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有预感

叶满就这么脑袋空空地被牵着回了房间。

徐槐庭让他在床上坐会,自己去衣柜里给他拿衣服。

“睡衣可以吗?”

“嗯。”

过了几秒,徐槐庭感到衣角很轻地向下坠着。

本来坐在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衣角。

徐槐庭停下动作回头看他,察觉到周围安静了,对方呆呆仰起脸,像是在问怎么了。

徐槐庭一下被戳中了心脏,松开手里拿着的衣服,转身抱住他,吻了下,下巴搁在他的脑袋上,发出无奈的感叹:“我该拿你怎么办好,真是越看越喜欢,喜欢得我想找条锁链把你栓在我身上,走到哪带到哪。”

“……”叶满扯了扯他的袖子,闷声闷气道,“可以啊。”

徐槐庭想笑,“你这么说,我可真要心动了。”

叶满心说,这人脑子不好,那样不是他更麻烦吗?他干这种苦差事,还乐不得似的,是叶满见过的最傻的傻子。

叶满把手伸给他,“你栓吧。”

徐槐庭把他的手揣进自己怀里,认输一样叹气:“我哪舍得。”

他抱着他轻轻晃了晃:“小满,我有预感,我们两个以后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我们?”

徐槐庭嗓音含笑:“可以给我个求婚的机会吗?”

叶满反应了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求婚。

这让他人看起来更呆了。

想明白之后有些慌乱道:“我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这个也要先给机会吗?我现在应该说什么?”

“说可以。”徐槐庭提醒道,认真思考了下,“你说不可以的话,那我就只能过几个月再问一次了。”

叶满飞速眨眼:“可以。”

徐槐庭低声笑了起来。

叶满被他笑得脸红,嘟囔:“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距离现在到夏天还有好几个月,一点都不快,”徐槐庭说,“在那之前,我还有点问题要解决,叶国文还有……”

还有他自己的一些问题。

徐槐庭也有需要了结的一些过往。

在那之后,他会拉着他的手大步向前,然后一辈子都不放开,一直这么走下去。

叶满靠在他怀里,心慌意乱地收紧手指:“里卡多……”

徐槐庭:“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你那些麻烦都会顺利解决的。”

叶满使劲点头:“嗯!”

“这件睡衣好看,要我帮你换衣服吗?”

忽然转换的话题让叶满又没跟上,呆住片刻。他还在想上一个话题,怎么就到换衣服的事了?

仗着他看不见,徐槐庭完全不掩饰自己带着逗弄的笑意。

本意只是逗逗他,谁知叶满嗯地点了下头。

徐槐庭脸上的笑渐渐多了点别的意味,他碰了碰他的耳朵,声音轻了很多:“真要我帮你换?”

“不是你说的……?”

被他的手指碰过的地方发红发热,叶满偏开头。

自己男友都都这么说了,徐槐庭哪有拒绝的道理。

但也确实不能做什么了,池家人还在等着他们,这里也不是自己家。

囫囵着迅速帮叶满把被冷风吹透的衣服脱下来,套上睡衣,徐槐庭去洗手间打湿了条毛巾出来。

“唔唔!”

“别动,擦擦脸。”

徐槐庭抬起他的脸,拿热毛巾把那些泪痕擦干净。

给叶满换好舒适柔软的睡衣,帮他穿上拖鞋,自己则脱了那件根本不能看了的外套,随意卷卷袖子,拽出水龙头从头顶飞速冲了下,擦干净脸,把打湿的头发随意理向后面,拿出手机,思考了下,给陈秘书发了几条消息。

徐槐庭从里面出来时,叶满还乖乖站在原地等他。一看到他,徐槐庭的目光就不禁柔和下来。

他走过去,对他说:“我们走吧。”

随后牵着叶满下楼吃饭。

下楼时,一大桌子饭菜都是热好的,其他人还未动筷,就等着两人,见他们下来,赶紧招呼他们过来。

往常坐在叶满身边照顾着的是两个哥哥,今天却是徐槐庭坐在旁边。

席间,众人想尽办法,绞尽脑汁地逗着叶满开心。

池奶奶坐在叶满另一边,留意着他喜欢吃的东西,不停给他夹菜。

叶满吃到了喜欢的东西,在这样人很多的饭桌上,就冲着徐槐庭抬下巴:“刚才吃的那个,我还要。”

他只要负责说出来就好了,会有人满足他的所有要求。也不用他来照顾周围人的情绪。

一顿饭结束下来,叶满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了,系统好长时间没说话了。

他立马提心吊胆地连喊了几声统哥。

系统本来不想回应他,它是故意闭麦的,但它不回应叶满会急,只能硬着头皮开麦。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叶满被持续的刺耳警报声攻击得大脑当机。

「统、统哥……」

「呜哇我就说不开麦呜哇呜哇你非要我开!我怕把你耳朵喊聋了呜哇!」

这人有事是真能藏啊!他怎么能一直把这么多的事全压在心里,还能天天对人保持笑脸的呢?

他怎么能把那么多让他感到痛苦的事,用那种玩笑的语气,轻飘飘的带过呢?

一想这些,系统的鸣笛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根本收不住。

“……”叶满默默揉了揉耳朵

统哥好贴心哦。

确实快聋了呢。

叶满也体贴道:「那你还是关了吧。」

「你呜哇等着,等我鸣完呜哇呜哇——!」

耳朵里霎时一清。

叶满嘴角扬了下。

中途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池珏提前一步离开。饭后,他提着一个大袋子满身寒气地回来。

高兴道:“小满,买了点烟花,要不要出来活动一下?”

叶满腾地坐直:“烟花!”

徐槐庭按住他:“外面冷,我给你拿件衣服。”

才说完,池雁那边已经叫人送来了又厚又长的羽绒服,递给徐槐庭让他给人穿上,“稍微玩一会就行,别在外面待太久,冷。”

见叶满点头答应,才放下心。

穿戴好,徐槐庭牵着叶满到外面院子里看烟花。

家里几个长辈父母和池雁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徐槐庭和叶满坐在台阶上,池珏在院子里把烟花摆出来,“我要点火了。”

叶满坐直了身体:“嗯!”

池珏点燃了引线。

滋滋的声音过后,是一秒的真空,随后耀眼的色彩升空。

“嗖——嘭——”

徐槐庭从袋子里挑出仙女棒,让叶满拿好再点燃,自己也拿了支点燃。

小孩子玩意。

他看着看着笑了出来,撑着脸看向身侧少年,金黄的烟花照亮了他脸上喜悦的笑容。

这个人哭起来的时候,是很漂亮的。

让人心都要跟他一块碎了。

笑起来更是让人心动得没边了。

徐槐庭觉得自己肯定没跟他说过,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嘴角翘着的弧度是那个样子的,让人总忍不住想摸一摸。

他是真喜欢他,喜欢到无处安放,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换他少一点伤心难过,多像现在这样笑笑。

“啊啾——”

外面太冷了,叶满待了会,就意犹未尽地被强制回了室内,还喝了碗红枣姜汤驱寒。

徐槐庭特意留意着,怕他没看够,又开始自己一个人偷偷暗自伤神。还不说。

嘴长在身上就是个摆设,好像少说点话能让他的嘴比别人多用两年一样。

不过叶满这次却不一样。

徐槐庭忍不住问:“没看够,没不高兴?”

叶满摇头,兴致盎然地凑到他面前说:“没有啊,下次想看的时候再一起看吧,又不是一辈子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对吧?”

他顶着一张哭过之后狼狈得不像样的脸,却有股扑面而来的蓬勃朝气。

徐槐庭动了动手指,摸了摸他的头:“对。”

叶满弯起眼睛:“嘿嘿!”

……

饭吃过了,玩也玩过了,一家人围坐在客厅。

徐槐庭紧紧拉着叶满的手,安抚他的不安。

“有件关于小满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告知你们。”

感觉到被自己握住的手攥成拳头,徐槐庭更用力地握住他,“关于小满之前的那个养父,池珏先生的亲生父亲……”

这是叶满最害怕叫人知道的事情。

在他没能把自己知道的真相说出口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叶国文的帮凶。

一个秘密,没能在一开始就说出口,之后就变得越来越难摊开。

叶满毫不怀疑系统说他是个恶毒炮灰,因为他觉得自己确实做了有那么不好的事情,如果池家知道了这些,会是什么反应呢?会把他赶出去吗?会是系统所说的那个结局吗?

时至今日,他自己仍然说不出口。他只有在徐槐庭面前才敢说那些。

徐槐庭替他把事情梳理清楚,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大过节的,确实不该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拖不得,必须尽快解决,也必须尽快让各位了解到具体的情况。”

因为叶满需要。

不然他还要为这件事忐忑多久呢?

漫长的沉默之后。

啪!

叶满吓了一个激灵,好熟悉的声音!

「统哥你回来了?」

统哥没说话,不是统哥。

给了自己一巴掌的池彦荣弯下腰捂住脸,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倍,秦芳蕊早已泪流满面。

池雁脸色微微泛白,池珏呆呆站在一旁,说不上话来。

池家长辈三人心疼地看着坐在徐槐庭身边的叶满。

池雁嗓音沙哑道:“那么,小满,眼睛,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呢?”

“你一直不想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

叶满一提起叶国文的事情就采取回避态度,他眼睛的问题本身没什么不好说的,可涉及得到叶国文,他就不想提了。

但更多的,或许是觉得提了也没什么用吧。

叶满很少去回想过去的事情,发生都发生了,还去揪着那些事没完没了地说来说去干什么,之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啦!

总去想的话……总去想的话……就会忽然从心底萌生出些许不甘。

要是……就好了。

这种想法太折磨人了,叶满觉得那样自己就真活不下去了。人总要向前看的,瞎了就瞎着活呗,不然能怎么办。

至少他守住自己的三万块钱的时候,是得意的,他不是个失败者。

“是当时晚上和叶国文抢钱,我自己攒的钱,还债用的,我不想给他,他上手抢,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他踹了我,桌子上的酒瓶碎了,扎到了眼睛里……”

他顶着满脸血,却在笑,眼睛最后一次迸发出无法逼视的亮光。

他告诉叶国文,让他要么打死他,要么就滚。

叶国文没有打死他,他那时还是他爸,这个人很奇怪,他在叶满很小的时候,短暂的爱过他一阵。

他赌博,家暴,但他曾愿意掏出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钱,带考试拿了满分的叶满去下馆子,会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带着他到处玩。

所以他赌他不会杀他,这个胆小鬼也不敢杀他。

叶满赌赢了。

他像是得胜归来的君王那样骄傲地昂起了脑袋,对着叶国文落荒而逃的背影放声大笑,他不惜一切代价捍卫了自己的所有物。

周围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哭声,不知是来自谁的。

徐槐庭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

池珏脸上血色尽失,摇晃了下,跌坐下来。

但叶满却很平静。

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来这些事情说出来,也就那样。

手背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叶满的身上,他蓦然吐出口气。

眼睫垂落。

轻轻地道:“听起来好可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