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对神渡见流的好感大降特降。
虽然本来也没有多少。
他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在挥干净脸上并没有真正粘到的脓液后，才想起来某个人话语末尾对自己的称呼。
“你刚才叫我什么？”
“叫了你的名字。”
神渡见流眨了眨眼睛，他判断着白发少年的情绪, 低下头抵着苍白的唇轻声说道：“对不起。”
“让你感到不开心了。”
“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五条悟：“……”
骗鬼。
白发少年表情略显奇怪地摘掉墨镜，丝毫不吃这套地甩了甩上面根本没沾到脓液、其实啥也没有的空气。
高层的那群烂橘子, 不想杀他就不错了！
“嘛, 不管怎么说, 咒灵顺利解决了。”
夏油杰抬脚走过来, 主动给两人打了一下圆场，语气赞可地轻拍了拍神渡见流的肩膀：“很厉害，的确不愧对于特级的称号。”
“一级咒灵瞬间就被袯除了。”
“不过下次希望你能给咒灵留一口气。”
“我的术式「咒灵操术」可以将降服的咒灵收为己用。”
“好的, 杰。”
神渡见流乖乖点头, 他侧眸看向莫名变得话少的五条悟, 开口说道：“五条同学, 你们可以先在这里把帐解开。”
“我去叫等在外面的辅助监督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他明显不同的称呼, 站在面前本该英姿飒爽的白发少年眉毛莫名扭了一下，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别过头无所谓地扬起下巴。
“随便你。”
***
神渡见流只身来到工地的外界之前，关掉了活跃的直播间。
他轻松发现了靠在车门上打电话的辅助监督。
余光里察觉到少年的身影, 禅院宗人似乎惊了一下，匆匆和那边说了什么便挂掉了电话。
“二少爷。”
他转过身收起手机, 语气恭敬地垂眸看着两人的脚尖：“咒灵已经处理完了吗？”
神渡见流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平凡的面庞和禅院家特有的上吊眼。
见对方被盯到额头流出了一丝冷汗，他才继续说道：“这次的咒胎不是准一级。”
“诶？”
“它的速度、力量和前爪的坚韧程度, 按你们的评判标准是一级。”
“呃, 原、原来是这样……”
禅院宗人略微松了口气：“看来检测时出现了一点误差，但相差不是太多。”
“你们没受伤吧？”
“嗯。”
“你不觉得咒胎太多了吗。”
“呃……！？”禅院宗人因为神渡见流平静的话再次提起了胆子：“这个是正常现象。”
“大人, 咒灵的等级都是根据当地扩散的传闻和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的，我们也无法100%检测成功。”
“至于咒灵的等级和种类的问题，完全是随机性的概率。”
“是吗。”
神渡见流还在打量着他的神情：“我以为是你们不讲信用。”
“因为咒胎出现的概率是61.78%，蛹类85.6%。”
少年明明语气毫无波澜，那张过于冷淡的清秀面孔却在无形中给空气增添了一抹压力。
禅院宗人咽了一下口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感到害怕，明明对方只是个0咒力0术式。
“绝对没有的事！”
“我们怎么可能会违背合同呢，您的加入是咒术界的荣幸。”
“当然你也不会背叛我们，对吧。”
……
五条悟觉得，神渡见流这个家伙真的越来越让人搞不懂了。
竟然突然就说想和他做朋友什么的。
朋友这种东西，根本不是口头上用嘴说的吧？
他到底是怎么厚脸皮在那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的……不会以为在那种情况下，自己真的会接受吧，先前明明做了那么多闹得彼此不太好看的事，绝对是想打进他和杰的内部从而窃取情报……
这家伙怎么那么久还不回来？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框，瞥了一眼正在解除帐的夏油杰，眼神无所事事地到处乱瞟。
所以说，他只是觉得神渡见流那个家伙心思难定，可能在预谋什么而已。
倒也不是多在意对方。
“杰，我先去那边转转。”
五条悟和好挚友打了个招呼，转身迈着笔直修长的大长腿离开了无底洞般的巨坑。
六眼虽然锁定不了神渡见流，却能锁定辅助监督。
他一眼便确定了对方的位置，正要走上去，那个禅院家的监督的尾音模模糊糊传了过来——
“你不会背叛我们，对吧？”
五条悟脚步一顿，躲到了工地废弃的围挡后面。
得益于六眼，他不需要探出头就能分辨出对方的站位。
“听说直播间关闭了。”
禅院宗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大概是想起刚才接到的电话，对方抬起胳膊擦干了额头上方的冷汗：“见流大人，你也知道几位高层很重视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如果你能把更多的情报告诉我们就好了。
“把五条悟和夏油杰今后接到的所有任务都告诉我。”
神渡见流清冷的声音在其后响了起来。
“诶？”
“这、这个……你是想交换、不，互通情报吗？”
“说实话，我只是您和几位高层大人的中间人，您和他们的签订的详情我并不清楚。”
“你上报就可以了，他们会给我的。”
不给的话。
契约失效，并且相当于无视自己的警告。
神渡见流与那些高层说好的内容清晰明了，自己替咒术界承担袯除咒灵的任务，他们不能动那两人。
否则，神渡见流现在可以去直接杀了那些所谓的高层。
他已经差不多了解了咒术界的构造，不是最开始一头雾水的状态了。
“……我明白了。”
“呃，那我去叫那两人过来。”
禅院宗人没有继续反驳，垂下头赶紧离开了车子。
与此同时，围挡后面。
五条悟深深扭起了眉毛。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墨镜的前方，蓝色的眸子与头顶碧空如洗的苍穹一样昳丽空荡。
从出生起，曾被挂上1亿悬赏的五条悟见过各色各样的人。
他自己无所谓那些自讨苦吃的暗杀者和入不了眼的垃圾。
但是，杰不应该被卷进来。
***
“悟，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夏油杰和辅助监督一起回到轿车的时候，听见五条悟的道别，不由有些诧异。
这里毕竟是川崎市，回东京再分开应该更方便才对。
“啊，我自己叫车直接回家了。”
五条悟从副驾驶座里取出装着衣物的书包，单肩背上的同时，侧眸扫了一眼神渡见流毫无异常的脸颊。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猫猫这是咋了？】
【不知道啊，刚开直播间发现他们已经回到车前了】
【最近直播咋回事？时不时就关闭，是卡了吗，我想时刻都看流崽啊啊啊】
【比之前好多了吧？关直播间是因为阿流在车里休息了一会儿？我觉得挺好的，他现在脸色太差了】
【总感觉五条悟突然变冷淡了】
神渡见流同样有些不解地歪了一下头。
他的听力极佳，知道五条悟刚才在不远处的围挡后面暂停了一阵儿。
自己没说什么可以引起绝望的负面话。
目送对方毫不犹豫地离开，确认五条悟的视线里不存在“绝望”之类的情绪，他才收回目光坐进车里。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夏油杰其实很想问一问神渡见流具体的战斗技巧和感受。
比如说，0咒力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身为0咒力0术式的「天与咒缚」，对方却看不见咒灵。
——完美符合理想状态的“普通人”。
夏油杰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再次浮现出了九十九由基的理论。
以及盘星教那些底层恶心的嘴脸。
然而，他们苍老皱巴的面庞根本不能与面前容貌秀气白皙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看着少年过分透明的脸颊，夏油杰张了张嘴，本来想张开口的动作下意识顿住。
“见流，你的鼻子又出血了。”
“……”
神渡见流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背过头掏出纸巾。
“抱歉。”
“为什么道歉？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过你真的没事吧？”
夏油杰现在已经能确定神渡见流的身体恐怕真的不太好了，肯定有贫血的症状。
神渡见流只是摇了摇脑袋，没有说话。
因为胸腔再次向上翻涌血液，一张口就容易咳出来，他的眼睛也开始犯花。
神渡见流重新翻出绷带，缠到了自己的眼睛前，避免爆裂的毛细血管吓到对方。
“说起来……你有没有想过配戴特质的眼镜？”
夏油杰知道咒术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咒具和特质东西。
“有些「窗」的人或者辅助监督看不清晰咒灵，就会佩戴特质的眼镜。”
神渡见流摇一下头，抵住唇隐忍地轻咳了一声。
缠绷带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现在。
看不见咒灵不影响自己袯除它们，没必要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
夏油杰的心很细，察觉到白发少年恐怕因为贫血的症状有些不舒服，他不再多说，而是翻出手机给家入硝子发了个短信问她在不在学校。
[刚回去，怎么了？]
家入硝子的回信比想象中要快。
[没什么，就是想拜托你治疗一下新同学。]
[新同学？啊……又受伤了吗，行，那我在宿舍一楼等你们。]
又？
夏油杰看着屏幕里的消息，略微蹙起了俊秀的眉。
他没有多问，合上滑盖手机侧眸确认了一下神渡见流的状态。
对方的实力的确和伏黑甚尔持平……或者说在那之上。
刚才那只咒胎死的太快了，即使是体术很好的自己也没有看清。
他其实已经有些期待之前所说的切磋了。
神渡见流这样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受伤。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