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朝朝的19岁生日宴,虽然经历了一点风波,结果还是顺利落下帷幕。
散场之后,时临易把余沐梵带回家,发现他一路上都在失魂落魄。琥珀色眼睛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沐梵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如此……虚无。
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事,他也说不清究竟哪件事,让自己内心世界,突然间变得空空落落。
——或许他知道。
只是不愿意深究罢了。
回到时宅,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余沐梵暂时不想睡觉,也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
他刚刚准备下车,才发现手边有个木盒。
原来,带去的那瓶红酒,竟然没有送给虞赴远。
“糟!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失误?”余沐梵揉揉头发,懊恼地嘟囔。
事已至此,余沐梵也不能再回去送一趟见面礼。
虞赴远和湛容身份尊贵,修养又好。肯定也不会因为少收一瓶红酒,觉得余沐梵没有家教。
只是,计划内的事情没有执行,对余沐梵而言实在罕见。
“我这是怎么了?”余沐梵把红酒拿出来,沉思良久,也想不到症结所在。
他干脆拿着酒,来到时临易书房外面,轻轻敲了两下。
“进。”时临易有些意外。
自家小作精,居然学会敲门了?
“喂,时临易。”
余沐梵推开门,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你出来,陪我喝两杯。”
时临易一眼便看出余沐梵的反常,眸色一沉,却还是起身说,“好。”
既然他想醉,没理由不奉陪。
余沐梵抱着酒瓶,跟时临易一起走到房间外面,坐在花园中的摇椅里。
今晚阴云密布,夜空可见度很低。
花园里黑压压的一片,随时有可能风雨来袭,并非在户外喝酒的好天气。
况且摇椅是用来晒太阳的,坐上去不稳当,摇摇晃晃,其实不适合深夜小酌。
余沐梵懒得管那么多,拿来两个大杯子,倒满整整两大杯红酒。
“喝吧,你要喝光!”余沐梵自己抱起其中一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半多,皱着脸评价,“难喝,真不知道它贵在哪里。”
“你还没有醒酒……算了。”时临易说到一半,见余沐梵那个架势,也陪他喝了起来。
余沐梵这个喝法,多半是存心买醉,哪还有心情完成品酒的仪式?
半瓶红酒全部灌进肚子里,余沐梵这才晕晕乎乎开口,像撒娇又像抱怨,“我突然觉得好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烦。”
时临易放下酒杯,安静地注视余沐梵,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肯定不是因为南行安,他没那么大本事。”
余沐梵也跟南行安接触过几次,这种垃圾,不可能牵动余沐梵这么大的情绪。
“难道因为跟你谈恋爱?”余沐梵瞥了时临易一眼,慢吞吞摇头,否定这个可能性。
无论交往还是接吻,都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余沐梵经过深思熟虑,确定自己愿意、而且这辈子大概只能跟时临易共度一生,才选择给出回应。
他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不会在交付之后,又觉得心烦意乱。
非要说的话,时临易给他一种非常安定的感觉,让余沐梵觉得本该如此。
他们天生一对。
既然不是这两个原因,余沐梵想不到其它原因。
时临易再度拿起酒杯,静静的喝完,似乎在思量什么。
“沐沐。”他突然叫住余沐梵。
一片巨大的乌云,遮住月亮,把整个世界变得很黑。
余沐梵‘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看过去,却感觉自己看不清时临易的脸。
连声音也模模糊糊,好像从其它次元传来的。
“你知道原因,只是你不愿意想。”
因为想了就会发现真相,所以才无意识逃避。
时临易一直知道,余沐梵有自我保护机制。
只要触发了那个机制,他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避免遭受更大的冲击。
然而,有些事情,没有办法逃避。
时临易起身,走到余沐梵面前,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你仔细想想。”时临易轻声问,“你这个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
体内的酒精渐渐发挥作用,让余沐梵感受变得迟钝。
甚至可以忽略自我意识,梳理今天发生过的事。
良久,才迟疑地给出回答,“她,叫我……”
暮暮。
即使‘暮暮’和‘沐沐’发音很近,余沐梵却非常肯定,湛容叫得一定是前者。
“为什么呢?”余沐梵难以理解,“我又不是……”
他语气很轻,说得很不确定。
“乖。”时临易深深凝视余沐梵,轻声问,“我也许可以告诉你原因,你想知道吗?”
“……”余沐梵不灵光的脑子,开始思考。
没有思考出结果。
擅于趋利避害的摆烂性格,告诉他现在应该逃避。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有些事情被蒙在鼓里,也是一种保护。
可是,余沐梵点了下头。
“嗯。”
“好。”时临易又揉揉他的头发,“愿意踏出这一步,你真的很勇敢。”
余沐梵得到夸奖,乖乖把手放进时临易的掌心。
时临易把余沐梵拉起来,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走进房间里,时临易坦白道,“沐沐,我一直在调查你的身世。”
“我知道啊。”余沐梵顺嘴回答。
“你不完全知道。之前,我有一个猜测,但是没有对你提起过。”
开学前,余沐梵过生日那次,时临易观察他跟虞朝朝的互动,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
余沐梵和虞朝朝,虽然容貌不同,一些从小才能培养的小习惯,却微妙的相似。
而且相处的时候,氛围过于融洽了。
所以,时临易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即使概率很低,只要不为0,时临易都会为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验证。
只是他接触虞朝朝的机会不多,虞家千金总是生活在重重保护之下,费了点工夫才拿到样本。
拿到样本之后,考虑到事情牵扯较大,为了不打草惊蛇,时临易分别委托国外三家检测机构进行验证。
经过漫长的等待,三份鉴定报告,总算发到时临易的邮箱。
“最后的答案,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时临易一直握住余沐梵的手,想要帮他分担这个残忍的结果。
“你跟虞朝朝存在亲缘关系的概率,是99.99%。”
99.99%这个数字,考虑到人类基因存在百万兆之一的相似性。
学过生物的人都知道,那样的误差可以忽略不计。
摆在眼前的资料,清清楚楚昭示:
“我,跟朝朝是亲兄妹。”
余沐梵声音过于冷静,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我是虞暮暮。”
难怪他听到湛容叫‘暮暮’,有种被时光击中的感觉。
在那段选择性遗忘的记忆中,湛容不知道叫过多少次,在他灵魂深处埋下多少爱意的种子。
阔别十三年,终于在重逢的瞬间,蓬勃生根,重重的发出回响。
“是这样吗?”余沐梵仰起脸,向时临易确认。
时临易伸手拥住他,轻轻拍抚余沐梵的背。
“不用这么坚强。”
“你可以哭。”
下一秒,他感觉胸口的衣服被揪紧。
余沐梵把头埋进自己肩膀,衣服湿了一大片。
少年没有哭出声音,身体止不住发抖。
隔了好久,他才听到余沐梵问了句,“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他原以为,这段人生只有‘余沐梵’独自悲惨。
只要他接管了自己的苦难,让人生回到正轨,一切都会好起来。
现在,更加残酷的现实摆在自己面前。
被毁掉人生的何止余沐梵?
还有原本一双儿女承欢膝下的虞赴远、被蹉跎如花岁月的湛容、以及应该尽情撒娇胡闹的虞朝朝。
自己。
他们。
本来可以拥有幸福的人生。
这让余沐梵怎么和解?!
余沐梵用力揪紧时临易的衣服,哭得满脸泪水,带着哭腔问,“原因呢?原因你查到了吗?”
“在查。”
这件事其实不难调查,罪魁祸首已经很明显了。
但究竟是意外还是认为、使用什么手法、有没有帮凶等细节,由于年代久远,调查需要时间。
不过——
“我找到你……”时临易顿了几秒,换了个说法,“余建功说的那间医院。”
余建功是余爹的本名,搞清楚真相之后,时临易甚至不愿意用‘养父’这个称呼。
他不配。
“医院方面说,你送过去的时候,距离溺水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状态很不好,所以抢救难度很大。”时临易说着,语气隐隐染上怒意,“而且,身边没有家属,所以救治并不完善。”
没有家属,等于没有人为他付医药费。
医院只能秉承人道主义,对余沐梵进行基本治疗。
能活下来而且大脑没有受损,全靠余沐梵命硬。
“冤有头债有主,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余沐梵吸了下鼻子。
时临易心疼地给他擦擦脸,暗想自家小孩,总是这么温柔。
“我不会放过他的。”
即使余沐梵没有明说,时临易却知道‘他’是谁。
余沐梵原本打算,把自己遭受的痛苦全部还回去,让许凡试试从众星捧月到人人喊打,抢走他的一切就收手。
原本没打算赶尽杀绝的。
现在,余沐梵改变主意了。
“我要让他余生每一天,都活在地狱里。”
“其实,我可以……”时临易开口。
“你千万别插手,那样太便宜他了。”余沐梵打断他,语气过于镇定,“而且你曾是军职,不能做这种事。”
“……”时临易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我随时为你效劳。”
“我知道啦。”余沐梵慢慢止住哭泣,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身体的颤抖倒是慢慢平息下来,晕乎乎的大脑,也渐渐恢复清明。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
得尽快掌握局面才行。
“那个,虞……我家里知道这件事吗?”
“目前不知道。”时临易想了想,提醒道,“按照湛夫人的反应,有可能已经开始调查你了。”
“不准叫湛夫人!”余沐梵生气,用力掐了他一下,“以后再把我妈妈和妹妹叫得那么生分,你就别想过门了。”
时临易才意识到这点,识相地道了个歉。
“他们如果知道……”
应该会迫不及待的把余沐梵接回家,尽可能补偿他。
那样的话,余沐梵会一夜跨越阶级,以后做什么都要顾忌‘虞家少爷’这个身份,实在不方便。
“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现在回到虞家,只会碍手碍脚,
“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出面吗?”凭借时临易的能力,即使虞家调查,也无法得知真相。
“那不可以!”余沐梵摇摇头。
他们等太久了,余沐梵不可以做那么残忍的事。
尤其是湛容。
余沐梵回想自己听到的‘暮暮’,不敢想象这些年午夜梦回,妈妈到底经历了多少次希望落空。
“我今天跟爸爸和妈妈接触之后,发现他们都不是冲动的人。只要我好好说,他们应该都能沉得住气。”余沐梵话锋一转,有些发愁地说,“问题在于……”
“朝朝?”
即使这些年精英教育,早早成为虞家继承人,让朝朝变得早熟。
可接触两次,就会发现,她本质是个心性单纯,藏不住事的小姑娘。
假如余沐梵想执行自己的计划,必须先搞定妹妹那边。
“按照我对朝朝的了解,如果我知道真相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她肯定会跟我念一辈子。”
余沐梵想了想,无奈地说,“刚好,我答应明天要帮她补过生日。她吃软不吃硬,被我感动了应该顾不得生气……吧?”
时临易不放心,“我陪你去。”
“不!”余沐梵断言拒绝。
假如时临易不在场,自己还有信心应付。
时临易在场,恐怕得哄两个小哭包。
“我明天要带她去Noctiflorous,你不能来。”
时临易:……
带刚满19岁的妹妹去逛夜店。
亲哥。
.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顶级夜店吗?也不过如此,没有我想象的大嘛!”
虞朝朝第一次来到Noctiflorous,看什么都觉得稀奇,一进门就开始发表自己的点评。
“哥,我听说这里的服务生一个个能歌善舞,而且颜值超高,服务态度还特别好,我们叫一个吧?”
余沐梵指了下自己:真·夜店服务生。
“呃。”虞朝朝一秒幻灭。
“瞎想什么呢?那些能歌善舞、服务态度好的服务生,只想骗你花钱而已。”余沐梵径直把虞朝朝带上七楼,找了个清净点的包厢,没有指名任何服务生。
笑死。
头牌都在这里了,还想指名谁?
“还有,外面那些混夜店的你也看到了,都想骗你这种没心眼的小姑娘,以后离他们远点。”
“说好带我逛夜店,结果每句都是排雷。”虞朝朝懊恼地嘟囔,“跟你逛夜店太没情调了。”
余沐梵发出死亡质问,“你想跟谁有情调?”
犯我妹者,虽远必诛!
“没、没谁。”虞朝朝求生欲上线,笑着转移话题,“我听说你们店里的调酒很有名,快让我尝尝吧。”
这次,余沐梵没有拒绝,很快拿上一杯颜色很漂亮的饮品。
虞朝朝尝了一口,甜甜的,但是没什么酒味。
“这是什么?”
余沐梵回答,“无酒精莫吉托。”
“啊?谁来酒吧喝无酒精啊!”虞朝朝抱怨,“我昨天过生日,爸爸还允许我喝两杯香槟呢。”
“你不喝那个,就只有橙汁了。”
虞家大小姐憋屈极了,只好抱着无酒精饮料一口一口喝。
余沐梵把准备好的蛋糕拿上来,又给虞朝朝准备了一份新的生日礼物。
礼物盒上了锁,虞朝朝晃了晃,里面声音很小,应该不是什么大件物品。
“这个盒子要怎么解开啊?”
“不急。”余沐梵替她插上生日蜡烛,“先许愿吧。”
“对哦,昨天生日宴太无聊,吹蜡烛的时候我都没有许愿。”虞朝朝理直气壮地嘀咕,“反正今天许也差不多吧,就当我替暮暮过生日啦~”
她跟虞暮暮只差五分钟,却因为正好过了0点,分为两天生日。
由于湛容生产比较困难,当时场面混乱,关于两个孩子谁先谁后,各有说法。
小时候,虞朝朝和虞暮暮都会共同过两次生日。
虞朝朝把盒子放到旁边,双手合适,虔诚地许下自己心愿。
“我今年还是有三个愿望。”
“第一,希望自己和身边的人天天开心。”
“第二,希望妈妈的身体快点好起来,不要再生病了。”
“第三……如果暮暮还活在世界某个角落的话,让他快点出现吧。”
许下心愿,虞朝朝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抬头,见余沐梵用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表情,凝视自己。
“怎、怎么?”虞朝朝被他那样盯着,有些不确定地问,“因为我没有许关于你的愿望,你生气了吗?我第一个愿望也包括你,真的!”
余沐梵摇摇头,看着被吹灭的生日蜡烛,克制地问,“你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这三个吗?”
“大差不差吧。”虞朝朝笑意有些苦涩,“我知道,愿望只是愿望,可是……”
——万一实现了呢?
虞朝朝这样想着,就听余沐梵问:
“你想实现自己的愿望吗?”
“想!当然想啊!”虞朝朝回答。
余沐梵笑了笑,映着灯光的眼睛很漂亮。
他说:
“那,我一次帮你实现三个愿望,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虞朝朝还不懂什么意思。
余沐梵绕过去,把盒子拿出来,交到虞朝朝手里。
盒子上有密码锁,余沐梵按着虞朝朝的手,波动转盘,将数字调到今天的日期。
0413
‘咔哒——’
密码锁应声打开。
里面躺着一份鉴定材料,和一封信。
虞朝朝眼瞳收缩了一瞬,似乎意识到什么。
她拿起那封信,打开的时候,手指竟然在颤抖。
信的内容非常简单,算上落款只有三行字。
虞朝朝:
我按照约定回来了。
虞暮暮
笔迹一如当年。
虞朝朝抖得更加厉害,瞪大眼睛看向余沐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完整。
“愚人节已经过去了,你开这种玩笑,我、我会生气的。”
“对不起。”余沐梵语气低沉,口吻郑重,“我后来向曾经住过的医院确认了,我是落水第三天才被送过去,当时距离原本溺水的海岸已经相隔上百公里。”
余沐梵又去跟拘留所的老渔民余建业确认。
被关了小半个月,余建业听律师和周围人的口风,知道自己的行为构成拐卖,万一罪名落实判得很重。
这些天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基本有问必答。
十三年前,他还是渔船上的一个海员。
某天,工友撒网无意中捞上来一个溺水的孩子,当时就要送他去医院。
可是渔船离岸边太远,只能现在船上简单治疗,然后找个人送他去医院。
余建业眼尖,看到小孩穿金戴银一身名牌,就动了歪心思,主动提出送他去医院。
为了把孩子身上的值钱物品卖掉,他一路偏航。因此不仅耽搁时间,还导致搜寻那边海域的救援队一无所获。
“对不起。”余沐梵又说。
虞朝朝再次控制不住,哭成了泪人。
“那你怎么不早点回来?我和爸爸妈妈等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对不起。”余沐梵低着头,无措地说,“我不记得了。”
他想不起被卖到余家之前的记忆,但是可以确认:
如果自己还记得家的地址,就算爬也会爬回去。
“你不记得,可是我记得!你欠了我十三年,到底要怎么赔给我!”虞朝朝越说越委屈,顺手拿起桌下的一瓶酒,打开就要往嘴里面倒。
“不行。”余沐梵拦住她。
此刻,他完全可以确认,自己跟虞朝朝果然是亲兄妹。
逃避时的做法都一模一样。
余沐梵昨天灌了自己大半瓶陈年红酒,现在还因为宿醉,感觉脑子有些钝。
“你现在知道管我了?”虞朝朝隔着泪眼,气恼地瞪他,“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偏要喝!”
虞朝朝挣扎着,又要把那瓶酒灌进肚子里。
余沐梵松开手,无奈又委屈地看着她。
偌大的包厢,只听少年用尚未褪去青涩的声音,撒娇似的说:
“让让我吧。”
“姐姐。”
虞朝朝愣住,慢慢放下手里的酒瓶,吸了吸哭红的鼻子。
“臭弟弟!”
虞朝朝瘪瘪嘴,要哭不哭地说,“这次就算了,以后要听姐姐的话。”
“……不准再玩捉迷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