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满眼疑惑,一人面色羞红,眼波流转间便是春色无边。
恰好此时一出木偶戏演罢,表演的艺人在台后谢幕: “一场《猪八戒招亲》,诸位看官可还满意?”
雅禾苑一楼大堂的人们纷纷起哄:“满意满意,再来一场!”
台后艺人哈哈大笑:“今日木偶戏第二场,一刻钟后正式开演,诸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可千万别走开!”
众人高声应和,气氛一时热烈。
赵知容被这叫嚷声唤过神来,面色渐渐恢复正常。
其砚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阿容,你若是不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做个其他样式的可好?”经过这一次手链打磨的经验,他自信自己下次定然能将手链做得更精美。
赵知容抬起头,眨了眨眼,鸦羽般的眼睫轻垂,仿似一只蝴蝶振翅欲飞:“你,你为何做石榴形状的手链?”
其砚手紧张地摩挲了一下,为什么打磨成石榴形状的手链?自然是因为上辈子的记忆里公主爱吃石榴。
难不成公主只是爱吃石榴,却不爱石榴的形状?
心思流转间,他恍惚感受到前世下属办砸了差事后的感受,“我,以为阿容喜欢。”
赵知容一怔,眼里闪过几分错愕,红晕又漫上耳际,瞪了其砚一眼,没有再说话。
偏眼前人此时仿佛情商突然掉了线,仍是锲而不舍:“阿容不喜欢?”
赵知容只感觉一阵热气上涌,她的驸马果然是个登徒子。
她的脸红得滴血,粉面含春,恨恨瞪了过去,只是没有分毫力道,反倒像是撒娇:“喜欢,喜欢,我喜欢!可还满意?”
其砚被这一连串“喜欢”震住,公主这表情和前世接了他整晚石榴后一般模样,他松了口气。
“阿容喜欢便好。”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赵知容面上红晕褪去,深深看了眼面前这个自己的未来驸马,无语凝噎。
666飘在系统空间,默默看了眼自己刚刚打开的搜索界面,张了张嘴:【宿主……】
没等666一句话说完,其砚便不耐制止:“666,别忘了赌约。”
666一顿,讪讪闭上了嘴,却是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这可是你不让我说的!
其砚并未理会,这个精怪总是过于活泼,仿佛人间初临的孩童一般,咋咋呼呼,对什么都好奇,热闹也烦人。
而此时,一刻钟过去,台上的第二场木偶戏又缓缓展了开来。
台后声音换作了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接下来这场木偶戏,是一位相公编给他的娘子的,奴家看了大为感动,诸位看官今日不妨也看个新鲜!”
听闻表演木偶戏的艺人这般说,台下众人纷纷被勾起了好奇心。
由什么书生编个新的木偶戏出来并不稀奇,那艺人说看了大为感动,估摸着是什么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
但是由相公写给娘子的?
在大堂坐着的众人左顾右盼着,那说不定这编故事的相公娘子就正坐在这雅禾苑,写给娘子的爱情故事,啧啧,说不定便是亲身经历了。
好奇,激动,左右对视间皆是八卦的眼神。
赵知容也被这一出说辞吸引了注意力,正好借机移开目光,双手托腮,好奇地向台上望去。
也因此,并未看见身旁其砚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并未多卖官司,上一场木偶戏半人半猪的八戒和机灵神通广大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等木偶早已被撤下了台。
此时台上一片空荡,木偶人还未上场,先响起了一阵吹锣打鼓的喜庆声音。
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一个个木偶身着喜庆的衣服或是吹锣敲鼓,或是肩挑木箱,正簇拥着花轿上的新娘出嫁,身着红袍满面春风的新郎在最前方开路。
嗬,原来这演的是大婚之日啊。
都说人生有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与这此时正演着的洞房花烛夜。
其砚想,他重活一次,重新见到亲人,见到公主,得以弥补遗憾,岂不是比他乡遇故知要来得幸运万倍。
而托了666的福,金榜题名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风光,竟是叫他上辈子加这辈子一起体验了两次。
至于这最后的洞房花烛夜,上一世的记忆总觉不够完美,这一世他与公主心意相通,但估摸着公主出嫁,婚礼的礼制与上辈子应无大差,只是他须准备地更尽心些。
心血来潮想到在这木偶戏上演一场大婚,本是为了讨公主欢心,但现下想来,倒也是圆了他的梦想。
其砚也兴致勃勃地朝台上看去,这出木偶戏虽是他安排,但此前并未想到今日便会带公主前来观看,便未来得及先看一遍效果。
也不知,这出大婚会被演得如何。
只是,乍一眼望去,那出场的“新郎”木偶……
那捏木偶的工匠竟是如此手艺精湛,那眉眼与面部曲线,竟是与他像了个五六分,若是与他熟悉的人,怕是略一联想就能瞧出。
只是,旁人不会第一时间将这木偶往他身上想罢了。
果然,新郎一出场,台下便是哗然一片。
“这新郎长得恁俊。”
“对啊,就是看着有点凶,不近人情怪冷漠的样子。”
“这还凶?真凶会巴巴地在这儿给娘子写木偶戏?”
“对啊,啧啧,人不可貌相。就是,这看着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台下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其砚耳根悄悄泛起一阵热意,他不自在地捧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水。
赵知容的目光专心地在台上打量了一圈,半晌,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煞有介事地对其砚道:“仲升,你瞧着这新郎眼熟不?这眉眼,我觉得有点像你!”
“咳咳”,其砚一口茶水险些呛在喉咙里,公主这就猜出来了?
赵知容却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你,你别激动啊,我又没说他是你。”
其砚又喝了几口茶水平复呼吸,心虚地瞟了一眼,见公主似乎只是玩笑,便松了口气,又似乎是有点遗憾。
赵知容不知他在想什么,只以为他是被自己刚才一番话惊住,有心安慰一句,便道:“不过,怪道这个新郎长得像你,当真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难得从公主口中闻得如此直白的赞美之语,若是叫她直接对着其砚夸怕是夸不出口的,只是现下对着一个木偶如此落落大方。
但,公主既然说那木偶像他,不对,那木偶便是他。还夸那木偶,便是夸他。
四舍五入,公主便是在赞他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其砚觉得耳际越发热得厉害,只是面上仍是端住了神色,压住隐隐上翘的嘴角,并未露出得意之态:“我……”
他想说,公主谬赞,只是,赵知容下一句……
“特别是前面一场木偶戏才演了那《猪八戒招亲》,虽然有趣,但猪八戒的面容还是有点有碍观瞻……”
其砚:“……”
他彻底收回隐隐上翘的嘴角,面无表情。
很好,把他与猪八戒相比。
浑然不知其砚在想什么的赵知容一句话说完便又将目光转向了台上,看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儿,台上剧情进展到两人即将要一拜天地之时。
其砚再次偷偷伸出手,握上了赵知容方才抿了一口茶水此时搭在身侧的青葱柔荑。
赵知容若有所觉,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手却丝毫未动。
得到佳人默许,其砚先前压下的嘴角终是抑制不住地微微扬起了三分。
与猪八戒比便比吧,他比猪八戒俊美,他比猪八戒成功,他比猪八戒更早抱得美人归。
台上的木偶戏已经演完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一场木偶戏,演得倒是浓墨重彩,恢弘隆重。
台下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却也不乏有人开始嘀咕:“这是要演什么,这相公给娘子安排的就是一场大婚木偶戏?”
旁边有人附和:“就是,我也没看明白。这相公莫不是没钱办这么盛大的婚礼,才给娘子排了这么一出木偶戏过过瘾吧?”
“诶,你别说,还真是机智。咱们只能梦里想想,好歹这相公是将实际落到了木偶戏上啊!”
一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笑声传入台上,赵知容被逗得轻笑出声,其砚的脸色却又是黑了三分。
不过,笑声并未持续很久,这场木偶戏大婚的重头戏便来到了。
只见夫妻对拜之后,本应将新娘送入洞房,但新郎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地,台后出声的艺人将声线模仿其砚刻意放得冷峻,但语气却是含着笑意,一听便叫人腿软。
正巧此时其砚在旁边唤了一声“阿容”,两相交叠,赵知容不知为何,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她抬眼瞪去,杏眼水润,动人至极:“嘘,先看,等会儿再说。”
其砚哑然失笑,便也向着台上看去。
台上的木偶新郎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冷峻的声线一字一句吐露着深情肉麻的字眼:“今天我便要娶娘子为妻,在此立誓,也请在场宾客作个见证。”
“今日娶娘子为妻,此后将共享喜怒悲欢。
无论顺逆,无论贫富,无论健康或疾病,
将与娘子共度。
更愿娘子得享一切喜乐尊荣,万事无忧。
愿得一心人,永不纳妾无二心。
成亲后,还须做得以下三点:
要将所有月俸上交之,
要担娘子所有烦忧之,
要为娘子喜乐奔波之,
得妻美眷,幸甚至哉。
谨以白头之约,载明鸳谱。”
作者有话要说:猪八戒:我做错了什么,要被拿来当作攀比工具人
噫,好肉麻。
最后一段参考了我们平时常听到的新郎誓词(虽然真正婚礼这话一般都司仪说,新人就说个我愿意)还有民国的结婚证上的誓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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