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九安猛然睁开眼,翻身骑在周林身上,定定盯着他看。
周林的手就像是被乔九安不受控制地牵引着,从乔九安的后背贴滑到他的腰间,微微用力握住,指腹在布料间捏出褶皱。
只是他每动一下手,手腕间的锁链都会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宝贝,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无畏。”
“我也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
幼年时,他没拥有过本该最先拥有的父母亲情;少年时,他没拥有过朋友萦绕身侧的友情,野蛮的,扭曲着长大。
直到在绝境的笼子里遇到一只和从前所有相伴的老鼠都不一样的,蓬松柔软,眼神灵动,毛茸茸的身体散发着惊人暖意的小仓鼠。
“除了你。”
乔九安闻言皱起眉,手心贴在周林脸颊边,捧起周林的脸,仔细观察着周林的每一丝表情变化,轻轻的,笃定着开口:“我从没想过放弃你。”
“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周林笑起来。
他维持着仰视的姿态,手腕被镣铐束缚,却从不卑微狼狈——正相反,他在乔九安的身下,支撑着,托举着爱人,坚定而有力。
“我知道。”
他说。
如果乔九安动摇迟疑,就不会这样痛苦而矛盾。
他甚至病态着依恋乔九安因为在意而衍生的痛苦,却也因为乔九安的痛苦而痛苦。
“但,安安,我看到你在向前走了。”
一路走来,乔九安在成长,在变化。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被困在牢笼里,眼神里只闪烁着对自由向往的小仓鼠。
他转头握住了周林的手,正视了周林的爱意,接受从前被他视作枷锁逃避的牵绊。
他看到同伴的挣扎与渴求,迈开脚步,甚至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徘徊的他们,给了他们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归处。
他在向前走,挣脱研究中心曾经加在他身上的枷锁,一点点变得更加光芒万丈。
他的眼睛里不再是对牢笼之外星河世界的渴求与向往,而是闪动着和浩瀚星河同样的璀璨星光。
他不再那么极端的渴求自由,而是转身选择承担星辰们的期待,将一条条名为责任与仰慕的锁链化作铠甲披在身上。
它们酝酿着,交织着,有朝一日,或许就会成为绣着黑色郁金香的绶带。
乔九安没有察觉自己的变化,但一直注视他的周林看到了。
“我不想被你抛下,安安。”
“我——”乔九安急切着想要说什么。
周林却第一次捏住了乔九安的嘴巴,就像乔九安从前很多次做的一样。
乔九安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
“不是转身离开的抛下。”
“而是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发现,你的身边会有更多更优秀的人,而我,不再是你遇到困难时转头下意识寻找的人。”
“我想,我可能无法忍受那种,不再被你迫切的,独一无二依赖的感觉。”
乔九安眼中的眸光陡然软下来,他张嘴咬住嘴边的手指,静静看着面前的爱人。
“安安,我……也想试试看,往前走一走了。”
让那个从始至终都被困在阴暗潮湿的贫民窟角落里,拥有什么就一定要死死攥在手里,吃紧肚子里的小男孩,在这么多年后,从小巷里走出来。
周林注意到乔九安的眼神,轻笑着低下头,亲吻乔九安的眼角。
温柔的,依旧充满占有欲的。
“当然,或许我还是会无法忍受,会在你离开后不久就追上去,把你按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也说不定。”
乔九安用力按在周林的后脑,用力亲吻上这个男人,即使唇齿间撕咬出血腥气,即使手指攥紧彼此的发丝。
第一次的,乔九安觉得自己也是个疯子。
他忽然就能理解周林的偏执,以及方在京错乱的疯狂。
他是那么渴求着面前的这个人,想要剖开自己的脑袋,挖出所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想要占有这个人,压迫着更深,更融入骨血。
周林张开怀抱,仰起头,以献祭的姿态,坦然接受乔九安所有的疯狂与索取。
乔九安紧紧抱着周林,却仍然觉得不够。
他张嘴死死咬住周林的脖颈,就像是要将这个人吞吃藏进肚子里才会安心。
乔九安很想哭。
大哭一场。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脑子里没有其他任何的存在,只有面前的这个人。
可他做不到。
“不够。”
“这些都不够。”
“我明明也那么爱你……我爱你的。”
微微哽咽的声音从颈窝处传来。
周林的双手滑动到乔九安的大腿处,翻身将乔九安压在柔软的被枕里。
乔九安的眼睛里总是能看到很多的东西,但在这里,在这一刻,在床上,那双绿眼睛里只有周林。
只有周林。
他轻笑着,额头抵在乔九安的前额,手掌覆在乔九安的左胸:“我被你藏在这里。”
“我知道的。”
周林的吻落下来,迎上迫不及待咬上来的乔九安,温柔耐心地引导着乔九安,同样用尽一切去回应。
“唔!”
乔九安的手与周林的手指交错攥紧。
没有任何顾忌没有任何束缚的感情宣泄而出,沉重到骨骼似乎在呻吟,又更像是满足的喟叹。
……
乔九安的神经因为这样极致放纵的感受与疯狂沉没在深海里,隐隐约约地,他的灵魂好像被轻轻抚摸,小心翼翼地呵护在完全安全的巢穴里。
就像从前在兽笼里,被雕羽包裹着才能入睡的安心。
有人在他眉心亲吻,一次又一次说着爱意。
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