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大年初五, 秋沉终于应酬完了京市那边的活动,晚上就携亲妈陶思媛女士赶来海山和钟瑾一家团聚。

这顿本来是除夕那天就要吃上的团圆饭, 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拖到初五,大家才团圆。

钟瑾本想说在家里吃,但梁阿姨又不在家,这两天钟瑾又还在吃着中药。秋笙就不想让他太劳累,定了楼下海鲜餐厅的外送,他们从机场接人回来, 餐厅那边的菜也刚好送到家。

钟瑾喝着中药不能喝酒,他被发放去和小瞳喝橙汁,秋笙他们一家三口开了一瓶红酒。

小瞳举起自己的果汁杯,高喊着:“干杯。”

大家碰了一下杯, 陶思媛问道:“钟瑾怎么大过年的吃中药?哪里不舒服?”

“最近有点失眠。”钟瑾平静地说。

按照之前钟瑾的打算, 在陶女士他们住在海山的这几天,他是要把中药罐子藏起来的, 坚决维护自己身强体壮的形象。

可是秋笙威胁他, 如果他不按时喝药、按时按摩的话, 她就要把钟瑾乳腺有问题的事告诉陶思媛和秋沉。

于是钟瑾只好继续喝药治疗,不过倒是和秋笙统一了说辞,就说自己是失眠才喝中药的。

陶思媛听说钟瑾失眠, 就理所应当地想起年三十那天秋正瑞说的那些混账话, 肯定是那些话勾起了钟瑾不好的回忆,心里有事, 当然睡不好。

陶女士正盘算着, 家里有两棵百年野山参,待会儿打电话让人寄过来给钟瑾安神。

小瞳竖起耳朵听着大人们说话, 听到这里,她放下果汁杯,指着自己的胸口说:

“他介里不舒服。”

这几天秋笙天天跟看贼似的盯着钟瑾按摩穴位,小瞳多少也看出一些端倪,就记下了钟瑾胸口不舒服的事。

今天早上钟瑾醒过来的时候,还看到胸口上贴着一枚小兔子的贴画。小孩趁他睡着的时候贴上去的,这中药里面有安神的成分,他睡着了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钟瑾瞪了漏勺嘴小狗一眼,只好又给自己虚构了一种病:“胃也有点不舒服。”

陶女士又盘算着,让京市那边再寄一点养胃的猴头菇过来。

小瞳吃过饭后,跑到客厅那边玩耍,今天的动画片额度看完了,这两天感冒又不能出去玩,她只能无聊地抱着大狗,从地毯的一头滚到另一头。

秋沉走过来,在地毯旁边蹲下,问她:“你这几天学习怎么样了?”

小瞳机械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毫不在意地说:“鞋又鞋不费,丁又丁不懂。”

秋沉:“……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怎么说话还带口音呢?”

小瞳嘿嘿笑着:“是谷乐教我的。”

“谷乐是你们幼儿园的同学吗?以后别和他乱学这些。”

“谷乐不是幼鹅园的,他是派出所的,他是我的好朋友。”

秋沉又说:“你别什么人都和人家做好朋友,像上次艾伦他们几个,他们会欺负你,这种人你就不要理他们知道吧?”艾伦就是小叔家的大孙子。

小瞳仰面躺在地摊上,竖起一根小手指,认真说:“他们是英文版的,我是中文版的,我听不懂他们说话。”

“不是说这个问题,是他们不分你烟花玩,你也不要分他们玩。”

小瞳说:“可是梁阿姨说,寄几的玩具,想给别人玩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小瞳说的是在沙坑里玩扮家家酒的那一次,有一个小男孩想玩她的玩具,她不想给对方玩,梁阿姨都不会怪她,后来梁阿姨还和那个爷爷打架了。

在小瞳的认知里,她的玩具她可以不给别人玩,那么别人的玩具也可以不给她玩,这是平等的。

所以上次烟花的事,当事人小瞳根本没有生气,倒是把秋沉气得不轻。初一那天回去还因此发了一顿火,辞退了保姆,又把小叔家那几个孩子骂了一顿,小叔气得当场就定了回家的机票。

骂完人以后秋沉就回舅舅家了,至今陶思媛和他都还没回过别墅,彻底孤立了秋正瑞。

秋沉蹲在这边和小瞳聊天,舅甥两个人各说各的,鸡同鸭讲也聊了半天。

餐厅那边大家都吃好饭了,陶思媛喊秋沉过去收拾碗筷,又把钟瑾推到沙发这边,让他好好休息。

钟瑾刚在沙发上坐下,秋笙端了一碗中药走出来,监督他喝药。

这中药是真难喝,又酸又苦又涩,钟瑾每次都是一口闷,喝下去好半天连呼吸都是一股药味。

他皱着眉头喝完药,小瞳马上往他的嘴巴里塞了一块蜜饯。

钟瑾嚼着蜜饯歪倒在沙发上靠着,中药里的安神成分逐渐起效,在睡着之前,他只记得陶思媛和秋笙在给小瞳试新衣服,衣服都是陶思媛从京市买了带过来的,满满当当塞满了一个大行李箱。

而秋沉正在厨房里收拾灶台,搞得乒乓作响,还被陶思媛骂了几句,让他小点声,别吵到钟瑾睡觉。

钟瑾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家里特别安静,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光线很暗。

秋笙头上戴着耳机,窝在沙发里面看剧。

估计又是在追那种搞笑综艺,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下去过,她不知道钟瑾已经醒了,看到好笑的地方就捂着嘴巴,笑得浑身颤抖,但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钟瑾低头看到身上盖着的毯子,是秋笙专属的那条爱马仕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到了他的身上。

秋笙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看过来,摘下耳机说:“你醒了?我妈和我哥带小瞳出去看电影去了,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钟瑾把手掌按在胸口处:“不睡了,我这里今天还没按摩。”

“好,那你好好按,我在网上查了,人家说,按摩穴位的时候要使点劲,感觉到穴位酸胀就是起作用了。”

钟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秋笙的脸:“我不会,你帮我。”

秋笙好像已经期待这一刻很久了似的,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她站起身,轻盈地跑回卧室里,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个小红布袋走了出来,坐在钟瑾身旁的沙发上,开始拆那个布袋。

钟瑾抬起上身,一脸疑惑:“什么东西?”

秋笙从袋子里抽出一个棍状的东西,小棍的前端有一个圆形的小球,她握着那根小棍,用小圆球在钟瑾的胸口上戳来戳去。

钟瑾被吓得连连后退:“你要干嘛?”

“这是点穴棒,哎呀你放松一点嘛。”

钟瑾:“你不是用手给我按啊?”

“这可比手的力度强,而且找穴也更精准,我还斥巨资买了玉石的,是不是舒服?”

在钟瑾被那个冰冷的点穴棒戳得嗷嗷叫的时候,额头上还挨了秋笙一巴掌,警告他:“你不要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

钟瑾:“……”秋花生一个36.5度的碳基生物,怎么能做得出这么冷血的事?以及,我在期待什么?

*

电影散场的时候时间已经有点晚了,陶思媛先打车回酒店休息,秋沉把小瞳送回来,也不顾钟瑾他们的挽留,执意去住酒店去了。

秋笙无奈地摊开手,她老妈陶女士就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哪怕是和自己的儿女,她也总是怕会打扰到别人。

“随她去吧,她自己自在就行。”秋笙说。

小瞳跟着姥姥舅舅出了一趟门,回来以后装备也升级了,穿着公主裙,披着贵气的皮草斗篷,手里还拎着珍珠小香包,脚上的黑色小皮鞋闪闪发光。

钟瑾都快认不出自家女儿了。

看起来像个大小姐。

这还是昨天晚上还在试图喝洗脚水的那个倒霉孩子吗?

看到钟瑾和秋笙都在狐疑地看着她,小瞳笑嘻嘻地跑过来,打开小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崭新的一百块的票子。

她数了两张一百递给钟瑾,又数了两张一百递给秋笙,最后把剩下的钱塞回小皮包里面。

钟瑾问她:“你从哪里来的钱?”

小瞳抱着小皮包,用小肚子抵在沙发边上,得意地说:“介是舅舅给我的压岁钱。”

钟瑾往她的小皮包那边看了一眼,虽然都是崭新的一百块,但数量不多,目测加上他和秋笙手里的,也就千把来块的样子。

他不相信秋沉会给小瞳这么“寒酸”的压岁钱,这很不像霸总的风格。

小瞳把小皮包放在沙发上,朝钟瑾张开两只小爪子,认真解释:

“舅舅一开始给我一张纸,可是我已经认识钱了,他休想骗小孩。我就说我不要那个,我要十张一百,舅舅就带我去银行,让机器吐十张一百给我。”

她还对钟瑾说:“你不要去上班了,我知道那个吐钱的机器在哪里,我带你们去拿钱。”

钟瑾和秋笙面面相觑。

小瞳扶着小肚子,响亮地说:“我超腻害。”

钟瑾捏住她的脸:“希望你以后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不要哭。”

秋笙:“就算有一天知道真相,也要笑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