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叶秋白目光中的质疑。
褚无酒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绝对是你和站一边的。”
叶秋白立即与他划清界限：“我可不会想着偷掉生息之种。”
“哎呀，这是通俗的说法。正式来讲，我这是为青龙族保护生息之种, 不受影猎族迫害。”
褚无酒见叶秋白还在怀疑, 从怀里掏出一纸契约塞到他手上, 上面有千金城的白虎烙印, “看看，这是官方的契约，一切都是正经交换！”
【x年x月x日，褚无酒欠千金城千金骨一根，还黄金骨一根，差价九百九十九根黄金骨。鉴于其无力还债，特将契约转为：替青龙族留住生息之种, 或者拿到影猎族的暗影石, 二择一, 可抵债。
落款：千金城城主】
原来如此。
所谓的滔天富贵，都是褚无酒前辈用债务换来的。
暗影石已经被麟空族的人拿走, 相较之下, 褚无酒选择生息之种更容易一些。
叶秋白明悟，将债务契约还给褚无酒, “不错, 我们是一边的。刚才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褚无酒摆摆手，“小事，我顺手脱个手铐。”
“倒是后生, 我很需要你的帮助。关于生息之种这事，你怎么看？”
“……”
*
玩家大部队那边。
在龙栎的带领下, 他们走到了暗域中间位置，还剩一半路程抵达苍龙岭。
能有如此进度，主要是开局利用光照开路，把堕化成邪祟的家伙扔回影祟大军，制造它们的内部混乱。
就在这时，暗域上方闪过一道庞大暗影图腾。
龙栎当即停下脚步，脸色惊变，“糟了，是暗影令。”
不等玩家们追问什么是暗影令，他们游戏面板上刷出新的提示，解答了疑惑。
【地图/系统提示】：请所有玩家注意！受暗影图腾影响，暗域所有隶属于影猎族的影祟仇恨增幅100%，全属性增幅10%，持续时间一天！
“不是吧？什么仇什么怨，我们还没来及动手呢，对面直接涨了100%仇恨增幅？！”
看到地图提示，恶人会长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仇恨满值，也就是全地图疯狂追杀，不存在超出距离限制拉脱战斗状态的可能。
如果是精英怪和boss，还会追出地图仇杀。
在他旁边，恶人公会副会长[别问了]面有表情地打开游戏面板，一边点击“退出公会”，一边开怀大笑：
“哈哈，总之这个地图不要太爽。”
“别的不多说，我已经感知到了血凤凰之纹的召唤！巅峰快开门，让我进去蹭蹭你们的复活buff！大家都是黑暗的兄弟！”
“还有我还有我，巅峰开门！”
“……”
一时间，恶人公会在线人数从满员变成（1/1），其他人全都原地换上了【巅峰公会临时成员】的头衔。
唯一留下来守家的恶人会长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憋出一句，“凭什么会长不让退会啊，可恶！”
黑暗阵营频道里，彼岸公会成员看着清一色的【巅峰】头衔，明白恶人公会的人再次毫无节操，跑去蹭人家巅峰的公会buff。
虽然但是——
【暂无公会】[彼岸花]：巅峰开门！
节操当不了饭吃，早蹭早享受。
【恶人公会会长】[你知道的我是个好人]：为什么身为会长的你可以退出公会？你不用守家吗？
【巅峰公会临时成员】[彼岸花]：嘻嘻，当然是因为我把会长提前转让给了别人。
恶人会长不嘻嘻。
他果然还是太善良了，才没玩过这群心脏的“恶人”。
面对高压环境，同一阵营的玩家会选择更换更有用的公会buff。
黑暗阵营迅速换公会蹭复活buff的同时，光明那边也刷刷地分出两成两大类：
一边是高治愈buff，一边是高伤害buff。直接把光明玩家划分辅助和输出职业，优化成军团模式，统一指挥调配。
光明的头铁全是依靠光明辅助职业的超大回复量。
黑暗无法复刻。
但黑暗有很多控制体系，辅助职业可以配合击杀，加上人手一个复活buff，更适合快节奏的小队作战。
“我们光明负责防守断后，你们黑暗负责突围开路，没问题吧？”
“没问题。”
光暗双方达成共识，就此展开行动。
一轮消耗战过后，先行团的众人头顶多了一层<如影随形>，行进路程只有一千米左右，速度慢得可怕。
“这样下去，等走到苍龙岭，玩家身上的debuff会叠满，局势会对我们很不利。”
顾彻在指挥频道开口，指出他们目前的困境，“而且，npc头顶已经六层了。”
玩家寄了不要紧，npc寄了却是个大问题。
[宁可等死]的声音响起：
“要不然这样，我先带npc飞出去，沿途把行进坐标录下来发给你们。”
“可以，注意保护npc安全。”
在[不走路]这位空间法师被地图限制优化掉后，能快速位移的人选，只剩下[宁可等死]。
[宁可等死]先将光明的指挥权限暂时转交给[灯火葳蕤]，然后转换形态，背后张开一对白色羽翼，朝队伍前方的龙栎飞去。
就在这时。
半空中出现数道灰黑色身影，像是从别的地方突然瞬移过来，悬停在众人的前方。
为首的那人戴着极为显眼的黑色面具，数道风刃盘旋在他周围。
他抬起手，周围的风刃未动，却凭空多出来一道道漆黑裂纹。
因他的动作在先，伫立在他身后的数位影猎人也齐齐抬手，召唤出更多的漆黑裂纹，分散开来，恰好全都笼罩在玩家的上方。
“敌方npc在搞什么？”
“好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要不要现在拿盾牌放在头顶上挡挡？”
“不要紧张，我们有魔法护盾。”
于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头顶的裂纹里伸出一只只漆黑的手掌，接着是头颅，最后是躯干……拥有完整人形轮廓的邪祟！
它们直接从裂纹中掉下来，砸进玩家的队列里，抓住最近的人张嘴就想撕咬。
一名职业为剑士的玩家被邪祟呲牙扑了个正着，他顾不上多想，当即一剑捅.进那张漆黑大口，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拖延时间。
随后“咔嚓”一声脆响。
剑刃在邪祟口中裂成铁片，耐久度瞬间清空，变成废铁。
“我靠，这是什么逆天的嘴巴子？竟然这么能啃？！”
剑士玩家震惊。
在他不可置信的声音中，邪祟直接无视他身上的魔法护盾，咬上他的脖颈。
刹那间，代表复活的血凤凰之纹从玩家身上亮起，凤凰火庇护他进入无敌状态。
不仅仅是他，周围还有不少黑暗玩家身上亮起凤凰火。
而光明玩家那边，由于没有复活buff，已经阵亡十几个。其中辅助职业死亡人数最多，他们站位本就密集，一个人形邪祟掉下来能砸死两个。
短短几十秒钟，玩家阵营乱成一团。
“所有人按照团点位置分散站位。”
“裂缝中掉下来的这些全是精英怪，务必小心应对，怪物的弱点在头部。”
顾彻在指挥频道不断发送指令，试图稳定这混乱的局面，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看到召唤出人形邪祟加入战场颇具成效后，敌对npc竟然主动让影祟堕化成邪祟。
他们将普通邪祟强行揉成一团，让它们互相吞噬成一具新的人形邪祟。
如同养蛊一般，把人形邪祟投放进战场。
“这群影鬼！”
龙栎见状，用灵力凝聚出弓箭，朝那些影猎人的方向射去，打断他们的动作。
效果显著，但容易招惹仇恨。
没多久，就有两名影猎人朝龙栎的方向杀来。
“！”
两把猎刀还没落到龙栎面前，便被两道角度刁钻的圣光魔法弹开。
影猎人受反冲力影响，身形被迫朝后退去，然而早有控制法师扔下技能预判他们的走位，将他们控住，减速。
趁此机会，龙栎正想继续搭弓射箭，手腕却被一人拉住。
他转头，认出这人正是背后有对翅膀的光明法师，“你？”
“龙栎阁下，你身上污染已经叠加到六层，必须马上撤离这里，进入苍龙岭地界。请和我走，我会带你飞行。”
[宁可等死]尝试跟他进行交涉。
龙栎察觉到他话语中的意思，“只有我们两人吗，其他人呢？”
“其他人负责断后，掩护我们突围。”
[宁可等死]看着npc的眼睛，读懂对方的未尽之言，有迟疑与挣扎。也正因如此，神迹大陆才会令人着迷。
他朝npc伸出手，“不论是留下的人，还是即将突围出去的我们，都在为同样的目标前行。”
“比起牺牲，你更应该看到他们身上的努力。请多信任他们一些。”
光明法师的笑容是如此的和煦，表情没有任何阴霾。
一如那位光明牧师说着两人左右分开走时的从容，以及后来赶到的青年让自己多相信一些……他们，身上都有着东大陆没有的希冀，像光一样明亮。
意识到这点时，龙栎觉得一股陌生的情绪从他的胸腔共鸣。
他收起自己的弓箭，把手掌搭在[宁可等死]伸过来的手上，目光明亮：
“好，我们也尽快行动。”
龙栎选择相信他们的希望。
修长洁白的羽翼伸展开来，而后振翅，带着两道身影拔地而起，飞向高空。
不远处，影猎人看到这一幕，纷纷上前阻拦。
“弓箭手准备，掩护[宁可等死]突围。”
随着顾彻的话音落下，早就脱离人群，在合适狙击点待命的[不走明路]和[花落水]等人纷纷进入瞄准状态。
“咻！”“咻！”“咻！”
数十发箭矢朝着影猎人的方向飞去，直指他们的脑袋。
就算杀伤力不足以让影猎人伤筋动骨，但准头向来是个不太确定的概率。影猎人不得不侧身躲开，追击的速度有所下降。
可躲过了一轮还有一轮，箭矢几乎是无缝衔接，弄得正在追击的影猎人猝不及防。
眼见着那两人的身影就要飞远。
这片天地间倏然刮起一阵狂风，将那些半空中的箭矢纷纷卷落。
而在狂风中，一道人影御风顺行，眨眼间就追上了[宁可等死]两人，以手作刀，斩向[宁可等死]背后那对羽翼。
“！”
猩红的血色自羽翼中央弥漫开来，骤风卷起血雾与凋零的羽毛。
[宁可等死]头顶的血条跟着一晃，削掉了三分之一。
被暴击了！
敌人太过棘手，他已经脱离团队太远，[不走路]又无法动用空间瞬移，没有队友赶得上支援。
爆发技能看来是必须得交了——
【系统提示：特殊人物褚无酒正在对您使用<交换>权柄，请问是否同意？（三秒后将自动同意）】
【是】【否】
游戏面板上猝不及防弹出一个[宁可等死]从未见过的提示。
他的脑子只来得及给出“褚无酒是中立友方”这一线索，手指就条件反射地摁下【是】。
下一秒，在空中摇摇欲坠的两道人影产生扭曲，他们身影消失的同时，两颗邪祟脑袋取代了他们先前的位置，猝不及防被凌厉的风刃批成四半，孤独地散落在四个方位。
“……”
狂风停歇，气氛莫名沉寂。
重新回到地面的影八，看着那逐渐化作黑气消失的邪祟脑袋，从牙缝吐出三个字，“褚、无、酒！”
**
“阿嚏——！”
褚无酒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直接丧失他刚摆好的高人造型，就这么出现在被“交换”过来的两人面前。
他不太满意地嘀嘀咕咕，“真是的，什么人非得现在想念我，换个时间不行吗？”
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宁可等死]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目光按照习惯打量四周。
草木青翠鲜活，是苍龙岭地界。
龙栎还在，并且完好无损。
然后就是身前这位打喷嚏的npc，穿金戴银的模样，和印象中的“褚无酒”形象差距很大，但血条是绿色的，友方。
看来他和龙栎这是被npc友军救下来了……
就在[宁可等死]的情绪略有放松之时，两个麻袋突然从天而降！
他的视线变得一片漆黑，就连四肢也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显然，动手的人手法相当老练。
[宁可等死]当场懵逼。
什么情况？这从哪里飞来的麻袋？褚无酒不是友方npc吗？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褚无酒的声音从麻袋外传来。
“我们这样做非常好。”
另外一道陌生的嗓音传来，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夹杂着沙哑感：“赶紧动手，偷完这波，我们还要忙别的。”
“你们要做什么？这里是苍龙岭，我们青龙族可是有共同感知的生息脉络。如果我们在这里出事，我的族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龙栎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放心，就算我不这样做，也不会被放过。”
褚无酒的嗓音相当释然。
下一刻，龙栎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生息烙印开始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灼热感，像是被什么力量撬动，竟然逐渐抽离他的身体。
龙栎顿时陷入不安：“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在偷我的生息烙印？！”
[宁可等死]正打算和龙栎共情，一起指责褚无酒不守友德，却见自己的游戏面板上突然跳出来一串特殊提示：
【系统提示：特殊人物褚无酒利用“交换”权柄，将特殊人物龙栎身上的生息烙印及生息脉络向你转移。】
（注：生息脉络可以构建与苍龙岭生命共享网络，可以分享给他人加入共享）
[宁可等死]的嘴巴倏地闭上。
友军！！
这绝对是友军！！
玩家刷了N遍任务好感，都没能从青龙族那里分到与苍龙岭共存亡的关系，被褚无酒这位从没有被刷过好感度的友军，上来就送！
等于给玩家一个剧情保底，直接与苍龙岭捆绑的严严实实。
“哈哈哈，这个麻袋套得真好。”
情绪过于高涨的[宁可等死]，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
导致他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得可怕。
[宁可等死]咳了一声，正打算说点什么，挽救龙栎破碎的心情，表明自己的立场。
却听到先前那人再次开口：
“我知道你很气，但你先别气。”
“没有生息脉络，回去找你的族人再分享一次不就好了？而且，既然你跟着他一起回来，显然愿意支持他们的努力，这不是共赢的好事情吗？”
褚无酒应声，“不错，我们这是做好事不留名。”
随后，褚无酒又问那人：“接下来去偷什么？”
那人说：“当然是偷偷藏起来。”
就在那人话音刚落，龙吟声自苍龙岭中心响起，天空那道巨大的青龙图腾闪烁，一道青光从中落下，恰好朝着他们的方向急速而来。
偷了小青龙，来了大青龙。
褚无酒震声：“快跑！！”
……
*
在龙栎的阐述下，一切的一切，就这样成了定局。
龙泽安静地听完，翠色的眸子流转，朝外面的暗域看了一眼，神情颇为复杂。
“既然如此，就随他们去吧。”
“倘若最后……”
龙泽看着龙栎那双不知何时染上希冀的眼眸，未尽的话语到底没能说出口。
他主动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
“至于你说的那位偷走生息脉络的神秘人，应该是神偷褚无酒。他曾经顺走大生息树的一根枝桠，被第一任长老列入苍龙岭的全境通缉，做出这种事不足为奇。”
“只不过，他将生息脉络转给外来的客人……有些不像他的作风，或许是受他人之托。”
话说回来，能让神偷褚无酒办事的人，整个东大陆屈指可数。
加上龙栎话语中提到影猎人提及的“那位阁下”，可能与影猎族有关，但具体会是谁呢？
自从那位神选阁下意外陨落，影猎族就不再遵守七族旧约。
龙泽心底排查了一圈，半响没能推测出合适的人选。
罢了，总之不是多一位敌人。
于心底叹息后，龙泽继续对龙栎吩咐，“既然是你与外来的客人牵线，那么他们在苍龙岭的落脚点，也由你安排。”
“在不影响青龙图腾运转的前提下，青龙族也会尽力配合他们。”
“好的，龙泽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