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被求婚的事, 林檎只告诉给了季文汐。

她拍了张戴着钻戒的手的照片发过去,季文汐回给她一长串的感叹号,但因为那时在忙着拍照, 没空跟她细谈,过了两天, 她下班到家, 季文汐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

孟镜年搬回去之后,公寓就剩下了林檎一个人在住。

少了一个人, 觉得空荡, 到家之后总要第一时间连上蓝牙音箱放音乐。

季文汐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在一边敷面膜, 一边看群里发的夏令营的行程安排文件。

季文汐问她:“什么时候过来啊?”

“下周。”

“学校负不负责住宿?”

“看文件说好像是自行解决住宿问题,吃饭的话到时候会发临时饭票。”

“要来我家住吗?”

“如果不打扰你的话。”

“还讲这么见外的话。”

林檎笑了声。

“你参加夏令营是为了保研过来吧?孟镜年能答应?”

“所以才跟我求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是吧?你俩怎么不干脆直接领证呢?”

“他提了的, 我没答应呀。”

“……你俩真行,这个进展, 我好害怕下次你来北城, 抱个小孩叫我姨姨,我会吓死的。”

林檎哈哈大笑。

“总之还是恭喜你。”

“婚纱照你包吗?”

“八点八折不能更多了。”

玩笑之后,季文汐问起孟镜年父亲的情况。

“他做了检查, 化疗效果不错, 同意继续做了。”

“也不容易。有朋友家人也是患癌去世的, 化疗没做完就走了,希望老人顺利渡过难关吧。”

生老病死一事, 由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将去北城之前, 林檎回了婶婶那里一趟——叔叔要出个两天的短差, 婶婶让她晚上帮忙监督孟落笛准时睡觉。

而今孟缨年倘若不加班,下班之后也会去父母家里看看, 待到孟震卿的休息时间再回家,一般都要将近十点钟左右。

林檎在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听见开门声,走出房间,到客厅里跟孟缨年打了声招呼。

孟缨年把包挂进玄关柜子里,一边换鞋一边看向林檎:“一一。”

“笛笛已经睡了。”

孟缨年点点头。

“婶婶你要吃夜宵吗?我们晚上点的锅贴,还有剩的。”

“不用,一会儿就睡了,吃了不消化。”孟缨年走进来。

林檎走去餐厅,倒了杯温水,递到在沙发上坐下的孟缨年手里。

孟缨年顿一下接过,一口气喝了半杯,放下杯子之后揉了揉肩膀,累得叹了声气。

“……外公还好吗?”

她原本想再去探望孟震卿,但他刚做完化疗,不愿意待客。

“这次反应比上次还严重,不过目前为止态度还算积极,没说什么丧气话。”

“那就好。”

孟缨年转过头去,看向她,盯了两秒钟,“镜年说你打算去北城读研?”

“嗯。”

“最近因为你外公生病的事,我也没机会跟你聊你俩的事……”孟缨年稍有斟酌语句的迟疑,“你叔叔那个立场,有些话他也不大好问。一一,我还是想跟你确认一下,这件事你是完全自愿的吗?孟镜年是你长辈,按理说他很不应该……”

“当然。是我先喜欢他的……而且我一直没把他当长辈。”面对孟缨年,林檎有些微的难以启齿。

“是吗?孟镜年说是他主动的。”

“……不是。严格算是我主动。你们问的话,他肯定只能这样说的。”

孟缨年点点头,“那他还算是有分寸。”

“对不起……瞒了你们很长时间。孟镜年其实很早就想公开的,是我没有答应……我想你们肯定会反对,所以……”

“这种事,第一时间没法接受是很正常的,一边是我弟弟,一边是我侄女……我想一一你也可以理解。”

林檎点头。

“我跟你叔叔对你始终有一份远超孟落笛的责任,我们很怕你受委屈。听说你要保研外校,我心想这件事我没处理好,你肯定还是受委屈了……我最近没表态,确实因为一则要忙你外公的事,二则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没有没有!”林檎急忙解释,孟缨年的温柔和宽容好像在她心脏上紧拧了一把,“我选择去外校,只是因为考虑到留在本校会和孟镜年变成师生关系。他是江院长的学生,平常本来就受到比较多的关注,到时候被拿来做文章,对所有人的影响都不大好。而且,北城大学的文凭更有竞争力,到时候也更方便我找工作。”

孟缨年听完这番话,极有一种动容感,她忍不住伸手,揽一揽林檎的肩膀,“要年纪最小的你来顾全大局,怎么不是在受委屈呢?”

“……婶婶你再说我就要哭了。”林檎笑了一下。

孟缨年侧低头看她,“……真要哭了?——哎呀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她赶忙从纸巾盒里刷刷抽出两张纸,递给林檎。

林檎接过擤了擤鼻子。

“你别怕,往后我帮你盯着孟镜年,不会让别的女人有机会打他的主意。”

林檎一下笑出声。

“……可是他哪里好啊,大你八岁,又那么不开窍。我觉得上回接你的那姓迟的男生好多了吧?长得又帅又有钱,那辆跑车就够孟镜年赚一辈子的。”

“……”林檎克制了一下才没把钻戒的事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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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檎跟公司请了九天的假,把出发去北城参加夏令营的行程定了下来。

买的上午十一点的飞机票,出票之后就截图发给了孟镜年。

badapple:明天你上班之前,可以顺便先过来一趟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mjn:好。

之后,林檎就把手机接上蓝牙音箱,一边播放音乐,一边开始收拾行李箱。

做讨厌的事情,她总是磨磨蹭蹭,一周多的行李,花了快四十分钟才整理完毕。

最后把行李箱往沙发旁边一推,洗漱用品和充电器一类,预备明天一早再收进去。

拿上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头发吹到半干,走出浴室,穿过过道,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孟镜年,正在整理茶几和沙发。

“……你怎么过来了?”

孟镜年闻声停住动作,转头看她,似笑非笑的:“一周没过来,乱成这样。”

“……你来之前说一声的话,我会收拾的。”

“不来就不管是吧?”

“反正你看不见。”

孟镜年只大致地收捡了一下,把垃圾桶放到一旁,走去厨房洗了手,出来问道:“要给我什么东西?”

“你就为这个来的?”

“当然主要是因为想你。”

林檎笑了笑,转身去卧室里拿东西。

出来的时候,孟镜年在沙发上坐着喝水。

林檎在他身旁坐下,闻到一阵柠檬味的香气,似乎是沐浴露的味道。他洗了澡过来的,身上一件灰色T恤,搭宽松的短裤。

他把目光侧低下来,看她攥紧的右手手掌。

没说话,伸出手指去拨她手指。

她攥得很紧,他一时没拨开,笑了声。

这时候她才把手指张开。

掌心里一只银色素戒。

“你收下就好,不用戴,不然外公看见了可能……”

她话还没说完,孟镜年就拈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套上了。

她自觉吞下了后面的话。

早就知道他这双手适合戴银戒,手指修长,手背筋脉分明,禁欲与色情只在一线之间。

孟镜年看她,“不是一对?”

林檎把左手举了起来。

孟镜年轻笑一声,把她手捉过去,两手交握,戴对戒的手指挨在一起。

“啊你别动……”林檎指一指茶几上的手机,示意他递过来,“我拍张照。”

看起来不错的角度,相机里却好像缺点什么。

林檎把孟镜年的手抓过来,各种摆弄试拍,他只是看着她笑,配合极了。

终于,林檎拍出了十分满意的一张,她手在下,他握住她的。

裁剪,调色,滤镜,举起手机屏幕向他展示。

孟镜年笑说:“发给我。”

林檎点开微信,选中图片点击发送。

他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一下。

“好了吗?”他问。

“嗯。”

“那轮到我了。”

“……嗯?”

主卧灯关得只剩台灯。

膝盖跪在床单上,只要一低头,便能清楚看见,他带着银戒的中指,如何一分一分地没入。

薄被起伏如灰色海浪,他们溺亡不止一次。

隔日早上,林檎八点钟醒来,久违地吃了一顿孟镜年做的早餐,然后坐提前帮她叫好的车去机场。

昨天被折腾到凌晨三点,她困得不得了,上车没多久就睡过去。

醒来已经离机场不远。

给孟镜年发消息,等他回复的时候习惯性点他头像去朋友圈看看,有无漏过他的状态。

新状态没有,朋友圈封面换了。

两只相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