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们针尖对麦芒,身体却经过多年的磨合,讽刺的契合。

裴景臣知道苏清词的敏感地带在哪里,苏清词也晓得该怎样迎合他,怎样在半推半就中撩拨起男人最原始的冲动。

更讽刺了。

他们交欢,需要原始冲动,而非感情浓度造就的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对于裴景臣而言,每次做这个,都是例行公事。

而苏清词只能接受他没有感情的撞击,仅此而已,多了没有。

做///爱两个字,好歹还带个“爱”字。他们像什么呢?

像两只动物在交/./配。

被本能的欲望操纵着身体完成这些事,爽吗?也爽,可爽过了是无论如何都填不满的空虚。

苏清词偏过头,裴景臣的唇落到他的耳垂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拒绝了。

小少爷脾气古怪,性子阴晴不定,有时耍性子了便会“不让碰”。

但你千万别当真。

否则,接下来的半个月你就没有宁日了,需要时刻提神小少爷出其不意花样百出的报复。

裴景臣退开些距离,宽大的手掌依旧圈着苏清词劲瘦的腰身:“怎么?”

裴景臣逆着光,半张脸看不清,半张脸被暖色的灯光勾勒出朦胧清朗的美感,高光与阴影过渡得极尽完美,无需画蛇添足的修饰,自成传世名画。

苏清词心口一荡,尤其是被裴景臣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睛注视时,仿佛世界的喧嚣归于寂静,整个宇宙只有他们俩。

苏清词喜欢裴景臣的一切,抛开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主观臆断,裴景臣的帅是客观事实。

三庭五眼,黄金比例。

何为美?那些精致的跟假人似的明星,至多夸一句漂亮,不能称之为美。

美在于和谐,比例的协调,节奏的优美,裴景臣全占齐了。

苏清词感到空气稀薄,有些呼吸困难,后知后觉是自己心跳的太快,始作俑者是裴景臣离得太近。

“今晚不做了。”苏清词说。

他对这方面的需求并不多,偶尔几次没兴致,裴景臣不疑有他:“睡吧。”

苏清词道:“我得去画室,你早点睡。”

裴景臣发出一声很轻很轻,需要仔细听才能听见的“嗯”。

这套两百平的复式楼房是裴景臣买的,楼下是会客厅,厨房,卧室和书房。楼上有一间健身房,剩下的全做画室所用。

苏清词是个画家。

十二岁得名师指点,十五岁崭露头角,十七岁闻名画坛。

年少成名,风光无量。

他十六岁所作《暮色》,被拍卖出两百万的天价,如今被收藏在法国某权贵之家的客厅里,凡是有亲朋好友登门,都要指着画炫耀一番:“看,这就是被誉为“拆那的莫奈”的成名作。”

画室里杂而不乱,虽到处摆放着画布画框和五颜六色的颜料,却干净整洁,排放有序。

然而,画室里最抢眼的不是这些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引藏家争得头破血流的画作,而是窗台前平平无奇的几十个盆栽。

里面种满了淡紫色的薰衣草。

苏清词最喜欢薰衣草,因为裴景臣说他有着薰衣草的气质,跟薰衣草很配。

苏清词先给它们浇水,对着这群生机勃勃的植物发了会儿呆,然后才去煮一壶咖啡,就着画室里独特的松节油的味道,细酌慢饮。

夜很漫长,苏清词拿了画笔,蘸满颜料。

他至少有些名气,有点才华,并非一无是处。

李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他这种在亲妈口中“快点去死的孽种”,也做到了在自己的领域内发光发亮,造福画坛。

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活着受人追捧,死后受人追悼,从天才变成天妒英才,再弄个风风光光的葬礼,朋友圈转发三天,沉痛哀悼。

最悲痛的莫过于那些喜爱他作品的藏家,最兴奋的必然是靠他作品谋生的卖家。

他前脚咽气,他那些画作立即就能狂翻五十倍。

以一己之“死”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算不算造福一方?

苏清词十分讽刺的想。

浓烈的笔触在画布上拖出狰狞的疤。

画了半个月的半成品终究还是废了,苏清词烦躁的把画布扯下来,塞进垃圾桶。

窗外大雪纷飞,屋里明明暖气很足,他却感到浑身发凉。出了画室,走到卧室门前,他多希望一推开门,裴景臣靠在床头翻着书,留一盏温暖的床头灯等他回来一起睡。

但苏清词知道不可能。

裴景臣工作很累,苏清词也希望他早点睡,他不是不会心疼人。

况且,执着的等人回来一起睡,是热恋中的情侣才会做的事。

苏清词轻手轻脚的回二楼,又煮一壶咖啡,在画凳上独坐到天亮。

下楼时,从不懒床的裴景臣正在厨房忙碌着。

看他烹饪的背影,苏清词一整夜的疲劳和坏心情瞬间得到了治愈。对他来说最平淡的幸福,莫过于睡觉时,最后一眼留给的是裴景臣;早起时,第一眼看见的人也是裴景臣。

苏清词坐过去:“早啊。”

有修养的裴总回了他一句“早”。

裴景臣的爸爸是蛋糕师傅,他从小耳读目染,学了一手好烘焙。

苏清词嗜甜,最喜欢这些糖油混合物。

裴景臣打开烤箱时,满屋子都是黄油的奶香,早餐是牛角包,有巧克力爆浆和原味的。

想也知道不是裴景臣亲手做的,一大清早哪有空,全是预制品。

但苏清词不嫌弃,只因这是裴景臣烤的,哪怕只是“加热”。他甚至没出息到了只要是裴景臣端来的,便是不可辜负的“心意”,别说垃圾食品了,就算是砒霜,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咽下去。

裴景臣伸手拿咖啡罐,苏清词说:“我喝水就行。”

裴景臣微愣了愣,同居三年,他知道苏清词喜饮咖啡,尤其是早上,雷打不动的必喝。

苏清词心说昨晚喝了两大壶,实在炫不动了。但他没有解释,怀揣着小心思等裴景臣主动问。

这也是苏清词惯常使用的伎俩之一,诱导发言。

为了跟裴景臣多交流,他会抛出钩子,留悬念,一来二去的,不就有嗑唠了么。而且裴景臣的“追问”,也直接证明了关心,会让苏清词感到自己被在意,被“爱”着。

所以有时他会故意叹气,想让裴景臣问他很累吗,心情不好吗?

有时还会假装咳嗽,想让裴景臣问他感冒了吗,身体不舒服吗?

最开始确实有用,可惜裴景臣不是傻子,几次下来就看穿苏清词的花样,以至于现在故技重施的结果,只有自讨没趣。

饭后,苏清词清洗碗碟,裴景臣穿着英式西装走到玄关说:“今晚不回来吃了。”

苏清词急忙问:“有应酬?”

裴景臣:“朋友生日。”

苏清词立即追问:“谁?”

裴景臣朝他看过来,眼神并不严厉,是他一贯的平和,可苏清词莫名有种被逼视的感觉。

他承认自己有超强的占有欲,但否决疯狂的控制欲。

“我就是问问。”苏清词垂下眼帘,假装不在意的语气说,“玩到几点?”

裴景臣换好了鞋:“十点前。”

苏清词不知不觉已经送到了门口,从衣架上拿公文包递给他:“你早点回来,我有件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