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正是彩排的当天晚上,练习生们正各自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练习。

导师合作舞台不会淘汰,也没有票数排名的争夺,很多练习生的心态本来非常放松。

但,大佬们对待舞台认真的态度无疑也感染了他们,这让赛程过半本来有些疲惫了的练习生们再次卷了起来。

经过了彩排,他们更是心头火热。这次妆造舞美都空前地给力,他们的舞台设计更是别出心裁。只要不出意外,这将会是数年之后都让人津津乐道的经典舞台。

他们可不要做这个舞台上可能会出现的“瑕疵”!

“肖哥!”顶着一头脏辫的练习生闫子豪有些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肖英逸停下了练习的动作,从练习室的旁边拿起一瓶水,抬头就往下灌。

他仰着头,眼睛微闭,白皙的脖颈上隐隐透着青色的血管,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极速滑动着……

闫子豪都快看呆了。自从他们肖哥主题曲MV被赞为人系大帅哥,打了个翻身仗之后,就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不再追求精致的打扮,而是强行将自己的生活作息调整到了健康的状态。

早睡早起控制饮食加上大量训练,肖英逸的状态越来越好,就算是素颜的状态下,也皮肤光洁,透着健康的血色,眼睛更是亮晶晶的,浑身上下都透露出饱满健康的美感。

这让他的颜值再次上升了几个level,状态好到让练习生们艳羡不已。

“发什么呆呢?”肖英逸放下水杯,手在闫子豪面前晃了晃。

闫子豪摇摇头回过神来,神色纠结,“肖哥,你说我要不要听祁…哥的,把我的脏辫剪了?”

他很喜欢他的脏辫,这一头脏辫也为他增加了不少的辨识度。但……

脏辫和这个舞台实在不搭啊!

今天祁宴凝给他做妆造的时候,问了他要不要将脏辫去掉换个发型,他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这时想起来,又有几分后悔。

“你觉得呢?”肖英逸不答反问。

见闫子豪的神色越来越纠结,肖英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看我,蔚明哲,莫京海这些人,仔细想想要不要相信祁哥吧。”

说完,他扯了扯领口,继续进入了训练状态。

闫子豪一纠结就纠结到了快九点。训练终于结束,在返回宿舍的路上,他薅了一把自己的脑袋,转身向着妆造室走去。

我就去看看!这个时间,祁哥应该已经休息,那就不用动我的头发了。

闫子豪暗暗想道。

但,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妆造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而是留着一条小缝。

从门缝中,闫子豪隐隐看到祁宴凝正坐在会议桌前,低下头写着些什么。

他在门口踌躇半晌,方才的勇气全部散尽,纠结的情绪又占了上风。

直到——

“闫子豪?”祁宴凝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虽然看似是问句,但他的语气中全然是笃定。

闫子豪动作一僵。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

“我……”

“走吧。”闫子豪正准备开口,祁宴凝已经站起身来。

去哪儿?闫子豪一脸迷茫。

他跟随着祁宴凝的脚步,迷迷糊糊地来到了一间妆造室,然后,又在祁宴凝眼神示意下,坐在了发型区的椅子上。

“拆了就无法还原了,你确定不会后悔?”祁宴凝随手玩着一把发型剪刀,挑眉问道。

闫子豪握紧了拳头,颇有些悲壮,“拆了吧!”

他是真的很舍不得他的脏辫,但他也不想让脏辫在下个舞台成为最违和的元素,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被卖到中原的昆仑奴。

祁宴凝勾唇,饶有兴趣地看向这一头原本闫子豪万分宝贝的脏辫。

这样的辫子,他上辈子见过,但从未拆过。但原理不算难,祁宴凝很快就上手了。

他手法非常轻柔,闫子豪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适,但看着因为解开而炸起来的头发,他还是眼前一黑。

闫子豪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祁哥千万不要翻车。

很快,一头的脏辫就彻底拆开。

“去,把头发洗了。”祁宴凝拍了拍手,命令道。

“自己洗?”闫子豪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被祁宴凝一瞥,瞬间乖巧。他走向洗发的地方,有些别扭地给自己洗了个头发,又在祁宴凝的指挥下吹了个半干。

他用毛巾擦拭着湿了的领子,回到座位上。

“我做一下明天舞台的发型,”祁宴凝手指挑起他的一缕头发,从镜中看向他,“如果不喜欢……”

“也可以剪成板寸。”

闫子豪瞬间瞪大了双眼,他拼命摇头。

他可没有海哥那完美得像是颗卤蛋一样的头骨,留板寸?鬼知道有多丑。

祁宴凝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手里动作起来。

闫子豪被祁宴凝的话吓住了,心中全是忐忑,不错眼地看向祁宴凝的手,生怕一时不察就被他拿起推子将头发剃成板寸。

但随着发型逐渐成型,闫子豪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这……

他好喜欢!

祁宴凝只是稍稍修剪了一下他过长毛糙的发梢,接着就拿出来一小盒各色丝线和彩色珠子。

他的双手灵巧地在闫子豪的头发中翻飞穿梭,很快,一个个小辫子就被编了出来。

小辫子并没有多粗,而是细细一条,掺杂着丝线,发尾点缀着珠子。

编了一小把辫子之后,祁宴凝停了手,将他上半部分的发丝连同辫子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下半部分的头发就那样披散着。

颅顶挑高,几根细细的辫子垂落在脸颊两侧,搭配上闫子豪较高的眉骨和带着点灰色的眼睛,仿佛来自异族的小王子,充满着异域风情。

闫子豪之前那样喜欢脏辫是有原因的。

他天生骨相立体,眉骨高挺眼窝深邃,灰色的眼珠子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匹凶恶的狼。但他偏偏下巴尖尖,嘴唇圆润,又弱化了眉眼的凶悍,让恶狼一下子变成了小狼崽。

这样有些矛盾的长相与大部分强调亲和或者酷帅的爱豆妆造不适配,只有脏辫与他的长相较搭,自带张扬的效果。

不过现在,他找到更适合他的发型了!

闫子豪兴奋极了,用手转了转脸侧的小辫子,又摸了摸头顶的马尾。

“哇,好酷!祁哥,你手艺绝了!”闫子豪转着椅子就想要回头向祁宴凝道谢,却没想到,他兴奋之下,一头撞在了祁宴凝的肋骨上。

“嘶——”

“啊,祁哥对不起,你没事吧!”闫子豪瞬间弹跳起身,就要去搀扶微微弯腰的祁宴凝。

祁宴凝侧过身避开他的动作,绽放出一抹笑容。

“发型好看吗?”他语气温柔极了。

闫子豪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这样问,但毫不犹豫道,“好看!”

“好看?”祁宴凝嘴角幅度扩大了几分,“既然你满意,明天的发型就不重新做了,你好好保持吧。”

闫子豪瞬间如遭雷劈。

“祁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闫子豪双手抱拳可怜兮兮地作揖。

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妆造师祁哥有些特殊的气质,让他不敢忤逆。

祁宴凝似笑非笑看向他。

“祁哥~”他还想继续耍赖,却看到了祁宴凝眼神中的杀气。

仿佛他在继续纠缠下去,明天他就可以作为道具登台了。

“好的祁哥我站着睡觉绝不压着发型我先走了晚安实在对不起!!”他用出了rapper的语速飞快说完,落荒而逃。

祁宴凝在原地按了按吸气都疼的肋骨,冷笑一声。

这真是……

好心留下来等着给他改发型,却给自己添了一处伤口。

真是像长相一样,莽撞的小狼崽子。

第二天,祁宴凝很早就来到妆造室。

他昨晚回去肋骨一直在疼,睡眠质量受到了很大影响。没睡好的祁宴凝努力压制着有些暴躁的脾气,他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仿佛背后散发着浓浓的黑气,周围人来人往,却完全不敢靠近他。

直到楼雨星他们组到来,他才终于站起身。

这一次,楼雨星他们组抽中了开场的位置,因此,他们组中午刚过就要开始做妆造了。

此时,楼雨星已经做完了妆造,正站在镜子前看祁宴凝给林之萍上妆。

林之萍的妆造是最正统的戏妆,原本她还有些担心祁宴凝做出不伦不类的效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放下心来。

她带着些兴致勃勃看向祁宴凝,“小祁,你这手艺师承何处?”

这位妆造师,不光可以画出传统的戏剧妆,甚至用的手法都是老手法,一看就是仔细学过。

祁宴凝还在忍痛,没有谈话的兴致,只轻轻勾唇,并没有回答。

他当然会老手法,原先宫中六皇子豪放不羁最喜欢串戏,偏偏他的皇帝亲哥宠着他,因此,祁宴凝可是认真下过一段时间苦功夫学习的。

林之萍见祁宴凝不答,也识趣不再问,只是喟叹道,“后生可畏啊。”

他们一组的妆造很快完成,此时,前方舞台下观众们已经坐满,所有人都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等候着这一场舞台的盛宴。嘈杂声甚至传到了妆造室这里来。

在祁宴凝仔细一一检查完他们的妆造后,楼雨星很快就和队友一起来到了后台备场。

他只觉得周围环境无比的喧嚣,仔细一听,却是自己心脏在激烈跳动。

他有些想要咬唇,但想到妆面,又强行忍耐下来,只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就在他的紧张不安到达顶峰的时候,一只温凉的手轻轻伸出,拍了拍他的手。

“好孩子,别担心。”林之萍的眼中盈满了安抚的笑意。

楼雨星深呼吸,努力将紧张压下去。

这是他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在舞台上表演戏曲,谁都不能给这场表演添乱,他自己也不行!

“让我们请看第一组表演,《生》!”

主持人的报幕声响起,台下尖叫声连成一片。楼雨星深吸一口气,坚定走向一片漆黑的舞台!

舞台上,一片寂静。

如泣如诉的戏腔在黑暗中响起,聚光灯打向舞台中间的身影。

那人身穿一身青色长袍,侧对着台下。他嘴巴张合,清亮的戏腔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这谁?你星还有会唱戏的?】

【楼雨星!呜呜呜妈妈怎么才知道你会唱戏,宝宝到底藏了多少惊喜啊】

【这戏腔,有点儿东西】

【好听,好看,就是这个妆造是不是有点儿太浓?】

还不等弹幕的质疑发酵,灯光瞬间熄灭,楼雨星消失在台上。

舞台这时才算是正式开始。随着音乐,练习生们共同设计的剧情开始浮现。

乱世,人如浮萍草芥,上一瞬还是贵公子,下一瞬就沦为亡国奴。不管是贩夫走卒,亦或是王孙公子,都逃不出时代洪流的裹挟。几个练习生通过舞蹈个歌声,将这个意思传递给了每一个观众。

随着歌曲逐渐进入副歌,练习生们的动作逐渐变得铿锵起来,浮萍般的人们终于开始反抗,激烈却整齐的舞蹈让人大呼过瘾,只除了一点……

楼雨星人呢?

现场的观众沉浸在舞台中并没有发觉,但弹幕中已经有人开始抗议。

【楼雨星人呢?】

【楼雨星就开场一句词?你星真行啊!】

【排名不高的练习生没有人权是吗?最奇怪的妆造最少的词,甚至舞台全程都消失了!】

【@你星,给个解释啊!】

弹幕的质疑像沸水入油锅般轰然炸开,一时间屏幕都被质疑的弹幕刷满。

有手快的营销号和粉丝已经将这件事搬运到星博,一时间,群情激奋。

直到——

第二段副歌结束。

背景音乐声戛然而止,清亮的戏曲声再次响起。这次,楼雨星是被簇拥着的。

同样还是侧身,同样是仿若戏妆的浓艳妆造,他嘴巴开合,手呈兰花指,唱出的戏腔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身边的练习生舞动着,动作间传递出浓浓的悲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最终,只剩下他一人。

随着戏剧的进行,他向后转身,脚踩云步,轻轻地绕了一个圈,口中缓缓吐出这段戏词的最后一句:

“思悠悠来恨悠悠,故国月明,在哪一洲……”

戏声落下,观众们只看见,楼雨星正用另半边的脸对着观众。

那半张脸上,一片素白。

楼雨星没有一丝表情,但,一滴晶莹的泪正缓缓顺着脸颊滴落。

弹幕沉默半晌,骤然沸腾!

【!】

【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这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