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16594号的扫描模块非常先进,别说隔着十几米,就是几百米,它都能清楚地看到每个细节。
从影子里钻出来那一刻它就发现,祭坛正中央的外壳来自一个系统,外部电路的刻印方式与它完全相同。
在外壳侧面,有一行被刮花了的数字,系统稍微分析了一下,确认那是【No.66594】。
一瞬间,恐怖这种情绪袭击了它每一串代码,让它无法控制地颤抖。
66594号,它没见过这个系统,但它太清楚了,这绝对和它是同一批次的系统!
看这个系统核心损毁的样子,就知道它之前应该是生生被人剥离出来的!
今早看到池轻舟剥离诅咒时的预感到了晚上突然应验,16594号只忍了几秒,程序就直接崩溃。
它的cpu无法运转,差点彻底死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缓过来。
【6.6594……】它哆嗦着说,【我记得这个编号是扮演类……】
16594号的数据库里存了很多基础资料,比如,每个系统编号的第一位代表它们不同的定位,1是打脸逆袭类,6是扮演攻略类;再比如,编号的第二位代表批次。
按照这个规律算,66594号应该是扮演攻略类第六批次的系统,目标位面主要为各大普通现代位面,附带任务和抽奖功能,包含一个直播模块,主要收集的能量为世界能量与情绪能量。
系统恍惚着回忆起池轻舟平时不太正常的直播,总算意识到66594号消失的能量核心去了哪里。
——是直播间啊。
原来是直播间啊。
【哈、哈哈……】系统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挤出两声机械音。
它该明白的,无论66594号有没有惹到宿主,扮演类这个分类,本身就足够让宿主不快。
它这个宿主,怎么可能让别人只配他的人生?
16594号颤抖着缩回影子里,连宿主打算做什么都不想问了。
反正问不问都是同样的结果。
池轻舟并不在乎系统的反苝丠应,轻快地笑了一声,继续向祭坛上走去。
苗女见状,也很愉快。
她道:“我阿妈和几位老司一直很精心照料着这个祭坛,池先生你交给我们法器到现在还没耗光灵气哩。”
苗女所说的法器,指的就是残破的系统。
池轻舟冲她点点头,向她表达了最真诚的感谢。
苗女忙摆摆手:“是我们应该谢池先生才对。其实这个祭坛落成之后,寨子里的蛊池安分了不少。”
池轻舟想到那些疯狂涌向镜暝山顶峰的情绪,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他回头看向被榕树树根禁锢着的系统残骸,想起了自己这半年来收集情绪的手段。
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不过在他记忆中,16594号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接触活的系统?
这个66594号也让他感觉到很是陌生,至少在他的直觉里,他只见过彻底失去活性的66594号。
池轻舟轻声道:“有没有可能,这个系统之前选择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
邢霜栈在他影子里回应:“我也不记得了。”
池轻舟缓缓点头:“那就是有可能。”
他俯下身,手指摩挲过金属制成的外壳,掠过一处凹槽时,动作突然顿了顿。
他感受着有些潦草的刻痕,努力分辨:“反派,洗白,系统?反派,谁是反派?”
邢霜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16594号也很是茫然。
苗女听了半天,没太理解池轻舟的意思,见池轻舟还打算研究一下,就决定先告辞。
“池先生,你的祭祀我不好参与,就先回寨子咯。”
池轻舟回过神,笑着同她道别。
苗女向他挥挥手,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向寨子方向走去。
她只走了不到五十米,藏在身上的蛊虫忽然躁动起来,疯了一样从她身上窜出,向一棵大树后袭去。
苗女一惊,意识到不对,当即拔高声音:“池先生,有人!小心!”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大树后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一声哀嚎急促而绵长,仿佛是某种野兽皮肉被生生撕扯开那一刻发出的悲鸣。
池轻舟抬起头,透过榕树树冠看向夜空中的月亮。
月色在这一瞬间愈发明亮。
他冷静无比地将手掌贴在系统的残骸上,仿佛完全没有感知到危险。
下一秒,数不清的萤火虫从四面八方扑来,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撞进系统残破的外壳。
镜暝山顶峰的祭坛短暂亮起粼粼幽光,浅浅的蓝色与池轻舟所在的地方相互辉映。
庞大的情绪宛如洪流,自镜暝山山顶倒灌而下,眨眼冲到池轻舟指尖。
被镜暝山祭坛提纯到极致的情绪化作无边无际的力量,顺着池轻舟的手掌流向他每一条经络。
这些力量在他体内循环一个大周天,循着灵魂之间牵引,涌进他另一半灵魂。
残余的诅咒抵挡不住如此庞大的能量,顷刻被冲刷而出,在影子里翻滚着,疯狂想要回到池轻舟灵魂中。
然而这些诅咒与庞大的情绪相比,力量实在太过微弱。
哪怕它们自血缘中孕育,到了这一刻,也彻底失去了可供扎根的土壤。
被凝聚成一团的诅咒骤然从池轻舟影子中脱离,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落在破碎的系统内。
那些萤火虫早已化作最原始的模样,浅绿色的山林清气挣扎着、翻涌着,很快与诅咒结合成一团不断沸腾的漆黑液体。
灵魂被撕扯的剧痛让池轻舟忍不住轻哼一声。
同一时间,他眼前的一切景色开始倒转,不到半秒时间就硬生生被弹出祭坛范围!
邢霜栈脸色一沉,迅速离开影子,一把将池轻舟抱进怀中,避开祭坛上紊乱的力量,一闪身,后退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他一震衣袖挡去杂乱的余波,低头仔细检查池轻舟的情况。
“轻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池轻舟摇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我没事,是——”
“我是独一无二的!我才是独一无二的!!”
发疯般的咆哮从祭坛中心传来,打断了池轻舟的话。
两人下意识看过去,一个瘦弱的男人正站在祭坛上,高举着双手,用力摇晃。
随着动作,他的帽子被手臂打落,露出一张神情癫狂的面孔。
他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五官非常平凡,一双眼睛却是罕见的重瞳。
邢霜栈目光一凝:“这双眼睛……他是当年那个小孩。”
池轻舟仰起头,稍微抿了抿唇:“肃哥,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