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解决

外面竟然有人,舒芷音惊怕不已,她这个模样若是被人看了去,不知会传出什么来。她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她不安地瑟缩了一下,明白了谢霁川方才的异常举动是为何故。

男人大手摩挲着她的脊背,安抚道:“别怕,我出去看看。”

许如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先前仅仅看到紫丰,她还有些侥幸心理。可此刻听到晋王的声音,她心胆具颤。

她给穗雨递了个眼色预备溜走,主仆俩才走出几步,就听到男声喊“站住”。

她许如霜是何人,娇纵惯了,哪里会听晋王的一声叫喊,即使他是太子的皇叔。况且遇到这种事,不走当她傻么?

于是拽了一把愣在原地的穗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穗雨张了张嘴,准备说点什么,终究还是作罢。

“许姑娘来这里做什么?”谢霁川尽量克制着怒气问道。

他原本尚且不知幕后主使是谁,没想到对方竟然送上门了。

“见过王爷。”许如霜这下是走不了了,只得佯装笑容行礼,只不过那笑实在勉强。

而后捏着帕子看似意外道:“臣女先前竟未能听出王爷的声音,真是罪过。”

边说边悄悄观察谢霁川的神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对方面色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此事。

许如霜用帕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大大汗滴,“宫宴人多,臣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走了这么远,真有些乏了呢。”

穗雨暗自纳闷,姑娘不是说来找舒姑娘吗?为何不说实话。

不过,看着晋王周身冒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她也不敢说什么。

“那许姑娘怎么不多歇歇再走。”谢霁川顺着她的话道。

许如霜硬着头皮道:“呵呵,臣女……臣女方才发现迷路了,正要赶回去呢。”

谢霁川扫了她旁边的穗雨一眼,没有说话。

许如霜察觉到这道视线,吓得一个哆嗦,只能拼命眨眼,希望穗雨不要说了实话。

穗雨只得顶着压力,附和主子的话:“是呢王爷,我家姑娘进宫也没几回,不巧今日就迷路了。奴婢沾姑娘的光,亦是头一回进宫,正要与姑娘一道寻找回去的路呢。”

谢霁川看着主仆俩一应一合地演戏,心中怀疑,莫不是他许久不曾露面,现在的人都不记得他的威名了?

话锋一转,问道:“午膳可是开始一段时辰了?”

许如霜愣住了,没料到晋王会问这个问题。

午膳,她过来时不是已经开宴了。

“是的,王爷。”摸不准晋王的意图,她只得照实答了。

谢霁川默了片刻,语气淡淡的,“回去用膳吧。”

“是,臣女告退。”许如霜喜滋滋道,行了个礼,回头再看,已不见晋王身影。

回过神来,从额角摸出一手冷汗。

“快走吧。”她催促着穗雨。

此地不宜久留,她此刻已不在意舒芷音处境如何。

晋王真的太可怕了。

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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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方才是谁在外面呀?”

见谢霁川回来了,舒芷音连忙问道。

谢霁川沉默了一瞬,不想她忧心,将她耳旁的碎发别到耳后,“外面没人,许是鸟雀弄出的声响。”

舒芷音摇头,淡淡道:“可是许姑娘?”

聪慧如她,即使谢霁川有心要瞒,又怎会猜不到。

若是外面当真没人,怎么也用不了这会子工夫。

而此时凑巧来这里的,除了给她倒梨花白的许如霜,再不会有旁人。

谢霁川无奈,“本王不想让你忧心。”他会去解决这事的。

“阿音晓得。”舒芷音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使他重新坐在床沿。

“好些了么?”谢霁川不愿再进行这个话题,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可还要再缓缓?”

舒芷音摇头:“不用了,王爷还是快些回宫宴吧,不然皇上得等急了。”

“一会叫青樱来陪我就是。”

谢霁川却是心疼得看着她,“宫宴没什么要紧,阿音的状况却是不能拖下去了,留你在这我也不放心,我们还是回去吧。”

皇兄那边想来没什么不允的。

舒芷音听了这话,安心许多,无力地点点头,“那就听王爷的。”

用湿手帕降温只是权宜之计,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此刻感觉很不好,似乎又要发作了。只得听从谢霁川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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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半百的天子听闻消息后震怒不已,随手挥掉面前的杯盏,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奏乐起舞的伶人全都停了下来,瞬间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身着龙袍的九五之尊,捏了捏眉心,对身边侍奉的宦官道,“传朕旨意,彻查此事。”

他虽然忌惮舒相,对晋王也是利用心理居多,但决不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陷害舒芷音。

交代下去后,又挥手命侍卫将那犯事的小宦官拖下去,这才对候着的紫丰道:“告诉晋王,朕一定将此事调查得明明白白。”

“是,皇上。”紫丰垂首抱拳。

想起什么似的,皇帝又道:“舒氏女情况如何?”

紫丰如实告知:“回皇上,王爷带着舒姑娘先行出宫了。”

“出宫了?”皇帝讶道,他没想到晋王居然不辞而别。稍作思索后,方道:“随他去吧,人没事就好。”

皇帝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允紫丰离去。

“皇后以为,这是谁干的?”皇帝瞧着晋王近侍离去的背影,抬了下手,歌舞声再起。

皇后瞧着圣上的神色,斟酌开口:“今日宫宴人多,鱼龙混杂,事情查清之前,未有定论。”

“臣妾以为,陛下应当好好排查,也好安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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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与许如霜同席的贵女中,有好事者问道:“许姑娘,你方才寻到舒姑娘没有?怎么听闻她与晋王回府了啊。”

许如霜捏着筷子的手指泛白,而后放下筷子,若无其事地擦拭嘴角,“汪姑娘未免忒嘴碎了些,尚未出阁怎地也如长舌妇人一般。”

“晋王与准王妃回府,何时轮得到你我说三道四?”

那汪姑娘闻言,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的,她也不过是好奇,可架不住面薄,又没有许如霜巧舌如簧。

只得回道:“我不过是问问罢了,许姑娘何须出言中伤。”

“好了好了,别议论此事了,咱们还是好好享用珍馐玉食吧。”有贵女打圆场道。

许如霜轻哼一声,做出不屑计较的模样,状似傲慢地夹了颗芝麻圆子,细细咀嚼。

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因心虚紧张差点没夹住。

幸而没有贵女注意到这茬。

许如霜默默擦了擦汗,快速进食掩盖自己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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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

福叔刚吩咐完下人修剪草木,听闻王爷回来了,便迈着步子迅疾来到门口,这一看却是惊到了。

“王爷,舒姑娘这是……”

只见自家王爷面容冷峻,从马车上抱下个少女,那女子美目轻阖,面色潮红,靠在王爷胸膛,看着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似的。

“速速派人请程大夫过来,就说……王妃中暑了。”谢霁川留下这句话,抱着人迅速进了内院。

程大夫与他外家颇有渊源,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再没有比他嘴风更紧的合适人选了。

反应过来的福叔忙吩咐人照办了。

“王爷,我好热。”才进了房间,怀中少女便难耐出声,雪白的藕臂攀附在男人颈上,令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谢霁川耳热不已,抱紧了她,轻声哄道:“没事了,阿音,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阿音难受。”女子声音娇媚,攀附着的藕臂又紧了几分,令人呼吸微滞。

谢霁川好不容易将人放在榻上,又被迷糊中的少女扯住了衣袖。

只得依她坐在一旁。

程大夫听闻准晋王妃中暑一事,带着药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却看到素来清冷自持的晋王,正与榻上女子喁喁私语,举止亲密。

他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轻咳一声示意。

谢霁川听到动静,连忙起身道:“程大夫来了,快给她瞧瞧。”

“解暑之法在于……”程大夫伸手欲给准王妃号脉,却在触到女子脉搏时住了嘴,面色凝重,“王妃这是中了媚-药。”

转身见谢霁川神色如常,心知对方早已知晓,这才舒了口气,“王爷先前可用过什么法子缓解?”

谢霁川将湿手帕降温之法说了。

程大夫却道此法不能根除媚-毒,“此毒甚烈,若想从根源解决,还需用药。”

“有劳程大夫了。”

程大夫点头,在药箱里一顿翻找,幸而正好带了解媚-毒的药。

见舒芷音服药后面色正缓慢恢复正常,谢霁川心知这药见了效,命人重赏程大夫。

程大夫推辞道,“老夫也算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这等小事无需厚赏。”

谢霁川也不再坚持,“也好,还望程大夫保守秘密,对外只说是中暑。”

舒芷音尚未正式嫁入晋王府,名声最是重要,这种事情怎么能传扬出去。就是丞相府那边,也万不能如实告知。

程大夫背起药箱告辞:“老夫晓得,王爷放心吧。”

谢霁川送走大夫后回房,便看到少女缓缓睁开双眼,一瞬不瞬盯着他。

“王爷,这是在哪?”

看到谢霁川,舒芷音心里安定许多,就是陌生的环境令她仍有几分不安。

“我们回家了,这是我房间。”谢霁川顺带提到,已经请大夫看过,服了解药,而后问道,“阿音现下感觉如何?”

“还……还好。”舒芷音忆起先前种种,脸噌地一下红了,“今日之事多谢王爷了。”

谢霁川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望着少女想起先前的情态,谢霁川不自觉地轻咳一声,压下心中的遐想,再次问道,“今日为何饮了这么多酒?”

话题又绕了回来,舒芷音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思索片刻,干巴巴道:“阿音头一次参加宫宴,心中高兴,不觉喝多了……”

她很少说谎,眼神闪烁,睫毛扑闪,水润的眸子却似望进人心里似的。只她自己不觉罢了。

谢霁川似是信了,没有再说什么。

这算是过关了么?

舒芷音仍有些不确定,她此刻心里一团糟,饮酒被人算计,太丢脸了吧。

直到——

“姑娘,你没事吧!”

青樱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是那般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