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闪电密集地划过天空,雷声震耳欲聋。
池清宁打开车门,率先从车上走下,撑开了劳斯莱斯自带的黑伞。
傅闻南快速把车停进住宅楼下的停车位,下了车钻进伞中,抬手甩上了车门。
池清宁见他情绪不好,也没劝他,只是说:“闻哥,这会儿雨太大了,我们先上去吧。”
傅闻南面色缓了缓,握住池清宁的手,喃喃道:“清宁,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
池清宁:“……”
就算你愿意,池轻舟也瞧不上你好吗?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推了一把傅闻南,让他往住宅楼里走。
“快进去吧,一会儿该淋湿了。也不知道二哥回来了没有,要是今天能进屋睡觉就好了。”
傅闻南:“……”
听出池清宁语气中的向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沉默地走进楼道。
这几天,他和池清宁一直睡在池轻舟家门口。
到底做了这么多年富二代,傅闻南对这种行为不是不感到羞耻,但考虑到小命问题,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
事实上,在从灵河村返回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和池清宁很早就中了招。
傅闻南不确定动手的是只有池家人,还是他家里某些旁支也参与了,只能选择最安全的地方暂住。
他家里人不清楚这些事情,只看到他最近天天和池清宁呆在一起,就找人私下调查了一番。
傅闻南忙着分辨亲戚们有没有问题,压根没精力关注这些,等他奶奶怒气冲冲把他叫回去,他才知道自己和池家暗中的约定曝光了。
傅老夫人对池清宁是非常不满的。
她看不上这种心计满满的孩子,今天一大早,就把傅闻南叫回家,强迫他换一个婚约对象。
傅闻南因为中招的事情,最近和池清宁颇有点同病相怜,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被奶奶这么一吩咐,当然很不乐意。
他试图和奶奶讲道理,但傅老夫人却觉得他冥顽不灵,连声喝骂他没眼光。
傅老夫人就纳闷了:“我也算是见过池轻舟的,那个小伙子不比池清宁强吗?让你和他在一起,你到底哪里不乐意?!”
傅闻南听到池轻舟三个字就是一呆,等听完奶奶的话,直接一个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原本他死里逃生,还有点不满意家里人的冷漠,结果傅老夫人这话一出,他压根顾不上家人有没有关心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不是,我的奶奶,那是乐不乐意的问题吗?
池轻舟是很强,但和他在一起,你孙子就没命了!
傅闻南简直是被亲奶奶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疯狂表示自己配不上池轻舟。
他不敢在池轻舟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暴露池轻舟的能耐,只能反复说:“池轻舟是非常优秀。他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他!而且他有男朋友了,我不能做违反道德的事情!”
这话比起解释,似乎更像是借口。
傅老夫人怎么都不信,气得抄起拐杖狠狠打了傅闻南好几下。
傅闻南也不敢躲,好不容易等奶奶打累了,他就脚底抹油跑了。
临走前,他还专门回头叮嘱了奶奶一句:“池轻舟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傅老夫人大喊了一声滚,也没让人拦他。
傅闻南急忙跑了,回到公司办了会儿公,内心仍是忐忑不安,干脆撂下工作跑去找池清宁商量对策。
池清宁也没想到傅家竟然在这时候发现了他和傅闻南的事情,也是有些慌。
他希望傅家不要作死,就算作死也不要牵连到他和傅闻南,焦虑半天,还是决定先给大哥打个电话试探一下。
结果自然很不好。
傅老夫人亲自给池建明打了电话,说了婚约的事情,直接要求换人。
池建明至今还没意识到池轻舟的不对,听傅老夫人说只要换人,傅家就愿意扶持池家的公司,当场就答应下来。
池家的公司本来就陷入了泥潭,前段时间,他又得罪了商会的几位成员,原本勉强维持的几笔合作遭遇狙击,现在整个公司就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项目。
池建明不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想着挽救公司。
如今傅家把机会摆在面前,别说只是换掉池清宁的婚约,就是让他和繁桃离婚,入赘傅家他都干!
池萧远在电话里还假惺惺安慰了池清宁一番,张口闭口“就当是为家里做贡献了”,听得池清宁直翻白眼。
他特别想问这位大哥,到底懂不懂自己跟着池轻舟辗转过三次危险的含金量。
比起这个大哥,明显是他这个弟弟和池轻舟更亲近吧?
真要有什么,池轻舟第一个收拾的肯定不是他。
池清宁被池家这操作搞的心情也不好,看下午没有重要通告,就翘了公司安排的表演课,和傅闻南出去散心了。
不过今天这个天气,显然不合适散心。
两人在外面玩了几个小时,也没敢去酒吧,看天晚了,就赶紧开车回到池轻舟的家。
论惜命,他们是认真的。
两人一路走安全通道上了楼。
池清宁一边跺脚点亮声控灯,一边忐忑地和傅闻南说话:“你说我二哥回来了没有?我们在楼道住了好几天了,今天这个天气,我是真的想进屋里睡。”
但是吧,今天傅家和池家都作了大死。
池清宁深吸一口气:“万一我二哥知道了,那我们……”
傅闻南脚步一顿,也露出了一个谨慎的表情。
两人爬楼梯的速度减慢了,迟疑地走到楼梯口,感应灯亮起,照亮了整个楼道。
霎时间,干干净净的走廊地面和池轻舟家大开的房门映入他们眼帘。
两人的表情凝固了。
他们僵在原地,两腿打着颤,半晌都不敢往屋子里看。
只剩呼吸声的安静中,楼道里的感应灯熄灭了。
黑暗瞬间覆盖一切,勉强给了两人一点安全感。
他们在昏暗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犹豫和畏惧。
池轻舟是不是回来了?
他们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进去吗?
万一池轻舟生气了怎么办?
但是不进去,他们今天晚上又该住在哪里?
他们真的敢自己跑到别的地方去住吗?
在这种根本没有确定到底有多少人要害他们的时候?
一时间,池清宁和傅闻南进退维谷。
不等他们拿定主意,池轻舟的声音就在黑暗里响起。
“弟弟,你们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池清宁和傅闻南又是一僵。
两人大脑发懵,站了几秒,一回过神,下意识就回道:“马上进!”
楼道里的感应灯又亮了。
昏黄的灯光落下,照亮了他们脸上的惶恐。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进池轻舟的家门。
黑暗里,有阴影在游动。
哐的一声闷响,防盗门在两人背后关上。
两人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没有开灯的客厅一片漆黑,他们只看到有个人影坐在沙发上,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看身形,应该是池轻舟吧。
两人犹豫着,缓慢地向前挪了两步。
黑暗中的人影换了个坐姿,右腿交叠在左腿上,姿态十分闲适。
他不咸不淡地问:“你们怎么不过来?是不敢吗?”
轰的一声炸响,一道落雷自天边划过,透过没有拉窗帘的阳台窗户,映入客厅内。
锃亮的白光一瞬间照映出池轻舟的身影,他的面孔上,弯起的唇角不带任何感情。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池清宁和傅闻南惨叫一声,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用力抱住了对方。
他们腿软得差点站不住,得亏互相拥抱着才没直接给池轻舟跪下。
饶是如此,他们也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惊恐。
“我我我!”池清宁想要解释,但舌头就像打了结,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嗯……”傅闻南艰难地挤出一个音节,极端的惊惧下,到底没能成功说出想说的话。
闪电消散,客厅重新陷入黑暗。
池轻舟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语气愉悦:“你们闻起来,可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