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迟这个名字,周霖听过。
在某一天、周霖假装散步时,正好从车后经过。
一个穿着朴素、如同人夫的男人,大掌亲昵揉弄小男生的肩膀。
模样英俊邪肆,正低头说着什么话。
似乎在逗他笑。
小男生也被逗得面庞红润、唇角高高翘起。
今日他头顶法式小礼帽,随着抬头,暖光融化在他的面庞,将他唇角笑意染上明艳温度。
又故意撒娇一般、细声细气地喊了男人一声名字,正是“陈迟”二字。
接着,男人又花言巧语,哄得他喊了两声甜腻腻的“老公”。
那一刻,周霖正好从车后经过。
过近的距离、过于清晰的声音,就仿佛,喊的是他一样。
那天在小男生身边的人,应该是“陈迟”。
可现在,小男生身边的男人是齐煜明,不是陈迟,更不是小男生的老公啊……
周霖正要发问,他那认识多年的发小齐煜明,用十分陌生的声音开口:“不认识,可能是邻居吧。”
“我们继续逛吧。”
“家里还煲了汤,等我们散步完,正好回家吃饭。”
完全陌生的声音。
认识多年的好友,像彻底换了一个人,从恣意随性、意气风发的二代大少,成了一个贤惠的家庭煮夫。
称得上惊悚。
二人拥有极大的体型差与身高差,看起来十分般配。
任谁看了,都是一对恩爱夫夫。
周霖突然明白了。
他的好友……似乎正仗着小男生眼睛瞧不见,伪装成另一个身份,成为小男生的老公。
周霖跟了上去。
“小藻,过来荡秋千。”
齐煜明搀着虞藻,大掌小心翼翼捧着白皙的手心,经过一段鹅卵石道路,他直接将虞藻拦腰抱起。
竟是连这么一小段“坎坷”的路,都不舍得让虞藻走。
傍晚时分微风凉爽,虞藻的面庞却微微发热。
手臂紧紧搂住男人的胳膊,他不着痕迹侧过头,将粉白脸蛋埋进胸膛。
“抱我干什么……我自己会走。”
他敏锐察觉到,好像有人看他,还看了很久很久。声音越放越轻,带着点儿难为情,“旁边是不是有人呀?”
“会不会笑话我……”
平日在家里,娇气到喝水都喂,也爱使唤人与折磨人,连用小勺子一口口喂水的方法都想出来了。
到了外头,胆子跟被淋湿的蓬松棉花糖似的,一瞬缩成糖粒大小。
不过不管怎么样,糖终究是甜的。
指腹捻一捻、舌头舔一舔,味道依旧如记忆那般芬芳。
齐煜明揉了揉虞藻的肩膀,作为安抚:“只有路人,离我们很远。”
他冷飕飕地看了一眼阴魂不散的周霖,示意周霖快点滚。
然而周霖完全没有眼色,反而凑得更近。
虞藻眨了眨眼睛,伸手扯扯齐煜明的袖子:“那我想喝水,我有点口渴。”
齐煜明把他放在小亭子里:“那小藻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给你买水,很快回来。”
齐煜明买水的途中,周霖跟了上来。
周霖一脸痛心:“齐煜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居然仗着别人看不见,撒谎欺骗他。他那么单纯可怜的小男生,你怎么忍心?”
附近有自动售货机,齐煜明扫完码,选了虞藻爱喝的水蜜桃气泡水。
“咚”一声,饮料落下。
他拿起气泡水,侧过来的目光如炬,一眼看穿周霖的想法,冷嗤道:“你少装了。”
“你这迫不及待又渴望的样子,恨不得把我取而代之吧?”
在这里装什么蒜。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都懒得拆穿周霖的心思,居然还在他面前教训起他来了。
不过,这倒是其次。
齐煜明警告道:“周霖,我只说一次,他是我喜欢的人。你要是把我当兄弟,就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该有的想法。”
“否则,别怪我翻脸。”
齐煜明说完,拿着饮料走了。
留下周霖在原地挣扎。
他出生于高知家庭,教养极好、道德水准也高。
抢兄弟对象,的确不道德。
但齐煜明做的事儿,又道德高到哪去?不远处,齐煜明将气泡水送到亭子,打开瓶盖。
一只大掌托着尖细的下巴,另一只手握着饮料瓶,竟连喂水都要亲手喂。
齐煜明若有若无扫来一眼,见周霖在看这个方向,干脆换了个地方站。
用身体挡住小男生的身影,不让周霖窥得一点风景。
后续,齐煜明牵着小男生,带小男生荡秋千。
望着逐渐消失的蹁跹身影,周霖实在做不到放弃。
那就只能对不住齐煜明了。
翻脸就翻脸吧。
和老婆比起来,十几年的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
搬家并不是一件难事,房子里东西不多,最多的都是虞藻的。
为了让虞藻有归属感与安全感,虞藻的物品优先进入新家,且遍布房子每个角落。
不过……有一件事,虞藻很好奇。
耳边除了“陈迟”的声音,还有别人的。他纳闷:“他们过来干什么?”
齐煜明、薄寒等人正在指挥师傅搬东西,这一箱打包盒里装着虞藻的衣服,他们自然要上点心。
虞藻也知晓这种话不好当着人面儿说,于是偷偷扯着“陈迟”的衣角,在角落说悄悄话。
不理解,他们搬家,把这俩人带过来作甚?
这话若是让他们听见,必然寒心。
霍斯言不想这个家再出事端,大掌抚了抚虞藻的面庞,给出合理解释:“别墅有点大。虽然司瀛只用我们付物业费,但这个地段物业费很高,还得年付,算起来比我们之前的房租还贵。别墅正好有几个房间空着,齐煜明和薄寒一起来,可以帮忙分担下物业管理费。”
他又说,“耶耶得遛,齐煜明正好用得上,薄寒也能帮忙喂喂狗、打扫下房间。他们也能顺带给你当保姆,在我不在的时候,有人照顾你,我才放心。”
虞藻恍然,怪不得让他们跟着来。
原来是他的佣人。
搬来新家后,虞藻的日子越过越懒散。
花园修了一个秋千,一旁摆了一条贵妃榻,供他小憩使用。
角落修建了玻璃花房,尽管下雨天,他也能出去赏景。
每天傍晚时分,虞藻坐在秋千中,怀中抱着耶耶,惬意地晒太阳。
渴了饿了,嘴皮子动一动,一旁随时待命的“佣人”便会一拥而上,抢着给他喂小点心。
把虞藻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他小声嘀咕:“陈迟会不会给他们发工资呀?”
0926:【……】
怎么到了现在,虞藻还没发现,他老公已经换了好几个。
这种事,系统不好提醒,得靠玩家自己发现。
虞藻应该也发现了,每天晚上抱着他的人,味道不同。
偶尔,他们情绪过于激动,也会发出本来的音色。
虞藻自然察觉到许些端倪。
不过他好哄、更好骗,他们找到合适的理由,说得天花乱坠,竟真把他骗过去了。
主要是,虞藻太天真。
他也没有想过,一群变态竟会在这种事上达成协议。
可怜又单纯的小寡夫,每天都被不同的男人抱着睡觉。
还傻乎乎地以为是同一个人。
0926叹了口气。
太笨了。
但也是真的漂亮。
虞藻纳闷:“你叹什么气呀?”
最近时间空闲,虞藻倒是将注意力分给0926。
之前,0926说话,虞藻都不带搭理的,可能是真没注意到,也可能是觉得不重要。
0926:【为什么要给他们工资?】
虞藻理所应当道:“因为他们是伺候我的佣人呀,哪有人愿意白干活,又不是傻子。”
【他们确实不傻,只是色。】
虞藻:“?”
小脸微微一歪,他怎么听不明白?
0926冰冷的机械音,并无多少起伏:【别想那么多。他们有机会伺候你,心里估计爽翻天了,还工资。】
【他们倒贴给你钱还差不多。】
虞藻越听越迷糊,怎么有人当佣人,还要倒贴给雇主钱的?
不过他也懒得细想。
这个世界跟养老世界似的,在眼疾的要素下,他什么事儿都不需要做。
下床上厕所,都有人抢着抱他去。有时候他也会想着,是不是应该锻炼一下、活动一下筋骨?不然每天这么待着,人都要生锈了。
可真让他走动几步,又骄矜着小脸,伸出手臂要抱。
居然懒到连走路都不肯自己走。
“小藻,试试这个,我刚切的西瓜。”齐煜明在一旁道,“这个西瓜没有籽,但特别甜。”
虞藻张开唇咬了一口。
夏日傍晚微风凉爽,冰镇过后的西瓜汁在唇齿间喷涌而出,传至四肢百骸的舒适感让他惬意地抖了抖睫毛。
“真的好好吃”
“汪汪”耶耶被忽视,不满地甩了甩尾巴,似乎在吸引虞藻注意。
虞藻的确被吸引走注意,也不吃西瓜了,而是低头摸摸耶耶狗头,温柔地问:“怎么啦?”
齐煜明烦躁地看了眼耶耶。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耶耶变得特别粘人,也酷爱争宠。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耶耶的目光很奇怪,不像从前那般傻气,反而多了几分人性的睿智,对他满是戒备,仿佛他们是情敌关系。
偶尔又透露出几分老实巴交的憨厚感。
有点像陈迟。
不过应该是他想多了。
一只狗,怎么可能成为他的情敌?
“小藻,今晚你早点休息。”薄寒贴心地提醒,“明天我们去医院,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医生说,情况比他想得要好。”
虞藻这种情况,眼睛很大概率能够痊愈。
正在虞藻怀里的耶耶,倏地抬起狗头。
陈迟:“小藻眼睛能治好了?太好了,霍总的人脉真广、也真厉害。”
谢珩:“……你不如想想,等小藻眼睛能瞧见,之后又该怎么办。”
霍斯言没有整容。
一是,整容恢复期太长,他害怕恢复期影响照顾虞藻;
二来,他担心整容失败,怕被虞藻嫌弃。
霍斯言只简单地进行了一些美黑,想着人黑一点,应该就看不清五官了。
他每天去晒太阳、使用美黑仪器,皮肤倒是黑了不少。
不过还是没陈迟那么黑。
陈迟欣慰道:“你想开一点。一开始,我也不是很能接受,我怎么成一条狗了呢?不过,能待在小藻身边,哪怕只是一条狗,我也心甘情愿、很幸福了。”
谢珩:“他们最近计划,等耶耶成年,带耶耶去绝育。”
陈迟:“我们什么时候换身体?”
谢珩不答反问:“你觉得,霍斯言的身体怎么样?”
陈迟惊诧。
霍斯言的身体?
这么多个人,陈迟最满意的就是霍斯言。
长得帅、身材好,人也绅士又礼貌,才能出众,家里有钱……虽然还是有许多缺点,但哪有人像虞藻那么完美呢呢?
霍斯言勉强配得上虞藻。
按谢珩的意思,谢珩打算夺舍的,是霍斯言的身体。
老实人陷入挣扎。
霍总对他有恩,给了他一份好工作,又给他的小妻子带来优渥生活……他这样做,难道不是恩将仇报吗?
“小藻,我下班了。”
霍斯言下班后,熟练地换上地摊货服装,英俊深邃的面庞染着点点笑意。
他迎面将虞藻抱了起来,耶耶被丢在一边,无人理会。
虞藻忙取出口袋里的彩票,这些时日,他每天把彩票捂在兜里,祈祷一定要中大奖。
今天是开奖日。
虞藻让“陈迟”帮忙查:“怎么样怎么样?结果怎么样呀”
霍斯言道:“中了。”
“真中啦?”
虞藻惊喜地睁圆眼睛,湿漉漉的眼底涌动星光般的色彩,面庞浮上欣喜的粉潮,唇角高高翘起,“中了几等奖?三等奖吗?”
对方沉默。他的声音压不住喜悦,几乎是惊呼,“不会是二等奖吧”
三等奖,税后大约能到手八万。
二等奖,税后到手有四十万。
至于一等奖,税后到手八百万。多是多,但虞藻根本不敢想。
他运气怎么可能这么好呢?
走了大运,最多也就二等奖吧。
见虞藻高兴,霍斯言工作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笑了笑,说:“中了一等奖。小藻真厉害。”
神情凝固一瞬。
虞藻保持呆滞的神色约十几秒,才骤然绽放出笑意。
金乌西沉、霞明玉映,衬得他脸上的笑意如天空舒展开来的云朵,熠熠生辉。
“我……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呀”
虞藻高兴坏了。这串数字,他的确钻研了很久。
虽然他钻研到最后,许多数字还是胡乱选的。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能中一等奖
虞藻扯着对方的衣摆,因过度兴奋,几乎要呼吸不上来。
大掌轻轻顺着后背,又喂了他一口椰子水,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抬起红扑扑的面庞,语气认真道:“这八百万都是我的吗?”
“都是你的。”霍斯言说。
他看着虞藻的面庞,无声补了一句。
如果你还想要更多,也都会是你的。
虞藻容易知足,八百万这点小钱,都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平静下来,他轻哼一声:“那我要好好规划一下怎么用这笔钱。”
他早就想好,该如何用这笔钱。
不过,这笔钱的数额比他想得更大,他得重新计划一下。
“都听小藻的。钱我已经帮你领了,在你的卡上。”
虞藻不知道,正确中彩票的流程不是这样。
一千万的金额,需要本人拿着彩票前往省级彩票中心点,还要带上本人身份证、银行卡。
现在彩票还在虞藻手中,霍斯言怎么帮他兑的奖?
无非是害怕数额太大,他会起疑心,所以霍斯言才借着彩票名义,给他填一下小金库、发点零花钱罢了。
面颊贴着面颊,霍斯言蹭了蹭虞藻的脸,唇角微挑,“吃什么好东西了?嘴巴闻起来这么香。”
虞藻故意嘟起嘴巴,把散发甜香的唇送到对方面前,轻轻呵了一口气。
“我的嘴巴一直很香。”
饱满红润的唇近在咫尺,甜腻软香间,混入清新的果汁气息。
霍斯言眸色转深,他抚摸着虞藻的面颊,嘬了嘬虞藻的唇缝,发出黏腻的水声。
声线缓缓变得沙哑:“……小藻的水,确实很香。”
被无视的“耶耶”,瞪大狗眼。
陈迟握紧狗爪,迟到的屈辱不甘,终于涌上心头。
他也想这么抱着小藻……
他也想喝小藻的水。
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到,只有狗身的他,最多只能用眼睛瞧。
用眼睛看着,别的男人对虞藻做遍他想做的事。
陈迟做了一辈子老实人。
诚实正直、感恩知足,即便面对一些不公正的事,也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这一次,他不想再老实下去了。
就让他自私一回吧。
经历过激烈的心理斗争,陈迟终于下定决心,语气沉痛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虞藻最近和霍斯言腻歪得最多。
这具身体应当也是虞藻最喜欢的。
至于欠霍斯言的,等他下辈子……
下辈子给虞藻当牛做马慢慢还吧。
……
清晨,虞藻早早苏醒。
想到可能要做手术,他不踏实了一夜。
虞藻委屈巴巴:“我都没睡好……”
0926:【?】
其实一晚上美美入睡、连梦都没做一个,还吧唧了两口嘴巴,要身边男人帮忙擦口水。
0926:【等你打麻醉、做手术的时候,我给你开屏蔽。】
【术后也不会有不适。这些我来解决。】
虞藻欣喜地抬起睫毛,对着前方虚无方向,弯了弯唇角。
“你对我真好”
0926沉默片刻,才意有所指道:【现在知道我好了。】
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都不理他。
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不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舒坦。
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冷落虞藻。
哪怕只是冷落几秒钟,对他而言也是一种焦灼与折磨。
刚睡醒的小脸粉扑扑的、带着点迷糊劲儿。
0926的机械音缓缓放低:【以后别不理我了。】
虞藻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0926道,【这个医生是行业内的大牛,有他在,不会有事。】
0926都这么说了,那么一定没问题。
虞藻点点下巴:“嗯嗯我相信你。”
0926:【眼睛变好之后,有什么打算?】
虞藻“唔”了一声,坐得有点累,干脆躺回床上。
他悠闲地翘着脚丫,雪中透粉的足尖在半空中轻轻晃荡,语气轻松随意:“等眼睛治好,再玩一段时间吧,然后再回老家一趟……还是不要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了,他们不喜欢城市里的生活。”
老人家喜欢待在农村老家,害怕进入未知的、全新的繁华大都市。
虞藻掰着手指,很认真地说:“给奶奶爷爷修下房子……不如直接建一个新的?农村建房子应该不会特别贵吧……还有他们的养老钱。”
“剩下来的都按原本的计划那样,捐出去吧。”
0926:【你不给自己留一点?】
虞藻纳闷:“给我留什么?”
他要钱又没用。
现在他每天吃喝住穿都有人负责,有时候他想花钱,都不知道该怎么花。
这就是佣人太多的烦恼。
一只手,五个手指都不够虞藻算的,他算了一会儿账,反而把自己算得晕乎乎。
“数学怎么这么难呢?”他郁闷道,“算了,不管了。五五开吧四百万给奶奶爷爷,剩下来的捐出去。”
这样很公平吧?
虽然虞藻知道,这个世界里的人只是一团数据,但他毕竟从小跟在奶奶爷爷身边,从一小团长到现在。
就算只是数据,他也想让奶奶爷爷是最幸福的一团数据。
医院。
冰冷的消毒水气息,让虞藻十分不安,他坐在医生的对面,一只手紧紧抓住霍斯言的手臂。
惨白面庞紧张又期待,嘴唇抿了又抿,无神乌黑的眼睛里,缓缓浮现出一层水光。
医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见患者年纪不大、胆子很小的样子,他温声安抚道:“别担心,今天只进行一些比较基础的检查。小藻之前的报告,我看过了,情况比我想得要好上很多。”
“可以安排做手术。”
慈祥和蔼的声线,让虞藻想到了一直照顾他的老人家。
他抱着霍斯言的手臂,试探性地翘起一点儿濡湿睫毛,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当然是真的。”医生笑了笑,“huo……陈先生你也不用担心。小藻的眼睛情况没那么糟糕,但要注意术后保养。”
“术后保养很重要。”
一些术后护理药物价格高昂。
但霍斯言,并不缺钱。这一点,医生没有提起。
虞藻换上手术服、躺下时,脸色依然苍白。
哆嗦的纤白手指,紧紧攥着男人滚烫的手。
“没事的小藻。”霍斯言反握住虞藻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向来沉稳的他,罕见地产生焦灼与不安的情绪。
尽管医生说过许多次,这只是小手术,可他依然放不下心,生怕有意外发生。
是安抚自己,也是在安抚虞藻。霍斯言温声道,“就当睡一觉,一觉醒来,小藻的眼睛就好了。”
虞藻刚打上麻醉,0926开始屏蔽他的痛感。
连针扎进肉的刺痛感都没感到,更别提其它别的感觉。
虞藻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进入了系统空间。
系统空间内,他的眼睛正常。
长时间处在眼盲状态的他,忽的能瞧见东西,他懵了几瞬后,才反应过来。
【想看什么电影?】0926说,【等你看会电影、睡个午觉,手术也就结束了。】
小世界里的虞藻,在动手术。
系统空间里的他,倒头大睡。
虞藻挑了个文艺片,谁知文艺片太文艺,他实在欣赏不来。
他瞪大眼睛看了半天,都不知道电影想要表达什么,反而把自己弄得很困。
挺得笔直的小身板,不着痕迹往一侧歪斜、再歪斜。
随后径直向沙发倒去。
一串荧绿蓝交错的编码自半空中出现,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最后是整个成型的身体。
他接住了虞藻。
没有让虞藻孤零零地倒在沙发上。
0926将虞藻扶好,拿来软垫枕在头下,小薄毯也要备上。
刚准备把电视关了,蓦地想到,现在虞藻养成一个小习惯。
喜欢听声音的习惯。
有声音的环境,会让虞藻很有安全感。
0926没将电视关闭,只是将声音调低了几分,之后、坐在沙发边沿,垂眸看着虞藻。
苏醒的虞藻娇气粘人、胆子也小,但睡着之后,乖巧得过分。
身子侧躺蜷缩着,双腿微微曲起,两只手交叠放在脸下,长长的睫毛晃动,在眼下透出一道密密匝匝的疏影。
不知过去多久。
0926缓缓抬起手臂,似乎想碰碰虞藻的脸蛋。
主系统空间内的倒计时响起。
【3、2、1——】
指尖即将触摸到粉润面颊的那一瞬间。
倒计时归零。
自指尖开始,荧蓝绿色交错的代码向上延展开来,遍布全身,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虞藻这一觉睡得很熟。
可能是麻醉的作用,他感到身体疲惫,整个人像微醺似的晕乎。
待他醒来,他第一反应是揉眼睛——这是他睡醒时的习惯性动作。
“小藻,别——”
揉眼睛的动作被中途截下。虞藻呆呆愣愣地转过头,耳边是轻柔的言语,“手术很成功,但现在还不能碰眼睛。小藻,先忍忍,再过几天就好了。”
手术……?
对哦,他刚做了手术。
奇怪的是,虞藻竟然没有一点感觉。
没有手术带来的不适,也没有麻醉过后的迟钝感,他现在的状态,和任何一次刚睡醒一样,大脑混沌、转不过弯。
手指轻轻碰了碰太阳穴。
他的眼睛周围蒙了一圈纱布,皮肤惨白,乌发却是纯正的黑,浑身散发柔弱且惹人怜爱的病气。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围几个男人都十分紧张,生怕手术过程中出意外。
这几个小时内,他们一群人在手术室门口等,纯等,没有聊天,没有看手机,盯着那堵门与上方亮着的“手术中”灯牌发呆。
做手术的人明明是虞藻,他们却焦躁不安、情绪翻涌,担惊受怕,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心脏仿佛被狠狠揉捏虐过,像死了一回。
也不知道这几个小时怎么过去的。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眼眶发酸发涩,时间从等待的过程中一溜烟儿消逝。
手术室大门推开,医生与护士出现在视野内,带来一句“手术很成功”。
高悬在空的心脏终于落地。
他们这才像活了过来。
虞藻老实说:“没有。我没有感觉。”
可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明明很不舒服,却依然逞强。
他们愈发怜惜。
虞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他纠结又犹豫,还是扯扯最近的人的手,小声嘀咕:“我能不能回家呀?”
他不喜欢医院。
空气是冰的,盖在身上的被子仿若没有温度。
周围气味陌生,他没有安全感。
“可以。”
霍斯言说,“当然可以。”
他马上吩咐人将一些可能用到的仪器转移到家里。
……
“哥,今晚是动手的好机会。”
虞藻刚被送回卧室,确定虞藻睡着后,封洋对一侧的封景说,“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警方已有所察觉。
但虞藻才刚刚做完手术……
封景说:“今晚动手。但你要照顾好小藻。”
至于霍斯言,他必须死。
他们从小被遗弃,不过幸运的是,他们被一对夫妇收养。
虽是普通的工薪家庭,一年收入不多,但胜在家庭幸福美满。
从买下霍氏集团名下的房子开始,一切都变了。
起初,他们只是开始倒霉,到了后来,他们养父母频繁出现意外,二人精神状态出现或大或小的问题,每天胡言乱语。
他们带养父母看遍医生,但都束手无策。
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他们抱着最后希望,找了个大师。
说是中了邪。
问题出在他们的房子。
他们的房子有问题。
小区构造十分阴毒,专吸人气运,而被吸取的运势,最终会汇聚到某处,成为滋补。
兄弟俩的八字硬、阳气重,所以无恶鬼敢侵扰。
经过调查,兄弟俩这才发现,类似的例子不在少数。
养父母已到了回天乏术的阶段,他们带着养父母回老家,过了一段田园生活,没几年,他们病逝。
他们原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却因为这些黑心资本家,家破人亡。
凭什么这些有钱人生下来就可以享受各种优待?凭什么他们做遍坏事,也不会受到惩罚?
哪怕是吸食他人气运、填补自己运势这种黑心事。
这么多年,关于森和小区的官司一直在进行。
但没有翻起一点水花。
没有背景的老百姓,怎么可能斗得过皇城脚下的、有权有势的霍家?
他们不甘心。
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让霍家付出代价。
这段时间,他们明里暗里打听。
他们确定,霍斯言确实不知道内情,关于森和小区的许多事,霍斯言的爷爷奶奶、父母讳莫如深,又通过霍斯言言语可以得出,霍家二老常年精神状态不佳、疯疯癫癫,似乎已经遭受了反噬。
但那又怎么样?
霍斯言享受了霍家带来的财富与地位,并不是完全无辜。
非要论无辜,他们的父母也是无辜的,那么多普通老百姓也是无辜的。
“我也要让他们知道,失去至亲的感受。”封景说,“我动手,你别掺和,一切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你要照顾好小藻,我知道你喜欢他。”
“你人聪明、脑子灵活,以后多赚点钱,把小藻养好。”像交代临终前的遗言,封景继续往下列着,“钱都要归他管,不能苛待他。”
“以后给我烧纸钱的时候,记得给我烧点他的内裤。”
封洋本来还有些伤感。
闻声,他表情绷不住了:“……你真是个变态。”
人都死了,还想这些。
“人活着、死了,都要有些盼头。”
他们已经因仇恨奔波多年,对这件没有结果、也远远看不到结果的事,封景感到十分疲惫。
若不是遇见虞藻,他可能早就想不开,做出许多冲动的事。
人生对他而言没有意义,虞藻除外。
霍斯言今天照顾虞藻,花费了许多精力。
把虞藻哄睡着后,目前正在书房处理工作。
这是一个好机会。
封景原想速战速决,但他低估了霍斯言。
在他推开书房的门,神色阴冷、准备一刀解决霍斯言时,霍斯言反应极快,与他扭打了起来。
二人打得不相上下。
进入书房后,封景关上了门,隔音极好的书房,听不见利刃插进血肉里的闷声。
以及椅子重物翻倒的声响。
最终,两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没了呼吸。
半晌。
其中一人,手指微动。
“霍斯言”单手撑着地面起身,腹部传来钻心蚀骨的疼痛,他脸色苍白,勉强站起身。
看到镜子中的脸。
封景:“……?”
他以为自己做了噩梦,忙侧过头,又看到地面上、倒在血泊中的自己。
什么……情况?
脑中传来一道愠怒男声:“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封景神色扭曲:“谁他妈想在你的身体里?老子想想都恶心。”
谢珩冷嗤一声:“你们俩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本来你们都得死。”
陈迟出来打圆场:“大家不要吵了,灵魂待在同一个身体内,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心平气和,和平相处。”
谁他妈心平气和得起来?
霍斯言等于是封景的仇人,和仇家待在同一个身体内,这不是恶心人吗?
最搞笑的是,人家武侠剧电视剧里,最多来个一体双魂。
他们这什么情况?四个的魂魄,占据一个身体?
陈迟:“霍总,你先去包扎下吧,你一直在流血。”
谢珩:“再不包扎,你好不容易复活,要因失血过多再死一回了。”
霍斯言:“目前占据身体主动权的人不是我。”
封景冷笑:“死了最好。”
陈迟:“那你也会死,你再也见不到小藻了。”
谢珩:“是啊,以后只有每年清明节能见一下,看着你弟弟带着小藻来给你上坟。说不定你弟弟狼心狗肺一点,自己一个人给你上坟,因为小藻起不来床。”
还真有这个可能。
封景沉默。他问:“医药箱在哪里?”
可能是因为灵魂融合的缘故,伤势恢复的速度很快。
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血液流出。
封景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尸体,很头疼。
他死了还好,他没死,还进入仇家的身体内,与仇家的灵魂共享同一个身体,真是要命……
还得帮忙善后。
封景打电话报了警,又问:“书房里有没有监控器?”
“书房没有。”没人会在书房装监控器。霍斯言说,“但是门口走廊有。”
封景:“那可以,再让我弟当一下目击证人。”
封景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忽的感受到背后,一股阴凉狠厉的目光。
一偏头,果不其然,看到门口站立的封洋。
封洋神色戒备,看到“霍斯言”浑身是伤,却没有死,心中顿时明了,转为浓重的悲痛。
他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封洋不着痕迹捏紧手中利刃,想到养父母,想到他的亲哥,正要上去补最后一刀……
“等等”
封景一眼看出封洋的打算,“我是封景我是你哥”
封洋冷笑:“下地狱去吧你。”
“不是,我真是……”
封景躲过一刀,急忙出声,“我们从小在城东的孤儿院长大,一直被人欺负,后来被养父母收养。他们因为购下森和小区的房子中邪,最后我们一起回了老家,陪二老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我们没办法接近霍家那些老不死的,所以打算杀了霍斯言,让他的亲人也体会一下失去至亲的痛。”
太详细了。
封洋停下脚步,神色犹豫、带着几分试探:“你真是……封景?”
可站在他身前的,分明是霍斯言。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洋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
他智商出群,此刻却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沉默半晌,他问:“所以,这个身体里,目前有四个人的灵魂……?”
“差不多是这样。”
霍斯言道:“我不知道这些事,对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
“道歉有用吗?你们这种有钱人,为了赚钱丧尽天良,根本不顾普通人死活。”
霍斯言没有解释。
他确实不赞同之前的管理方式,过于利益至上、没有人情味。
他上任之后,修改了许多规则条例,让公司变得更富有人文关怀。
但这些伤害已经造成,他不会推卸责任,而是会尽他所能弥补。
“对此,我真的很抱歉,我会撤回森和小区的托管,将森和小区永远封闭,不让任何人进入,也会请大师超度这些亡魂。等会我就联系住手,调出当年购入森和小区房产的顾客名单,对家属进行补偿,再公开开一个记者发布会道歉。我知道精神上的伤害已经造成,所以请不要拒绝物质上的弥补。”
随后,霍斯言喃喃自语,“难怪……难怪我的爷爷、父亲他们那么早退休,又病痛缠身。”
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每次去拜访他们,他们的精神状态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像个疯子。
谢珩:“他们想通过歪门邪道致富,当然也要想到报应。”
其实霍氏集团的气运早该结束,谁让他们实在命好,出了个商业奇才霍斯言。
“不过你爷爷他们真是命大。”谢珩道,“前几年,一批恶鬼找到一个办法,它们能短时间寄生在活人身上,暂时离开小区。”
“那天,所有恶鬼朝霍家老宅前进,试图复仇。”
霍斯言愣了愣,惊讶道:“你说的是五年前?”
那年,也是家中长辈最敏感的一年。
也是他双胞胎弟弟去世的那年。
加强安保、请来风水大师坐镇,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每日疯疯癫癫,说周围有鬼、有鬼寻仇,像中了邪。
可霍斯言什么都没看到。
“的确是五年前。”谢珩说,“他们没死,我是没想到的。毕竟当时那些恶鬼来势汹汹,恨不得生食其肉。有鬼猜测,霍家又用了个邪门的办法,安抚这群躁动的恶鬼。”
他问,“霍斯言,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
霍斯言:“没错。我有个弟弟,我们是双胞胎,不过他身体很差,从小在疗养院……后来听我母亲说,他因病去世。”
他们很少见面。
也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
“那就对了。”谢珩说,“用仇家至亲血肉,浇灭恶鬼们的怒火。”
“霍斯言,你们一家能安稳活到现在,原来是献祭了你的弟弟。”
……
气氛陡然沉默。
霍斯言自小在外留学,归国遇上财团危机,以惊人的天赋救集团于水火之中,成就一段神话。
他不知晓,原本集团的发家如此肮脏。
而现在,情况变得十分复杂。
他和封景都“死”了,“活”着的躯体只有一个。
他们经过长久协商,决定暂时达成和平协议。
霍斯言已经“死”过一回,他也会尽全力弥补,不论做慈善回馈社会,还是给受害者补偿,又或是其它什么。
该做的他都会做。
封景与封洋为仇恨奔波多年,早已厌倦隐姓埋名的生活。
警方迅速来到现场,取证、调查,发现死者正是不日前恶性事件中的凶手。
在刻意的推动下,这场案子很快结束。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适应新身体。
一个身躯,四个灵魂,排班都不好排。
每个人都想占据白天,更想占据夜晚,都不愿错过黄金时期的他们,寸步不让。
突然,陈迟蓦地道:“小藻是不是快睡醒了?”
霍斯言看向封洋:“你去。我身上有伤,血腥味重,会吓到他。”
也只能封洋去了。
封洋刚进卧室,看见床中央的虞藻,又想抬手揉眼睛。
他三步并作两步,忙上前握住纤细的手腕。
“小藻。”封洋模仿陈迟的声音,“刚做完手术,还不能揉眼睛。”
虞藻刚睡醒,他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又跟块小粘糕似的,往封洋怀里挤。
“眼睛干干的,不舒服。”虞藻委屈道。
封洋拿出术后护理的喷雾,给虞藻喷眼睛。
又仔细擦了擦药膏。
0926给虞藻开了后门,用了特效药帮助伤口恢复。
伤口痊愈的过程中会持续发痒,虞藻还是想挠眼睛,可手腕被握住,他蔫吧着小脸说:“眼睛好痒,不舒服。”
封洋搂着虞藻的肩膀,哄道:“等不痒了,眼睛就好了。小藻也能看见院子里种的许多花,还有藤条缠绕的秋千,那是小藻最喜欢的秋千。”
虞藻神色好转,转而浮现上几抹期待。
他抱着封洋,黏糊糊地蹭了蹭:“要抱抱。”
这不是已经抱着了吗?
封洋无奈地收紧手臂,却听见虞藻敏锐道:“你身上怎么有血味?”
封洋僵了僵。
应该是和“霍斯言”靠得太近,不小心染上的血腥味。
虞藻抿着唇瓣,仰起小脸问:“是不是伤口又裂啦?”
封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道:“对,一点小撕裂,不碍事,等会我去处理下。”
虞藻板着面庞,认认真真道:“你怎么毛手毛脚的?这都撕裂几次了。”
虽语气嫌弃,但声线柔和软糯,配着一张骄矜小脸,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封洋看着他,微微出神。
虞藻刚做完手术,家里给他安排了营养餐,伙食过好的他,非但没瘦,还胖了一点儿。
本就丰腴的腿根愈发富有肉感,坐在封洋腿上时,大腿溢出一团柔软的弧度。
他搂着虞藻,大掌搭在腿侧,掌心下触感绵软顺滑,如绸缎一般。
但是也很敏感。
不过是伸手扶着虞藻、避免虞藻滑倒,大掌轻轻搭在腿侧,都会让虞藻的皮肤泛起一点儿红。
又或是并起膝盖,小幅度地颤。
“小藻。”
封洋突然喊。
“嗯?”
“你……”
封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再过几天,虞藻的眼睛彻底恢复,也能睁开眼望见这个世界。
“霍斯言”也会真正成为他的丈夫。
也的确是真正的丈夫。
陈迟的灵魂也在这个躯体内。
封景他们也在。
他们可以明目张胆地让虞藻喊他们老公。
而不是像封洋现在这样,躲躲藏藏。微妙的嫉妒涌上心头。
如果当时动手的人是他,那该多好……
虽然他死了,但他的灵魂可以成为虞藻的老公,不再需要遮遮掩掩,偷穿他人的身份。
封洋走神太久,虞藻扯扯他的袖子,不满地压了压唇角:“你怎么不继续给我擦脸了?”
绵软悦耳的声线故意压低,带着几分威胁道,“难道手痛了?那我喊别人,让别人帮我擦脸。”
说着,要跳下封洋的腿,去找别人伺候他。
封洋忙将人搂回来。
“刚刚在等热水凉一点。”他道,“我手不痛,不需要别人帮忙。就算手痛,也不妨碍帮小藻擦脸。”
虞藻轻哼一声。
这还差不多。
白嫩修长的小腿轻轻晃荡,等待热水变凉的过程中,他百无聊赖,用脚尖踩着男人的足背。
一下、又一下,像故意折磨,却更像奖励。
封洋拿起热腾腾的毛巾,另一只手捏住尖细小巧的下巴,给虞藻擦脸。
动作小心翼翼,轻轻擦拭,从唇角到下巴、从下巴再到面颊,清理眼睛周围尤其小心。
他的力道很轻,可巴掌大一张小脸,仍旧被蹭得斑驳粉红。
红的很红,粉的很粉。
明明只是擦个脸,却跟受了欺负一样。
滚烫湿润的毛巾敷在面庞,带来浓密舒适的水蒸气,虞藻舒服得眼睛微微眯起,小肩膀忍不住向上耸了耸,轻轻打了个抖儿。
但他素来娇气,尽管被伺候得十分爽利,也不忘无理取闹、随机找下茬。
虞藻踩了踩封洋的脚,委屈巴巴道:“我的脚好痛。”
分明是他自己要踩,踩疼了委屈。
“都是我的错。”封洋哄他,“怪我的脚太硬,硌着小藻的脚了。”
虞藻还不能满意,他轻哼一声:“毛巾也有错。”
“对,毛巾也有错。”封洋顺着他的话往下哄。
反正虞藻永远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