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的异动在京城里一点儿水花都没溅起来,只保龄侯心知肚明,只不过他对贾赦的奢望很不看好。
那贾琏明显就被养废了!
出城的时候他远远观望了一眼,虽说这孩子昏迷着,可无论是眼下的青黑还是身上的脂粉味,都昭示着他昨晚上过的必定很是香艳。
这样的一个人,在京城时还顾念着名声家族,到了千里之外,岂不是玩的更花?
倒是文氏持不同意见。
“那庆阳府百废待兴,老百姓们苦难日久,家族必定看重男丁,薄待女儿,琏哥儿便是再荤素不忌,到底也是个繁华之地的公子哥儿,想来不会轻易寻了那些女子作乐,况且,贾将军也是为他带了两房妾室的。”
保龄侯却是摇摇头,笑道:“你呀,这就不懂男子之心了。”
他们是贪图美色么?
不!
他们纯粹享受那种偷X的感觉。
尤其贾琏玩的还挺花,光他打听的就有不老少仆从之妻,那些小媳妇儿难不成长得就像个天仙儿?
无非是喜欢那种惊险刺激的感觉罢了。
“这小子到了庆阳府,怕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了。”
文氏闻言,嘴角不由抿紧了,显然被丈夫给说的有些生气了。
同为女子,她已经开始心疼琏二奶奶了。
“不过有文林在呢,那小子也翻不出边去。”
庆阳府多年内战,打得人口数量急剧减少,邹文林定会为了增长人口而限制贾琏的,庆阳府就那么多姑娘,都被他祸害了,庆阳府的人口还怎么增长?
况且……贾琏那身子骨一看就是虚的。
“你也别气了,庆阳府出过女国君,虽说皇室对公主打压的厉害,可民间风气却算得上彪悍,就他那花拳绣腿的……”
不是他看不起贾琏,实在是贾琏上不得台面。
文氏听了虽松了口气,可真心底到底还是不愉快:“赶明儿我去行宫看望娘娘,定要跟娘娘好好念叨念叨这事儿不可。”
她能感觉的出来,珍贵妃对荣国府的事很感兴趣。
保龄侯神秘一笑:“给湘云念叨念叨亦可,说不得日后咱们云儿也是要去庆阳府的。”
“什么?”文氏诧异极了,直接回过身子坐在丈夫的身边,抓着丈夫的手腕摇了摇:“快说说怎么回事?”
“陛下跟本侯透过口风,日后大公主的封地便是庆阳府,咱们的闺女作为大公主的伴读,到时候估摸着也能去庆阳公主府里当个女史呢。”
有封地的公主可比亲王。
公主府里的女史自然跟亲王府里的长史一般,都是有实权,有品阶的官员。
他拉过文氏的手,轻轻拍了拍:“到时候本侯到要看看,那些生了七八个儿子的人家,又有几个儿子比的上咱们云儿。”
文氏略有些牵强地勾了勾唇。
“庆阳府远在千里……若云儿去了,咱们……”
“到时候我跟陛下致仕,陪着云儿一起去庆阳府便是,咱们一家三口,永不分开。”
至于保龄侯的爵位:“到时候或到二房过继,或叫云儿找夫上门,传给外孙都行。”
文氏这才心下大定。
只要不跟闺女分开,去哪里都行,不过关于爵位之事,她也是有私心的,还是觉得传给自己的外孙最好,二叔是个有才学的,这些年外放政绩不俗,几个儿子也教养的很不错,想来日后也能凭靠自己有一番作为。
说完这些话不过数日,行宫就传来了消息,皇帝要带公主和皇子们去皇庄学农,珍贵妃也会陪同,皇帝怕珍贵妃无聊,便召见大皇子和大公主的伴读母亲作陪。
算是一场公开透明的拉拢人心,还是陛下亲自操办的。
文氏自然也受到了邀请。
因为贾敏远在姑苏,甚至公主这边,只有她一个人出场。
为了不叫林黛玉伤怀,文氏给孩子带的东西都是两份。
掰着手指数日子,夫妻俩一起出了门,保龄侯也需要去陪皇帝务农呢。
夫妇二人一路出了城,到了路口就有宫里内监来迎,带着他们的马车去了皇庄。
皇庄很大。
不仅有一处很大的主院,外面还有数百亩上好的肥田,大半重着粮食,小半则是皇家试验田,为了提高粮食产量,农官儿们也是日日埋头苦干。
因为要面圣,几个命妇大热天的也要穿着诰命服,戴着一整套头面等着,好在没叫她们在大太阳下面站着等,而是将她们领进一个屋子,摆上好几个冰盆坐着等。
因着今日来的都是伴读的母亲,大家伙儿年岁都不大,诰命品阶自然也不高。
文氏便当仁不让地坐在了首位。
谁叫她是侯夫人呢。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外头才传来了仪仗的礼乐声,一群夫人们赶忙站起身来整理仪容仪表。
外面虽然热的厉害,文氏到底还是带着这群夫人出去了。
站了不到一会儿,就看见被簇拥进来的珍贵妃。
“臣妇拜见珍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夫人们齐齐跪下请安。
“快快免礼,都起来吧。”
“谢娘娘。”
阿沅走了几步也觉得有些热,好在还有云伞遮着阳光,见大家伙儿都起身了,赶忙说道:“热坏了吧都,进来吧。”
年轻的小媳妇们见贵妃娘娘态度亲和,到底舒了口气,跟了进来。
往常都是跟着婆母进宫,前头有婆母带领,身边有妯娌陪同,还不似这般紧张,今日独当一面,当真是心肝都跟着颤悠。
从室外到室内,原本的燥热被凉爽替代,宫娥手持大蒲扇站在角落的冰盆边扇风,哪怕风朝着贵妃的方向吹,坐在前排的文氏等人,也是舒适了不少。
阿沅见她们拘谨,不由笑道:“今儿个主要是陛下带孩子们出来走走,日头大,天气热,本宫不耐的在日头下陪着他们熬油,咱们坐着说说话便是了。”
话音落下,一群宫女又送上了茶水与点心。
文氏与珍贵妃见过多次,又是在场夫人中品阶最高的诰命,自然承担起了与珍贵妃交流的主要任务。
她先是道了声谢,才继续开口说道:“臣妇与云儿许久未见,心中实在想念,便从家中带了些云儿与玉儿喜欢的,还给她们二人做了几件衣裳,身量放大了不少,她们这年岁长的快,到时候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还需麻烦娘娘身边的姑姑们给改一改。”
“不妨事,陛下心疼庆阳,在凤鸣阁给养了几个针线宫人,到时候吩咐下去叫她们改一改便是了。”
阿沅笑笑:“两个孩子确实长大了不少,这岁数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等下晌她们来了,你好亲眼看看。”
文氏惊喜不已,本以为今日主要任务就是陪珍贵妃了,未曾想还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多谢娘娘体恤。”
“你也是慈母心肠。”阿沅安慰完了文氏,又看向其它几个夫人:“你们也是,等到了下晌,陛下肯定会叫哥儿们过来请安,夫人们也且安心等待。”
那几个夫人自然又是一番感谢。
阿沅跟文氏说了几句,又询问起了其它几个夫人家里的情况,话赶话的,便说起了京城里的八卦来。
先是荣国府……这是京城大漏斗,家里的围墙基本围不住任何一件事。
“……说是长房的二奶奶有了身孕,如今正忙着安胎,无力管家了。”
“哦?”阿沅来了兴趣。
荣国府长房二奶奶不是王熙凤么?她能舍得放下管家权?
那妇人见阿沅有兴趣,说话越发详细风趣:“如今她腹中的胎儿可是块宝,一点儿闪失都不敢有,只因为她家二爷被她家老爷给弄了个外派的官职,如今外放去了,轻易不得回来,这孩子可不就成命根子了么?”
阿沅疑惑地看向文氏。
文氏轻咳一声解释道:“是跟着邹郡马去了庆阳府了。”
原来如此。
不过……贾琏去庆阳府?
胆子不小!
那地儿可不似京城繁华,这一去也不是三两年便能回来的,说不定扎根在那里,得待上个十年八年的。
王熙凤在这当口怀孕,想来是不能随行,自然会格外看重腹中胎儿。
只是,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孩子该是个女孩儿,也就是日后被刘姥姥救了一名的巧姐儿。
那妇人还在说呢。
荣国府的八卦太多,三言两语说不清,这会儿已经说道大老爷崛起,在家里闹着要分家,贾母又被气的病倒了。
这一次是真病倒了,据她探病回来的婆母说,原本富态慈祥的模样消瘦了很多,如今面相都变了。
变得有些刻薄了。
“那老太太本就刻薄性子,如今算不得面相变了,顶多算是暴露真容。”
许是氛围太和谐,另一个小妇人开口就是吐槽,吐槽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赶忙跪下告罪。
阿沅自然是十分温柔地免了她的罪。
“都是妇道人家,说说话罢了,哪里谈的上告罪。”
那个慌的块打摆子的小妇人这才松了口气。
大家伙儿也不敢说荣国府的事了,干脆换了一家,说起了南安王府的事。
好家伙,阿沅顿时更来了兴致。
“……她家的小郡主年岁不小,刚刚回京,也想着寻两个伴读在身边陪着,只不过要的都是些小官商户之女,好讲究个姿容貌美……”
这话就有意思了。
这到底是给郡主找伴读?还是给未来的郡马培养妾室呢?
南安王府给小郡主找伴读的事,阿沅是知道的,老太妃亲自进宫跟她请示的。
按理说,这一年薛宝钗该进京城来参选,然后住进荣国府。
只是如今薛蟠已死,大房母女依附二房,就薛直那个谨慎性子,肯定不会允许薛宝钗入京参选。
所以荣国府自然也就传不出什么金玉良缘来。
这般一想……
她好像无形间将贾宝玉的几个姻缘线全给剪断了。
林黛玉和史湘云在宫里出不去,薛宝钗被薛直管着也进不了京,贾宝玉如今岂不是无人问津?
阿沅哪里知晓,贾宝玉岂止是无人问津,他身边连个正常的丫鬟都没有,全被换成了嬷嬷,只留下了一个长相平庸的花袭人,在他不发病的时候,反倒十分受宠爱。
只是老太太出马,下手狠毒,在发现二人猫腻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花袭人给弄晕了灌了下红的药,直接断了她当娘的可能性。
又说了一会子话,阿沅便叫宫女带着她们下去了,毕竟要待一整天,穿着诰命服多难受,贵妇人出门都会随身带几套衣裳,阿沅便叫她们去换上一身轻便的,用了午膳,小憩片刻后再回来说话。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文氏和阿沅两个主子。
室内依旧凉快,二人说话却比刚才随意多了。
先是再次聊起了贾琏之事,毕竟人是保龄侯做主送走的,她得报备一声才行。
说完了这些,文氏才试探着开口,想询问庆阳府的消息,谁曾想还未开口,金姑姑就急急忙忙进来了。
“娘娘,宫里出事了。”
文氏一听,头皮都有些麻了,赶忙起身告辞。
这样的宫闱密辛,当真不适合她来听。
等文氏走了,金姑姑才继续说道:“皇后病重,怕是不行了。”
“怎么回事?这不是才半年么?”
阿沅给皇后定的日期可还有一年半呢。
“是……因为饮酒过度。”
金姑姑也觉得这事儿着实离奇,皇后便是昏了头,被迷了性子,也该知晓自己的身子骨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敢喝着么多酒的呀!
“赵太医如今正在坤宁宫守着呢,不过……”金姑姑蹙眉:“按理说,紫珊用了技能后,皇后的症状不该这么严重啊。”
那个技能时间是两年。
便是病入膏盲了,这个技能也能保证这个病人奢靡度日,最后当着至少五人以上的面喝下毒酒而亡。
“难不成酒里有毒?”皇后坚持不住了?
“不可能,赵太医只说醉的厉害。”要是酒里有毒的话,赵太医不可能不传消息出来。
阿沅抿嘴:“去看看,陛下可曾得到消息呢,若是没有,便先去告知长安。”
金姑姑点头:“是,娘娘。”
出门时心里头也有些慌乱。
皇后如今虽有荒唐奢靡的意思,可在水琮心目中的形象还不至于很差,如果皇后现在死了,日后难保水琮会经常念想。
所以,皇后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死。
她可不想给水琮培养出一个白月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