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害怕

月光皎洁温柔。

由于没有时间和心思放帐,咒灵最后那一声尖锐喊叫惊醒了很多人。周围住着人的房屋里灯光成片亮起,窗户被打开的声音随风不断飘进耳中。

“发生什么了?”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有野兽跑出来了吗!”

“等等!那边的房子是怎么回事?”

“绝对要找警察来处理吧!”

“……”

三人连忙拖着疲惫的身体躲进昏暗的巷子里,摇摇晃晃地走进隐蔽处。

伏黑惠后背被咒灵刮了一下,火辣辣的疼,衣服布料和肌肉组织黏在一起,幅度很小的动作都像锯齿在伤口上刮。

羊脂玉似美好的面孔上覆盖细细密密一层汗水,在月光下湿淋淋的反着光,他单手撑着冰凉的墙面,另一只手忍着肌肉牵动而起的疼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了一下最上面的联系人。

——还是关机的提示音。

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手臂无力垂下,几秒后,手机屏幕由于电话没打通自动熄灭。

五条老师一般不会关机,除非……有人这么要求,态度十分强硬,又有让他顾忌的把柄。

他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虎杖悠仁一眼。

是因为虎杖同学吗?

刚才鵺差点被咒灵垂死挣扎时愤怒的拳头击中,是他以几乎不可能的力量跳上去推开鵺,自己硬抗下足以自上而下打穿一栋楼的那一拳。

经过咒力强化的身体非常结实,但因为在空中没有借力点,整个人一下子砸进水泥路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

即使是那个危险的时候,他都没有使用咒物的力量,所以露馅不太可能。

至于五条老师,虽然他平时不太靠谱,但在重要的事上不会马虎,泄密是不可能的。

所以……又是那个针对虎杖的神秘人吗?

他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这里?目的是什么?要虎杖的命,夺走咒物?

不对,咒物严格来说是他拿来的……

伏黑惠呼吸一顿——虎杖吃的不是普通咒物,是宿傩的手指啊!所以他的目的是复活宿傩吧!

要尽快告诉五条老师!

过了很久,鵺才载着绫子盘旋着回到地面,翅膀先一步打开,然后保持展翅站立的别扭姿势,双爪落地,缓慢蹲下。

任谁都能看出它的小心。

伏黑惠准备召回它的动作停住。

鵺收起翅膀,露出绫子细瘦的身形。

趴在它背上的少女仿佛陷入昏沉的梦魇,发丝凌乱纠缠在一起,没有血色的唇不安的紧抿着,睫羽在眼下苍白的肌肤上投下一小片朦胧的阴影,蝴蝶般静止。

青黑色的可怕诅咒覆盖了她垂下来的整条手臂,她手臂无力地瘫软着,看起来很疼很难受。

悠仁愣了几秒,心里蓦地生出一丝恐慌,不顾发疼的身体,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很凉。

“……绫子?”

安静。

周围除了风声和遥远的人声,就没有其他的了。

心脏仿佛被冰冷的刀刃捅穿,刺骨的寒意从两道口子前仆后继地涌入。

有那么一瞬间,悲怆的幻境与眼前的场景重合在一起,他有点分不清了。

幸好早上喝了那碗药。

刚恢复的经脉好像又出现裂痕,连手臂上的诅咒都无力祛除。绫子呼吸浅浅,意识模糊,感觉在深海中浮浮沉沉。

她闭着眼睛,快要失去意识时,脸上突然落下一滴温热的液体,又落下一滴,顺着脸颊滑到脖子里,留下一片湿意,耳边还有压抑的哭声。

悠仁在哭。

这个认知让她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睁圆的眼睛,被泪水浸的红彤彤的,眼泪还在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茫然又无助,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抛弃的狗狗。

绫子莫名有点心虚,和他怔愣的目光对视片刻,重新闭上眼睛,打算装作从没醒来过。

但是刚闭上眼,悠仁上半身就趴下来紧抱住她,两条结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肩和背,脑袋蹭进她的颈窝,温热的液体很快濡湿了她的衣领。

他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嗓音也很沙哑,绫子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害怕的声音。

“绫子,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不可以食言,不可以……”

绫子没办法安心装睡了,她没想到悠仁会被吓成这样,这么担心她出事吗?

虽然上次隐约有点感觉,但这次她才切实体会到这一点。

她摸摸他的头发,又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慰:“我没事,别担心。”

他明显不太相信,更用力的抱她,和她紧贴在一起,心跳声沉重。

扑通。

扑通。

每一下都通过紧密的拥抱传进绫子心里,像是为了感受到她活着的证明,将她缓慢微弱的心跳也带动起来。

他的脸始终埋在她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尽数扑到她肌肤上,晕开一片潮湿,有点痒。

绫子抖了一下,没躲,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好痒”,继续摸他的脑袋,努力安抚他的情绪。

“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累,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你看我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至于诅咒,明天也会化解的。”

其实不是睡着,是咒力耗尽后的昏迷。经脉现在都在隐隐作痛,纤细如蛛丝的咒力正在以蜗牛般的速度治疗创伤,没有一晚上是好不了了。

但现在一看就不是说实话的时候。

绫子把脸贴过去蹭了蹭,试图直接糊弄过去,“我好困好累,我们快点找个地方休息吧。”

“嗯。”

听到她这么说,悠仁才抬起头,眼圈泛红,眼睛里还残留着湿意,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绫子抿了抿唇,抬手再次摸了摸他的头,用健康的那只手。

悠仁低头,顺着她的力道蹭她的掌心,然后搂着她的肩和腿把她抱起来。

身体凌空的一瞬间,绫子慌忙环住他的脖子,全身肌肉都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得紧绷。

不过意识到安全后,她就放松下来,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疲惫感排山倒海袭来,她眨了几下眼,困得阖上了。

伏黑惠召回鵺,拍拍身上的灰,压低声音对辅助监督说:“情况有误,我过去检查一下,您先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休息,等会儿告诉我地址。”

辅助监督定定看了他几秒,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惊慌地张开手拦住他:“等等!”

伏黑惠不解地看着她,目光疑惑却温和:“怎么了?”

“伏黑先生,我的术式是【预言】的衍生术式之一,”辅助监督紧张地咽了咽,“我能看到当下眼前之物未来几秒的状态,所以刚才我才能‘看到’几百米之外的夜市。”

“……嗯。”伏黑惠迟疑地应了一声。

很特殊的能力,做【窗】可能更能发挥她的优势。

见他没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辅助监督急了:“您别去,很危险!”

她不知道如何表达她看到的画面,手足无措地比划。上一次看见相似的画面,她还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读二年级,和唯一的女性同期一起去做任务。

她们倒霉的遇到了一级咒灵。

想起不好的记忆,辅助监督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下涌上喉咙的酸涩,一字一顿说:

“您可能会死。”

“我们所有人,都应该赶快离开这里。”

伏黑惠恍然。

啊,刚才她盯着他看了几秒。

他连忙说:“好。”

几秒后的未来,仁慈又残忍的能力。

就算能看到未来,如果无法及时做出正确的应对措施,结局还是无法更改。

但有希望就是好事。

几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远离这个地方。

另一边。

巨大空旷的房间内,五条悟不耐烦地站在中央,天花板上亮到刺眼的灯光以及躲在屏风后的人都让他感到不舒服,像粘在手上甩不掉的污迹,恶心又烦人。

“我的学生我带回五条家有什么问题?”

“这个孩子的能力是史无前例的,按照咒术法则,应该先交给我们观察,确认过后再安排她的去处。”

“呵。”又是这套说辞,五条悟朝外走去,“我一点钟还有事,没时间听你们废话。”

“五条悟!”几扇屏风后的人影气愤地站了起来,“你是要和咒术界作对吗!”

回应他们的是闷雷似的关门声,屏风都被震的抖了抖。

几个人影第一反应不是生气,反而很是慌乱地转头问了旁边侍从几句,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放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搞事的是高层们,脑花只是趁机插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