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换季易发感冒,尽管苏清词很小心了,却还是中了招。

第一晚发烧,苏清词以为吃点药就能过去,却在深更半夜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裴景臣根本不给他开口说不去医院的机会,直接叫了救护车。

在医院住了三天,温萌萌亲自监护,打针吃药,幸而病毒不强,感冒很快好了。

这日天气晴朗,吴虑提着果篮来探病,因为还要上班,只坐了十几分钟就走了。苏清词正想躺下,又有人来探病,是快一个月没见的薇薇安。

一个月之前,薇薇安一身艳红色的中式礼服,盘着头,佩戴闪闪发光的珠翠,笑语晏晏,活泼可爱的像只精灵。现在的她依旧很漂亮,只是面容憔悴了,身体消瘦了,少了往昔的活泼开朗,多了一份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

“她说她配不上我,不想耽误我。”薇薇安捂住脸,用力揉了两下,“为什么要这么想呢,她明明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我一直在努力反抗,为我们的幸福争取,她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一起努力呢!”

苏清词道:“你说到关键了,她不想跟你一起努力。”

薇薇安抬起憔悴不堪的小脸,眼底荡漾着心碎的泪。

苏清词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一方一厢情愿的付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勉强挣扎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薇薇安抹着眼泪说:“我不想成为她的负担,如果那样,我宁可分手,各自安好。”

薇薇安低声抽泣,默默哭了很久,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用了半卷卫生纸,泪流满面的惨笑道:“我从前认为,除了生死,没有任何事能把我和俊杰分开。”

病房门被推开,裴景臣端着剥好的红心蜜柚进来,薇薇安也哭完了,眼睛肿的像核桃,看一眼裴景臣,再看向苏清词,语气羡慕:“是我自以为是了,因为真正的感情,连生死也分不开。”

苏清词:“薇薇安。”

“您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薇薇安垂下头,自嘲一笑,“她也没再要我的肖像画,俊杰说它该留给真正属于它的人。”

薇薇安起身道:“苏老师,我准备回俄罗斯了,今晚的飞机。”

苏清词祝她一路顺风,薇薇安笑了笑,从手包拿出太阳眼镜戴上,也祝苏清词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苏清词吃完蜜柚,吊瓶也刚好打完,没了输液管碍事,苏清词踏踏实实睡了午觉。醒来时不见裴景臣,却看见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安娜丽丝。

苏清词睡眼惺忪,揉了揉才确定不是幻觉,问安娜丽丝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安娜丽丝道,“我好说歹说,就差拿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指天发誓保证会看好你,裴总才勉为其难一步三回头流连忘返的暂时离开。”

苏清词:“……”

苏清词说想出去走走,安娜丽丝推了轮椅来。

初冬的空气清冽,午后阳光很暖,晒在身上舒适惬意,久了又有些昏昏欲睡。

安娜丽丝买了两杯热饮,自己喝雪顶奶茶,给苏清词的是热橙汁。

安娜丽丝看到别的患者被护工推出来晒太阳,腿上都盖着毯子,这才想起坐轮椅的话下肢不活动不过血,怕凉。安娜丽丝说回病房拿毛毯,苏清词说不用,安娜丽丝摆出夸张的表情来:“这要是把你冻着了,你男朋友非得活撕了我。”

苏清词听得一愣,等安娜丽丝抱着毛毯回来,他澄清道:“我们没复合。”

“啊?”安娜丽丝眨巴眨巴眼,懵了一会儿才难以置信的坐下,“你们……”安娜丽丝憋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糟多无口的说:“全世界都以为你们复合了,合着你们现在是室友关系呗,还不用分摊房租那种?”

苏清词皮笑肉不笑:“对全世界造成这种误会,我真是深表抱歉。”

安娜丽丝没接玩笑话,正色道:“苏老师,你是怎么想的?”

苏清词:“什么?”

安娜丽丝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他,一直都有。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勉强自己装作不在意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她意有所指的看着轮椅,“这些都不叫事儿。”

不等苏清词开口,安娜丽丝又说:“自虐的苦情戏剧本可不是你的风格,“身患绝症为了不拖累对方所以拒绝爱人的表白希望他另结新欢过得更好”这种狗血虐恋言情剧简直不要太俗套,况且它根本不适合你。咱们阴郁又偏执的苏少爷,不该是利己主义的标杆吗?要拿也该拿“在最后的时光跟你轰轰烈烈谈场恋爱做你永永远远的纯元皇后让你一辈子忘不掉我就算有新欢也是我的宛宛类卿”这种剧本,对吧?”

安娜丽丝俏皮的眨眨眼,还抛媚眼。

苏清词:“……”

安娜丽丝是故意拿话刺激他的,苏清词知道,所以赏用心良苦的经纪人一个白眼。

安娜丽丝笑的花枝乱颤:“不愧是撕漫美少年,翻白眼也这么带劲儿。”

苏清词懒得理她。

安娜丽丝双臂抱胸道:“我就不拿自己举例子了,毕竟我嗨翻夜店,都是玩票性质,不像你俩真情实感纠缠了十多年。”

苏清词嗤笑:“您还挺有自知之明。”

“过奖过奖。”安娜丽丝摆摆手,把奶茶杯放身旁的长椅上,双手拄着下巴哼曲儿,哼到一半,她说,“不知道你咋想的,反正对我来说,就因为时间不多了,才更应该珍惜。而且这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

苏清词本想专心喝热橙汁,享受单调乏味的午后,却被安娜丽丝话里有话弄得心焦额烂:喃讽“什么?”

安娜丽丝:“那天的天比今天蓝,阳光也比今天热烈,明明在正月里大雪季节,可太阳特别大,晒在身上火辣辣的,比七八月份都烤人。”

苏清词听得糊涂:“你想说什么?”

“你当时住院一个月了,恢复的挺好,我心想还是在你出院之前再看看你,顺便喝一杯这家医院三楼餐厅的奶茶,毕竟他家雪顶奶茶太好喝了,嘻嘻。”安娜丽丝俏丽一笑,然后正色起来,“买完奶茶出来时,我看见裴景臣,他坐在车里,整个身子趴在方向盘上,我以为他在午睡,门窗紧闭开着空调?哈,傻帽一个,我吓坏了,赶紧去拍窗户喊他。”

苏清词悚然大惊,不由自主的攥紧轮椅扶手。

“我又是敲窗,又是大喊,突然发现副驾驶窗户其实开着,他还是有点安全常识的。他被我吵醒,问我有什么事,我不是夸大其词,我当时真的被他煞白煞白的脸色吓到了。”

“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说没事,从车上下来,火辣辣的太阳烤在身上。”安娜丽丝看向雪顶咖啡,“他就像烈日底下的冰淇淋,快融化了。”

她形容的很抽象,却直戳心魂。

安娜丽丝说:“你知道我认识很多画家书法家,艺术家都性格迥异,各式各样的都有,看得多了,我眼力也好了。谁是正常人,谁心理有问题,我一看一个准。”

苏清词指尖轻颤:“什么意思?”

安娜丽丝有所保留的笑笑,说:“他这个人很闷,你要是不问他,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说,为了他的身心健康着想,如果你不想他坏掉的话,你最好挑个合适的时机审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