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自然是能看见霍霆山难看的脸色, 但这番话她必须说。
现代有钱的男人都不一定靠得住,更别说古代了。
她不想将自己绑死在一个古代男人的后宅里,忧心哪日会忽然冒出个难缠的宠姬来上演一出宅斗大戏, 余生还时不时要来一次古今观念的大冲撞。
这回霍霆山是帮了她, 给予了她庇护, 她可以给他回报的。比如说之前的棉花, 也比如将来的其他,但不想用自己可能还挺漫长的余生。
从发现暂且无法从这人身边逃离后, 裴莺其实就有想过自己的定位。
待那五宿结束后, 她可以靠现代的学问成为霍霆山麾下的幕僚, 给自己和女儿赢得尊重和庇护。
然而最近相继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却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走到如今这步,说实话裴莺是有点懵的。
宛若在梦中。
霍霆山定定地看着裴莺, 看着她不自觉揪紧裙摆的手指, 心知她是不安。
她的脑袋瓜子不大, 想的东西倒是不少。东想西想, 就是对他抱了万分警惕和怀疑。
养了那般久还没养熟, 白养了。
霍霆山轻啧了声:“行,夫人说了算。”
周以十一月为正,色尚赤,以夜半为朔。①
嗯, 她自己说过的话, 那就今日她说了算,往后如何听他的。
裴莺打量着他的脸色:“将军, 可签字画押否?”
霍霆山面无表情:“不可。”
……
一刻钟后。
小案几上藤纸铺开,墨研也磨好了。
霍霆山手执狼毫, 落笔前稍顿,然后洋洋洒洒的下笔。
裴莺站在他旁边看着,面色慢慢变得古怪,然后是着急,最后绷不住了:“将军,您是不是写错了?”
霍霆山:“并无,我这写的分明是‘和’、‘离’、‘书’。”
他后面将狼毫反过来,每说一个字,便用笔顶在纸上的字上挨个点一下。
裴莺看着“燕门郡”那三个大字,怀疑他们俩中一定有一个人瞎了眼。
裴莺从旁边拿了新的纸:“将军,要不明日您去寻冯医官,让他帮您看看眼睛。”
“夫人不是不识字吗?”霍霆山笑道。
裴莺动作一僵,当初不想这人看见她的简笔字,随便找了个借口,如今她倒是忘了这茬。
“其实认识一些,但会看不会写。”裴莺把旧的纸撤了,铺新的上去:“所以将军莫要在这里浑水摸鱼。”
霍霆山轻呵了声,“夫人在我面前还真是谎话一筐接着一筐,若是一钧能卖十钱,夫人怕是早早富可敌国了。”
裴莺移开眼:“将军言重,并无那般夸张。”
霍霆山都懒得一样样和她数,她在他面前扯了多少谎。
霍霆山重新落笔,这回裴莺说一句,他就写一句,待重新写完,男人在下面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按我说夫人这一出就是多余,这字一瞧就是我写的,签不签字无什不同。”霍霆山将笔递给裴莺。
裴莺:“将军别欺我不懂,若签名无用,为何许多文件上都要签名呢,还有些盖私章的。”
说到私章,裴莺轻咳了声:“将军,既然都签了,要不您再多盖个章。”
霍霆山睨了她一眼:“夫人这得寸进尺的本事,旁人是望尘莫及。”
这私章还没盖,裴莺不便和他抬杠,只是笑笑:“将军对我误会甚多。”
霍霆山:“私章在书房,明日夫人来书房寻我。”
他签好名字了,轮到裴莺。
裴莺执着笔,慢慢写下一个“裴”字,待到后面的“莺”,她忽然有些不确定。
现代的“裴”是古代的“裴”。
但“莺”字好像不是,她记得古代的“鸟”字和现代的就不一样,所以上面那一部分又该转换什么。
裴莺不由头疼,她转头看向身旁,却见霍霆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字。
“夫人这字……”霍霆山摸了摸络腮胡子:“丑得颇有特色。”
裴莺脸颊微微涨红。
她没有学过毛笔,用狼毫写出来的字软绵绵,还有些歪扭,确实和他那手铁画银钩的字没法比。
“夫人怎的不继续了?”霍霆山佯装惊讶。
裴莺忽然灵机一动,“既然这协议明日才盖私章,那我明日再一并写好拿到将军的书房去。”
等这人走后,她找找后面的“莺”字该如何写,或者明日去问女儿也成。
霍霆山见她要放笔,嘴角弧度深了些:“夫人这般,该不会是后面那个字不会写吧,若真不会,我有一个办法。”
裴莺下意识接了句“什么”,以为他要给她写个示范的,正想将笔递给他。
“莺,鸟雀也。夫人可以在后面画一只小鸟儿,我记得夫人画工不俗,这鸟雀想来也能画得栩栩如生,全当签名了。”霍霆山笑道。
裴莺:“……”
裴莺一言难尽:“将军您今年贵庚?”
霍霆山不以为耻:“三十有六,春秋鼎盛之年。且还身强体壮,无病无痛,往后一定和夫人一起长命百岁。”
霍霆山往旁边走了一步,站到裴莺的侧后方,长臂一伸先是将人揽过,右手再握住她执笔的手:“教你写一回。”
裴莺呼吸微紧,被他握住的手有一瞬火燎似的难耐,偏偏这人一如既往的霸道,箍着她不放。
裴莺正欲说话,但这时他已经带着她开始落笔了。
蘸了墨的狼毫尖尖碰到了藤纸。落笔,横竖撇捺,每一下都很利落,一气呵成。
一个“鶯”字很快出现在裴莺眼前。
他的字是真的好看,如人一般狂放不羁,棱角都是尖锐的,锋芒毕露。
待写完,霍霆山很快松了手,裴莺想指责都没办法指责。
霍霆山退开一步:“夫人照着写吧。”
裴莺垂下眸子,看着纸上力透纸背的“鶯”,手背上他方才覆盖过的余温犹在,令人不自在。
裴莺定了定心神,开始照着这个“鶯”字签名。
很快,又一个软绵绵的、略微歪扭的字出现在藤纸上。
裴莺看看方才霍霆山带着她写的那个“鶯”,又看看自己写的,细眉皱了皱。
旁边这时有人不厚道的笑了下。
虽然只是笑,他并未说其他,但裴莺耳尖还是全红了。
她发现这人骨子里其实是藏了些恶劣的,稍不经意就会冒出来……
一盏茶后,霍霆山被裴莺以她要休息为由请了出去。
他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转过身来。裴莺对上那双黑沉的眼,在他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炙热。
他这是想了。
这短暂的对视让裴莺心惊肉跳,记忆里燎原的烈焰仿佛随着一阵看不见的狂风呼啸而来,巨兽般张开大口将她一口吞没。
像是被野兽盯上般,裴莺后颈不住冒起一小片鸡皮疙瘩,她匆忙移开眼:“将军您也早些安寝吧,养精锐蓄,说不准并州军过些日子就有动作了。”
霍霆山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夫人倒是敏锐。”
“将军明日见。”裴莺退一步,关门。
或许是眼前的危机暂时解决了,今夜裴莺睡了个好觉。
翌日醒来,裴莺特地派辛锦去外面打听,看那个惠康王走了没有。
结果还没走。
若算上今日,惠康王已一连在郡守府里待了三日,大有将此处当成厩置的架势。
“居然还未走。”裴莺惊讶,左思右想,她最后对辛锦说:“辛锦,帮我捎句话给将军,就说待那位王爷离开,我再去书房寻他,或者他晚上回来顺带将私章带回小院。”
辛锦领命去了,待回来后,也捎回霍霆山的一句话。
辛锦:“夫人,大将军说让您往后去书房。”
裴莺了然,于是她又等了一日。
第四日午时,裴莺又让辛锦去打听,看那个惠康王是否离开。
然而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惠康王仍在府里,对方似乎真打算在这里长住。
裴莺眉头紧皱,“这人怎一直不走?”
就在裴莺郁闷时,一个卫兵来报,“裴夫人,大将军请您去一趟正厅。”
裴莺错愕道:“现在吗?”
卫兵颔首。
裴莺想了想,到底动身过去了,虽然她有预感走的这一趟可能会遇见那个惠康王,但也想知道霍霆山葫芦里想卖的是什么药。
待裴莺去到正厅,果不其然,她看见惠康王也在,两人坐在一张案几的两侧,案几上摆着一副围棋的棋盘,他们正在对弈。
眼角余光瞥见裴莺来了,霍霆山转头笑道:“夫人来了,过来吧。”
惠康王立马抬头,看着裴莺的目光还是灼热的,但比之那日收敛了许多。
裴莺走到霍霆山身旁,他旁侧有个软座。他们都坐着下棋,她站着不合适,遂入了座。
霍霆山执黑子,惠康王执白子,就局势而言现在两者旗鼓相当。
“裴夫人会下棋否?”对面的惠康王这时问。
裴莺:“略懂。”
惠康王翘起嘴角,待手中棋子再落下,攻势猛了许多。
霍霆山神情不变,慢悠悠地放下一子。
没有下棋不语一说,霍霆山和惠康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尔话题会带一带裴莺。
裴莺初始没明白霍霆山想做什么,直到他们又聊起了另一个话题。
“如今天寒地冻,待天气暖和些,我带夫人回你娘家走一遭。”霍霆山说:“你那大兄是个好酒量的,听说你胞妹也不多让,到时带多几坛美酒回去,省得犹嫌不足。”
裴莺愣住。
几乎是同时,裴莺察觉到对面之人的目光热切了许多。
“不知裴夫人祖籍何处?”惠康王忙问。
裴莺:“冀州。”
至于更具体的位置,裴莺没有说。
惠康王也不介意她的笼统,又说起旁的:“本王听闻许多一母同胞的姊妹都长得非常相似,不知裴夫人与你胞妹相似否?”
到这里,裴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忽觉自己身侧的手被握住,身旁男人捏了捏她的指尖。
裴莺没有转头看霍霆山,依旧看着对面的惠康王,缓缓露出一抹笑:“王爷见多识广,我和我胞妹确实非常相似,无论是幼时还是长大后,我双亲都时常将我们弄混。”
惠康王双眼放光,正要追问,又觉这般过于直白,不妥。
于是他将话题拉到旁的上面,说起自己的侄子侄女,甚至还聊起侄孙,裴莺因此听了不少皇室秘闻。
花了一刻钟抛砖引玉,惠康王见铺垫得差不多了,问裴莺:“裴夫人,不知令妹嫁到了何处?”
本来捏着她指尖的粗粝手指往下,似要滑进她掌心,裴莺攥紧拳头,不让他继续作妖。
她已经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王爷,家妹嫁到了并州。”裴莺说。
话落的同时,底下那只作乱的大掌停住了。
见惠康王有洗耳恭听之态,裴莺回想了下前些日子偶尔听霍霆山提过的一个地名:“她嫁到肖江郡去了。”
肖江郡,并州的州牧府就坐落在那处。
裴莺的话到此为止,惠康王思绪却不住发散。
自古美人配英豪,裴夫人之妹嫁到肖江郡,想来嫁的也不会是一般人家。
他听闻石并州有三子,算算石并州的年纪,他那三子和裴夫人勉强能算同一辈人。
有可能就是石家!
“裴夫人,令妹嫁的可是石家?”惠康王问。
裴莺感觉到霍霆山的手指在她手背上点了一下。
“是。”裴莺说。
得到裴莺的肯定,惠康王彻底亢奋起来,甚至激动得有些发抖。
霍霆山是幽州牧,但石并州那几个儿子不是啊,且以现在的局势,并州肯定不如以前硬气。
他没听说冀州有裴氏的大族,估计裴夫人出身于小门户。小门小户,当不得元配,裴夫人胞妹多半是给人当宠姬。
宠姬不是妻子,可随意赠人。
他惠康王,堂堂天子皇叔,向石并州他儿子讨个宠姬不过分吧。
光是这般一想,惠康王便不住热血沸腾。
潦草输掉这局围棋,惠康王起身和霍霆山告辞:“霍幽州,小王忽然想起附近有一位友人需拜会,便不继续在你府中唠扰了。”
霍霆山善解人意问道:“王爷的友人在何处,要不我派卫兵队护送你前去?”
“不必如此,小王有一支亲卫队,他们可护小王周全,就不用劳烦霍幽州了。”惠康王连忙拒绝。
他是要去肖江郡的。
前脚问出裴夫人胞妹嫁到了肖江郡,后脚被霍霆山知晓他要到那处去,对方难保会有所猜测。
惠康王谢绝,霍霆山客气再请,两人推拒一番,面子功夫做到足。
在郡守府赖了四日的惠康王,连午膳都未用就匆忙离开。
惠康王一走,裴莺顿觉轻松不少。
霍霆山让人直接在正厅传了膳。天冷,他和裴莺吃的还是古董羹。
“夫人那满身的心眼儿总算没用在我身上,我甚是欣慰。”霍霆山笑道。
裴莺听他语气颇为感叹,不由道:“我哪有满身的心眼儿?”
霍霆山笑而不语。
待膳罢,裴莺随霍霆山去书房。
契书一式两份,霍霆山把自己的私章丢给裴莺:“印泥在旁边的小柜子里,夫人自便。”
他丢之前也不说声,裴莺惊了下,慌忙接住那枚玉质的私章:“将军!”
这人真是够乱来的。
“这不是接住了吗?”霍霆山转头整理棋子。
两处私印相继盖好,裴莺刚将印泥放回去,就听霍霆山说:“夫人过来陪我下一盘棋。”
裴莺实话实说:“我围棋不精。”
“无妨。”霍霆山见她站着不动,“夫人这是刚盖完章就翻脸不认人了?”
“……没有的事。”裴莺慢吞吞走过去。
方才他和惠康王对弈,她在旁边围观,觉得他们二人旗鼓相当的水平一般。
但现在她拿了白子和他对弈后,她发现霍霆山之前是藏拙了。裴莺全神贯注下的和他对弈了两局,一局都没有赢过。
把白子放回盒子里,裴莺叹气,“我不是您的对手,不和您下了。”
霍霆山:“再来一局,这回我让夫人九子。”
裴莺推拒说:“围棋我是真下不过将军,我和您下象棋如何?”
霍霆山扬眉:“为何象棋?”
裴莺怔了怔,后面才想起如今流行的是六博和围棋,这俩类棋也是最古老的棋种。
象棋现在还没影呢。
“一时说不清,得待棋子做出来才行。”裴莺说。
霍霆山将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盒里:“我让过大江协助夫人,一副棋子罢了,想来明日就能做出来,到时夫人带过来让我瞧瞧。”
裴莺想了想,点头。
这时卫兵来报,公孙良求见。
“将军,我不打扰您忙活,我先回去了。”裴莺和他告辞。
裴莺出去的时候,遇到公孙良,后者对她拱手作揖。
裴莺稍愣,回了一记万福礼。
*
书房里。
公孙良:“主公,就算明年春季拿下并州,彻底稳住人心还需月余、甚至数月。成婚需过三书六礼,算上走流程所需的时间,大婚起码得明年秋季,明年秋的吉日在……”
“秋季?”霍霆山皱起长眉:“夏季不可吗?”
公孙良一滞。
霍霆山眯了眯眸子:“惠康王午时已启程前往肖江郡。再过数日,并州牧之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杀害王室之事很快会传遍各州。司州军此时若还敢调兵援并,那就是公然和楚皇室叫板,李啸天还没蠢到那般地步,如此一来,我幽州军南边的掣肘可解。”
“至于并州……”
霍霆山嗤笑道:“石连虎吃了我一箭本就危在旦夕,加之如今又是寒冬,那老家伙后面又被一气,估计得去见阎王了。并州群龙无首,若这般拿下它还需一季,咱们也别进军其他州了,回去种地吧。”
公孙良无奈:“主公,婚期定在夏季未免仓促了些。”
“只是时间近些,旁的流程该如何走就如何走,不可省略。”霍霆山叮嘱道:“之前从蓝巾贼和远山郡那处得的一些不错的物件,全都纳入聘礼中吧,反正我留着也无用。”
公孙良嘴角抽了抽,他算是听明白了。
主公这是铁了心要成婚,而且还想速速成婚。
霍霆山话已如此,公孙良只好将劝诫之言咽回肚子里。
他对那则流言再清楚不过,其实说起来,此事要解决也不是没有旁的办法,无非是花多些心思罢了。
但主公却选择了最直接、亦是对往后影响最深重的方式。
自己费心求来的婚事,到底不一样。
明年夏季,距今还有半年。
*
过大江是屠夫出身,不过他有个木匠爹,故而看到裴莺给出的图纸,他只花了半日不到,就将一副象棋做好了。
下午睡完午觉,裴莺派了卫兵去询问,知晓霍霆山有空后,便带着象棋去了他书房。
“将军,这就是象棋。”裴莺将木盒子放下。
盒子放下时,霍霆山看到了最上面的方格和“楚河漢界”,“夫人,这象棋如何下?”
裴莺将盒子上方的推板、也就是棋盘滑开,里面的木头棋子随之露了出来。把所有棋子摆好后,她挨个给霍霆山讲规则。
霍霆山静听,眼里幽光闪烁。
只听了一遍规则,他也没问裴莺如何捣鼓出象棋,直接道:“这象棋甚是有趣,规则我已明了,夫人和我下一盘吧。”
裴莺不擅长围棋,但象棋下得不错。昨日她和霍霆山下围棋,二连败。
今日开局,裴莺一口气杀他三局,扬眉吐气不过如此。
但她也发现霍霆山进步神速。
这人不仅聪明,心眼还多,又擅长举一反三。
第一局是初学,棋风还有些生涩,然而下到第三局,裴莺若是个不知情的,真会以为他老早就开始接触象棋了。
“再来一局。”霍霆山重新摆棋。
裴莺摇头:“不下了。”
霍霆山这时说:“这一局定个彩头。”
裴莺本来想走的,但听他说有彩头,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什么彩头?”
霍霆山语气随意:“这一局若是夫人赢了,你我成婚后,府中的一切内务夫人说了算,我无二话。”
裴莺杏眸微微睁圆:“当真?”
他这话相当于放权。
其实妻子又如何,在如今的封建时代,妻子上面还有丈夫压着,并非像现代是平等的关系。
霍霆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裴莺准备想应,又想起旁的:“假如我输了呢?”
霍霆山嘴角微勾:“若是夫人输了或与我平局,夫人给我缝一身里衣。”
这彩头划算,裴莺答应了。
第四局开始。
这局花的时间比上一局要长些,裴莺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最后搭起炮台,锁住对方的将棋:“将军。”
霍霆山感叹说:“夫人厉害,我甘拜下风。”
裴莺弯起眼睛:“承让。”
霍霆山将旁边的棋子摆回棋盘上:“再来一局如何?”
“这回还设彩头吗?”裴莺问。
霍霆山颔首说当然:“如果夫人赢了,往后裴家在三州内行商,我可为之搭桥牵线。但若是夫人输了或与我平局,待陛下驾崩后,你我和离之事往后推半年。”
裴莺沉思片刻,想到了那日裴回舟担忧的眼神和那一封沉甸甸的家书,应下了。
第五局开始。
这一局又比之前那局耗时长些,裴莺下得很仔细,最后以双马锁住霍霆山的将棋。
裴莺笑容舒朗:“将军,这一局我又赢了。”
“行,你赢了。”霍霆山也扬了唇:“再来一局如何?”
裴莺看着他。
霍霆山知她在等彩头,便道:“这一局若是夫人胜了,往后我出征三回,夫人只需随军一次。但若是夫人输了或和我平局,以后那榻上之事,夫人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