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凝接着端详着剩下的三个模特。
他先让其中一个黑人模特坐下。这位黑珍珠皮肤颜色黝黑均匀,带着黑人特有的美丽。祁宴凝稍稍均匀了一下模特的肤色,接着,就使用紫色和冰蓝色给她画了一个清淡的截断式眼妆。
之后,祁宴凝对翻译耳语几句,让他帮自己去找需要的道具。
在等待期间,他顺手将另一个白人模特的基础妆容画好。这位白人模特天生具有白化病,从头发到瞳孔都是非常浅淡的颜色,和黑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黑人模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祁宴凝给这位白人模特画出来的妆容和黑人模特的相差无几,都是非常基础的效果。
因此,他画完只用了不到十分钟,而翻译还没有和杂志社交涉完成,道具还没有到位。
在两位模特惊讶的神色中,祁宴凝先给最后一位模特化妆。这又是一位华国的模特,一身白皙通透的皮肤,像是瓷器一般。
而祁宴凝要给她做出的妆效就是瓷器感。模特脸上的皮肤非常好,完全不需要任何修饰,祁宴凝便只是稍微给她遮掉了一些小瑕疵,让皮肤的质感更加无瑕。之后,用黑色为她花了一对如同远山一样细长的眉毛,又轻轻勾勒了一下眼线。之后,在爱德华一言难尽的表情中,掏出了水光棒,给模特上半张脸打造出了满满的水光效果。
而脸的下半部分,祁宴凝用散粉定了定,中间轻轻衔接过渡,一下子从水光变成了雾面。
爱德华欲言又止,他没看懂这个妆容。
阿拉里克则更加直言不讳起来,“祁,这个妆容,是想要表达什么?”
“稍等,阿拉里克先生。”祁宴凝道。
恰好在这时,翻译带着杂志社道具团队的人回来了。
祁宴凝从一堆道具中找到了一个小型的烟雾制造仪器。
他与模特交代了几句,模特会意地点了点头。
之后,祁宴凝确认了模特已经完全准备好,才打开了烟雾制造仪器。
滚滚的白色烟雾从模特的肩颈部上涌,逐渐没过模特的半张脸。模特眼睛半闭,微微抬起下巴,姿态宁静。
阿拉里克和爱德华突然激动了起来!
“哦,这是……”爱德华道,“瓷器?不不不,要比这更多一层的含义!”
而阿拉里克已经拿起手机拍照了。他看出来了这个妆容的精髓。
模特上半张脸是白瓷,而下半张脸却是烟雾化成的。有形的瓷器和无形的烟雾在这一刻有机结合了起来,而坚实和虚无的碰撞也增添了无与伦比的美感。同样是纯白的颜色,柔与硬,实与虚,流动和□□却幻化在一处,变得充满了哲学的意味。
阿拉里克和爱德华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但眼中全是惊艳的光。
祁宴凝对他们在说什么并不感兴趣,他在道具中挑挑拣拣,给那两个妆造未完成的模特用上。
细长的金属链上点缀着纯净的水晶,一根根像是具象化的雨。而祁宴凝此时的工作就是将这些“雨滴”粘贴固定在模特的脸上。
细长的珠链从额头开始垂下,拂过面颊和鼻梁。
之后,祁宴凝又使用了特效化妆的胶水调出了白色的丰盈泡沫,用刷子不规则地将泡沫泼洒在模特的脸上。这样,妆容就彻底完成了。
两位模特在等待时就换好了祁宴凝挑选的衣服,此时,所有妆造已经完全搞定。
二人的妆容风格极其相似,虽然一黑一白反差巨大,但看起来宛如双生。他们的服装也是,白人模特穿了一身如同银河般的裙子,而黑人模特则是一身纯白带着兜帽的衣袍。
“所有的模特的妆容都已经做完,两位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祁宴凝看向阿拉里克和爱德华。
“不,不用!”爱德华脸上全是欣赏的神色,“这已经足够好了,我是说,完美!”
“祁,你的手一定被上帝亲吻过!”阿拉里克的态度更加夸装,“不光是手,应该说,你是美神遗落在人间的私生子!”
祁宴凝对他们的话不置可否。他听过的夸奖不知凡几,这两个人顶多是言辞浮夸了一些,算不上什么特别的。
“所以,爱德华先生。”祁宴凝盯着爱德华,带着点儿笑意,“现在,能让我们的模特们去拍摄了吗?”
“哦!”爱德华讪讪松开拽着那个“云雾瓷器”妆容模特的手,“当然,现在就去拍摄吧。”
他们转而向着摄影棚走去。而祁宴凝则是留在妆造间,将自己的工具箱收拾好,才慢条斯理地向着外面走去。
此时,双子模特的拍摄已经完成,正好是云雾瓷器妆容的拍摄。摄影棚的烟雾制造机比小型的好太多了,甚至可以手动调整烟雾的形状。
摄影师正指挥现场的助理将烟雾集中在模特的脸旁,他大声吶喊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相机,生怕错过任何精彩的瞬间。
祁宴凝抱着手臂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潮流》不愧是顶尖的时尚杂志,摄影师的水平极高,从放在一旁实时监控相机拍摄到的画面的显示屏每一帧的画面几乎都无可挑剔就能看出来。
拍摄持续到了晚上九点,摄影师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相机。所有人都累得够呛。但幸运的是,原本计划两天拍摄完的这组照片,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的前提下,居然一天就完成了!
大家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们仔细想了想,就知道了原因。
一是,祁宴凝做妆造的速度很快。他几乎不需要修改,一次成型,这样极具创意却并不涉及特效化妆的妆容,最多一个也不过花费了四十分钟。
第二则是妆容服装和模特的完美适配,让摄影变得简单了起来。如果说之前是在成千张照片中挑选表现不错的,那这次就是拍摄几百张不错的照片,再在其中寻找完美的。
这样,效率就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今天辛苦了,祁。”爱德华感激道,“我派车送你回去?”
祁宴凝看了一眼手机,微笑拒绝,“多谢爱德华先生,但是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爱德华好奇道,“冒昧问一句,祁在F国也有熟识的人?”
“是我的男友。”祁宴凝莞尔道。
说完,他与爱德华和阿拉里克道别,向外走去。
“阿拉里克,是我听错了吗?祁是说,他的男友?”爱德华费解。
在他印象中,华国人并不喜欢将亲密关系大方讲出来。
“是的,那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高大,英俊,多金……”阿拉里克耸耸肩,咧开嘴笑了一声,“并且,十分忠诚。”
*
祁宴凝拉着化妆箱向外走,很快被凌沧洲接到。
凌沧洲接过祁宴凝手里的行李箱,搂着祁宴凝的腰,见他没拒绝,乐滋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才向着后备箱走去。
放好箱子,在系安全带之前,凌沧洲又凑上去,黏黏糊糊蹭了蹭祁宴凝,讨了一个亲亲,才心满意足发动车子。
“怎么像小狗似的?”祁宴凝似笑非笑道。
“嗯哼。”凌沧洲不回答这个问题,喜滋滋地继续开车。
他今天想了阿凝整整一天!本来打算中午就和阿凝一起出去吃饭,但阿凝临时有工作,他只能等到了这个时间。
今天中,他无数次走神。有时候甚至害怕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境。每当这时,他就给祁宴凝发送一条信息。
每每收获到祁宴凝简短而不厌其烦的回复,他都喜滋滋的。
这一天又快乐,又煎熬。而此刻,阿凝终于又再次坐到了他的身边,并且,他们还要回到同一栋房子里!
凌沧洲的嘴角完全不受控制地翘起,车上放的歌也是一首飞扬的旋律。
他几乎唱出声来。
祁宴凝见他这开心的样子,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
直到二人回到房间,祁宴凝才将路上没说的话说出口。
“逾川。”他道,“我这边的工作已经处理完成,明天就要回去了。”
嗯?
凌沧州给祁宴凝倒水的动作顿住了,表情一片空白。他都忘了祁宴凝是临时出国,是要回国的!
所以,在他和阿凝在一起的第三天,两个人就要分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温水放在了祁宴凝的面前,然后有些烦躁地捋了捋头发。他这边的工作还没完成,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看向祁宴凝,眼中的失落浓的快要溢出来了。
祁宴凝勾唇笑了,他向后靠坐在沙发上,微微张开手示意。
凌沧洲眼睛一亮,扑上去,一把抱住了祁宴凝,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半晌不想抬头。
“舍不得我?”祁宴凝给他顺着毛。
凌沧洲点了点头,鼻尖蹭在祁宴凝的侧颈上,温热的吐息让人痒呼呼的。
祁宴凝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怀里暖乎乎的人形暖宝宝安抚,却很快让自己陷入了昏昏欲睡中。
“我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的。”凌沧洲声音低沉,“阿凝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他万分不舍,将祁宴凝越抱越紧。二人姿势有些别扭,逐渐从沙发靠背上滑落,躺倒在了沙发上。
凌沧洲硕大的体型严严实实地将祁宴凝遮挡在了下面。
祁宴凝被体重压醒,见凌沧洲还在磨磨蹭蹭,干脆拽着他的头发将人从自己的颈侧拎了起来,“别蹭了,痒。”
说完,不等凌沧洲回答,祁宴凝眉头一挑,将他的头按下来,咬了上去。
这个吻绵长极了,二人的唇舌紧紧相贴,丝毫没有分开的空隙。不知过了多久,祁宴凝才将凌沧洲推开。
“开心了吗?”祁宴凝舔了舔鲜红欲滴的嘴唇。
凌沧洲直勾勾盯着他诱人的嘴唇,完全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只胡乱点了点头,就又要凑上去。
祁宴凝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心了就去洗漱睡觉。”
他弯腰,捏着凌沧洲的脸,在他的下唇上用力咬了一下。
“嘶——”凌沧洲吃痛,可怜兮兮看向祁宴凝。
祁宴凝却丝毫没有怜惜之意,眼睛向下瞥了一眼,勾唇道,“火气太大会睡不着,给你降降火。”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只留一室暧昧的气氛,和独自舔着嘴唇伤口消火的凌总。
*
第二天,祁宴凝就登上了回国的飞机,落地就直奔《锦歌长风行》的剧组。
剧组本来昨天就要开工,但碍于他不在,只能又向后推了一天。
祁宴凝有些抱歉,因此一回来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今天是云杨杨饰演的角色暴露本性的重头戏,也是她与女主角锦歌决裂的开始,因此戏份非常重要。
祁宴凝等云杨杨一到就开始动作起来。
“祁哥!你好厉害!”云杨杨抬头让祁宴凝给她化妆,口中赞叹。
“怎么?”祁宴凝动作不停。
“前两天上热搜了!”云杨杨小嘴叭叭,“Aphrodite专门发星博表示感谢,那位主设计师对你极尽赞美之词,甚至专门注册了一个星博,就是为了能够艾特你夸你!”
“时装周那么多明星走红毯,结果那天没有一个人盖过了你的风头。你和那位主设计师站在秀场示意的照片,都登上外网头条了!”
“哈哈哈哈我看到外网有人在问,你是模特吗,知道你的身份后直说浪费美貌,然后看到你的作品后又说你天生应该当化妆师……这变脸速度,绝了。”
“祁哥,你也太牛了!”
“还有Aphrodite的大秀,我看到视频了,那里面的妆容都好好看!”云杨杨这两天吃瓜上头,此时完全停不下来,“不知道我下次红毯能不能借到Aphrodite的裙子,到时候能不能请祁哥来给我做妆造啊?到时候高定首穿加上原化妆师妆容,热搜头条就是我的了嘿嘿嘿。”
不等祁宴凝回答,她又道,“不行,祁哥现在的身价应该很高了,档期应该也很满,我让经纪人现在就联系辰星娱乐约你的档期!”
祁宴凝看她一个人就能演一出小品,根本不用自己搭话,也就不再理会她,而是安心化妆。
在全神贯注下,这个妆容很快就完成了。
云杨杨艳丽的眉眼被化得柔和天真,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样子,但眼下隐晦的红和却仿佛含着其他意味。
她身上的衣裙华丽万分。烟紫色的宫装上绣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繁华而雍容,而她的所有首饰都是金玉制成,璀璨夺目。
柔和的眉眼和华丽的裙装乍一看并不适配,但却奇异地糅合在了一起,让云杨杨看起来气质矛盾而独特。
云杨杨惊艳地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忍不住说出了这场戏的一句经典台词。
“我往上爬就是为了这些金玉珠宝,华服美饰,它们多美啊,而你口中的友谊,呵。虚伪得让我恶心!”
明明是柔和的妆容和楚楚可怜的长相,却在眼波流转的此刻,爆发出了令人不适的阴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