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无法控制自己，莫名其妙的，喋喋不休抱怨了很久。
他埋怨导演，埋怨制片人，甚至埋怨男女主，活像自己受了多少委屈一样。
他抱怨了多久，站在他对面的几人就沉默地听了多久。
同事看着这几人僵硬的表情，理智逐渐回笼。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
心脏重重一跳，他隐约猜到一种可能，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到了嘴边的抱怨被他重新吞回肚子里，他呆滞地和面前的人对上视线，脸色难看的要命。
这一片区域突然变得寂静。
远处，小吃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卖烤肠的、卖米线的、卖炸串夹馍的……规律的叫卖声顺着晚风传来，充满了人世间的烟火气。
极端的对比令几人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那几人死死盯着同事身后模糊的人影，眼中充斥着犹豫和焦躁。
同事张了张嘴，很想问问自己身后有什么，又担心刺激到身后的东西，愣是把满腹疑惑咽了回去。
微风送来一串小孩子的笑声，清脆而活泼，混杂着铃铛的响声，反倒透出一股子异样来。
红色长袍的人影站直身体，似乎是偏了偏头，黑沉沉的眼睛错开几人的视线。
他就这么静静停顿了几秒，整个影子就像是被橡皮擦掉了一样，消失在空气里。
几名工作人员瞪大了眼睛，傻了好半晌，才敢确定红色长袍的人影暂时不会出现了。
那一刻，几人腿都是一软，身上的力气瞬间消散，连站都站不住了。
他们满怀劫后余生的喜悦，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夸大夸喘着气。
直到这时，几人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惧和瑟缩。
一个人心有余悸道：“刚才那个人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它该不会和剧组之前发生怪事有关吧？”
……
当晚，这几名工作人员的遭遇就传到了方明戈耳中。
方明戈听制片人说完这事，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从灵河村出租屋的沙发上站起来，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走到书桌边，拿起刚打印出来的《万象》剧本 ，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另一个人。
“旧剧本我已经不打算用了，这是新剧本，你想客串角色的话，可以看看这个。”
沈问星接过剧本，随意应了一声，直接翻开看了起来。
制片人见状，一阵头疼。
“方导，这事你到底有没有章程？上次拍摄，好歹还是拍到中途才发生怪事，这次还没开机呢，就已经出了这么大问题，咱们真能顺利拍下去？”
方明戈表情还淡淡的：“王哥，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这几天可能是会有点小麻烦，等池老师进组就好了。”
制片人：“池老师？你是说，池轻舟？”
方明戈点头。
制片人嘴角抽了抽，很是一言难尽地看着方明戈。
虽然池轻舟也算是个富二代吧，但遇到这种事，富二代能派上什么用场？
要是个道二代还能让他安心点！
制片人想到这里，心头忽然一动。
他听过一个说法，方明戈其实一开始读的不是导演系。
家学渊源，这位导演最早上的好像是宗教学。
制片人没忍住看了方明戈一眼，不会吧，这个离谱的传闻难道是真的？
那要是这样的话，池轻舟这个演员……？
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个猜测，脑子一时间有点混乱，就这么暂时安静下来。
“咦？？”正在看剧本的沈问星抬起头，表情很是古怪，“老方，你这个剧本……游灵道长的原型难道是池轻舟？”
方明戈叼着烟，挑起唇角：“怎么，剧本写的不明显吗？”
“明显是明显，可是、可是，”沈问星简直是一脸懵逼，“你不是从临夕村取的材吗？”
方明戈：“是从临夕村取的材，有什么问题？”
沈问星：“那这件事，不应该是，呃，和程尚有关吗？”
方明戈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当然和程尚有关，你不是看剧本了吗？”
沈问星：“啊？？”
万万没想到方明戈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沈问星拿起剧本又翻了一下，神情更加迷茫。
这个游灵道长一看就知道是取材自池轻舟，但他那天问堂弟，堂弟不是默认解决临夕村绝阴地的人是程尚吗？
方明戈瞧着他那个傻样，不禁笑了一声。
他夹着烟蒂，缓缓突出一口烟气。
“你不觉得男一号和程尚挺像的吗？还是说，你在别处也见到过这样的人？”
男一号？
沈问星下意识低头，正好看到翻开的剧本上有段男一号韩乐的独角戏。
这个口头禅是“游灵道长会不会对我失望”的奇男子一边用砖头把骷髅砸的稀巴烂，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细数骷髅的十大罪状，包括但不限于“浪费我时间害我得晚一些才能见到道长”“污蔑道长不够热情友善”“造谣道长胆子小”等。
沈问星：“……”
一些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
他好像记得堂弟说过，程尚这个人是个哭包来着。
还是那种边哭边打人，哭得越狠打得越狠的类型。
他抬头看了方明戈一眼，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方明戈似笑非笑道：“现在看明白了？”
沈问星：“……”他想了想，问，“所以临夕村那片绝阴地，其实和程尚关系并不太大？他只是个引子，解决问题的人池轻舟？”
方明戈被逗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谁告诉你临夕村的绝阴地被彻底解决了？”
沈问星：“啊？”
方明戈换了个姿势，右腿翘在左腿上，眯着眼，深深抽了口烟。
“如果绝阴地真的完全解决了，《万象》还拍什么？剧组又哪里会遇到那么多离奇的事情？”
制片人猛地抬起头，沈问星也是一惊。
什么叫《万象》还拍什么？
剧组发生的怪事，居然和绝阴地有关？
……
池轻舟在家里吃过早饭，他的助理杜欢开车来接他上班。
他在车后座坐下，非常遵守交通规则地系好安全带，掏出手机准备吃吃瓜。
杜欢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有些犹豫地思索着要不要开口。
池轻舟觉察到他的目光：“小杜，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杜欢沉默几秒，不太确定地问：“池哥，你知道喻哥和伏哥来找我学泰拳的事情吗？”
池轻舟点头：“他们和我说过。”
喻渐清和伏贺就是管锡华手下另外两个艺人，要按照娱乐圈的习惯，他们也算得上池轻舟的师兄。
杜欢叫他们一声哥算是情理之中。
池轻舟：“你不想教他们吗？”
杜欢道：“那倒也不是……就是，不知道池哥你有没有听说，鹤兴市最近不是很太平？尤其是当艺人的，有不少都被人袭击了。”
“前几天听两位师兄说过一次。”池轻舟有些好奇地问，“你和师兄们也遭遇袭击了吗？”
杜欢想了一下，说：“应该也不算袭击吧。昨天晚上，我教完喻哥和伏哥，从公司离开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三个。”
池轻舟微微眯了下眼：“那个人有些特殊？还是……你们小心注意了，但找来找去，只感觉到有人在关注你们，却没有找到这个人。”
“池哥你神了！”杜欢愣了下，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我们就是找了没找到。明明我们都感觉到看我们的人就在那个地方，但我们把附近都翻遍了，也没看到有人在。”
这是最让杜欢他们困惑的。
说实话，要不是他们三个一直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他们很难相信自己被跟踪了。
他们把地下车库翻遍了，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杜欢压低声音：“池哥，我听他们说，你认识一些大师？我和喻哥他们都怀疑是不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想找人给看看。”
池轻舟道：“你身上没有阴气和鬼气。”
杜欢差点一脚刹车踩成油门、
他震惊不已，下意识问道：“池哥，你居然懂这个？好厉害！”
池轻舟弯了弯唇角，谦虚道：“只是兴趣爱好。”
杜欢不是很了解行情，并没有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还挺认真地点点头：“那也很厉害了。所以池哥，我们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池轻舟道：“不好说，我没有亲眼见到你们遇见的东西，无法判断它到底是什么。”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不止有鬼物和妖物，还有很多特殊物种。
鬼物里也有像邢霜栈这样能够隐藏自己气息的存在。
不亲自到现场看一看，就算是邢霜栈也很难判断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
【对吧，肃哥？】他用只有邢霜栈能听到的声音问。
邢霜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是对他们的遭遇好奇，还是想用这种办法拖延时间？今晚又不打算回家了，嗯？】
池轻舟无辜地眨眨眼：【肃哥，做人应当善良。一个善良的人要有同事爱。】
邢霜栈不置可否。
池轻舟假装不知道他的意思，对杜欢道：“今晚你们还学泰拳吗？如果你们要在公司呆到很晚，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走。”
杜欢眼睛瞬间亮了：“那就麻烦池哥了！”
作为一个前泰拳冠军，杜欢天然就能分辨谁更强。
他是个普通人，没法看出池轻舟的具体情况，却本能地敬畏池轻舟，因此一点都不相信有人能比池轻舟更厉害。
池轻舟既然愿意去，那这事在他眼里就彻底稳了。
池轻舟笑吟吟地回了句好说，还想再问问杜欢昨晚的情况，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管锡华的声音传了出来。
“轻舟，你出门了吗？你先别去公司了。易先生昨晚在咱们公司附近被人袭击了，现在正在省医院治疗。你让小杜开车往这边走，先来省医院探望一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