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我喜欢的人不是许凡，一直都是你！”
南行安喊话同时，激动地按着桌沿，身体前倾，恨不得贴在余沐梵身上。
面对‘南家少爷’的深情表白，余沐梵……
嫌弃地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又很夸张的吹走。
——听到了脏东西，耳朵不干净了！
余沐梵不禁疑惑：我犯了什么错，要被人渣喜欢？
而且，南行安这个渣渣，可真够莫名其妙。
本以为他是四大舔狗攻之中，唯一没有受到外力驱使，真心诚意喜欢许凡的。
毕竟南行安跟许凡认识早，四舍五入算是竹马，原文中一直把许凡当做宝贝疙瘩、命根子，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为他兜底。
虽然《娇养万人迷男友》没有交代结局，可大家基本认定，南行安最有可能上位。
几次接触下来，他也确实喜欢许凡，至少愿意为他付出，甚至不惜对抗家里人。
结果，许家刚刚倒台，南行安爱慕的人就变成余沐梵。
多可笑。
“是真的！”
南行安看到余沐梵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连忙送上手中的证据。
“最近，我被南家赶出来……”
“恭喜。”余沐梵闲闲说了声，“我家里已经有咘咘了，容不下其它禽兽。”
骂南行安是禽兽，真是辱咘咘了！
咘咘听见，肯定气得喵喵喵！
“我没有让你收留我意思！”南行安急忙辩解，又突然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你能不能说重点？”余沐梵听得不耐烦，又看了眼腕表，“就这点破事，已经浪费我十分钟了。”
南行安见他生气，连忙省略大部分废话，继续说新的废话，“我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翻到以前的照片，就是这张。”
南行安说着，递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又是熟悉的质地，相纸发黄，看起来有些年头。
背景是虞家的宴会厅，刚满四岁的虞朝朝和虞暮暮手拉着手，带着精致小王冠，庆祝两个人的四岁生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许凡穿着小礼服，站在虞暮暮旁边，眼睛死死盯着虞暮暮。
虽然他没有正面镜头，余沐梵却依稀从他眼中，看出嫉妒、不甘、还有深切的恨意。
那么小的孩子，哪来那么大仇？
余沐梵无法理解。
“这张照片是我拍的，当时我应该只有十岁。”
南行安露出疑似纯情的表情，看起来属实有些恶心。
“暮暮，你真的很漂亮。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南行安。”
余沐梵满脸嫌弃，受不了地往后挪了挪凳子。
“你是说，你对着一个四岁的孩子，产生那种层面的喜欢？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余沐梵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
但只要一想到，四岁生日宴上，有人用那种目光看着虞暮暮。
余沐梵瞬间萌生想要报警的冲动。
人渣就是人渣，恶心透了！
“不是，我……我当时没想对你做什么！”
余沐梵冷笑，“那是我的生日宴，你做什么试试？”
‘没做什么’不是开脱的借口。
邪恶往往从一念之差开始。
正常人参加四岁孩子的生日宴，会觉得他可爱、乖巧，为他送上祝福。
即使真觉得漂亮，也不该产生那方面的想法。
“我懒得听你狡辩，后来呢？”余沐梵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对许凡爱得要死要活？”
“后来，你消失了……”南行安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变态，蜷回位置蔫蔫地说，“我想……也没有机会。”
余沐梵捏紧拳头，很想一拳锤在他脸上，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这、种、人、渣！
骂他都嫌脏了嘴。
“拍照的时候，正好许凡在你旁边，我翻看照片注意到他。那段时间，南家跟许家来往也比较密切，所以我就把对你的情感，慢慢寄托在他身上。”
余沐梵越听越觉得荒谬。
虽然他痛恨许凡，可是当时的许凡，也处于‘儿童’的年龄。
这个垃圾。
还敢说自己没有那种癖好？
“你真够变态的。”
余沐梵客观地评价一句，才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
所以，余沐梵消失之后，南行安把许凡当做自己的替身，还替了这么久？
难怪许凡对于‘替身’，有莫名的执念，非要余沐梵给他当替身，也不管合不合适。
南行安还在继续说，“再后来，可能是时间太久，我渐渐忘记替身这件事……不过，等我重新看到你的照片，我又想起来了！”
说着，他激动地抬起头，再次大声表白，“暮暮，我最爱的人一直是你，给我个机会吧。”
“给个屁！”余沐梵实在忍无可忍，愤怒地拍桌而起，甚至懒得控制自己音量，“你家没有镜子也有尿吧？好好照照自己这副样子，哪里配得上我！”
“而且，你应该知道我有男朋友，竟然还敢约我出来表白！有没有道德底线！”
“长得这么丑，还想勾引我？”余沐梵气得口不择言，大声朝他喊，“我老公有钱有颜，一夜八次，我超爱他！”
恰此时，咖啡店的门再次被推开。
时临易冲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短暂怔了几秒。
南行安没发现，继续说道，“暮暮，那个时临易阴险又狡诈，就是他把我家害成这样。如果哪天他不要你了，也会……”
“不会有那一天。”
伴随着裹着寒气的声音，南行安还没反应过来，头就被重重一击打到旁边，磕在后面的墙上。
余沐梵顺着声音看过去，第一次见男朋友生那么大气，眼底的霜寒几乎要凝成冰。
南行安遭受重击，疼得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满嘴的血腥味，牙应该被打碎了。
时临易怒火上涌，觉得不解气，正要上前一步。
“停！你别再打了！”余沐梵连忙拉住时临易。
南行安心下一喜，趁机说，“暮暮，你看到了，他就是个疯子……”
话还没说完呢，只见余沐梵拉起时临易的手，心疼地揉了揉他的手掌。
“你万一把这个渣渣打出个三长两短，他还要反咬你一口，多不划算。”
“消消气，我们下次给他套了麻袋再打。”
南行安：？？？
——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时临易被男朋友哄了两句，理智终于回归，顺势搂住余沐梵肩膀，一言不发把他带出咖啡厅。
余沐梵靠在他怀里，才觉得哪里不对。
夏天的暑气还没有消散，时临易身上却像是没有温度似的，整个人散发着巨大的寒意。
好似刚从冰窟里走了一遭。
“你……”怎么了？
余沐梵想问，抬眼看到他的表情，却问不出口。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神色。
余沐梵对上他失神的蓝灰色眼睛，如同看到漫长的苍凉，在刚才那一瞬间尽数爆发。
“沐沐。”
时临易叫他，语气难得带了几分强势。
“别离开我。”
他第一次对余沐梵要求什么。
从相遇、到告白、再到交往。
时临易没有提过什么要求，也没有束缚余沐梵分毫。
现在，他说‘别离开我’。
余沐梵下意识回答，“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我先死……”
“别那么说！”时临易紧紧抱住他，“不可以，不要以任何形式离开我。”
“我、我知道了。”余沐梵被他紧紧抱着，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静静抱了好一会，时临易才缓过来。依然没有说什么，拉着余沐梵坐进车里。
车里只有他一个，没有熟悉的司机先生。
今天是工作日，早上收到咘咘的纸条，时临易今天原本有工作安排。
时先生容易被拿捏，多多少少有点恋爱脑的潜质，做事却非常有规划。
就连上次陪余沐梵去国外，也提前安排好几天的行程。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抛下工作。
因为余沐梵？
不对。
余沐梵已经跟他确认关系，感情进展相当顺利。
处了那么久，余沐梵不相信时临易会如此浮躁，轻易怀疑自己，还为此不顾一切赶过来打人。
那么——
因为南行安。
“对不起。”
余沐梵按住他准备发动车子的手，难得正式、没有迂回、直接了当跟时临易道歉。
“我不应该没有报备，就跟一个准备向我表白的男人，单独见面。”
时临易渐渐缓过来，恢复平常，语气淡然且纵容，“不必道歉，不是你的错。”
时临易相信余沐梵。
他赴约之前，多半不知道对方的企图。
“可是你很难过，也很生气。”余沐梵靠过去，双手捧着他的脸，直勾勾对上时临易的眼睛，“为什么？”
车子隔音好，内部非常安静。
余沐梵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晰。
“时临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时临易短暂沉默，避开了余沐梵的目光。
“嗯。”
“可以……告诉我吗？”
时临易并不想告诉他。
男朋友还只有19岁。
他说过，想要享受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做个快乐的小孩。
时临易自愿跟他在一起，没道理让他背负自己承受过的命运。
可是，余沐梵问了。
他从来瞒不住男朋友。
“可以。”
时临易淡声回答。
“我今晚跟你说。”
.
今晚月色很好，清朗无风。
余沐梵却没有多少欣赏的心思。
他坐在花园的摇椅，腰背挺直，内心无比忐忑，害怕自己接下来会听到的事。
时临易知道什么呢？
余沐梵一直怀疑，许凡或许知道什么，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时临易。
可——
时临易怎么会不知道呢？
第一次见面就把他带回家、将自己的主卧让出来、毫无底线的纵容……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该怎么解释？
对漂亮的男孩子一见钟情？
时先生又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况且，时临易如果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会在遇见南行安时，有那么大反应。
《娇养万人迷男友》原著中，南行安只把余沐梵当做许凡的替身，闲来无事逗弄两下。
可当时的‘余沐梵’一无所有，把南行安视作唯一的依靠。
况且，跟另外几个人相比，南行安对他还算不错，偶尔还会送一两件许凡看不上的小玩意给他。
根据原文中的描述，‘余沐梵’爱上了南行安。
即使在余沐梵看来，这份爱意，比舔狗攻对许凡的爱意还莫名其妙。
但是他为了南行安，拒绝时临易不止一次。
甚至还躺在他身边，呢喃南行安的名字。
如果时临易知道这些——
余沐梵不敢想，男朋友有多么难过。
余沐梵怔怔坐在那里，呆了好久。
终于整理好措辞的时临易，才缓缓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余沐梵没有接牛奶，反倒焦急的拽住时临易的衣袖。
“时临易！”
他仰着脸，迫切地问，“快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本来应该发生的事。”
余沐梵确实很想逃避。
可现在，他更想知道，时临易究竟默默承受了多少。
“嗯。”
时临易应了声。
语气平静极了。
“我知道每个时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什、什么？”
自认为拥有上帝视角的余沐梵，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临易坐到他身边，缓缓讲述刚才整理好的内容。
为了照顾余沐梵的情绪，他描述的很隐晦，那些不必要的拉扯全部带过，只告诉他两人之间的故事，以及每个不能善终的结局。
即使如此，余沐梵依然被震惊了，定定坐在那里，嘴巴微张。
时临易：“吓到你了？我知道这很不科学……”
“不，这个不是重点！”
余沐梵打断他，想起时临易表白那天，几句被自己忽略的对话。
——你相信来世和平行时空吗？
——你刚才说的平行时空……那里的你，也会带我看星星吗？
——会。
他本以为，这只是暧昧期的一句情话。
却没有想到，这是他经历过的无数次真实。
可是……
时临易陪着看星星的余沐梵，并不是我。
余沐梵原本打算：如果时临易只是知道剧情，自己就向他坦白穿书者的身份，两个人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现在，让他怎么开口呢？
你曾经无望等候的人不是我。
你一厢情愿求了那么多次的人不是我。
你本该相爱相守的人，也不是我。
我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因为拥有了‘余沐梵’的身份，就放任自己接近你的，卑劣的小偷。
让他怎么坦白呢？
“沐沐？”
时临易轻声叫他，专注凝视。
现在的余沐梵，让他有种更熟悉的感觉。
就像曾经那么多日夜的余沐梵，好像失去灵魂的空壳，不给自己任何回应。
说起来——
正是因为感受不到余沐梵的灵魂，感受不到本该有的鲜活和爱意。
一次又一次的无望，时临易差点想要放弃了。
直到他在那个冬夜，再次遇到余沐梵。
如同宿命般。
几乎只一眼，时临易便断定：这才是爱人本来的模样。
“如果你不愿意相信，就当我讲了个故事吧。”时临易亲了亲他的眼尾。
现在，余沐梵真切的在自己身边。
过程中经历的所有，时临易可以全部抹平。
“时临易。”余沐梵没有回应他的亲吻，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目光涣散，没有焦点。
仔细听，竟然连声音都带着颤。
果然。
即使余沐梵聪明，听到‘平行时空’这样荒谬的事，还是会被吓到吧？
时临易如实想着，就听余沐梵说：
“结婚吧。”
时临易：“啊？”
“我会尽快回到虞家，然后跟你结婚。”
“不必这么急，我可以……”时临易正打算告诉他，自己愿意多等两年，等到男朋友愿意安定的时候。
余沐梵年纪小，无论成为‘虞家少爷’还是‘时宅主人’，明面上都不会太轻松。
“一定要。”余沐梵特别固执。
他看向时临易，表情格外郑重。
“我会让你幸福的。”
现在，余沐梵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卑劣的小偷。
取代了‘余沐梵’的人生，还占有了他的爱人。
可是，他没有办法把人生还回去。
更不想把时临易还回去。
“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余沐梵握紧他的手，如同起誓一般。
——我会对你和我负责到底，绝对！
.
大二开学，辅导员在班级群通知大家：原本的班长孙诃退学，班会课要再选一个班长和学习委员。
学习委员许凡没有退学，只是之前遭到学校处分，再加上风纪有问题，被辅导员以这种方式革职了。
开学第一天的班会课，许凡甚至没敢露面。
班里同学得知消息，除了嫌重新选班长和学委麻烦，对于两个人本身，倒懒得多说什么。
“余哥，干脆你当班长吧。”
“不，麻烦。”余沐梵秒拒。
同学试图说服，“当班长可以加学分，评奖学金也有优势。”
余沐梵扫了他一眼，“我差那点儿学分，还是拿不到奖学金？”
同学们无话可说。
但眼下除了余沐梵，班里找不到更有号召力的人。
余沐梵摆明摆烂到底，甚至扯出一个大家都不信的理由。
“我要结婚了，一大堆事呢。”
“还没毕业就结婚？不是吧。”
“余哥，你看起来也不像早婚的人啊。”
以余沐梵的性格，他们合理怀疑：余沐梵即使谈了恋爱，也要浪个几年，才会乖乖步入婚姻殿堂。
“行吧，余哥不愿意就算了。”
“他都拿结婚当借口，我们还能说什么？”
余沐梵：？？？
谁找借口！
我已经跟男朋友求婚了好吗！
开学第三天，许凡才穿着一身素淡衣服，低调的来学校报道。
即使如此，他依然被认出来，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许凡，助学贷款有特殊通道，要不要我给你指路？”
“你今年应该能拿贫困补助了吧？不过先把去年的贫困还回来再说。”
“你那只赛级布偶呢？皇家下午茶呢？”
许凡听着刺耳的奚落，低着头，走向助学贷款的报名通道。
A大作为国内顶级高校，还不至于让学生因为贫困而失学。
即使办理的老师，对这位去年搞小动作骗取贫困、害得贫困补助无法落实的同学颇有微词，还是给他办好了入学。
许凡拿着刚办好的入学手续，走向宿舍。
上了三楼，发现自己的行李，都被丢到宿舍外面。
几个舍友，正把许凡的被褥卷起来，像垃圾似的扔出来。
见到许凡上楼，他们也不避讳。
“许凡，我们跟宿管申请，让你换宿舍了。”
“我虽然不歧视同性恋，但是你……太不检点了，我怕被传染。”
“我妈知道你同时跟三个男人那啥，让我离你远点，不然她就要来学校闹。”
舍友们说完，把许凡最后一件行李也扔出宿舍。
许凡走过去，走廊两边的同学本来还在看热闹，见他走过立刻关上门。
许凡抱起自己的被褥，下楼找宿管。
刚开学，宿管正忙着，不耐烦给他安排了顶楼最里面、紧挨着厕所的空宿舍。
因为宿舍空调坏了，闷得像蒸笼，气味也恶劣，一直没安排人住。
他刚要把行李搬进去，旁边和对面的两个宿舍听到动静，住在里面的大四生出来查看情况。
“怎么把许凡安排在咱们隔壁了？真晦气！”
“我还打算考研呢。”
“我警告你，规矩点啊，影响我复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那几个考研的学长重重摔上门。
‘咚——’
行李箱重重砸在地上。
才短短几个小时，本来在学校里受尽爱慕、众星捧月的许凡，遭受如此待遇，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
他把被子扔在只铺了木板的床上，趴在上面痛哭出声，边哭还边口齿不清的诅咒余沐梵。
“咦，什么味道啊？真难闻。”
一道只要听见、就会让许凡浑身难受的声音响起。
余沐梵还没进去，就闻到霉味混合着臭气发酵的味道，立刻退出好几米。
许凡连忙坐起来，胡乱擦了擦眼睛，这才强撑着从宿舍里走出来。
“余沐梵，你……”
“打住，你那些茶言茶语我听得够够了。”余沐梵掏了下耳朵，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许凡房间找到的照片和废纸，“关于这些，你有什么有什么要坦白的？”
许凡看到照片，反应还算平静。
看到那张纸，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表情瞬间惊恐起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凡丢下这句话，慌忙跑回宿舍，还从里面关上门。
“不肯说？行吧，我也没指望你立刻招供。”余沐梵收起照片，闲闲丢下一句话。
“这才刚开始，多撑几天哦。”
“我不会让你太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