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街道，坍塌的楼房，长长的封锁线，交替闪烁的红蓝光以及十几个面容严肃严阵以待的警察。
五条悟瞬移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些。
到处都是咒力残秽的气息，浓郁如翻涌不止的黑泥，一眼过去连块干净的地方都看不到。
咒灵的，小惠的，绫子的，悠仁的，还有……
宿傩的？
五条悟连敷衍的笑都笑不出来了，樱粉色柔软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怪不得说什么不能带手机，一直迂回的跟他扯话题，他还以为这群烂橘子总算有救了呢，没想到啊……烂橘子就是烂橘子！腐朽的、无耻的、无可救药的！
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他的学生动手脚，真以为他不会杀了他们吗！
前所未有高涨的怒气如洪水泛滥，顷刻冲毁理智的大坝，五条悟表情阴翳的抹去属于宿傩的气息，整个人笼罩于沉沉的低气压。
“嗡——嗡——”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凝重的氛围忽的消散，如春风化雨。
“小惠～你们去哪里了？老师好不容易从烂橘子堆里逃出来找你们，没有迟到，还提早了三十分二十五秒！你是生气了吗？都不给老师发条短信。”五条猫猫拖长了语调，委屈地哭诉。
对话那头，伏黑惠拧了下眉：“我打过电话，你关机了。”
“关机是烂橘子把我手机拿走了，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要发短信嘛，这样我一开机就能看到了。”
“好的，以后我会注意的，”根据以往的经验，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是没有意义的，伏黑惠想了一下自己打电话的目的，道，“五条老师，我们在奈川同学家里。”
“绫酱家在附近吗？我马上过来。”
“辅助监督说现场很危险，所以我们没有做过检查，老师你先别让其他人进去。”
“啊，”五条悟看向在里面走动的警员，沉默几秒，信誓旦旦，“放心吧，我已经检查过了！你们非常厉害哦，一级咒灵都祓除了，不愧是麻辣教师五条悟的学生！”
伏黑惠狐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
伏黑惠无语：“……你看着办吧。”
“好哦，悠仁有用咒物的力量吗~”五条悟欢快地问，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周身气质却像逐渐增强的风暴，随时会将附近的东西卷的粉碎。
伏黑惠：“没有。”
“嗯？真不错！那你们好好休息，剩下的都交给五条老师吧！”
“嗯。”
电话挂断，五条悟跳到健身房旁边的房子的屋顶上，低头看去。
——这里被破坏的最彻底，特殊的设备也很好认。
地上破了一个大洞，深不可测。
七八个警员都在观察这里的情况，拿着手电筒照里面，光像是被吞噬了一样。
六眼让他看到了更详细的信息。
地洞深处有一条隧道，可能连接了下水道，有陌生的残秽气息。
诅咒都知道合作了吗？
不过宿傩的咒力是怎么回事？咒灵就算吃了也只能提升实力、不能使用吧？
出于谨慎，五条悟又检查了两遍，确定真的没有宿傩手指之类的咒物才往绫子家瞬移过去。
五秒就出现在绫子家门外。
第一个看见他的人是口渴来厨房倒水喝的辅助监督，一抬头看见刚才还空荡荡的昏暗环境中突然出现的异常显眼的高大白发男人，惊悚程度不亚于见鬼。
嘴巴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她狂拍胸口顺气。
“咳咳咳咳。”
不正常的咳嗽声引来了客厅里的伏黑惠。
他冲过来，目光划过厨房各处，“怎么了？”
辅助监督颤抖的抬手指了指窗外。
伏黑惠看过去。
五条悟咧着嘴角朝他挥了挥手。
“……”
伏黑惠保持着一个姿势看了他好几秒，才过去给他开门。
五条悟站在门口，自上而下打量他。
为了方便给后背的擦伤涂药，伏黑惠拖了外套，只穿了件米色圆领衬衫，表面布满折痕，如果不看他认真的脸，有种慵懒的气质。
看起来就像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被临时叫起来开门的。
五条悟放下心来，恢复本性，弯腰凑近他肩膀，看他后面，夸张的叫了一声：“呦，后背破了好大一块皮，涂药很不方便吧，让老师来帮你~”
不怀好意的心思都浮到脸上了，伏黑惠把他拉进来关上门，冷着脸拒绝，走去客厅。
“不用了。”
五条悟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别害羞嘛，你小时候我都帮你换过衣服，还有照片哦。”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伏黑惠走到沙发边，拿起桌上的药瓶打开盖子，一边倒在手心揉匀，一边朝举着手机对准他的某人发出警告。
“你要是敢拍照，我这个月、下个月都不给你买甜点了。”
五条悟嘤嘤假哭：“惠好凶啊，长大了就嫌弃老父亲了，明明我发给你的照片你自己也存着，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看。”
“闭嘴，再吵就让你出去。”
五条悟无奈的摊了摊手，左右看了看，“好吧好吧，悠仁和绫子呢？”
“楼上。”伏黑惠平静道。
五条悟上楼了。
二楼没有开灯，走廊尽头阳台拉上遮光窗帘，安安静静的沉寂在黑暗中。
他毫不客气，明明什么都“看”的见，还是“啪”的打开灯，柔和的白色灯光倾斜而下，瞬间驱除黑暗。
尽头左手边的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动静，五条悟等了一会儿。
悠仁拉开一条门缝，隔着门左右乱看，淡金色的狗狗眼充满警惕。
看见他，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控制落脚的力量无声跑到楼梯口，压低声音又难掩兴奋地打招呼，“五条老师！”
“嗯嗯～”
五条悟明知故问，“绫酱睡着了吗？”
悠仁点点头。
五条悟看了一眼房门，捧着心口，一副惊讶为难的样子，“啊？可是老师想到了绫酱能力的新发展思路，想赶快告诉她才特地赶过来的。”
说完，透过黑色眼罩的遮挡，他保持着伤心的姿势，蓝色眼眸却演都不演，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自己学生的反应。
悠仁对他的恶趣味毫无所觉，单纯的陷入为难的思考。
半晌，他抬头，认真而诚恳道：“五条老师，咒灵是绫子祓除的，她手臂上也中了诅咒，好不容易才睡着，您把话告诉我吧，我会转达给她的。”
所以女朋友比老师更重要啊。
五条老师嘴角扬得更高，适时表现出为人师表的善解人意，比了个向下的箭头，“那我们下去聊吧。”
悠仁松了一口气：“好。”
下楼前悠仁不忘关掉走廊灯，脚后跟离开最后一级台阶马上按掉楼梯灯。
客厅里，伏黑惠已经抹好药膏，端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们过来。
五条悟大咧咧往中间一躺，悠仁坐在他旁边，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
伏黑惠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手机，又移到他脸上。
这家伙的话有必要录下来吗？
悠仁歪头，疑惑地和他对视。
伏黑惠忽然仿佛领悟了什么，也拿出手机，点开录音。
被两台手机对准的主角——五条悟，愣了两秒后挺起腰背，感动地擦眼泪。
“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重视老师，老师好感动。”
伏黑惠平静插刀：“不，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录下你胡言乱语的黑历史。”
五条悟：“……”
他扭头看向悠仁，向下弯着嘴角。
眼睛虽然被眼罩遮住了看不见，但委屈伤心的情绪哗哗流露出来，像是在问“难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悠仁瞳孔微颤，慌张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