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孟灵儿愣住, “什么中计?”

裴莺握紧她的手:“他们应该是故意放你出来的,或许昨日他们就已知晓我在医馆。”

孟灵儿脸色也刷的白了,“怎么会, 我明明来时留意了, 他们并没有派人尾随我……”

裴莺呼出一口浊气:“幽州士兵何其多, 囡囡认不了全部。”

孟灵儿又是惊慌又是内疚:“娘亲, 那如今如何是好?”

“你方才说,你出门时守门的卫兵问你几时回, 你怎么答?”裴莺问她。

孟灵儿喃喃道:“我说末时方归。”

裴莺缓缓笑了, 心头大石落下:“如今未到末时, 不用慌, 事情尚且有挽回的余地。灵儿,你按娘说的去办,你、水苏还有辛锦先回去, 和府中随便一个幽州兵说, 你看到我了。”

事到如今, 裴莺清楚今日离开已然不可能。前方有个大坑, 若再往前走一步, 大概会发生非常可怖的事情。

孟灵儿听劝,拿起自己的小包裹慢吞吞地离开医馆。

待出了门,她才忍不住落下泪来:“水苏,我忽然发现我根本没有父亲说的那般聪慧, 我就是蠢货一个, 蠢钝又自大,自以为能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却被人顺水推舟找到娘亲的藏身处,差点让娘亲陷入险地之中。”

水苏忙安慰道:“小娘子不必妄自菲薄, 您年岁尚小,那些人走过的桥比您走过的路还多,如何比得了?而且也怪他们昨日做戏做得好,奴都信了去,真以为他们无二心。”

主仆俩说着小话,辛锦跟在一旁,慢慢走远。

三人都没注意,在她们前进的反方向停着一辆马车,车中帏帘卷起,坐于其中的男人看到只出来三人时,长眉微扬:“夫人发现了?”

霍霆山颇感可惜,却又有点说不明的愉悦,他从马车上下来,朝着医馆缓步去。

医馆白日开业,老杏林坐于堂中,听见脚步声最初以为是寻上门的病患,然而待他抬头看,却愣住了。

来者身形魁梧,面容周正英朗,胸背的轮廓和线条都非常流畅扎实,老杏林观其面色红润,便知他血气旺盛,正是春秋鼎盛之年。

这不像来寻医的?

瞧着也没必要寻医。

老杏林开口:“不知郎君因何而来?”

霍霆山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径自走入内间。

老杏林错愕:“你……”

“啪嗒。”一串铜钱被放在桌上。

秦洋笑眯眯地看着老杏林:“这两日多谢坐堂医照料夫人,这是报酬,还望坐堂医收下,然后不该多问的别多问。”

老杏林哑然。

……

小内间。

裴莺知道霍霆山可能会来,但是未料到他竟来得如此之快。

女儿她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这其中的时间显然不够囡囡回到郡守府。他一直在外面等着,既是等末时过去,也是等她们四人一起离开。

裴莺为她这个推测惊得头晕目眩。

霍霆山看到裴莺坐在榻上,将近两日未见,他的夫人依旧花颜月貌,未曾憔悴多少,只是……

她这身上穿的什么玩意儿?

那是麻布吧,她不乐意回郡守府,乐意在外面穿布衣?

霍霆山有点恼了,目光冷淡:“我原不知夫人竟喜好这等小屋子,不若等回了郡守府,我命人将你那屋子改小些,再钉些破木板和塞点破布,以求符合夫人的审美,省得夫人乐不思蜀。”

裴莺其实已经做好迎接怒火的准备,结果没有,这人只是冷脸嘲讽她一通,这倒令她有些惊奇。

她初时观他面相,觉得他是个烂脾气来着,且这人动不动就说别人坟头草三尺高。

裴莺垂下眼,再抬眸时露出几许委屈:“将军,并非我不想回郡守府,只是我如今不良于行。”

霍霆山皱了眉,昨日底下人来报,他只知她身在医馆,以为她是猜到他会搜城,故意不住在厩置中。

“脚怎么了?”霍霆山径自走到裴莺旁边,俯身去掀她的裙摆。

裴莺微微一僵,但没阻止。

她说不良于行,总得给人看证据才是。

当初图换药方便,且裴莺觉得小舍也没旁人,故而一直没穿足衣。

如今裙摆掀起来,霍霆山看到一双精致的赤足,比他的手掌还小许多,白皙的脚趾受了惊吓下意识瑟缩着,圆润的指甲盖透着健康的粉调。

男人一顿,片刻后才将目光移到裴莺的右脚踝上,那处缠着浸了药液的布,绕了数圈,看着比左边肿了两圈。

霍霆山凑近了才发现房中那股明显的药味,更多的是来自这里,而非旁边放着药材的小箱子。

“是跳车弄的么?”

明明该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陈述,听不出情绪。

裴莺正斟酌着如何提起前晚的事,不及防被霍霆山整个抱了起来。

裴莺眼瞳微颤,本能抓着他手臂上的衣袍,隔着不算厚的一层服饰,能摸到他因发力而绷紧的结实肌肉。

霍霆山抱着人大步往外:“那个冒犯夫人的歹人已被我所杀,往后花园处流动巡逻改为定点看护,夫人不必担忧再遇到那般的事。”

那晚府中开宴,核心人员皆在前厅,宴中有美酒,怕醉酒误事,因此前厅周围的防护是最严密的,五步一岗不为过。

剩余兵力多集中在各州的书房重地,像花园和庭院这类观赏用地,只安排了流动的巡逻兵。

霍霆山没想到谭进那厮竟色胆包天至此,还很是幸运地碰上一个因上茅房而稍稍耽误巡逻的巡逻兵。

一切那么巧。

巧到弄清裴莺是如何不见踪影后,他只能叹一声,老天欲速亡谭进。

裴莺惊愕:“你杀了他?”

她记得那人是个都督,都督这个职位在战时绝对是个高官了,这人竟杀了?

而且他杀的还是别州的都督,也不怕被兖州的人知晓了来找他麻烦。

霍霆山低眸,眼里有揶揄:“夫人若还不解气,改日把他那几个儿子抓过来,要杀要剐,随夫人的便。”

裴莺噎住:“一人做事一人当,倒不必如此。”

霍霆山抱着人出来时,老杏林还在瞪眼看着桌上的铜板,不知要不要拿。

见霍霆山出来,且怀里多了那名崴脚的貌美夫人,老杏林的眼睛又大了些:“这……”

“坐堂医甭管了,收你的银钱就是。”秦洋转身欲走,却被老杏林叫住。

秦洋转身:“还有事?”

老杏林去拿药:“那位夫人的扭足之症尚未好,这些药你拎回去,还得给那位夫人连敷至少八日,八日后方能下地行走。”

秦洋被塞了一包药,刚接稳,又被塞了另外一包。

老杏林:“这是那个小丫头的,她的内伤得仔细调理,否则日后会落下病根。这药一日两次,五碗水熬成一碗水即可。”

秦洋颔首,“谢过坐堂医。”

老杏林摸了摸胡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必言谢。”

老杏林的医馆开在小巷子里,马车进不了小巷,只能停在巷门口。

霍霆山抱着裴莺走巷子,在屋里裴莺只是僵硬,待到了外面,她浑身不自在,抓着霍霆山胳膊的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将军,要不我自己走吧。”裴莺低声道。

霍霆山轻呵:“自己走?谭进那厮的坟头草长到三尺高,夫人怕是都还没走出巷子。”

裴莺:“……”

这人怎么就多长了张嘴。

回到马车上,霍霆山将人放在软座上后,回头看了眼秦洋,见他提着大包小包的药,分量于一人而言有些过多了,便皱眉问道:“药这般多?那坐堂医莫不是讹钱乱开药。”

是药三分毒,多用无益。

“大将军,并非全是夫人一人的。这些是那小婢的药。”秦洋抬了抬左手。

霍霆山这才没说其他。

马车回郡守府。

霍霆山没有骑马,和裴莺一同待在车厢中。

车轮咕噜噜压过城中的青砖,集市的喧闹声透过帏帘飘了进来,裴莺听到有孩童在嬉笑,也听到有小贩在吆喝。

城中秩序如常,熙熙攘攘,仿佛那晚她跳车后看见的萧条和冷清只是她的错觉,也仿佛辛锦口中形容的人心惶惶从未出现过。

“你哭什哭,你阿翁将你以二两银子卖给老子,以后你就是老子的奴,老子想对你如何就如何。别说打你,就是杀了你,老子花些银钱出去也能将事情了结。”

“啪——”

十分响亮的一记巴掌。

巴掌声后,咚的一声,像是脑袋在地上狠狠磕了下。

哭声更大了。

“就会哭,半点不中用,若再不伺候好点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卖给城西的老屠户,那老屠户最喜在小奴身上割肉了。”

裴莺忍不住掀开帏帘朝外看,却只看到半道被拖行的身形。

那人足上穿着草履,鞋掉了一只。她是横着的,不知是被抓着头发还是抓着衣领拖进巷子里,身体划过的地方,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色。

周围行人来来往往,该嬉笑的嬉笑,该吆喝的吆喝,无一人在意,也无一人出头,像是没看到方才有人被按着以头抢地。

马车还在往前走,很快将那条小巷抛在后方。

裴莺红唇微抖,心脏狂跳几乎要炸开,她紧紧抓着软座的凭几,直至手指关节发白。

她真切的意识到,封建时代的阶级每一层都犹如天堑。

奴隶的生命毫无保障,可如猪羊般任人宰割,花钱买命不再是空谈。而布衣如蝼蚁,权贵抬手间就能拨动他们的命运。

这个朝代的法律甚至为会权贵让步。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或许绝大多时候都是一句空谈。

在如今的大环境、在无他人帮衬之下,她和女儿就算暂且离开了广平郡,真的能走远吗?

亦或者说,就算雇佣了镖师,但万一不幸遇到了山匪,又或者镖师临时起了歹意,她们真的能平安抵达长安吗?

裴莺不确定了。

她从未有过像这一刻般的迷茫。

抓住凭几的手忽然被握住,裴莺思绪骤然回神,发现霍霆山不知何时到了她身旁。

霍霆山用了点巧劲,将裴莺死死握着凭几的手拿下,展平她的手掌,抚了下她因用力而泛红的指节:“夫人在想什么那般入神,唤你几声都不曾听见。”

“没什么。”裴莺蜷了蜷手指。

他没握得很紧,她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粗粝的掌心,一触即离。

霍霆山靠在软座上,神态比方才懒散不少:“昨日夫人为何不遣女婢来郡守府捎个消息?”

裴莺毫不意外他会这般问,说到底他还是觉得她会逃跑:“我不知那人是否在等我自投罗网。”

“夫人应知,攻破广平郡的是幽州军。那谭进再凶悍,也仅仅是个客,不安分的客人,逐出去便是。”霍霆山眸光幽深。

实际上他也确实将人放逐了,且还是送到阎王殿里。

裴莺不置一词。

他是他,她是她,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他有当冀州之主的野心,而她只是个庶民。

“夫人有心事。”霍霆山淡淡道。

裴莺目光微飘:“没有。”

马车很快回到了郡守府,从最靠近幽州院子的侧门驶入。

和来时一样,待马车停稳后,霍霆山将裴莺抱起,抱着人朝她的房间走去,秦洋提拎着两包药跟在后面。

如今是午时,日光正好,幽州院子这方有人来来去去,或巡逻,也或饭后消食闲逛。

霍霆山抱着裴莺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完全不理会别人的目光。

他是不管,裴但莺却觉得难为情,白皙的耳廓全红了,抓着霍霆山衣袖的手紧了又紧。

“夫人面皮薄,还需多习惯。”霍霆山笑道。

沙英是在院中闲逛的那个,他给秦洋递了个询问的眼神,后者抬了抬手上的药。

沙英摸了摸下巴。

事出有因,但又好像有哪儿不对。

裴莺回到之前住的房间,待霍霆山将她放下后,她低声说:“将军,我想和您做一次买卖。”

霍霆山眉梢微扬,顺势在她旁边坐下。

她第一次和他做买卖,幽州军得到了高桥马鞍和马镫,第二次……

好吧,认真算起来如今才是第二次。

“夫人能给我什么,以及你想要什么?”霍霆山慢悠悠地问。

裴莺凝视着他:“想来将军身边有许多有学之士,或学富五车,或满腹经纶,我需要将军您请最好的名士为我女儿教授学业,教她明辨是非,诗书天文,算数工画等。”

这个时代没有女校,知识的传授被男性彻底垄断,女郎在家除了绣花,最多就学点才艺,因为没读过书,往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辈子都待在后院里。

许多女人终其一生浑浑噩噩,到死都没活明白。

这是一种无形的思想禁锢,其他人裴莺暂时管不着,但她不能让孟灵儿受其影响一生。

霍霆山沉默片刻,最后点头:“可。”

名士们向来自视清高,想也知晓不同意收孟灵儿为弟子,不过是人就会有弱点,无非是花多点功夫。

裴莺继续说:“其二,我女儿的婚事,将军不得以任何方式插手。”

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可以嫁人了,但裴莺一想到“十五岁生儿育女”,就不住头皮发麻。

如今她和囡囡在幽州军中,这人是最高统帅,军中一切他说了算。

她以前看电视剧不时会看见什么主公一个高兴,就将自己姊姊、女儿或者美婢塞给下属,以示君臣友好。哪怕那下属都已知天命了,而被塞过来的女郎不过双十年华。

君臣同欢,只有无人在意的小娘子受伤的世界达成。

那些情节裴莺看得两眼一黑,她绝对不允许孟灵儿被送出去做人情。

霍霆山这次应得很快:“我还不至于要一个小丫头为我谋利,你女儿的婚事我不管。”

顿了顿,霍霆山又意味不明地道:“有人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也有人说是爱屋及乌,不知夫人是哪一种。”

裴莺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句“爱屋及乌”,是在说她对亡夫孟杜仓的感情。

裴莺沉默。

霍霆山嘴角的弧度冷了些:“夫人可还有其三?”

“有的。”裴莺颔首。

“要不夫人你先给我说说有多少条关于令媛的,给我个心理准备。”霍霆山指尖在案几上随意点了点。

裴莺羞赧:“关于女儿的,只剩下一条安全原则,我希望将军能保她周全。”

“这倒不难,我答应便是。”霍霆山狭长的眸子微挑:“令媛的说完的,剩下的可与夫人自己有关?”

“正是。”裴莺努力直视他那双深如海的眼睛:“我无意成为将军您的女人,还望将军成全。”

前面两条霍霆山应得很痛快,如今裴莺的最后一条一出,他沉默的时间比听到为孟灵儿请名士的还要久。

男人深黑的眸子里似有暗海汹涌,潮涨潮退,仿佛要将人吞噬。

裴莺到底没撑住,慢慢垂下眼,不和他对视了。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裴莺才听到他说:“夫人的几个条件我已知晓,我如今想知晓夫人能为我带来什么。”

裴莺正色:“银钱,源源不绝的银钱。”

霍霆山指尖飞快地在案几上敲了两下,介于有“前车之鉴”,他没有问是否当真。

裴莺看到他的小动作,这人少见的泄露情绪。看来那日他在马车中和她说,他也缺钱并非虚言。

“军饷和装备都是烧烧的活儿,取之不尽的银钱和区区一介妇人,孰轻孰重,我想将军您应该能分清楚。”裴莺笑道。

她笑起来当真好看,杏眸透亮,像两块漂亮的玛瑙,眼角眉梢的弧度比起平日的温婉,难得有些俏皮。

这还是第一次她对他笑得那般开怀。

霍霆山阖上眼睛,不再多看:“若夫人能办到,我答应夫人。”

“一言为定。”裴莺安心了:“将军给我几日时间,到时弄完了,我让辛锦喊你过来。”

霍霆山应了声,随即起身道:“夫人好生歇息吧。”

*

书房。

“大将军,兖州内部斗争基本明朗了,如今有二人风头最胜。一个是张惕守,此人原先是谭进的左膀右臂,他口直心快,为人较为耿直爽朗,谭进死后有一批兖州武将意属于他。”秦洋站在案几前,说着收集来的消息。

霍霆山面无表情地听着。

秦洋继续道:“另一人是胡览,此人能言会道,较为油滑,在兖州军中虽只是个骁骑尉,但据说在兖州和长安都很有关系,人脉强大,故而也获得了一批追随。不过如今他在和张惕守的争锋中,隐隐落于下风。”

霍霆山嗤笑了声:“靠关系就能获得追随,如今的兖州军不过如此。”

秦洋又说:“大将军,胡览今早曾找过我,暗中请求您站队,您看如何?”

兖州军如今成了两派,一方是纯武将,另一方是关系户。秦洋跟在霍霆山身旁多年,对他的行事作风多少有些认知。

两个帮派的人,他觉得大将军会选胡览那一方。

果然,他听霍霆山说:“你找个机会回复胡览,就说我同意了,全力支持他。”

胡览行军打仗逊于张惕守,只胜在会经营关系,这类人如果在幽州军中,霍霆山绝对不会让他领军,只会放他出去交际。

但如果是其他州的,那他巴不得多来几个这样的庸才成为一把手,把局势搅得更乱。

水浑才好摸鱼,冀州越乱,他才越有可能吃下整个冀州。

秦洋领命,退出书房去找胡览。

秦洋是傍晚回来的,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扮艳丽的女郎。

霍霆山和公孙良等人在主院的大堂,秦洋领着人进来时,众人都看到了。

秦洋说:“大将军,这是胡骑尉孝敬您的。”

他们自幽州出发后,大将军都一直素着,本来有个容色绝艳的裴夫人,奈何能看不能动。

秦洋觉得那胡览不愧有点本领在身上,送礼挺会送,这两舞姬容色不错,大概率能令大将军满意。

在场不少人也是那么想的。

被领进来的二女凭借经验,迅速在陈渊等人中锁定了霍霆山。

男人未至不惑之年,面容端正英俊,眼部轮廓稍深,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林里的猛虎,浑身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舞姬来之前的忐忑通通化作喜悦,结果下一刻却听坐在上首的男人开口:“他胡览是否在羞辱我?”

众人皆是一愣。

秦洋大惊:“大将军何出此言?”

霍霆山一双利眼打量着两个舞姬。

皮肤不够白,头发不够多,身段不够婀娜,身高也差一点,眼里还尽是谄媚之色,就更别说那张脸了。

拿这等庸脂俗粉敷衍他,这不是羞辱他是什么?

霍霆山起身,冷脸离去,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公孙良摸了摸胡子,砸吧出一点味道:“不好办,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