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泽哄了许久,才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
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女轻声呢喃着“小泽”,晶莹的泪珠顺着洇红的眼角流入乌黑的鬓发
裴季泽伸出洁白的指尖替她擦泪。
可她的眼泪好似擦不完,打湿了乌黑的鬓发。
他想要去拿帕子替她净面,谁知她一把捉住他的手,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小泽,不要走。”
他又重新坐回去,轻抚着她的面颊,“殿下醉了,好好睡一觉,明日一切都会好。”
“总之我不要你走。”她坐起身紧紧抱着他的腰,“你这次走了,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他轻抚着她冰凉的发丝,眼尾洇出一抹薄红,嗓音沙哑,“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而守着殿下。”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睫。
他轻轻抚摸着她哭过后像是涂了胭脂的唇,缓缓地俯下身去,快要触及她的唇时又强行收回来,将她的耳珠含在口中吮吻。
“小泽,别咬,疼……”怀中的少女无意识地呢喃着,伸手去推他。
眼底欲望翻涌的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隔壁耳房守夜的两个婢女正打瞌睡,突然听到新房里传来女子饮泣的声音,像是在叫疼。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出揶揄的笑意。
定是公主与公主正在圆房。
原本还以为驸马今夜回来那么晚不会圆房,没想到竟成了。
隔壁屋子的动静大约持续两刻钟,终于停下来。很快地,屋子里铃铛被摇响。女使们忙过去等候差遣,只听帐内传来驸马低哑的嗓音,“备水。”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两名健壮的女使抬着一桶水入了屋子。
才搁下木桶,大红的床帐被人掀开。
两名女使偷偷觑了一眼,只瞧着一条雪白细长的胳膊搭在铺了大红褥子的床沿上。
“出去吧,”驸马突然道:“这里不用你们服侍。”
女使们忙应了“是”,瞧瞧地退了出去。
待外头的门关上,床帐被人掀开,衣衫整齐的裴季泽自里头出来。
而床榻上的少女此刻睡得正香。
“小泽不要走!”
谢柔嘉猛地惊醒,入眼的是绣了百子千孙图的大红帐顶。
原来是做梦。
“殿下,您醒了?”
一只雪白的手掀来床帐,一丝光亮投进帐内来。
迷蒙着眼睛的少女环顾四周,茫然,“这是哪儿?”
文鸢道: “这是驸马的卧房。”
谢柔嘉捂着微微有些疼的眼睛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昨日自己大婚。
她问:“昨夜驸马几时回来?”
文鸢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道:“昨夜驸马早早就回来,只可惜公主吃醉酒,什么都不记得。”
原来如此。
谢柔嘉不疑有他,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他去哪儿了?”
文鸢道:“驸马天不亮就起了。”
倒是起得挺早。
谢柔嘉心想如此也好,免得瞧见他尴尬。
文鸢见她信了,心底松了一口气,忙道:“今日头一回见舅姑,不宜去得太晚。”
谢柔嘉“嗯”了一声,本想叫人备水沐浴,可她身上无一丝酒气,还隐隐约约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应是文鸢已经服侍她沐浴过。
文鸢扶着她起身。
听到动静的侍女忙掌灯。
暗沉沉的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文鸢的眸光落在谢柔嘉的脖颈上,顿时愣住。
只见她雪颈左侧与耳后有好几处红痕。
就像是被人吻的。
公主昨夜与驸马洞房了?
她正愣神,只听公主问道:“你这样瞧我做什么?”
文鸢忙收回视线,摇头,“没什么。”
这时黛黛领着一群侍女鱼贯。
她也瞧见谢柔嘉雪颈处的痕迹,不解,“公主这儿怎么了?”
谢柔嘉伸出指尖摸了摸,迟疑,“蚊子咬的吧?”
总不可能是裴季泽趁她睡着,偷偷咬的。
“驸马家里的蚊子嘴巴真大。”黛黛啧啧两声,“可要拿脂粉遮一遮?”
谢柔嘉又对镜照了照,“还是擦些药,估计下午就好了。”
一旁的文鸢又有些不肯定两人究竟有没有圆房。
她趁着公主盥洗的功夫,折返回内室。
掀开衾被一瞧,只见床铺上铺陈的雪白丝帕上,有一抹深红的血痕。
梅花似的秾艳。
文鸢愣住。
公主昨夜与驸马真圆房了?
她来不及多想,将元帕搁进一小锦盒内,匆忙出了内室。
这会儿已经盥洗好的谢柔嘉正在挑今日要穿的衣裳。
挑来挑去,指着其中一件扶光色齐胸襦裙,“就它吧。”
她其实平日里偏好鲜艳的眼色,这样淡的颜色平日里甚少穿,只是今日要见舅姑,倒也不必太过张扬。
不过她本就肤白,这件柔软淡雅的颜色上身,比平日里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美艳,多了几分娇嫩可爱。
黛黛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公主穿什么都好看!”
谢柔嘉倒也极为满意。
黛黛问:“公主今日想要梳什么发髻?”
又开始犯困的谢柔嘉打了个哈欠,“看着办就行。”
她正昏昏欲睡,镜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抹绯红的身影。
乌的眉,雪的肤,红的唇。
他静静地端坐在轮椅里,洁白修长的指骨穿过儿茶柔软的皮毛,那对敛着的含情眸似在通过镜子看她。
可定睛一瞧,又像似未看她。
这时,正在替她戴耳珰的黛黛突然笑出声来。
不只是黛黛,屋子里的婢女都在偷笑,甚至就连文元都眼含笑意。
谢柔嘉正奇怪他们在笑什么,眸光落在他耳朵上,顿时愣住。
只见他左耳耳珠上有一圈齿痕。
咬他的人必定是与他有仇,都咬出血来。
谢柔嘉胡乱猜测着究竟谁将他咬成这样,黛黛突然道:“公主,好了。”
谢柔嘉回过神来,收回视线,抿着唇一言不发。
眉目似雪的男人把儿茶搁到地板上,温声道:“走吧。”
两人在一众侍婢的簇拥下朝正院走去。
谢柔嘉认识裴季泽十年,也曾来过他府上,可那都是裴府举行宴会,或者是同哥哥一块来他府上玩。且那都是幼时之事,再大些,她见他,要么是在宫里,要么在外头,像如今这样在院子里行走还是头一遭。
此刻时辰尚早,天微微透出曦光。
一路行去,亭台楼阁,假山水榭,花草扶疏,皆笼在薄薄的雾气当中,如同琼林仙境一般。
可丝毫没有心思欣赏这些的谢柔嘉不时地觑向裴季泽。
他丝毫瞧不出异样,只向她沿途介绍府中的园林景观。
听得心不在焉的谢柔嘉趁他不注意时,偷偷问文鸢,“他昨夜回来时耳朵上可有咬痕?”
文鸢摇头,“并无。”
谢柔嘉心中很是惊讶。
该不会是她咬的吧?
这时突然听到裴季泽问:“殿下可还记得我们的院子在哪个方向?”
谢柔嘉哪里有心思记这个。
他像是瞧出来,道:“不记得没关系,微臣带着殿下多走几回,殿下总会记得咱们的院子在哪儿。”
谢柔嘉心想等驸马府修葺好,她立刻就搬走,谁要记得他住在何处。
她的眸光又不自觉落在他耳朵上清晰可见的齿痕上,瞥了一眼锦书,“本宫来推驸马。”
锦书连忙让出位置。
跟随的人意识到两人有话说,也都特地拉下几步。
谢柔嘉推着裴季泽向前走了约一射之地,淡淡开口:“我昨夜醉酒可与驸马说了什么?”
若不然好端端咬他做什么?
谢柔嘉等了许久,裴季泽都没有作声。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轻声道:“殿下同微臣说了许多的话。”
她心里咯噔一下,“比如?”
话音刚落,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突然回头看向她。
他个子生得高,即便是坐在轮椅中,个头与她差距也并不是特别大。
谢柔嘉两年来还是头一回距离他这样近。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瞧见他的睫毛。
眉目似雪的男人睫毛生得极长,又浓又密,垂下来时,那对含情眸敛着光,冷得深不见底。
可抬起眼睫时,眸光潋滟,摄人心魂,看谁都好似很深情。
谢柔嘉深吸一口气,想要躲开他的视线,可又觉得自己心虚,于是迎上他的眸光。
他反倒收回视线,“殿下说瞧见微臣如今过得好就放心了。”
谢柔嘉想也不想反驳,“绝不可能!”
她这个人一向小心眼,裴季泽过得不好,她也未必见得高兴。
可若是裴季泽真比自己过得好,她必定如鲠在喉。
裴季泽的眸光落在她绯红耳珠下的那抹暧昧红痕上,喉结滚了一滚,“既然殿下觉得不可能,又为何要救我?”
像是被人窥探心中秘密的少女瞪着他,一脸恼羞,““我不是说过,我那是为报裴叔叔的救命之恩!”
既然从他嘴里问不出实话来,谢柔嘉也懒得再追问,想要叫锦书来推他,可是锦书已经落在队伍的最后。
她想直接将他丢到这里算了,可看着他的耳朵,又有些理亏在,只好推着他继续向前走。
约行了两刻钟的功夫,一行人终于来到裴季泽父母所居住的正院。
远远地,她瞧见裴家一大家子都侯在外头。
为首的一长须中年男人,正是前任兵部尚书裴滨。
他身旁站着的一生得十分温婉,年越四十的妇人是他的续弦裴夫人。
至于其他的,大多她都不太认识。老老少少聚在一块,乌泱泱的,就跟开清谈会似的。
不就随便地成个婚,怎要见这样多的人?
一贯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尤其还是与长辈打交道的谢柔嘉微微蹙眉,萌生退意。
她向来任性惯了,正犹豫要不要找个借口回去,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
是裴季泽。
他轻声道:“殿下别怕,有我在。”
谁怕了!
谢柔嘉顿时挺起腰杆,轻“呵”一声,一脸倨傲,“本宫有什么好怕!”
作者有话要说:傲娇柔柔:呵,这天底下有本宫怕的人?
腹黑小裴:她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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