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嗤笑一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松开她后,看向那份落在地板上的食物。
“让我猜猜看,你会在这些食物内放什么呢?毒药?还是安眠药?又或者让人上瘾的那种毒?”
“你胡说什么啊!这些都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饭菜,你忘记了吗?”
褚红梅揉着自己刚才差点被人勒断的脖子,从打开门开始,她女儿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听不懂。
“瑶瑶,我是妈妈呀,你不记得了吗?”
林瑶看向她那张脸,拖着手中的铁链重新回到了那张床上坐下来。
“记得啊,所以你绑架我来,就是为了跟我来这一出母女相认的戏码?”
褚红梅脸上刚挂起的关爱表情,变得僵硬。
她被林化要求,去盯过几次林瑶的日常跟生活。
在她眼中,这个女儿生活的很不好,而且也没有朋友,不管走在哪都是独来独往。
甚至她租的房子隔壁,还有警察盯着她。
这样一个没朋友,没家人,又一直活在别人误解,背负父亲是杀人犯罪名的孩子。
她光是稍微想一想,都能够想象的出林瑶认出她,看到她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跟态度。
可,现实是这个她以为会哭,会抱着她喊妈妈的女儿,见面就用铁链勒喉,认出是她后那张脸上,别说伤心流泪了。
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全程态度冷漠疏离。
“妈妈回来了,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很辛苦,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褚红梅很快冷静下来,换了一副表情看向她。
坐在床边,晃着腿的林瑶恍然大悟,“林化不要林全胜的尸体后,现在他连你也不要啦?”
“你哥哥他不是这种人。”褚红梅不想说的,可是在听到林瑶说林化不好时,还是没忍住将心底的话说出口,“你爸爸不是个好东西,可你哥哥是真的好,你不知道他这些年吃了多少的苦。”
“他住的那栋别墅,你知道多少钱吗?”林瑶打断她的废话,举手问她。
“我在网上搜过那套房子,市价一千六百万。你可怜的儿子住着一千六百万的豪宅,你幸福的女儿租房一千块钱一个月。”
“啪啪啪啪。”林瑶懒洋洋的鼓着掌,不忘跟她打听细节,“褚女士,能否把你儿子怎么买房的可怜手段告诉我吗?我好去公安局举报他非法所得。”
褚红梅一张脸从白到绿,再到黑。
几次张口想要跟她说点什么拉近关系的话语,可是一抬头就对上林瑶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眸。
那双黑眸幽深的像是一面镜子,照着她那张心虚的脸。
“瑶瑶,你怎么变得这样跟妈妈说话呢。”
她这话说出来,还有点理直气壮。
林瑶对此的回答,是仰头望着天花板上方的灯泡,冲着那里喊道,“林化,你确定要让她来感化我吗?有事说事,别废话好吗?”
她刚才已经看过了四周围,四周没有看到明显的监控痕迹。
唯一可能会安装监控的地方,就只剩下了那头顶上方有灯罩的吸顶灯。
她说完,褚红梅擦了一把掉下来的眼泪,“你哥出了点事情。我想请你帮帮妈妈。”
“他被人打死了?”林瑶惊奇问道。
褚红梅:“…………”
这个天还能聊下去,全靠她的意志力在撑住,否则褚红梅发誓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忍受林瑶超过一分钟。
“你能看在我是妈妈的份上,先尊重我一点点吗?”
坐在床边的人,捞起一旁的枕头塞进怀里,蹲坐在那里没什么形象的表示,“我尽量尊老吧。”
这一家人,以如今经历过无数事件的林瑶而言,让她给出尊重跟亲情表现,实在有点难度。
她对家人所有的期待跟幻象,早在柳州被褚红梅按在暗河内杀她时,消失殆尽。
“你哥哥没被人打死……”褚红梅说这话的时候,心梗了几秒为了避免再跟林瑶吵下去,她直奔主题,“他最近总是在做噩梦,一直醒不过来,他之前醒过来几次,我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这些都是因为你,只有你把东西让给他,才能够不让他一直陷入这种状态中。”
房间内的灯光很暗,林瑶只要一扭头就能够看到这里的光线,还不如门外那条长长的走廊上空明亮。
明明身处在光源中,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一片,可她却冷的将怀里的枕头搂抱的更紧一些。
已经是完全不在乎的家人,在听到褚红梅直白的说出她绑架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时。
林瑶低下头,用力眨眼将那点泛起的湿意咽回去,手腕中被人扣着铁链的人坐在那里歪头看向说话的中年妇女。
“你想让我把东西送给林化,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林化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这样想的,你哥哥他不想强迫你,你们是这个世上最亲的兄妹,你应该帮他。”
林瑶注视着那张正在说话中的脸,看着对方语气诚恳表情真挚的变化。
确定了对方是真心这样去想的。
“妈,我听说我是你跟别人生下来的私生女。”
褚红梅陡然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愣了一秒,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还没说完的词汇。
“明明你们谁都不爱我,谁都不喜欢我,就连你也是如此,当年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啊?”
自从知道自己跟林全胜没有任何关系后,林瑶以为自己理解了为什么林全胜杀人后,会带走林化而放弃自己。
可她还是褚红梅的孩子啊,为什么褚红梅也能够那样轻而易举的就牺牲她,放弃她?丝毫没有在乎她的感受呢?
她无法理解,想问人,身边也没有人能够让她认出这样的问题。
茫然四顾,如今她跟褚红梅同处一室,这个问题她问出了口。
“当年……当年……”
褚红梅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有将真话说出口。
那时她去见老同学,正好林全胜忙着出差工作又累,经常不在家。
老同学约她见过几次面,她们喝了酒聊了当年的事情。
再次怀孕时,她当时也惊慌过,想要将这个孩子给打了。
可林全胜说反正林化已经大了,正好她现在工作也不忙可以生。
她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这个孩子是林全胜的。
当孩子生下来后,林全胜只看了一眼就说孩子像她。
后面林瑶渐渐长大了,那张脸也变得跟她越来越像,谁也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的身份。
等林瑶去上学时,幼儿园需要给小朋友提供个人身份信息还要检查血型。
林瑶的血型不对,她不用去做其他检查就知道了,这个孩子不是林全胜的。
“林化现在醒着吗?”林瑶忽然问她。
“还没。”褚红梅下意识的回答她。
“他昏迷多久了?他想从我那拿走的东西,有告诉你是什么吗?”
林瑶又问她。
这些林化都说的很模糊,褚红梅真的知道林瑶手里握着的那样重要物品是什么。
在林化又一次昏迷不醒后,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就这样虚弱死掉。
她又去过林瑶的住所,在那里观察过对方的日常行踪。
尤其知道林瑶最近腿脚受伤,行动不便控制起来应该不难。
她在那里先伪装成扫垃圾的,又拖着垃圾桶上楼去收垃圾。
从林化的仓库内,她找到了那件开锁工具将门打开,推开门后发现林瑶竟然是昏迷着的。
人被她装在垃圾桶内推下楼,没有一个人发现。
她拖着那垃圾桶一直走了很久,将人拖到这个位置来。
“你过来一些,我告诉你东西放在哪。”林瑶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褚红梅却没有相信她,“我搜过你身上,你身上除了那套衣服外,没任何东西。”
“我知道没东西,但是林化想要的东西在哪,你走过来一点我才能告诉你啊。”林瑶说的理直气壮,“你不想要了吗?”
褚红梅视线落在她那条扣在手腕中的铁链,“这里只有我们俩个人,我不用过去也能够听到你说的话。”
她有点怕那条铁链了,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刚才铁链捆住她脖颈收紧时,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
“放在我鞋架子上,你检查过我鞋架吗?”
林瑶看她不上当,只能将那样东西告诉她。
“我房间开门进去,左手边是贴着墙壁的鞋架,右手边是浴室门的位置,你是趁着我低血糖晕过去绑架的我吧,当时应该没去看过鞋架。”
鞋架上,上次闻洛城帮她在底部安装了一枚摄像头,一直忘记关闭。
摄像头会定时录像拍照到她的手机上。
褚红梅将自己带出来,她也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没有找到手机的下落。
那手机很有可能还落在自己房间中。
“长什么样子?”
“黑色的,大概一只中筒靴那么高。”林瑶用手指比划着,“手感是金属触感很冰冷,我把它放在长靴内。”
“那东西的用处是什么?”褚红梅焦急的问她。
“林全胜杀人的道具,当年你们都跑了那样东西意外落在我手里,拥有它,就能够自由犯罪去杀人。”
林瑶微笑着张开自己的手掌,“这些伤,都是在杀人时留下来的。”
她撩起衣摆跟裤子,身上一道道缝合的伤疤全部都是因此落下来。
“你的儿子林化,也想要拥有这样的犯罪自由。”
褚红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她知道林全胜病了,他疯了。
加上她有亏对方,很多事情林全胜不跟她讲,她也不敢去问。
儿子也是,从儿子跟着离开后她在那个家里,就一直没有人看得起她。
她天天洗衣服做饭打扫家务,儿子看到了也当做没看到。
后面搬到江津市时,她就没住在一起,直接去了汽车站当哑巴去当保洁。
林全胜死了,她担心儿子一个人的心理健康来的频繁些。
这才发现了儿子的异常情况。
“你不能骗我。”褚红梅往外走时,她回头对着林瑶又说了一遍,“你千万不能骗我。”
“没骗你,不信我们拉钩或者发誓吧。”
林瑶举起一根手指头,示意她跟自己拉钩做个保证。
这还是小时候褚红梅教她的办法,每次她不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褚红梅就会跟她拉钩,约定好。
褚红梅看着那根举在半空中弯曲的手指头,遗忘多年的记忆涌上心头。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重新走到了林瑶的面前,并且同样举起一根手指头勾住了对方。
“轰隆隆!”
门外远处,有惊雷从天上划过。
电闪雷鸣之间,刚才还温顺跟她勾着手指头的人,下一秒就将铁链重新套上她的脖颈。
“林瑶!你跟我约定好的!”
褚红梅不敢置信,她竟然还会再一次的对自己动手。
“忘记提醒你了,我这个人从来不跟罪犯做约定。”
林瑶说完,在褚红梅无法理解的目光中将人打晕了过去。
接着她快速搜起对方身上,寻找铁链的钥匙。
钥匙没找到,但是林瑶找到了一部手机。
屏幕上有锁屏密码,她用褚红梅的手指按在上面尝试了一遍指纹解锁。
没解开。
数字密码,她尝试了褚红梅的生日,林化的生日都不对。
坐在床边的人将自己身上的家居裤脱下来,把褚红梅反过来手脚都绑起来。
接着她握着手机,一遍遍的尝试着开机密码。
失败错误多次后,手机屏幕跳出因为错误太多次,暂时帮她锁定十分钟。
林瑶将手机扔在地上,转头打量着旁边昏迷还没醒过来的褚红梅。
“好像不算安全?”
光用裤子将人绑起来,这可比她绑着铁链要轻松许多。
坐在地上的人站起身,开始围着眼前这张死沉死沉的床铺打起转来。
在褚红梅昏迷过程中,林瑶将地上那装着食物的托盘拿起,对着床尾用力砸到扁平,筷子碎碗都被她同样对待。
再将这些危险品全部都丢的远远的。
半个小时后,褚红梅幽幽转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只穿着长袖家居服的人,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手里正握着一根黑色细长的铁棍。
铁棍!
褚红梅一惊,就要从地上坐起来,刚动弹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固定在后面绑了起来。
双脚也是同样被人绑定起来。
除此之外,她发现自己还被人困在那张床上。
俩只脚穿过了床尾的栏杆,栏杆外双脚被固定在那里,根本无法动弹。
“被人困在那里的滋味怎么样?”林瑶把玩着手中的铁棍,心情很好的问着醒过来的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
褚红梅挣扎了一会,发现自己无法挣脱后,气喘吁吁的问林瑶是怎么做到的。
“那根铁棍……哪来的?”
房间是她收拾出来的,褚红梅非常确定这个房间内没有放任何的工具。
“这个啊?”林瑶晃动着手中那根一米长的铁管,随手指向她躺着的那张床铺。
“在你昏迷期间,我把床拆了又重新组装了上去,最后发现多了一根铁管,留着当个防身工具挺好使用的。”
褚红梅一天之内,因为这个女儿收到了太多太多次的震惊。
已经震惊的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无法想象,一个人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是怎么将这张笨重的铁架床给拆了。
“你不会,不代表着我不会,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可能在跟凶手打架上面,林瑶能力普普通通,但是拆家方面她也有自己的特长。
“手机密码是多少。”
林瑶站在距离床铺一米远的位置,这是她手上铁链绷直后,能够站立的最远距离。
她将那枚从褚红梅身上找出来的手机,掏出来询问对方手机屏幕密码。
褚红梅对此是再次惊讶,自己的手机竟然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这个女儿样样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陌生的让她一点点都无法将眼前的人,跟十年前那个还在上学的小孩子放在一起比较。
“想不起来吗?那我们就耗着吧。”
林瑶以为她是不想说,她将手机握在手中,耐心十足的跟褚红梅耗下去。
反正她喝完了那瓶水,还吃完了地上所有的食物,看谁能够熬下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五个小时过去了。褚红梅中间甚至发现对方睡着了。
就睡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脑袋上枕着那枚铁管。
她自己试着用手指头,将捆绑在背后的双手打开,手指甲一直抠着那家居服的布料。
想要将那个打起来的死结打开来。
。
母女二人在这里耗着,另一端闻洛城昨天就发 现了林瑶失踪这件事情。
他下班回到家时,看到隔壁房间门是扣着没关严实的。
进门后,他往内只看了一眼就打了电话给局里内。
很快还没下班的严勇跟陶石等人,还有鉴证科的人都跑了过来。
“查一下指纹,脚印,还有这扇门。”
闻洛城站在门外,提醒着同事先收集证据。
“知道是谁干的吗?这是前俩年刚出的一个工具,外面都叫它加强版□□。”
严勇蹲在那被采集过指纹的门锁前,拿着放大镜往内看了一会,弄清楚了这扇门是怎么被打开的。
“用什么电子锁啊,现在的电子锁都是防君子不妨小人!”
“经常忘记戴钥匙,用电子锁方便。”林瑶不能用手去开门,电子锁解锁后可以自动打开,减少她开门的次数。
这一点,闻洛城没办法跟严勇解释。
鉴证科同事开着灯,照在地上很快就将地上那几枚鞋印采集好,正要起身时余光看到了鞋架上摆放的物品。
“这监控连接在哪?”
“手机,连接在林瑶的手机上,我给她打一个电话。”
闻洛城电话拨打出去,很快众人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从卧室方向传过去。
“我穿着鞋套,我去拿。”
站在室内的同事,顺着手机铃声往卧室走去,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林瑶放在那里的手机。
他将手机拿出来,走向门口的几名同事,“上面有密码,先带回去让技术科的解锁。”
“给我,我知道她密码。”
闻洛城开口道,将手机接过来找到监控保管的文件夹。
打开后,找到了今天他跟林瑶分开后,对方在家时的监控。
看到那人在家一个人往浴室走去关上门,还带着一把椅子进去。
闻洛城就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果然,浴室门很快就被人从内关上。
接着后面几个小时都没有人再出来的画面。
他将画面调整拉快进度后,很快又看到了变化中的画面。
“就是这个人。”
当画面中的人,推开门走进来时,闻洛城将手机屏幕举到了严勇面前。
“这个人,严队认识吗?”
对方穿着保洁的衣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遮阳帽。
那张脸看起来蜡黄还苍老。
“这个人……”
严勇将手机接过去,盯着画面中那对着镜头一秒过的面孔。
仔细想了又想,“好眼熟啊,但是有点想不起来她是谁来着?”
好像不是他记录的那些逃犯,可不是逃犯的话,这张脸又隐约给他一点点熟悉感。
严勇将进度条重新打开,看到这人在监控下鬼鬼祟祟的走进屋内。
路过浴室时,顺手扭动门把手打开往内看了一眼,接着对方站在原地惊讶了数秒后钻进了浴室内。
后面就是对方使出浑身力气,将林瑶放进那枚大型垃圾桶中的画面。
她推着垃圾桶,假装成一名收拾过垃圾的保洁,光明正大的离开了这里。
“林瑶是昏过去了吗?”
陶石刚才没看到画面,闻洛城跟严勇俩个人就将那枚手机包围住。
他从后面看不到,只能挤到前面倒着看屏幕中的画面,正好瞧见了林瑶昏迷的模样。
“嗯。”
那人恐怕是去了浴室之门内,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被人偷走。
“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好像是褚红梅,虽然比起当年她老了很多,肤色眼神都变了,可我记得很清楚,她左耳这个位置有一颗痣。”
严勇指着自己的耳朵,接着将画面重新调整回去刚才褚红梅进门时的场景。
作为一名工作多年的警察,他们大脑内记住了很多张罪犯的脸,每一个警察都会强化自己的记忆能力,给那些在逃犯身上贴上各种各样的记忆点。
褚红梅左耳上的痣,就让严勇从林瑶的生活圈,跟有可能认识并且绑架她的人选当中,脱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