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唱见,原本热闹的花厅霎时间寂静一片。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与身边人对视一眼,然后便是立即站起了身,等待这位小小年纪,就入住凤鸣阁的大公主出现,甚至还根据诰命的品级重新排了队,站在最前方的便是保龄侯的夫人文氏。
她并无诚惶诚恐的神色,反而一双眼盯着门口的方向,眼底满是期盼。
自从开了年,她就没见过女儿了。
公主年前都是跟着大皇子一起读书,年前搬进了凤鸣阁,陛下便为公主另配置了一套教师班子,自然不是以前的教习姑姑,而是如同大皇子一般,有自己的‘老师’。
这一举动,不仅昭示着陛下对大公主的宠爱,还昭示着陛下对大公主的看重。
门外传来有些纷乱的脚步声。
来了。
所有人立即站直了身体。
很快,先鱼贯进门的是几个穿着一样服饰的宫娥,只见她们进了门后就飞速地站在了中路两旁,原本便很安静的妇人们愈发的恭敬,此时此刻,哪怕只是身上的环佩相撞,那么点儿微弱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的刺耳。
庆阳今日出门可谓盛装打扮。
平日里她只穿着简单的袄裙到处跑,若非自家母妃不允许,她甚至都不想穿裙子,只想穿着里面的棉衬裤配合着袄子一起穿,既暖和又方便运动。
可今日不行。
今日为了来参加舅舅林瀚的婚礼,不仅穿了一身满绣的粉袄蓝裙,脖子上还挂上了项圈,手腕上也戴上了手钏,就连穿的鞋上,都镶了不少珍珠宝石,主打一个精致贵气。
她身后的史湘云和林黛玉也同样如此,只衣衫的精致程度与公主形制的袄裙差了些,却也是宫外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一身打扮下来,庆阳只觉得身体都比平时沉重,步伐也比平时稳重了。
怨不得母妃平日在宫里总是打扮的很素净呢,原来并非是节俭,而是单纯的觉得这些首饰戴着累人。
是她误会了!
“臣妇拜见大公主。”
文氏打头,一群衣着华贵的贵妇人对着这个小小的公主屈膝跪拜。
“起吧。”
“谢殿下。”
夫人们又齐齐起身,有两个年岁大的,还是在身边媳妇子的掺扶下才站稳了身子。
“殿下,后头的内厅早已收拾好了,殿下若是累了,便去歇歇脚吧。”文氏走到庆阳身边,先对着史湘云笑了笑,才对着庆阳小声说道。
庆阳点了点头:“行,进去吧。”
在外头大家伙儿都不舒服。
见庆阳点了头,文氏这才带着她们去了花厅的里间,那边是她一早收拾出来的屋子,就为了给公主殿下歇脚用,虽不知公主会不会到后院来,但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瞧,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一群人簇拥着这三个小孩子渐渐离去,外头的夫人们才仿佛找回了呼吸的节奏,长长的舒了口气,只是没有吩咐,她们也不敢坐下,只好一起站在外间静静地等待着。
“咱们需要跟过去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一个年轻的媳妇子询问自己的婆母。
“等着听召吧。”她婆母一边说着话,一边瞪了自己的儿媳妇一眼。
这是什么场合?
竟这般不知轻重的率先开口?没见那几个老的还站着么?
不管这个小公主如今才几岁,人家都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她们便只能站在外面等着召唤,虽然绝大可能公主压根就没将她们看在眼里,不过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
那年轻媳妇顿时不敢说话了,只学着婆母的姿态,静静站着。
“诸位夫人快请坐下吧。”
文氏将庆阳她们送进去后,便赶忙出来了,外头的夫人们果然都还站着呢,她赶忙招呼道:“今日是林大人大喜的日子,公主口谕,叫大家不必拘谨,只坐着歇息等待开席便可。”
“保龄侯夫人,不知公主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一个年岁颇大,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夫人主动开口问道。
“倒也算不得吩咐,只是公主难得出宫,听说诸位夫人带了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她想请她们一同去里间玩耍。”
老夫人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她的两个嫡出的孙女儿都带过来了,年岁正与公主相仿呢。
其它带了女孩儿过来的夫人们面上也是立即挂上了笑容,赶忙遣了身边的丫鬟去将姑娘们喊了过来,不一会儿,文氏便带着五六个小姑娘去了内厅。
因为是要去面见公主,丫鬟自然是不能带的。
几个小姑娘有的镇定,有的则是满脸不安,那年岁最小的,眼泪都含在了眼眶里,却也不敢闹着说不去,只好跟着几个没见过的姐姐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内间。
等文氏带着孩子们离去了,外头的人才舒了口气,各自回到刚才自己的位置。
“早知道公主要玩伴,我便将迎春带过来了。”
邢夫人满脸可惜地看向通往内间的那扇门:“迎春这孩子性情好,若是公主瞧见了,定时会喜欢的。”
“你少说这些浑话。”
王夫人闻言立即扭头,目光锐利地睨了她一眼:“迎春是什么身份,岂能去污了公主的眼?”
不过是通房丫鬟肚皮里爬出来的孽种!
邢夫人有心想说,迎春再不济也是一等将军的庶女,怎么说也比个五品员外郎的女儿强,可想到贾元春如今还在赤水行宫做女官,一家子还想将贾元春往后宫里面塞呢,便也不敢再说什么。
她怕贾元春有朝一日真成了娘娘,这话就成了发作她的借口了。
便只低着头不吭声了。
庆阳今日早晨出宫之前,便被父皇喊去了乾清宫,再三叮嘱不能调皮,不能乱跑,尤其不能像在宫里那样,抛下宫人自己到处跑着玩。
西六宫只有永寿宫住了人,其它宫殿要么大门紧锁,要么里面有值守的宫人,所以庆阳就算乱跑,实际上也还是在众人的视线中的,可宫外却是不同,万一落了单碰上个拍花子的,那些亡命之徒可不管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只管拿了你去换银子。
庆阳虽说平时主意大,但到了外头,却还是很听自家父皇母妃的话的。
一路上都很安分,在前院跟着哥哥,到了后院身边的宫娥与太监也是一直跟随着的,这会儿碰上了文氏,她才算松了口气,叫文氏请了几个女孩一起来玩。
只是玩了不一会儿,庆阳秀气的眉毛就已经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这些女孩儿……
有点儿像那几个被她发配到小花园里做莳花宫女的女官。
原本交到新朋友本该开心才是,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头仿佛堵着一口气,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殿下吃糖么?”
就在庆阳双手环胸,微蹙眉心,满是不解地看着几个女孩子的时候,突然,其中那个年岁最小,进来时还眼睛红红的女孩突然跑到了她跟前,从荷包里翻出一颗饴糖来。
白嫩嫩的小手抓着蜜色的饴糖摊到庆阳跟前:“这是我娘亲手做的,特别甜。”
饴糖外面包着糯米纸,所以并没有化,只蜜色的糖液浸润了糯米纸,看起来有些脏。
“你娘做的?”庆阳挑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丫头。
身上的衣服很是华贵,脖子上戴的是璎珞项圈,下面坠着的玉佩也不是凡品,还有这一身娇憨的气质,一看就是富贵窝里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女孩。
而且今天能被带到她面前的,定是各家的嫡出,那么这个小女孩的娘亲便是某户人家的奶奶。
这还是她头一回听说家里的奶奶亲手下厨给女儿做饴糖的呢。
有些意外。
庆阳伸手就想去拿那一块饴糖。
“殿下。”入画有些不赞成,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入自家公主的口呢?
“没事儿。”
庆阳不在意地应了一声,然后便将饴糖给拿了过来,只是捏在指尖看了好一会儿,却没放进嘴里,而是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然后满脸笑容地拍拍荷包,对小姑娘问道:“你是哪家的?”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下意识地就想回头找乳娘。
入画弯下腰来:“殿下,这姑娘是南安王府世子爷的大姑娘。”
南安王府?
庆阳垂下眼睑,捏着荷包的手指顿了顿,将这个信息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去跟自家皇兄交流一下情报,她记得上次皇兄曾跟她说过南安郡王的事迹。
南安郡王一直镇守南海,这些年南海也一直很安稳,只是随着时间越长,功劳越大,南安郡王便开始拥兵自重,宛如当地的土皇帝一般,不如当年那般‘忠心耿耿’。
尤其在世子妃的选择上,更是拒绝了太上皇的赐婚,娶了当地一户豪族的女儿。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丫头口中那个为她做饴糖的娘亲,正是南安郡王狼子野心的证明,那个传说中的,豪族的女儿?
真叫人意外啊。
庆阳对着小姑娘招招手,见她又往前凑了两步,打开荷包,从里面拿了两颗金花生:“手伸出来。”
小姑娘伸出了手。
两颗圆滚滚的金花生放在了那白嫩嫩的小手上面:“你请本宫吃糖,本宫请你吃花生。”
她如今入驻凤阳阁,成为了一个宫殿群的主人,自然也就能够自称‘本宫’了。
小姑娘虽然小,却不傻,自然知晓这两颗花生是不能吃的,但她也听话,进来前乳娘曾叮嘱她,无论公主说什么都要记在心里,若有不懂的回去再问,千万别失了礼数,叫公主恼了她。
所以她这会儿虽然不懂金花生怎么吃,却还是紧紧攥着不敢撒手。
又玩了一会儿,庆阳见林黛玉面露疲态,便叫入画带着那群小女孩出去,只留下还抱着史湘云亲香的文氏。
庆阳跟文氏也算是老熟人了,直接暴露了本性,几个跨步就跑到了文氏身边:“夫人,小舅妈什么时辰进门呐?”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回殿下,吉时未到,林大人还在接亲的路上呢。”
“还要多久呀。”庆阳追问。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吉时了,到时候拜了堂,公主便可跟随臣妇一同前往新房看望新娘子了。”
林家在京城属于新贵,没什么旧亲,家中的奴仆都是新添置的,自然不如家生子那般得用,再加上林家父母亲年岁大了,没能到京城来参加儿子的婚礼,所以家中也就没有长辈张罗,唯一的嫡亲妹妹还在深宫里,自己无法亲临,只好派了两个嬷嬷到府上来帮衬着。
嬷嬷再好也是下人,今日新妇进门,总要有人过去陪伴。
保龄侯夫妇便接下了这个委托,一个人在前院为林瀚挡酒,一个人在后院陪伴新娘子。
保龄侯夫妇俩药罐子的名声久经流传,就算如今两个人看着康健,也没人敢真的灌酒,所以林瀚这个算盘打的精,只史鼏往他前头一站,便谁都不敢放肆了。
半个时辰?
庆阳点点头,不是很久,她等的起。
于是又坐了回去,环视四周,却没发现一本书,本想看书打发时间的想法被迫取消,最后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双陆来,紫檀木做的盘,黑白色的玉做的棋子与骰子,棋盘上面还有雕花,很是精致。
庆阳一眼便喜欢上了,立即招呼两个小姐妹:“湘云,黛玉,咱们来打双陆。”
说着就撸袖子,眼底染上兴奋:“真没想到,舅舅还藏了这等好玩具,竟不提前拿出来叫咱们玩。”
“来了。”
比起正和自家亲娘黏黏糊糊的史湘云,林黛玉也是真的无聊,一听说可以打双陆,便立即起身过来了。
谁曾想,二人才把棋子摆好,走了一步棋,外头就传来了说话声。
好在,二人玩起来十分的专注,莫说那点儿说话声了,便是外头敲锣打鼓,在兴头上的两个人都不带抬头的,倒是入画立即抬脚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入画喊来了一个小太监,询问道。
“入画姑姑,那几人说是林姑娘的外祖家舅母,好久未曾见到林姑娘,心中甚是想念,今日得知林姑娘也跟着殿下一块儿来了,便斗胆过来求见咱们殿下,想见一见林姑娘呢。”
没错,站在外头那道门门口的正是王夫人几人。
刚刚那几个小姑娘回去后,便叽叽喳喳地讲内间的事告知了她们的母亲和祖母,王夫人一行人也是凑巧,恰好就坐在旁边,自然也从小姑娘们的言语中得知了,那内间不仅有大公主,还有大公主的两个伴读。
伴读?
那其中一个岂不就是荣国府的外孙女么?
王夫人正愁没机会跟宫里搭上话呢,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思就活泛了。
尽管甄太妃愿意帮衬,可到底身在赤水行宫,早前儿她就曾想过,通过林黛玉伴读的身份与宫里搭上关系,只可惜贾敏严防死守,没叫她得了机会,如今外甥女就与她隔了几道门,岂不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么?
想到这里,王夫人立即拉了邢夫人与尤氏一起,将心中打算告知了她们。
邢夫人与尤氏都是续弦,自然不敢多嘴,只为难的对视一眼,便默认了王夫人的做法。
入画多精明的一个人,只一听就知道这荣国府又不老实了。
她以前是永寿宫的人,虽说一直待在库房,可对娘娘身边的事却是了如指掌,譬如当初林黛玉的母亲贾敏便是生怕女儿被荣国府利用,所以才求了娘娘,叫林姑娘提前入了宫。
当初林夫人都允许林姑娘与荣国府接触,更别说如今了。
王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她不知晓,但不妨碍她从根子上斩断了,于是便小声吩咐小太监:“你去请了几位夫人到隔壁屋子里等候着,只说公主刚刚玩耍有些累了,这会儿已经由保龄侯夫人伺候着歇下了,至于什么时候醒来暂且不知,她们若是愿意等便等着吧。”
小太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里也明白了入画姑姑是什么态度。
于是十分促狭的,提前叫人搬走了那屋子里的桌子和凳子全给搬走了,只剩下一张长条香案在里面,香案两边摆着两个大花瓶,花瓶里各插了一根孔雀尾,除此之外竟什么都没有。
等到王夫人她们几个被领进去之后,几个人也是呆住了。
“这……”
这怕不是个废弃的屋子吧。
小太监嘴角高高勾起,笑的十分阴险:“实在对不住几位夫人了,因着花厅那边来的客人多,这屋里的凳子全都搬去了那边,这才叫这间屋子空了些许,不过这里距离公主休憩的院子最近,若觉得此处过于简陋,可以回去花厅等候。”
至于公主醒来后,他们会不会想起来禀报就不知晓了。
“若夫人们愿意再次等候,便只能请几位夫人再此等候了,还请几位夫人原谅介个。”
王夫人脸皮僵的发疼。
只是想到林黛玉,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一次机会,便只能温言说道:“我们再此等候便可。”
“那奴婢就退下了。”
小太监一甩拂尘,便施施然退下了。
屋门是没关的,能一眼将院子收在眼底,林家虽然是新贵,但有宫中贵妃贴补,如今家中宅邸到处修缮的都十分精美,便是这一间空荡荡的屋子,也没什么萧条的感觉,就好似真的只是被搬走了桌椅。
而实际上,这件屋子也确实只被搬走了桌椅。
几个人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那小公主都一直没醒,院子里时不时有宫女太监来来往往,只见他们蹑手蹑脚,似乎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将正在小憩的公主给吵醒了。
王夫人只站了一刻钟左右就有些后悔了。
今日打扮本就隆重,身上的衣服,头上的簪子,都很重,站着比平时在家中站着给老太太立规矩还要累。
娇生惯养的身子哪里吃得消这般长时间的站着,不多时王夫人就有些站不住了。
她是真累得不行,贾家的丫鬟们一个个养的像副小姐似得,这会儿自己都腿软,而且她身上的衣裳料子名贵,不能靠在粗粝的墙上,这会儿是谁都指望不上,最终只能求助邢夫人。
哪怕她平时看不上这个妯娌,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嫂,我站不动了,你扶着我些。”
邢夫人:“……”
她看起来力气很大么?
心里吐槽着,手却还是伸过去抻着王夫人的胳膊。
王夫人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终于有了借力的地方,她动了动脚,终于舒服了些。
邢夫人见她这般狼狈,心下不由嗤笑,想到平时这妯娌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松了手,叫这装模作样的女人摔个大跟头才好。
可到底都是一家的媳妇,她还做不出那样的恶毒事。
“多谢大嫂了。”王夫人向来周全,这会儿求助邢夫人,她也不吝啬感谢。
邢夫人歪了歪嘴:“没事,我撑得住。”
王夫人垂下眼睑,不动声色的身子又歪了几分。
当真是个蛮牛。
邢夫人也感觉自己的手上重量更重了几分,可她看着王夫人那苍白的脸色,到底什么都没说,而是默默加大了力气,她在娘家时就是风风火火的邢大姑娘,家中一应事务都要经过她的手,在加上邢家本就不富裕,许多事情还需要她亲力亲为,身子骨自然是不差的。
尤氏也是差不多,这会儿站着还有余力。
只是她有个身娇体软的儿媳妇秦可卿,这会儿两条腿抖得跟打摆子似得,只恨不得浑身都靠在丫鬟玉珠身上。
那玉珠本就长得小巧,秦可卿又并非纤瘦的体型,这会儿已经很费劲儿了。
最终尤氏实在看不过眼,只好帮衬着秦可卿站稳。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终于传来喧闹声。
公主‘醒了’。
王夫人顿时面上一喜,身上也好似有了力气,站直了身子便想出去求见公主,谁曾想,刚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外头传来锣鼓声和鞭炮声。
“新娘子来咯——”
随着接亲姥姥一声满是喜悦的高喊声,这一场婚礼终于开始了。
王夫人的脚步顿住,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因为她远远的就看见那位刚刚睡醒的小公主,此时穿戴整齐,眉眼间满是兴奋,一手拉着一个女孩子在一群宫娥的簇拥下,往正院的方向快速跑了过去。
新娘子到了,她急着看新娘子呢。
谁有空看王夫人这张老脸。
而王夫人看到公主那一张神采奕奕的脸,便知晓什么睡觉,什么小憩,全是假的,人家压根就没有睡,只是单纯的在躲着她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