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裴莺僵在原地, 脑中思绪乱成一团,排除了所有猜测后,好像也仅剩鬼魂这一项。

这人不害怕吗?

还是说, 他的无神论已经铁血到了也把仅剩的鬼魂一项给排除了?

那剩下的能是什么。

裴莺心里乱糟糟的。

“夫人不进去?”霍霆山低眸看她。

美妇人不知晓在想什么, 脸色变了几轮,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没有听见他的话。

霍霆山抬手置于她的后心上,拨了一下人。

裴莺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顺着这道力“回神”了。她看不懂霍霆山, 此时只能死死克制住自己扭头的冲动。

她无法对他刚才的那一番话作出相应的回应, 只有装作没听见。

裴莺走进了孟宅。

没有人气的房子很快就会变得陈破不堪, 都无需年久了,半年足矣令其出现许多小问题。因此当初霍霆山将孟宅买回来时,命人多买了一对兄妹奴仆, 让他们维护宅子。

这对兄妹是忠厚的, 哪怕主子没在身旁, 每日都勤勤恳恳, 所以这会儿“突击检查”, 宅中也无任何不妥之处。

裴莺回了东厢房。

当初卖宅子是拆分卖的,先卖空家具,再将孟宅做吉屋出售,如今东厢房里是纤尘不染的空荡荡。

孟灵儿在东厢房里转了一圈, 最后走到小院的秋千上, 晃了晃秋千,见秋千也保养得很结实, 遂坐了上去。

脚微微一蹬,小姑娘开始一呦一呦地晃起来。

裴莺也从东厢房里出来, 她站在屋门口,看着院子里荡秋千的女儿,心里不住泛起一阵阵的恐慌。

霍霆山肯定发现了不对劲,那她的囡囡呢?

囡囡连这间死物宅子的每一处都记得那般清楚,她和那位裴夫人朝夕相处十五年,是否发现自己母亲的芯子里换了人?

若是发现了,为何不说,是不愿打破平静,令自己彻底没了家吗?

还是说其实她没发现。

裴莺顿了顿,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

古代的女儿和现代的女儿模样与性格都完全相同,那现代的她和古代的裴夫人,是否也完全一样?

她确认模样已是一致了,连胸口的小红痣位置都相同,性格方面……

裴莺一颗心七上八下,在油锅里来回滚过几轮,忐忑至极。

最终,裴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朝着院子里正在荡秋千的小姑娘走去。

“囡囡。”裴莺喊。

孟灵儿转头看母亲,弯起眼睛笑,“娘亲,他们把家里维护得真好,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倘若不是没了家具,我还以为现在还是去年的春天。”

裴莺微叹:“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仅是大半年就物是人非。”

“幸好娘亲还在。”孟灵儿主动握住裴莺的手。

裴莺愣住,对上女儿清澈的眼,第二个猜想愈发强烈。她忍不住说,“囡囡觉得我和以前相比,有何不同?”

孟灵儿毫不犹豫说,“娘亲厉害了许多,懂了很多东西。”

裴莺抿了抿唇。

仅此而已?

囡囡没有其他的怀疑?

“囡囡不疑惑我从何处得知那些吗?”裴莺低声问。

孟灵儿慢慢荡着秋千,“娘亲您不是说那些是从古籍里,和梦里的仙人口中得知吗?其实我不太喜欢刨根问底,现在也很好,娘亲还在,我吃喝不愁,漂亮衣裳和首饰不胜枚举,也有书读,每天都很充实。”

裴莺一颗心落下。

她知晓了,原来真是第二种,那位裴夫人的性格和她的相去不远。

孟宅除了奴仆兄妹住的房间有家具,其余仍保持着吉屋的原貌,裴莺这一行想住也没地方住,因此这一夜还是宿在厩置里。

在北川县待了一日后,他们悠悠然的继续回幽州。

从北川县回幽州的权利郡玄菟郡,路上花了小半个月。小半个月后,在五月二十五这一天,裴莺抵达了这座充盈着粗犷的郡县。

厚重的青石块构筑成巍峨的城楼,两座巨大的烽火台于城楼两侧耸立,而城楼之上,士兵手持长戟眺望远方。

裴莺抵达玄菟郡时是未时。

这个时间点人流旺盛,人来人往,进出城之人大多以驴车运货,也有少数瞧着像富商的拥有马匹。

北地盛产马,若是在其他地,哪怕是兜里鼓囊囊的商贾也断不可能拥有一支马队。

布衣排队进出城,霍霆山这支骑兵队则长驱直入。

邸报也同样在幽州盛行,大批布衣日日在宣读处蹲守,就为了听外面的变化。

于是久而久之,哪怕百姓们没离开玄菟郡,也知道了外面的变化。

他们知晓蓝巾贼被他们幽州军打得落花流水,也知晓他们的幽州牧吞下了隔壁两个州,并州和冀州如今虽然还各自称“州”,却赫然和附属无二。

守城的卫兵认得霍霆山,不住激动道:“州牧归!”

百姓心头一震,纷纷夹道欢呼。

裴莺坐在马车里,听闻热烈的欢呼声,不住偷偷掀开一点帏帘。

从帏帘的缝隙朝外看,裴莺稍怔。她看到了一张张笑脸,这张笑脸既属于着麻布的布衣,也属于打扮富贵的商贾。

裴莺想起了一个词,民心所向。

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①

马蹄踏着欢呼声,骑兵队进入主城。

霍霆山的州牧府在玄菟郡的核心位置,不过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州牧府,而是坐落在州牧府不远的一处宅院。

下个月初八才成婚,如今五月二十五,还有小半个月时间。

裴莺在宅院先住小半个月,待六月初八那日从此处出嫁进州牧府。

宅子是二进的宅子,不算很大,但里面陈设非常讲究,青砖黛瓦,楼台别致,飞檐翘角挽着一缕洒落的阳光,整座宅子干净又明媚。

裴莺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了。

霍霆山观她面色,知她是满意的,“夫人且在这里住几日,过些天我再来接夫人进府。”

裴莺:“不急。”

霍霆山轻呵了声,“我看你是巴不得一直在外面。”

裴莺瞅他一眼,没接话。

霍霆山勾起嘴角,“夫人若不想六月初八那夜哭湿枕巾,最好乖些。”

裴莺下意识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孟灵儿,见女儿注意力都在院子的奇珍异卉上,才羞赧的和霍霆山说,“你这人真是口无遮拦。”

这大白天的,女儿还在不远呢,万一被听到了如何是好。

“夫人,那丫头今年都十六了。”霍霆山慢悠悠道。

十六岁了,可以嫁人了。

裴莺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潜台词,当即就说:“我记得知章和我说过,他有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亦是未娶妻的。你一个儿子二十,另一个十八,你不操心你儿子,倒是管起我女儿来。”

“那也是你儿子,我女儿。”霍霆山更正她。

裴莺:“今日才五月二十五。”

霍霆山轻啧了声:“也就十三日。”

“小半个月呢。”裴莺低声道。

这时外面有卫兵进来,“大将军,长安传来密信。”

霍霆山闻言走过去取了密信,待揭开火漆看清里面的内容,顿时就笑了,“夫人,继香皂以后,裴氏佳酿再次风靡长安。”

裴莺一点都不意外,蒸馏出来的酒度数非常高,若是半点水都不兑,喝不得酒的人一口就能有醉意。

高度酒醉酒后的飘飘乎,岂是那等低度酒能比?

长安权贵不差钱,只要是最新奇的,旁人所没有的好玩意,他们通通喜欢。

裴莺问:“断货否?”

霍霆山颔首,“已断货,甚至有不少权贵派豪奴日日候在盛京阁门口,只为佳酿一到就立刻购买。”

裴氏佳酿的制作很简单,半成品的酒,再蒸馏一番就变成了高度酒,没有技术含量可言。

没有技术含量,就意味着容易被仿制。

长安还不是霍霆山的地盘,若将天锅运到长安再蒸馏佳酿,不出三日,一定会连锅带原料被人端走。

所以为了确保下金蛋蛋的“鸡”的安全,天锅安置在较为靠近长安的并州,在并州蒸馏好成品,才运过去长安售卖。

一来一回是挺折腾的,但这样稳妥。

裴莺听闻断货,在心里算了下批次和售价,不由弯了眸子。

很好,又是一笔大的进项。

这时裴莺的眼角余光里闯入一道高大的身影,此人是从内院方向出来的,所以瞥见那边有动静,裴莺本能的看了过去。

她最初以为是个男人,毕竟此人生得实在高大,体格和许多武将都差不多。

但等看清人后,裴莺发现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郎。

她约莫年二十五六,身着短褐,肩背厚实,腿脚有力,露出的肌肉线条非常流畅,令许多男儿都自愧不如。

除了身高体格异于常人,裴莺还看到她右脸处有一块褐色的胎记,胎记从颈脖蔓延至右侧下颌,再攀上耳前一小片肌肤,像是戴了一张天然的小面具。

霍霆山给裴莺介绍:“夫人,这是武南然,原长安人士,后受家族牵累被流放至幽州,她天生巨力,身手还行,夫人在外住的这段时间,由她给夫人看院。”

府中除了看门守卫的士兵,其他人不便入住。

有过云绣楼那番经历,霍霆山觉得寻个武婢相当有必要,旁的男儿到底不方便时刻近她身。

“见过大将军,见过夫人。”武南然开口,她的声音很沙哑,像沙砾磨蹭而过。

霍霆山轻扫了一眼裴莺,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些不喜的情绪,毕竟这个武婢是受过墨刑的流犯,且面目狰狞。

未曾想见她眼睛都亮了,“她甚好,将军有心了。”

裴莺估摸了下,这位女郎估计有一米八五高了。大长腿,国际超模脸,再加独特的声线,简直安全感十足。

她记得以前囡囡也说过想当模特,奈何她一米七,孩子她爸一米七九,都不是特别大的个子,估计先天条件不是很行。

霍霆山打量她,见她是真的喜欢,眉心动了动,又抬眸扫了武南然一眼。

她喜欢这个类型的?

看来那大眼睛又不好使了。

裴莺入住的第一日,霍霆山在这里吃了顿晚膳,而后就被裴莺送走了。

“将军慢走。”裴莺送他到门口。

随着逐渐走向夏季,天儿也变得昼长夜短。

用完晚膳还未天黑,霍霆山站在门口,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夫人就这般高兴?”

“第一日到新地方,难免新奇。”裴莺敛了几分笑。

她发现这人某些时候挺小心眼的,一些事能记很久。

霍霆山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翻身上马走了。

入住新宅的第一晚,裴莺睡得很好。第二日裴莺发现了一件事。

可能是武南然的到来,她的好辛锦似乎卷起来了。

这座四进宅着除了她们几个,还有四个打扫的女婢,辛锦依旧是一大早就起了,先将宅院四处检查了遍,然后再安排其他人的工作,做完这一切后,还亲自整理了裴莺的院子。

等裴莺用过早膳后,辛锦适时汇报工作。内容不限于自己和其他扫院奴婢的分工,还有武南然的动向。

辛锦说对方早上只是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就去用膳了,早膳吃了三碗汤面。

她用陈述的语气说起这事,和说其他女婢打扫院子时一样,但裴莺就是听出了少许埋怨。

裴莺回忆了下昨日,她和霍霆山说“甚好”时,好像辛锦也在身旁。

看来辛锦似乎产生了点危机感。

裴莺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只能想到涨月钱这一项,告诉辛锦过去一段时间她相当尽职,已是甚好。

一场涌动的内卷风波随着涨月例悄无声息地平息了。

女儿随她一同住在外面,于是每日的上堂不得不停止,小姑娘又获得了十来天假期。

孟灵儿:“娘亲,待用过午膳后,我们出去游肆吧,北地产骏马,我想去马市看看。”

裴莺欣然同意。

玄菟郡很繁华,母女俩乘马车出门,车行至闹市前停下。

幽州虽远离长安,但核心郡县的一些布置与京都非常相似。

比如集市中有正式的“阓”,不似许多地方的小贩只随意将麻布一扬就开始摆摊。入阓后,通道笔直,一切井然有序。

裴莺和孟灵儿步行至马市。

如今一头牛大概二两银子,但马还真没定数,越好的马匹越贵,世道越乱,马也越贵。

裴莺看到了很多马匹,不同颜色,不同体格,有小马,也有高头大马,有些老马身上还挂了个“贱卖处理”的牌子。

前面的摊位很热闹,围了不少人,不时还有起哄声传来。

“娘亲,我们过去看看。”孟灵儿也爱看热闹。

裴莺和她一同上前。

这一片都是卖马的,这个摊位也不例外,客流多自是有它的原因,此摊的马匹一看就比旁的精神。

裴莺看到了一匹通身雪白的马驹,那是一匹小公马,应该处于青少年期,距离成年还差少许。

它葡萄大的黑眼睛炯炯有神,神气极了,油光水滑的马鬃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

孟灵儿一眼就喜欢上了,“娘亲,这匹马儿真好看。”

欲买马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蓝衣少年郎,观其打扮,多半是某家的奴仆。

这会儿蓝衣郎君正和马主砍价,“一百七十两,你这马还未成年,买回去还得好生喂养一段时间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一百七十两不成。你看它多漂亮,腿又长又壮,耐力和速度肯定是掐尖儿,是千里马的种儿。”马贩不乐意。

“你之前开的两百三十两太高了。”蓝衣少年郎摇头,“我并非没为我主子买过好马,你这价儿是虚的,再说了,你那些个马鞍和马鞭我不要你的。”

马贩子心知这人是个真懂行的,价格有得好磨,“你不要马鞍那些的话,两百二十两吧。”

“马鞍和马鞭哪值十两银子,你自己分明也知晓这价高了,我再加十两银子,一百八十两如何?”林易之说。

两百二十两和一百八十两,中间差了四十两。

孟灵儿又看了看白马驹,着实喜欢,眼珠子转了转,“我出二百两,你把这匹马卖我如何?”

此话一出,周围掀起一片哗然,纷纷看过去。

马贩眼睛亮了,待看到孟灵儿,观其打扮,心知这是个不缺钱的主儿,“小娘子,我这匹绝对是好马,值两百二十两。”

林易之愣住,转头看孟灵儿,又看见了她旁边戴着帷帽的裴莺,没想到砍价砍得好好的,中途竟杀出个截胡的来,气得面色黑了黑。

孟灵儿:“就二百两。”

马贩听她语气坚定,心里暗自皱眉,这瞧着不肯多花一个铜板。

可是二百两,应该还可再高些……

马贩将目光转回林易之身上,“小郎君,那位小娘子欲出二百两银子,你若是想买,往二百两上添加一些,我考虑卖给你。”

林易之哪能不清楚那马贩心里的算盘,对方是想着竞价呢,不过这匹白马他确实要拿下,且不说主子嗜马,就单是这优良的种公亦有大用处。

“你这人怎能如此?”林易之刚说完,忽然瞥见裴莺身后不远的过大江,面色剧变。

“你等我一刻钟时间,我去去就回。”只给马贩留了一句话,林易之匆匆往外走。

马贩瞠目结舌。

众人面面相觑。

“他这是不买了?”

“是否囊中羞涩,因此遁走了?”

“不像囊中羞涩,刚刚那个小郎君我认得,一个月前他在马市花了百两买了匹好马。”

“但他现在走了。”

孟灵儿见他走了,顿时开怀:“二百两将它卖我,如何?”

马贩迟疑,“小娘子,方才那小郎君让我等他一刻钟,好歹他与我有缘,这一刻钟不能不等。”

孟灵儿被他气笑。

有缘人?一个卖家,一个买家,谈什的有缘人,分明是想看看他能不能回来罢了。

但对方不卖,她也没办法强买强卖,最后还是得等。

孟灵儿自己等没问题,但她娘亲还在。

“娘亲,不若您先和武南然到马市阓旁的茶舍那处,待我买了马我再去寻您。”孟灵儿对裴莺说。

裴莺摇头:“无妨,只是一刻钟罢了。”

看热闹的人有些散了,有些闲着无事,不介意多等一刻钟。

一刻钟未至,林易之回来了,他还领着一人回来。

身着黑袍的青年身影颀长,已是成人之姿,他眼型偏狭长,是窄刀似的薄情眼,鞶带束起劲腰,腰悬玉挂,装扮雅致,但气质硬朗有武将之风。

马贩见之心头一喜,知晓这肯定是那蓝衣小郎君的主子。主子都出来了,还忧心这马卖不出去吗?

但这念头刚起,却见这黑袍青年连一个眼神都未给他和他的白驹,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先前欲和他争购马匹的小娘子那方。

只见对方露出一个笑容,浑身冷漠疏离似顷刻间散了,他揖了一大礼:“明霁拜谒裴姨,方才小仆不识好歹,还请裴姨莫要放于心上。”

孟灵儿错愕难掩。

裴莺亦是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霍霆山有两个儿子,小的叫霍知章,大的好像是叫霍明霁。

裴莺打量不远处的青年,他亦是高大的,不过可能因着青年人还在发育,体型和霍霆山那等年岁的男人相比要单薄些。

或许是上战场少些,也或许是随了生母,他的皮肤要略微白皙一点。但锐利的眉眼和霍霆山很像,父子俩皆是黑长的浓眉,且眉骨深邃。

“原来是明霁啊,不必多礼。寻常买马罢了,谈不上冒犯。”裴莺转头和还没回神的女儿说,“囡囡,给大公子见礼。”

孟灵儿浑浑噩噩见完礼。

所以方才那个买马的男仆,居然是她未来大兄的部下?

人群里忽然有人道:“那是霍大公子!”

玄菟郡喊得上名头的“霍家”,也就那么几家,而这几家其实都属于同枝,只不过后面分了旁系,能称之为“霍大公子”的,唯有霍幽州的长子。

周围一片哗然。

听闻他们的霍幽州下个月大婚,成婚对象是名满长安的裴女,莫不就是这一位?

一道道目光霎时落在裴莺身上。

霍明霁给了林易之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和马贩交涉,要买白驹。

那马贩得知买家竟是幽州牧之子,忙把价格降到了一百八十两。

少些就少些吧,反正又不是没得赚,唯有幽州稳定了,他往后的生意才能长久。

霍明霁牵来白驹,笑着将缰绳递给孟灵儿,“孟家妹妹,此良驹为我赔礼,还望收下。”

*

州牧府。

卫兵火烧似的直奔州牧府书房,霍霆山在书房里听闻来报,让人进来。

“大将军,八百里急报。”卫兵因着方才的疾驰气喘吁吁。

霍霆山眉心一跳,“何事?”

“大将军,陛下他山陵崩了。”

霍霆山眼瞳微微收紧。

赵天子,竟在这时候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