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天明不止蓄意发难,还要帮忠爷算一笔账。
他说:“贵公司的一台老虎机官方定价,月租是两千块,目前市面上有三百台非法老虎机,年收入可达七百二十万,博.彩业是四成税率,如果确定那些老虎机是贵公司私自投放且未申报的,那么仅仅这一项,你们已逃税近三百万/年。”
忠爷没说话,但麦会长倒抽一口凉气:“逃税是要被吊销赌牌的。”
政府之所以发放博.彩业牌照,当然是为了税收。
如果钟天明有证据能证明是忠爷自己在监守自盗,赌牌都将被政府没收。
但这个好办,忠爷有的是人脉,打点一下再象征性补点税款,事情就可以压下去。
他笑着说:“钟sir,看来账务方面有误,我回去严查,一定补税。”
钟天明双手依然按着田义:“搞出如此大的误差,忠爷,您的财务很不合格。”
忠爷苦涩一笑:“感谢钟sir提醒,我也确实该检讨。”
说来何其扎心,老虎机是个一本万利的产业,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有足足七成的收入被人偷走了,更讽刺的是,目前租赁业务的账目是由阮天浩负责的。
同样的年龄,同样是他的血脉。
钟天明一介差官算起账来朗朗上口。
专门支持留洋学过金融的阮天浩却连账簿都不会看,被人当成猴子耍?
那么又是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侵吞他的产业的?
其实就连苏娇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得出来,没别人,就是阮天浩的亲舅舅,田义。
而虽说九龙有十万古惑仔是夸张,但在三合会做打手的至少五六千人。
忠爷名下,月月发薪水的就有三千人。
能于三千人中混成堂口二当家,田义自然不可小觑。
他笑着说:“爷,收租一事我只挂名,办事的是钟诚,要查这件事,咱得先问他。”
钟诚是忠爷大陆来的侄子,曾经是堂口二当家,目前是三把手。
田义这明显是在甩锅,那么,忠爷会信他吗?
既是大佬,又一把年纪了,忠爷的城府当然很深,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所以他一手攥着拐杖,摆摆手说:“辛苦阿娇上菜,不聊这些了,咱们先吃饭吧。”
就好比季胤和乔红革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钟天明的身世虽然阮家内部人知道,但毕竟是家族秘辛,外人当然不知,所以麦会长看钟天明:“既你也在,一起吃?”
忠爷语声嘶哑,态度堪称低声下气:“钟sir可否赏我个脸,一起吃?”
但曾经嫌人家太笨,说不救就不救。
如今想要心平气和的同桌吃饭,哪那么容易?
钟天明语气淡淡,但一张口就又是王炸:“东九龙注册在案的赌场共18家,但那边的警署摸底排查下来,在经营的就有30家,我还忙这件事,饭就不吃了。”
麦会长倒抽一口冷气,想说什么的,但终是闭上了嘴。
忠爷握着拐杖的手也是陡然一攥,面色都青了。
东九龙可是他自己的地盘,如果连具体开设赌场的数目都有误,可见是有大家贼,也就是说他还没死呢,曾经用大儿子一家换来的事业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那阮智仁夫妻不也就白白被绑匪虐杀了?
他们的死又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跟刚才的老虎机事件相比,赌场一事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就在忠爷的面如死灰中,钟天明悄然出门了。
苏娇刚刚泡了茶,还要上冷盘,烧热菜,恰跟着他前后脚出门。
他下了后楼梯,一把拉开后院门:“阿荣?”
门上有个穿黑衫的男人,转身:“嗯?”
钟天明突然挥手搧了对方一巴掌,声音不算响,但那人直接倒了。
于他来说打人不过家常便饭,但苏娇这还是头一回见。
她停在楼梯上,愣神的瞬间又走过来一个人,钟天明利落抬手,又是一巴掌。
没错,眨眼之间他两巴掌搧翻了两个人。
然后他关上门并挽袖子,行云流水一般开水龙头,洗手。
要知道,那俩穿黑衫的都是忠爷的马仔,之所以守在后门,当然是在放风。
钟天明打完后,他们没哼也没叫,就意味着他们是被搧到急性昏迷了。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恶狼警长吧,苏娇可算明白,为啥人人都怕被他盯上了。
但慕然抬头,看到她站在楼梯上,他也愣住了。
当然,楼上急等着上菜,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苏娇转身进厨房了。
转眼烧好了热菜,她再端着托盘上楼。
当着如丧考妣的忠爷的面,麦会长不敢表现的太夸张,但也忍不住说:“哇,我好久没吃过猪脚姜了。”
再一看卤水拼盘中有自己最喜吃的大肠,还有一盘薄而透亮的腊味,顿时满口腔泌的都是口水,就又未免有点乐极生悲,因为忠爷瞧着不像是有胃口的样子。
他长久的坐着,既不说话也不举楮,就搞的麦会长心里直犯嘀咕,心说要是忠爷没胃口,不想吃了,她索性把菜全打包回家,慢慢吃。
先是凉拼,然后才是热菜。
苏娇端上热菜来,乍一进门,看到麦会长一直在朝她挤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精心准备的菜,难道忠爷这就不吃了?
或者因为被大孙子揭了他堂口的污糟,他生气了,要当场发怒掀桌子?
但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苏娇能开酒楼,就具备两样素质,一是,她是最优秀的厨师,二,她还是最优秀的大堂经理,在她这儿,管你是谁,都得先吃饭。
把热菜里的招牌,酸辣鸡杂往忠爷面前一摆,她问:“您怕是没有胃口?”
伴君如伴虎,尤其是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田义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什么心思,揣摩说:“爷要胃口不好,咱直接回家吧。”
苏娇一笑,语带戏谑:“对。不然您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兜不住。”
她都这么说了,田义也站起来了,麦会长都准备好打包了,结果忠爷温温一笑看苏娇:“我倒想走,但这桌菜有色有香更有味,我要不吃,岂不太亏了点。”
又不着痕迹塞了她一张名片,转而对麦会长说:“咱们开吃吧。”
苏娇接了名片,当然没有声张,出来一看,见名片上的人名字叫钟诚。
她当然一下子就猜到了,虽然刚才忠爷没有发作,甚至,在钟天明指向非常明显的时候,他都没用怀疑的目光看过田义,但其实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说来老爷子也是够可怜的。
为了能把家业顺利传给大孙子,他随身带的甚至不是自己的心腹。
可是一旦田义出了问题又被他识破,就他那年龄,那身板,就只有一个字,死。
但老爷子当然不甘心死,悄悄递名片给苏娇,是想喊人来保护他。
钟诚,这个人名字苏娇蛮熟悉的,不过她只闻其名,并没有见过其人。
看名片上有大哥大的号码,她于是在二楼吧台拨了过去,但她才说了句我是苏记酒楼,那边就笑着说:“是苏大小姐吧,放心,我已经到酒楼楼下了。”
苏娇心头一动,反问:“是不是刚才钟sir已经给您打过电话了?”
对面再一笑,重复说:“我人就在楼下。”
也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一片吵吵嚷嚷,苏鸣出现在楼梯上:“阿姐你快来。”
苏娇下到一楼,这会儿吃面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完了,但门口站着几个穿黑衫的,忠爷的手下,不过他们倒没吵吵,喊叫的是金花姐:“谁啊,敢打社团的人?”
苏娇出门一看,恰是刚才被钟sir放翻的那两个。
确实被打的挺严重,俩人虽然都已经醒了,但耳朵鼻子全在流血。
要是金花姐不吵吵,大晚上的,路人只当那俩人是喝醉了,没人会注意,但她一嚷嚷,就有好事之徒过来围观了,而虽然钟天明就在后门口,也可以用他的方式来解释是怎么回事,但显然,苏娇解释会更好一点。
她大声说:“金花姐你可别乱说,他们哪是什么社团的人,是贼!”
且不说金花姐,围观的人也全一愣:“贼?”
苏娇抱臂:“对啊,趁着我们酒楼,悄悄从后厨上楼,想偷我的存款,金戒指和金手镯,被发现了还敢动手,要不是我老公是警察,我还真得吃亏。”
金花姐恍然大悟:“所以是钟sir打的,他下手可真重。”
苏娇立刻指她鼻子:“金花姐你搞搞清楚喔,现在是下班时间,他不是阿sir,是我老公,要我说,他也太软弱了点,是我,我就打死这俩狗贼。”
转身进门又回头,她盯着钟天明,再说:“谁敢再打酒楼的主意,下场就是他俩!”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一脸阴霾的钟sir,眼睛却是笑笑的。
事实证明,只要普通人遇到点难事才会吃不下饭。
真正能成大事的人,越是在面对困难的时候,反而越沉得住气。
所以忠爷这一餐饭不但菜吃得很多,还添了半碗米饭,跟麦会长俩谈笑风声,吃完之后也是开开心心的下楼,还专门跟苏旺握手告别,这才离开了。
对了,苏娇送他到巷口,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有人开来了一辆新车,把忠爷接到车上去了,而田义在左右看了一圈之后,就一直在发抖。
当然了,社团内部的权力斗争是不会演在表面上的。
所以吃完饭,他们集体上车,离开了。
苏娇心里有一些疑惑要问,所以洗完澡出来,把换下来的衣服丢给钟天明,看他打开水龙头,接了水开始搓衣服,她索性也没回房,坐到了他身边,低声问:“钟sir,被你打到耳朵出血的那两个,是不是田义手下的得力干将?”
钟天明手搓的刷刷的,声温:“大小姐好聪明的。”
其实不是苏娇聪明,而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田义不是凭本事杀到二把手的位置上的,是被忠爷看在亲戚面子上提上去的,而他派来,在苏记守后门的,自然就是他最得力的亲信,是左膀右臂,也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两员干将。
钟天明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在海盗窝里长大的。
本来如果由他爸他妈经营赌牌,经营有序,管理有秩,那么企业不但能发展,而且税收供得上,营收好,东方巴士赚的利润自然也高,于大家都好。
可他的父母没了,在忠爷的经营下赌牌也眼看要丢,他又怎能甘心?
但当然,在他被改姓并挪出族谱,父母也早已死去,很难证明亲子关系的情况下,用法律的手段拿回赌牌并不现实,不过如果他搞垮了二房,赌牌自然就会归他。
不过苏娇虽然知道钟sir的意图,但当然不知道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就想好好问一问。
这时苏鸣已经睡了,季凯抱着他的猫,还在屋子里瞎晃悠。
看到钟天明在洗衣服,他打开了窗户:“苏小姐,你有没有觉得钟sir这人对你好的有点可怕?”
又说:“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喔。”
人家两口子开开心心聊小天儿,他非要当电灯泡?
苏娇回身问:“晚上刷牙了吧,洗澡了吗,洗完了就去睡觉。”
季凯偏不,还又说:“我听说忠爷是个特别优秀的上门女婿,但我觉得他肯定比不上钟sir,我就不信,他能像钟sir这样,天天坚持给太太洗衣服。”
又问钟天明:“为什么呀钟sir,你干嘛对苏小姐那么好?”
其实苏娇也觉得钟天明对她好的太离谱。
对上自己的亲爷爷,他是恨不能一张嘴就把对方给创死的。
对于警署的同事,季凯,包括苏记诸人他都淡淡的。
可结婚好几个月了,他但凡在家,就总会把卧室,天台的卫生搞干净,也会把她的衣服搓的干干净净。
而且她也发现了,只要她睡着了,就会于梦里去揪钟sir的小咪咪。
那是个坏毛病,她曾经把乔淑贞的咪咪都揪到发炎过。
有时候把阿娘揪痛,她也会骂她,凶她的。
但她天天那么揪,钟sir那么躁的性格却没有不耐烦,也没跟她发火,为什么?
这么一想,苏娇就不但害怕,还有点惶恐,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对钟sir好一点,再或者,她也不介意主动一点,但要命的是她这个月的大姨妈似乎特别漫长。
都六天了还没走,怎么办?
苏娇正想着,屋子里有BB机响了起来。
钟天明不经意皱眉头:“麻烦帮我拿一下呼机。”
人人都要睡觉,休息的时间了,又有案子,他当然心烦。
但苏娇进屋一看BB机,就发现于钟天明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响的是她的机子,但于她来说,消息就不大好了,因为文字消息的落款只有一个字:胤。
……
季胤依然是亲自驾车而来,也依然遵守跟乔红革的承诺,只在巷口。
他只带了一个手下,阿彪,他应该也察觉苏娇跟他家大佬关系不一般了,老远就在点头哈腰,而且只等苏娇到巷口,立刻就到远处去了。
季胤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看到苏娇走过来,老远就在笑。
但苏娇给他的态度只有四个字,冷若冰霜。
她问:“季先生有事?”
季胤目光挪都不挪一下,直勾勾盯着苏娇:“这个周末东方巴士应该还要下跌,但周一必定大涨,明天收盘之前你记得进场,否则到周一可就来不及了。”
这个周末他将联合忠爷一起给东方巴士打强心针,到了周一开盘,必然有很多散户抢着往里进,到时候大家都举着支票买它,苏娇会连队都挤不进去的。
这方面的经验苏娇比较少,毕竟她也才刚刚开始操作嘛。
她说:“谢谢季先生提醒。”
季胤再笑:“能凭一己之力把支强股拉下马,大小姐你确实厉害。”
苏娇不想多说,正欲走,季胤又说:“但更厉害的是,我让丧辉的女人把钟天明打人的事情吵出来,就是想让他知道,我的人看到他做事了,可是阿娇啊……”
苏娇明白了:“刚才金花姐大吵大闹,是你授意的?”
季胤苦笑,点了点头。
刚才钟天明打了田义两个手下,本来那属于黑吃黑,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之所以金花姐会站出来嚷嚷,就是季胤给的指示。
要让钟天明知道,他作为警察,随意下黑手,季胤的人看到了。
凭借那点事,季胤以后也想要挟钟sir的。
但是缘份也是报应,偏偏乔红革的女儿招赘了钟天明,要帮他圆谎。
季胤的阴谋诡计也就胎死腹中了。
而且叫他骄傲但又头痛的是,苏娇不论对人对事还是发生紧急情况时的应变能力,在他看来都堪称极致,或者说只要给她舞台,她是能做一个堂口的话事人的。
他也不介意他的四方堂和典当行以后有个女话事人。
可是苏娇偏偏一心向着钟天明,还跟他做对,叫他如何是好?
他为此很苦恼吧。
但苏娇却笑了一脸的开心。
她说:“季先生,我们这光明巷大概跟您相冲,您看,您来一回就得不开心一回,我建议您以后少来的好,天也不早了,您早点回吧。”
季胤却递过来一张支票:“辛苦你了,苏大小姐。”
见苏娇不接,又说:“我向麦会长做了承诺,赞助周末慈善捐款活动的点心,拿着吧,届时参加活动的,还有从香江岛过来的有钱人,于你的店是很好的宣传。”
后天就要举行慈善义捐活动了,届时与会的点心将由苏记供给。
赚不赚钱倒在其次,只要忠爷和季胤随便夸苏记两句,就会有更多高档次的大佬们来苏记吃饭了,而通过他们,苏娇将得到更多股票方面的涨跌信息。
有钱不赚王八蛋,接过支票,苏娇说:“谢谢。”
季胤再问:“麦会长有没有跟你讲过,有个匿名人士用你母亲的名义捐款的事……”
苏娇已经转身要走人了:“讲过,但我不想猜那个人是谁,再见。”
都不带回头的,她就那么走了。
据说但凡是男人,都会更疼女儿一点。
没有女儿的时候季胤不理解,还觉得这种话很可笑,因为在他看来,女性有种天然的弱势,就是她们总会感情用事,也太软弱。
他也从没见过有那个女性的理智能大于情感的,直到他几番跟苏娇交锋。
现在的他觉得,只要这个聪明到能跟他针锋相对的女孩真是他的女儿,她要星星,他都考虑上天去摘。
……
看老大坐在车上长久的沉默着,阿彪上前:“是不是该回去了?”
季胤摆手:“我再待会儿。”
假设苏娇真的是他女儿,他只觉得夜风都突然变的温柔了起来。
不过不用着急,后天这件事就会有答案了。
毕竟他才是西九龙的话事人,有权有势,他会让那女孩低头,跟着他上医院的。
……
周进财和苏鸣依然只专注于炸酱面,点心就由苏娇来烤。
季胤的意思是,总共也就十几个参会者,要八样点心,各样装上两三盒就好。
但苏娇考虑到与会的人吃点心,顶多也就一两枚,剩下的都会捐到福利院,而且她的点心虽然食材确实好,但是定价也很高,有可溢价的空间,她遂各样都烤了一大盘,这样,等参会的人全吃完,剩下的就可以直接送给福利院的老人孩子们了。
而且她做的,除了像菜头饼,四喜饼,腐乳饼等茶点外,剩下的诸如冬瓜糖,柚皮糖,蛋口酥和肚脐饼,反沙芋头,酥甜饺子,都是老人孩子们都爱吃,而且可以久放都不会坏的点心。
在这件事情中,受益最大的人就是季凯了。
他原来分明不爱吃点心,吃了也不消化,堵在胃里,只会让他觉得呕逆难受。
但是苏娇周六先给了他几枚菜头饼,吃完之后,周末他的胃口突然就开了,而且他贼喜欢吃蛋口酥和反沙芋头,越吃越香,而且神奇的是,吃再多都不会反胃。
当然,他也不知道,菜头饼的主材是萝卜,而正所谓萝卜赛人参,它虽然廉价,但在食疗谱系中,却是开胃的佳品,人生都比不了。
诸如慈善类的聚会,一般都会安排在下午。
大家先聊天,吃茶点,商议事情并招待记者,到了晚上再一起吃顿饭,都是老熟人嘛,既联络了感情,也办了事情。
赶在下午一点钟,苏娇就得把各式点心送过去了。
她一个人当然搬不完,而她刚刚摆好盘子,就发现才摆好的反沙芋头又少了一块,再一看季凯,他竟然在给猫猫喂点心,而且猫猫还吃得挺香。
把猫抢过来,上楼关进笼子,她抓着季凯先洗手,再给他两只托盘:“端着,跟我一起去福利会。”
季凯其实也想去,但他跟苏娇脾气很像,总喜欢犟嘴:“要我不想去呢?”
苏娇才说了句:“我的猫……”
季凯立刻说:“好吧好吧,快走吧,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话说,关于钟sir到底准备怎么把东方巴士从忠爷手中讨回来,握以自己名下这件事,苏娇知道他一直在筹谋,现在也正式开始做了,但并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当然,她所知道的,关于他们全家被绑一事也全是道听途说。
但今天她刚到福利会,就发现他竟然也在,而且是跟九龙警署的总警司,也就是她跟他相亲的时候见过的那个中年警长,俩人正在走廊里聊着什么。
看到苏娇来,总警司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苏娇继续往里走,就发现虽然才中午,但已经来了好些人了,福利会的职员们也都忙忙碌碌的。
今天这场捐款会主要是为了帮阮天浩洗白白,他当然也在。
不过他不在外面,而是跟着他爷爷,他爸在会长办公室里,正在跟麦会长聊天。
在外面的是他弟弟,阮天赐。
他远远就在喊:“嘿,凯少。”
又上下打量苏娇:“这位靓妹是谁啊。”
季凯端了两托盘子的点心,走了一路胳膊酸,转交给阮天赐,得意洋洋的指苏娇:“苏大美女,我的御用主厨,还有,我最爱的小猫咪咪的妈妈,就是她咯。”
他又嘿嘿坏笑:“问过你哥吗,在我家的俱乐部里,螵的爽不爽啊?”
阮天赐刚想说话,抬头看到老妈田素玉在身后,吐了一下舌头说:“咱们一会儿再聊。”
田素玉带着几个女佣,其中就有前几天跑到苏记找茬的那个孙云慧,作为东道主嘛,正在布置会议室,而到了今天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也不可能再耍横了。
反而,她表现的彬彬有礼,像个合格的大家太太。
从苏娇手里接过点心,她说:“谢谢苏小姐。”
又问:“这些点心要结账的吧,总共多少钱,我来付。”
苏娇淡淡说:“有人已经结过了。”
田素玉笑着点头:“那就好。”
再看季凯:“这是季老板家的三少爷,阿凯吧,你好像胖了许多。”
一个女佣附和说:“他整个儿大变样,刚才我都没敢认。”
在酒楼住了一段时间,季凯的黑眼圈不见了,面色也肉眼可见的正常了,甚至,他原来只要一出汗皮肤就会痒痛难捺,那种症状现在也减轻了不少。
不过对于有毒.品成瘾性的人,有句话一般是最忌讳人问的。
但田素玉偏偏就问了:“你现在还在吸吗,是不是换好东西了,面上怎么看不出来。”
季凯的脸色刷的就变了,这个问题他不是不能回答,而是,那会勾起他已经强压到骨缝中的毒瘾,只要有人提起,他就难免会去想,然后做傻事。
但在这方面,苏娇似乎有种独道的魔力,她笑着说:“他当然吸啊。”
季凯分明已经戒毒很久了,苏娇却那么随意的说他还在吸?
人总是喜欢拿自家孩子跟别人家的比的,而有季凯这个瘾君子在,阮天浩去螵都不算什么大事了,所以包括田素玉和她的女佣们,都控制不住的上扬了嘴角。
但就在季凯怒极,拳头一捏准备要打人时苏娇又说:“凯少整天沉迷于吸我买的小猫咪,猫猫的毛毛都要被他吸光了,我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收点钱,给我的猫猫做工伤费呢。”
田素玉没听懂什么叫个吸猫。
但她家有猫,阮天赐也很喜欢猫的,一听就懂了:“哇,凯少,你也有猫猫啦?”
要说起苏娇买的那只大脸笨小猫,季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根本无法想象它有多可爱,走吧,跟我一起上我们酒楼,看看我的猫去?”
但田素玉立刻喊她儿子:“天赐,不可以去。”
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显然并不太信季凯不吸毒,改吸猫了这种鬼话。
而一个正常的母亲,都是绝不允许孩子跟一个瘾君子混的。
怕季凯还要勾搭她儿子,她遂对苏娇说:“剩下的工作由我们的人来做就好,苏小姐你开着酒楼,还要忙着拉面,早点回去吧。”
还好季凯迟钝一点,没发现田素玉对他的嫌弃,不然,孩子心理上估计又得受刺激。
其实苏娇也是今天的贵客之一。
作为乔淑贞的女儿,被邀请过来,揭牌以她母亲为名的慈善基金。
虽说掏钱的人是季胤,而且他肯定没安好心,但既他肯掏钱,又是捐在乔淑贞很喜欢的女性.福利事业上,苏娇不但赏光出席,今天还刻意收拾打扮了一下自己。
她是乔淑贞的女儿,但比她娘硬气得多。
季胤的钱,她要他捐出去,他提的要求,她一个都不会答应,这就是她的态度。
但这时就连苏娇都没有想到,钟天明针对忠爷,今天还有一场发难。
她刚出到走廊,眼不丁儿的,季凯就不知道又蹿哪里去了。
她去找季凯,经过一间屋子,却见钟天明和忠爷俩面对面,在屋子里站着。
当然了,钟sir是她丈夫,在此刻,她原地化身小钻风,就开始帮他站着放风,看人了。
钟天明在看忠爷:“您总说我小时候显得很笨,我已经愿意跟您对话,可以为您解答那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也可以为您还原那桩可怕的绑架案,但不想听您说要杀了谁为我解恨,报仇一类的话,只要您一个态度,东方巴士,您打算怎么处理?”
苏娇心说钟sir这效率就是快,她还在好奇,阮天浩的舅舅田义中饱私囊,他会怎么处理。
忠爷呢,他又打算怎么处理他大孙子的亲信。
结果钟天明和忠爷,却已经谈到东方巴士的继承权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