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钟sir是甫一到九龙,就能搞定季凯给他做线人,并成功在季胤和毒贩子利叔之间挑起战火的人,要是没有心机和城府,他做不到的。
话说,本来苏娇只好奇一点,钟sir全家被绑一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想知道原委和细节,但现在她的好奇又增加了一项,那就是,他是怎么拿回东方巴士的。
以及,东方巴士可是全香江唯一合法的博.彩业,还是上市公司,如果由他控股,他将拥有花不完的钱,那他为什么还要上班。
因为热爱966,爱加班?
这都夜里八点了,呼啦啦的来了七八个刚下班的阿sir来吃面。
陈明就在其中,远远看到钟天明就在问:“钟老板,给我们留面了吧?”
苏记的面味道没得说,而且只要是阿sir们来,后厨都恨不能用肉盖满他们的碗,唯一一点不足就是收市太早,阿sir们下班晚,总是赶不上。
钟天明其实压根儿就没顾得上说留面的事,当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面。
还好苏娇抢着说:“有的有的,快请里面坐。”
阿sir们大老远的来,就算面已经卖光也得重新和,苏娇当然得说有。
怕后厨忙不过来,她于是洗手进厨房帮忙。
她刚进门不久,季凯抱着小猫咪进来了:“苏小姐,阮太太刚才灰溜溜的走啦。”
看到来了一大帮警察,也不好再闹事,田素玉终于离开了。
不过给警察们的面倒是有,但例菜不多了。
苏娇于是拿出老爹给她和季凯买的芦笋来,加上鸡汤烫煮,再迅速剥几只大虾,蘸面糊,宽油炸成天妇罗,等那边周进财的面捞入碗中,她的例菜也恰恰做好。
因为开着油烟机,她并没有听到季凯说话。
甚至直到猛然回头,她也才看到正在吸口水的小少爷。
苏娇生气了:“如果你再敢把猫抱进厨房,明天我立刻把它丢掉。”
季凯倒也乖,抱着猫出门去了。
但这边苏娇刚忙完,关了抽油烟机出来透气儿,他就问:“苏小姐,我的菜呢?”
苏娇说:“你阿财哥正在做,马上就好,大家一起吃。”
季凯恍然大悟,也生气了:“所以刚才你烧的菜不是给我的?”
鸡汁浸鲜芦笋,上面是酥脆的天妇罗,季凯以为那是苏娇给他做的,所以虽然她刚才很凶的指责他,但他选择了忍气吞声,结果非但不是,甚至都没他的份儿?
季凯这回是真的怒了,又委屈又愤怒。
他好想吃清甜的芦笋配鸡汤,还想吃炸的酥脆的大虾。
因为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正好闭店,大家也要吃饭了,苏鸣乐出来喊人:“凯少,准备吃饭啦。”
季凯非但不吃,反而上楼了,边走边吼:“滚,我不吃!”
苏鸣虽讨厌季凯,但也得看钱的面子,就问苏娇:“阿姐,我把饭给凯少送上去?”
苏娇却说:“咱吃咱的,不管他。”
天气太热,唯有后天井最凉快,周进财索性把菜摆在井盖上,大家一起围着吃。
因为在梦里,钟天明的身世连消息灵通的苏娇都不知道,也就意味着它一直是个秘密,所以她暗猜,钟sir现在应该是不想公开,也只打算私底下问他。
但她刚进厨房端汤,苏旺就说:“阿娇,天明跟你讲了吧,他竟是忠爷家的孩子。”
这意思是刚才抽着空儿,他把自己的身世已经跟苏旺讲了?
周进财也进来端汤,正好听到,也被惊到了:“啊?”
苏旺又说:“他还说,最近总来吃饭的那位老人家就是忠爷。”
周进财再一声:“啊?”
他们是底层人,当然不认识,也没可能见忠爷。
但对方的名字却如雷贯耳。
这舅舅外甥的对视一眼,目光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恐惧,
曾几何时,不知不觉间,九龙的俩大佬竟然在他们酒楼聚头了?
这简直比中六合.彩头奖还叫他们惊讶。
说话间浇完花,浇了澡的钟天明也下楼来吃饭,大家也就先不蛐蛐他了。
但关于忠爷的大儿子一家人被仇人绑架并杀害的事在九龙是公开的事,所以端起碗来,苏旺转着圈儿就得问问:“天明应该记得吧,小时候的事情?”
钟天明曾经是阮家的长孙,都记得爷爷最爱吃腐乳饼就茶做点心和宵夜,当然也记得全家被绑,绑匪跟忠爷间谈条件,以及从他爹到他妈,一个个的惨死。
人和人阅历不同,思考问题的深浅也不一样。
周进财抢着问:“你为什么不回家呀?”
忠爷握有整个东九龙,虽然周进财从来没见过,但他的二儿子阮智信,阮智信的小舅子田义,大孙子阮天浩都是流传在古惑仔们嘴巴上的,声名赫赫的人物。
钟天明有那么好的出身却不回家,小时候在西九龙流浪。
周进财想不通。
苏旺毕竟年长点,知道的消息也多。
他说:“我恍惚听人说好像错在你母亲,是吧?”
钟天明的母亲也姓田,叫田素丽,跟他二婶田素玉是堂姊妹,所以她们是俩堂姊妹嫁了俩亲兄弟。
但不同的是,田素丽家境一般,因为跟阮智仁是大学同学,一结婚就夫妻双双创立了巴士公司,事业做的如火如荼。
阮智信和田素玉则一直跟在忠爷身边,负责帮忠爷打理堂口事务。
关于钟天明一家被绑的起因是,据说他在乡下的外公外婆打来电话,说是身体不适,而当时他们分明刚刚拿到赌牌,结的仇家也很多,按理就该多喊几个马仔一起陪着回乡,可是田素丽着急父母,只带着丈夫孩子和一个马仔就火速赶去了。
结果就是她的父母早被仇家干掉了,他们全家也齐齐被绑。
且不说忠爷在听闻的第一时间就拍案,骂大儿媳妇做事太过鲁莽。
这事儿传到外面,别人听了也得说一句,错在钟天明的母亲,田素丽。
在九龙想做大事,不但要心狠手辣,人还要能沉得住气。
钟天明全家之所以被绑,就是他妈不够沉稳,被敌人趁到空子了。
斯人已逝,苏旺也不好多做评价,但关于当时忠爷的处境,毕竟为人父母,他也懂一点,就说:“当时如果忠爷放手赌牌,他全家都得遭殃的,天明你多理解吧。”
苏鸣听的云里雾里的,却也问:“为啥呀师父?”
钟天明给他挑了只大鸡腿,说:“不聊了,都吃饭吧。”
周进财才张嘴,苏旺立刻也说:“天明说不聊就不聊,以后大家都不准再讲。”
他把另一只鸡腿夹给钟天明:“你也吃。”
这个上门女婿,从一开始苏旺就是在高攀。
但因为他女儿生得漂亮,他一开始还蛮有底气,觉得钟sir这个人,攀一攀他还是能攀得上的,但此刻苏旺的心里跟苏娇一样没底,发慌。
因为钟天明的爷爷也是个赘婿,而且他奶奶去后,阮家的一切全归他了。
后来大儿子又为他引入大陆势力,两厢合一,他就在东九龙稳如泰山了。
在大儿子被绑后,他如果交出赌牌,倒是能换大儿子全家活下来,但要那样,他就必须得退出九龙,可是,他的仇家那么多,退出去之后全家又焉能落得善终?
所以别看忠爷面善,但也是个狠人。
他狠心砍掉了大儿子一脉,保住了赌牌,也保全了剩下的,家人们的性命。
但是,既然钟天明有这么一段往事,又有那么个背景,苏娇不就等于也沾染上道上人了吗,以后万一因为道上争锋而有个三长两短呢,苏旺心里又怎能不慌?
大家各有心思,但因为钟天明不想聊,就都不聊了,沉默吃饭。
吃完饭上了楼,苏娇才要洗澡,钟天明也正准备刷牙,只听啪的一声,对面的窗户被打开,季凯举着只小猫咪说:“钟sir,我有事跟你讲。”
见对方不应,又说:“转告你太太,我和她的友情已经结束了。”
钟天明只回了一个字:“唔。”
季凯没得到足够的重视,更生气了:“我跟你的友谊也结束了,把我的枪还我。”
这终于戳到钟天明的痛点了,他回头:“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季凯说:“我本来就是个孩子呀,还我。”
本来苏娇没太听懂他的意思,但是恰好钟天明把佩枪放在床上,旁边还有一截黑乎乎的枪.管,而她毕竟在梦里也是雇过保镖,买过武器的人,大概明白了,钟天明手头有警署配发以外的枪.支,而且是通过季凯的名义购买的。
那么,说野一点,即使钟天明用那把枪杀了人,也没有人能追踪得到他。
要说季凯可怜吧,他脾气太坏,是真招人烦。
但要说他可恨吧,他敢进毒贩交易现场,给警方当线人。
那么,他这坏脾气要怎么办?
……
话说,季凯之所以选择跟钟天明合作,是因为对方承诺过,会帮他杀了最凶狠的毒贩子利叔,那也是曾经绑架过季凯,并给他注射毒.品的人。
季胤跟忠爷做的选择其实是一样的,他们在被威胁时,选择了保全钱和自己的势力,而非至亲之人,才能叫对手无机可趁,被迫认输。
像钟天明,季凯这样的人想要复仇也行,但是得他们自己来。
九龙道上就是这样的规矩。
没有什么家族传承,每个大佬都该是自己杀出头的。
季凯也是这样想的,但他毕竟还小,只是个孩子,耍任性不分场合。
他也意识不到,像钟天明这种人,你一旦把他惹急了,他会直接把你处理掉。
倒不是因为他性恶,而是在九龙,做任何事就都得心狠手辣。
想做大事,也绝不能耍小任性。
此刻钟天明看着季凯,目光里已经有杀气了:“凯少,我劝你冷静一点。”
不怪他爹骂他蠢,季凯继续伸手:“我不,我冷静不了。”
苏鸣刚洗完澡回房,一头雾水:“凯少,你怎么又生气啦?”
季凯冷笑:“哼哼,问问你姐夫吧,他知道。”
气氛陡然间箭拔弩张,而其实只要钟天明挪开天台上的花,留出狙击口,顶多不过两三天,就会有人用狙击枪送季凯去见阎王的。
坦白说,钟sir望着围墙上的花,已经起心动念了。
但也恰好这时苏娇抱着衣服出门了,怼手到季凯鼻子下面:“把我的猫还我。”
一只刚刚出生不久,只有巴掌大的小猫咪,季凯虽然才刚拿到,但爱的不行,一直在怀里团着呢,他当然不给,还说:“你花了多少钱买它,本少爷给你。”
苏娇手叉腰:“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哼,本大小姐不稀罕。”
又故意说:“本来我觉得养只小猫咪会对你的恢复有好处,于是千挑万选,精挑细选,从几十只猫猫中挑了一只最可爱的给你,想让它陪伴你,结果你动不动就发脾气,万一吓死我的可爱小猫咪了呢,还给我!”
这小猫是串种,灰白色,脸还特别大,一直在流口水,挺丑的。
但季凯在家偶尔养只猫,季胤嫌叫的烦,会直接命人扔掉,苏娇给他买猫已是难得,而且虽然猫猫丑吧,但是季凯抱着玩了半天,已经对它有滤镜了,这一听它竟然是苏娇千挑万选来的,心态一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衷说:“它确实可爱。”
苏娇嫌猫掉毛,不愿意摸,但轻轻点手指:“再敢发脾气,我立刻收回我的猫。”
季凯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举猫:“嘻嘻,钟sir,你看它多可爱?”
钟天明也只好说:“果然可爱。”
可怜苏鸣什么都不知道,又自以为明白了:“就为了只猫吧,看你发多大的脾气。”
季凯轻轻抚摸猫咪:“它有名字的喔,叫咪咪。”
苏鸣对猫不感兴趣,上床睡觉去了。
季凯团着猫猫才要走,苏娇突然拉他,指着围墙上的花低声问:“知道钟sir为什么要养那些花吗?”
钟天明刚进卧室,也于倾刻间竖起了耳朵。
就好比苏娇不知道他作为一名阿sir,能有多心狠手辣,苏大小姐刻意曝光阮天浩的黑料,给季凯买猫猫,这一切事情都是钟天明所想不到的。
而于他来说,季凯如果实在不可控,他就不用了,当一步废棋,丢掉就好,可是苏娇又给季凯买猫,又刻意想把他养的胖胖的,现在还讲花的事,为什么?
钟天明侧耳倾听,就听见苏娇说:“钟sir说那些花千万不可以挪,因为一旦挪了,毒贩就会找枪狙你,你懂吧,虽然你脾气那么坏,讨人厌,可他一直在保护你,但如果你再唧唧歪歪,吵吵嚷嚷,我就挪开那些花,送你去见上帝。”
季凯团着猫,脸上还在笑呢。
他也一直觉得苏娇不但菜烧的好,脾气也不错,结果她说翻脸就翻脸,还那么凶?
但再仔细一琢磨,发现她讲的是真的,男孩终于不笑,也不狂了。
松开他,苏娇冷哼一声,迈着得意的步伐进小厕所洗澡了。
……
回卧室,空调温度不高不低,刚好合适。
苏娇一摸,刚才还在床上的枪已经不见了,显然是钟天明藏起来了,但她对那东西当然不感兴趣,只兴冲冲问男人:“东方巴士是阮智仁阮总一手创立的,钟sir你如果想把它要回来,应该是要起诉立案吧?”
虽然但是,哪怕没她的份儿,一家上市公司的归属呢,苏大小姐很感兴趣。
她又说:“你的钱我全存着,只要你需要,我马上给你写支票。”
妻子擦干头发躺下来,钟天明当然也就躺下来了。
但他却眼神下瞟,问:“你是不是……”
苏娇正在例假期,她也不是那种扭捏的性格,所以抢着说:“是。”
又兴致勃勃的说:“所以咱们还是聊正事吧。”
苏小姐想聊东方巴士的事,但钟sir显然不想,反而说:“我跟你聊的也是正事。”
苏娇只好说:“我身上不好。”
她不排斥那种事,但是至少今天不行,而且她并不觉得那件事有多重要。
钟sir无愧是个警察,他声音很温柔,但说的话却一点情趣都没有:“我也只是想征得你的同意,所以……你是同意的,对吧?”
关于那件事苏娇不想低头的,但这个男人不但不懂变通,还就想让她低头。
他可真是,白瞎了好身材,性格简直无趣。
她其实是在赌气:“如果我不呢?”
但鉴于对方是个会悄悄眯眯打人杀人,还于不动声色间嫁祸于人的狠人,苏娇又小声嘀咕:“总不会,我不愿意你就打我一顿,或者……”杀了她吧。
她也只是试探,但钟天明立刻说:“不一定!”
苏娇惜命,主要是她揣摩不准钟sir的脾气,只好委屈的说:“我愿意还不行吗?”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向人低过头,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而且她今天身上不好,万一他想来真的,会叫她落下病来的。
那么,他要真的敢强上,她也就不客气了,她要他变第二个罗耀祖。
但显然,钟天明比罗耀祖更可恶。
他哑声说:“那天你用嘴唇碰过我的耳朵。”
灯还开着,苏娇一脸羞愤:“所以呢?”
钟天明语简:“再来一下。”
早知道那天苏娇就该啐他一口,而不是亲他一下了。
她猛吸一口气又猛得转身,呼吸急促的靠近男人,终于,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钟天明的耳朵,又立刻缩了回去,还捂上了嘴巴。
他的耳朵好烫,她的嘴唇都被烫到了。
而且自己愿意,想亲和被人强迫去亲是两码事。
此刻苏大小姐心里只有悲愤。
同时啪的一声,灯灭了,一片黑暗中她也暗暗抬起了腿。
但是她等了好半天,钟天明都一动未动。
……
其实只要有料,媒体会比苏娇想象的更加能炒作。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烤面包,顺带放开电视机,就发现7:00钟的新闻快报上,已经有关于阮天浩的新闻了,而且主持人言辞极尽犀利,说的是,东方巴士太子夜深夜巡欢,致西九龙重案组人仰马翻。
要光听主持人讲的,人还以为是,阮天浩是一个人干翻了九龙重案组呢。
一个电视台播出,别的当然也要转播,到了9:00钟的早间新闻时段,各个电视台都把这条新闻列到了前期简介中。
要怪就怪东方巴士这几天势头太猛,关注度也太高了点,而最切实的效果就是,刚刚被吸引进来的散户们一看,啥也不说,赶紧趁高开卖,跑。
所以到了中午收盘时,罗耀祖来找苏娇了:“阿娇,东方巴士一直在跌!”
他的账户跟苏娇的在一起,由她打理,所以她说:“放心吧,我昨天已经抛了。”
要知道,梁铖今天也在交易所,也被套牢了。
但是苏娇竟然跑掉了?
罗耀祖竖起大拇指:“阿娇,你是真股神,以后我就跟着你干吧。”
金花姐的店昨晚被钟天明和俩东九龙的马仔给砸了,今天没法营业,正在收拾店面,她听到消息,也凑过来了:“阿娇,要不我把钱给你,你也帮我炒股?”
帮人炒股确实是一个累积原始资金的好办法。
以后更有能确定会稳涨的股票,苏娇也得学梁铖的办法,去蓦资。
但她坚持一点,不拿街坊邻居的钱,也不帮他们炒股,毕竟股市千变万化,连她都能影响到股价,万一在她意料之外跌了,赔了,以后可就不好做邻居了。
但也不能直接拒绝人嘛,所以她说:“帮你炒股就免了,但有看好的股票,我会帮你参谋,通知你的。”
金花姐笑着说:“怪不得大佬们爱往苏记跑,咱们阿娇,是个招人疼的好姑娘。”
俩人正聊着呢,昨天那个被苏娇撕了包的女人又来了。
一看到她,金花姐立刻止声,转身进自家店了。
罗耀祖正好也饿了,进苏记要面,吃炸酱面去了。
女人看苏娇:“苏大小姐,做人留一线,才能日后好相见,你做的也太绝了。”
她的名字叫孙云慧,其身份是阮天浩的奶妈子。
之所以穿的都是半新不旧的名牌衣服,当然是田素玉送给她的。
苏娇反问:“你不是说吃坏了肚子要赔偿吗,怎么,三万不要,五万块也不要了?”
孙云慧之所以上门闹事,是来给田素玉打前站的。
事情没有闹成,还被苏娇白白撕掉了一只名牌包,她自己心里也特别不舒服。
但今天她来,倒不是为了要苏娇赔偿宝,而是,她来转达阮智信夫妻带的一段话,她说:“苏小姐,我家老爷和太太让我转告你,我家老太爷的身体很不好,已经到病入膏肓的阶段了,稍微有点闪失,可能人就没了,你们酒楼要不想摊上那种客人没在店里的,不吉利的事情,以后我家老太爷订座的时候,你们最好推掉。”
忠爷确实已经很老了,要有客人死在酒楼,也确实不吉利。
但是不怪钟天明说阮智信夫妻蠢,他们确实够蠢的。
人的生阳皆来自五谷杂粮,而忠爷胃口那么好,一顿能吃一碗炸酱面,或者是一大碗白米饭,就证明他的身体很好。
至于阮智信夫妻咒老爷子早死,也只有一个原因,怕老爷子跟钟天明之间的关系破冰,合好,他们要少分遗产,但是上门带话,搞要挟这种做派……
苏娇只能说,虽然忠爷一直在劝后辈多读书,学做人,但毕竟他是泥腿子出身,不会教育,他的孩子们一个个的,也都水平堪忧,是粉饰都粉饰不了的那种。
其实苏娇觉得,钟天明既不认爷爷,也不归宗分遗产,就一定是在憋大招。
他非仁善之辈,也知道阮天浩不是可托之人,既然想主动谈东方巴士的归属权,就必定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讲给忠爷听。
那么,忠爷就必定会专程来确定这件事。
当然也少不了她和季凯两个证人,所以……苏娇抬眼一瞟,再一笑:“阿婶,要不你看看你身后呢?”
因为她的目光恰好落在孙云慧的包上,这又是只名牌包,孙云慧以为苏娇又想耍昨天的花招,来撕她的包,赶忙以手捂包,却也回过了头。
巷口有一排溜的车,打头的是一辆黑色奔驰,后面的同样的是黑色,是清一色的大众车,孙云慧只瞟了一眼,立刻举包挡脸,转身就跑。
当然咯,来的是忠爷。
而且今天不是微服私访,是带了一大帮人来的。
……
平心而论,如果苏娇是忠爷,知道自己的儿子儿媳妇为了不让他跟钟天明有过多接触,私底下耍花招,还咒自己死,她肯定要被活活气死的。
更加讽刺的是,他当初可是放弃了大儿子一家,保全了小儿子一家的。
现在可好,得意的大孙子,太子爷因为螵,影响的他股价一泄千里不说,想要搞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得来趟苏记酒楼,就说讽不讽刺。
酒楼还在营业,一楼也没有位置。
苏娇想的是不论忠爷问什么,她和季凯照实回答就好。
他们都是听梁铖说的,至于阮天浩到底有没有螵,忠爷手眼通天,只要他想查,自然就能查得到。
而且对于身在九龙,适龄又未婚的男性来说,螵非常普遍。
阮天浩错就错在,他不应该用绑架做借口,搞的他爹阮智信被吓的三魂扫二魂,也搞的西九龙重案组为了找他,在西九龙整整转悠一晚上,累到人仰马翻。
看忠爷来,苏娇就准备进门喊季凯了。
他是第一个看到阮天浩的人,也是苏娇和梁铖聊天的时候,一直在现场的证人。
但忠爷远远伸手,示意苏娇来托自己的手,并一把反握紧攥上她的手,然后说:“我跟季胤一样,也有过四个儿子,有两个英年早丧,剩下的两个中,天明他爸自幼聪明伶俐,长大后也不负我所望,读大学,创事业,为我争光,所以我向来觉得,三岁看老那句话便是至理明言,但天明小的时候……”
苏娇明白了:“他小时候是个笨蛋?”
钟sir精明成那样,小时候居然是个小笨蛋。
真的假的?
因为关于争赌牌一事,九龙人尽皆知,忠爷也就不多讲了。
他只说:“而且为了抢那张赌牌,遗留下一大堆的孤儿寡母,都是从大陆来的,没有赌牌就没有生计,如果当时我把赌牌交出去,那些人谁来养,又如何谋生?”
凡事要站各自的立场。
大佬们为了争利益杀来杀去,比谁比谁更狠,狠才能站在巅峰。
而在忠爷看来,小时候的钟天明是个小笨蛋,具体有多笨苏娇也不知道,但应该比阮天浩笨一点。
那么,在选继承人的时候,老爷子的天平自就会更倾向阮天浩。
再则,为了拼那张赌牌,死了一大票的大陆仔,那些人的妻儿也都需要人来养。
在忠爷看来,他狠心断腕,舍了大儿子,但是,他保全了那帮大陆仔的家人们的生计。
哪怕罪孽深重,可在他当时,那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最佳的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