巴士的大股东,你还出来工作?”
上市公司更换大股东,有钱人们当然会提前知道。
所以首富太太知道钟天明,也知道苏娇其人,于她出来工作这件事也蛮好奇。
苏娇说:“他是他我是我,我有我的事业要做。”
首富太太看一眼老嬷嬷,对方递来红包:“辛苦你来一趟。”
苏娇既然说不要钱,当然就不会收。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下楼后把红包转交给了门房,然后出门打车,离开了。
钟诚是介绍人,很重视这件事的,忙完后就在酒楼等着苏娇。
但一听她开的药膳方子很普通,也没有亲手炖给对方吃,甚至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吃,他就估计事儿怕是黄了,转而安慰她:“看来你和吴太之间没有缘份,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苏娇想了想,却问:“钟叔,您太太跟首富太太关系怎么样?”
钟诚说:“她年轻的时候给首富太太做过女佣。”
又问:“你问这个干嘛?”
苏娇把自己没有收钱的事讲了一下,并说:“可以让你太太于不经意间提一下。”
钟诚点头:“好。”
又笑着说:“苏小姐您这处世手段,厉害。”
其实是这样,像首富太太那种人,只要不是得了恶性癌症,都能被治愈。
看得出来,她身边的老嬷嬷也很负责任,所以谁想她死,要下毒也没可能。
但女人最怕的是气,一个肝一个乳腺,只要生气就必定出事。
香江首富其实也是吃了绝户的,在创业阶段他太太也吃了很多苦,这是香江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而以苏娇看,首富太太跟梦里的她一样也钻进了牛角尖,眼看就要气死自己了,而那于她丈夫来说反而是喜事。
可她连饭都吃不下去,又如何能跟丈夫斗?
所以苏娇想帮她,但是,猛乍乍见面的两个人,首富太太又怎么会信她?
而苏娇如果当场拒收钱,会显得太刻意,像是在巴结人,会惹对方烦,但把钱放到门房,以她身边那个老嬷嬷的态度,那事儿首富太太都不会知道。
这时就需要钟诚太太偶然提上一嘴,拐个弯儿,首富太太就会觉得苏娇人不错。
也会起兴趣,尝一尝她开的汤煲,而等有了效果,她自然就会再来请苏娇。
这就是与人结交的艺术,也是为什么苏娇的私房菜馆总能宾客盈门。
话说,虽然季胤和钟天明都知道苏娇设了局,要钓九龙最大的毒贩子利叔,但东九龙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忠爷不愿意给季胤铺面,于是过户到了钟天明的名下,资料已经递上去了,为了能早点把阮天浩要回去,这天下午钟诚办完一应手续,就来酒楼找苏娇了。
把资料给苏娇,再央她到钟天明跟前说几句好话,看能不能把阮天浩救出来。
正值饭点,最近几天因为‘神仙粥’一事,苏记都快被挤垮了。
但于乌乌泱泱,排队的人当中,钟诚还是于一眼中就觉得,有个男人不是普通人。
那人个头不高,大概也就一米七几,戴着眼镜,为人特别斯文,扬头看了片刻苏记的招牌,进门,并穿过排队的人群,直接上二楼了。
虽然利叔几乎从不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但像钟诚,季胤一类的人当然认识他,也知道他但凡出行,身边必然有一大帮人跟着。
钟诚刚才看到的就是利叔,他再转头四顾,就见街口和苏记的对面都站着人,而且一只手塞在上衣里头,一看就是揣着枪的。
而且他们人手背个单肩包,只看包的垂坠感就可知,里面装的是重型枪械。
利叔为什么会来苏记,他来干嘛的?
要知道,九龙是块巨大的蛋糕,利叔占了航运和毒.品不嫌不够,也一直想抢别的生意,而且他号称行业劏猪凳,不论干啥,使的手段都特别阴毒。
给季凯一个未成年注射毒.品那种事,就只有他做得出来。
就好比平常两兄弟会打架,可一旦家里进了外贼,就又能立刻统一战线,联合对敌一样,钟诚反手就拨通了季胤的电话:“胤爷,不好,利叔在苏记酒楼。”
再一个电话给钟天明:“不好,利叔盯上苏大小姐了。”
先说季胤,因为不像钟天明,知道那么多的细节,他是最惊讶的一个。
而且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动过杀利叔的心,只是对方向来都在海上,又有军方背景,极少登岛,而且几乎不来西九龙,他找不到机会。
再就是,苏娇虽然把酒楼的生意炒的红红火火,可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就把利叔给招来了,还是说,利叔知道他和苏娇的血缘关系了?
他当然立刻就拨电话给正在值守的阿彪:“利叔来了?”
阿彪说:“嗯。”
又说:“理发馆来了四个客人,正在理发。”
理发馆去了四个客人,当然都是利叔的人,阿彪一个可干不过他们。
季胤还能说什么,当然只能说:“万事小心。”
他不好去现场,当然也只能干着急。
而另一边,苏娇其实也挺意外的,因为她给利叔打电话约的时间是后天。
考虑到他可能不喜欢见人,还专门问了他什么时间方便,他说是晚上十点钟,她也就准备好,要晚上十点才招待他。
可现在是晚饭饭点,6:30,他于众目睽睽之下孤身一个人进了酒楼,还上了二楼进了包房,而且专门压了点菜铃,苏娇才知道二楼上人了。
而如果不是她在梦里就见过利叔其人,她把这人跟毒贩子是联络不到一起的。
对方衣着朴整洁,面容英俊中带着慈祥,手中握着一串佛珠,看到苏娇进门,立刻笑着站了起来:“天明于我亲如子,可他从来没讲过,讨了这么漂亮一房太太。”
苏娇要直接喊出对方的名字可就露馅儿了,因为她现在应该不认识这个人才对。
她愣了一下,笑问:“您是?”
利叔一笑,拈佛珠:“难道你没听出我的声音来?”
装的太过刻意也会穿帮,所以苏娇略蹙眉,试探着说:“是您预订的神仙粥吧。”
又说:“您的声音慈祥又悦耳,既好听又有特色,一次我就记住了。”
她这夸人的角度还蛮清奇的,而且很有诚意,不是那种应酬式的夸赞。
年轻而又真诚的女性,不论什么年龄段的男性都会喜欢。
利叔笑的温和,示意她坐下,先说:“唐僧肉可不好准备,你已经开始准备了吧。”
苏娇坦言:“我有现成的,您要今天想吃,给我两个小时准备?”
利叔微皱眉:“现成的话,冷冻的吧?”
他以为她要用的是蝉肉,那需要一点点的现剥,剥好就要进冰箱。
但其实当进过冰箱,被冻过,它的蛋白质就会被破坏,营养价值也会流失。
不过苏娇笑着说:“它是一味药材,而且是我高价格收购来的,放在楼上,环境非常干燥,温度也是适宜的,非常有助于它的保存。”
利叔点头,又问:“如不冒昧,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药材?”
他有点被她搞懵,想看看东西再下结论。
苏娇笑着说:“当然啦,998元一位的粥,我能不让您看原材料?”
带他转到后楼梯,上三楼,她又笑着说:“既然您认识我丈夫,应该也知道吧,他是个警察。”
利叔能不知道钟天明是个警察?
那恶狼一样的小崽子就是他亲手驯出来的呢。
不过他蛮好奇:“他还住在这儿?”
他的经验,只有像他这样出身优渥,拥有良好教养的人,才能对财富祛魅,也不会因为有钱就放浪形骸。
而一个从小受苦的穷孩子如果陡然乍富,是不可能再继续过穷日子的。
他应该要奢侈放纵,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才对。
钟天明颠沛流离二十年,又用雷霆手段抢回了属于他的一切财富。
马上他就将拥有一座上市公司,和用不完的钱。
按理他应该要开始放纵自己,享受权力和金钱能带给他的快感才对。
可至少他暂时还没有那样做,他依然住在这栋小酒楼里,跟太太的关系似乎也很不错。
而且他依然在坚持做警察,为什么,就因为喜欢吗?
还是说,他天真到,就真的以为他能在香江这片由金钱主宰的土地上,实现他的理想?
……
苏娇回眸一笑,又说:“您别见笑,我们作坊小,地方也小,盛放唐僧肉的,正是我丈夫在家里的书房,不过没关系,他向来不带案件回家的。”
利叔再笑:“参观钟sir的书房,我很感兴趣。”
且不说他俩,另一边的钟天明听说利叔来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警署有的是毒贩子的眼线,不,应该说,哪怕重案组,也有一半人跟毒贩子们有联络。
他如果着急回家,反而显得太刻意。
所以他依旧在忙自己的工作,直到案头的电话响起。
他接了起来:“重案组,我是钟天明。”
是季胤打来的,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挂掉了。
深陷进他紫檀木的太师椅,季胤不但很担忧苏娇,而且特别沮丧,难过。
因为他本来并不相信苏娇能做成那件事,可现在她初步已经做成了。
那证明一点,她的作风远比他更加大胆,手腕也更强硬。
他原来一直在想,乔红革那么善良又温和的性格,怎么能生出苏娇那么一个强硬,刚烈性格的女孩子来呢。
他也一直觉得苏娇的性格更像他。
但此刻他突然发现不是的。
她的性格其实更像她外公,那个硬骨头的,誓要抓他回去接受审判的老革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