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春日清晨,睡觉从来不安分的余沐梵,乱糟糟从大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大哈欠。
“喵呜~”咘咘钻进小猫门,跳到床上,项圈上又双叒叕贴了一张小卡片。
“咘咘,今天又来送情书啦~”余沐梵抱住咘咘,亲昵地揉了两把,才把那张情书拿下来。
说‘情书’其实不够准确,自从表白之后,时临易每天都给自己写一张便签纸大小的纸条。
上面没有含糖量超标的甜言蜜语,更类似于报备和提醒。
‘今日有雨,去学校记得带伞。
我晚上要参加Q2季度的国际线上会议,勿等。’
“直接写‘加班’不就好了,有必要交代那么详细吗?”
情书写得真无趣,连个小心心都不给画。
最多只能给60分!
余沐梵把纸条展开铺平,叠成一只纸鹤,放进床头的玻璃罐中。
然后打了个哈欠,抱住咘咘用力蹭了两下,才翻身下床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换好衣服,余沐梵查看自己行程,发现今天竟然难得清闲。
周末,学校没课。
课题那边,学长学姐们负责实验,余沐梵只需要等待数据。
还有就是——
余沐梵打开领班赵哥的对话框,果然收到好几条催自己上班的消息。
Noctiflorous领班:余沐梵,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店里?
Noctiflorous领班:整整一个月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份兼职工作?!
7.9km/s:谢谢提醒,差点忘了~
Noctiflorous领班:……
7.9km/s:别气别气,我今晚去店里。
倒不是余沐梵良心发现,决定痛改前非好好工作。
而是,他想到明天是虞朝朝的生日宴。
送给虞朝朝本人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
可是,虞朝朝要把自己介绍给她的父母。
虽然余沐梵对‘成为豪门干儿子’这件事毫无兴趣,但第一次拜访长辈,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虞家父母那样的身份,什么礼物没见过?
即使余沐梵手里有了点小钱钱,想要迎合百年高门的喜好还是有些吃力。
余沐梵打定主意,决定去黎于琛的仓库‘拿’一瓶名酒。
既不用花钱,送长辈也不会出错。
傍晚,余沐梵给时临易回了张纸条,告诉他自己今晚住出租屋那边。
Noctiflorous只在晚上营业,即使余沐梵过去露个面,赶回时临易‘偏僻’的豪宅也要耽搁很长时间,不如就近回出租屋将就一晚上。
余沐梵哼着跑到姥姥家的小调,出现在Noctiflorous,瞬间吸引无数客人的目光。
要知道,自从余沐梵手撕渣男一夜爆红之后,他出现在Noctiflorous次数越来越少,慕名而来的客人却越来越多。
自然而然的,‘传奇头牌’的身价,已经难以用金钱衡量。
到现在,‘余沐梵’三个字的诱惑力,甚至超过Noctiflorous本身。
“嗨~我知道你们都想给我送钱。排好队,大家不要急,我会挨个在你们的消费单上签名。”
小财迷被热情的客人簇拥,语气骄傲又拉仇恨。
偏偏客人们就吃他这一套,宁愿排队也要让余沐梵签单。
“你已经签了今晚第三张消费单,当心酒精中毒。”余沐梵揉揉酸疼地手腕,把客人递过来的单子推开,“这张不签了。”
“沐沐你居然记得我签了几张,你心里有我!”被他选中的客人,当场表演一秒坠入爱河。
“想屁吃!”
“沐沐刚才还提醒我,白酒和啤酒不要一起喝,他明明更关心我!”
“你们几个别做梦了,沐沐是我的人!”
“停。”余沐梵叫停他们,甩下一句‘我不是任何人的’,然后走进电梯。
电梯小姐见到他,正准备按‘7’的按键。
“等等,我不去7楼。”余沐梵拿出一张卡片,在感应区刷了一下,屏幕中显示‘-3’。
电梯小姐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有地下三层的权限?!”
即使在Noctiflorous工作的服务生,也很少知道店里有地下三层。
哪怕知道,也没有涉足的权限。
空乘小姐每天在电梯里接待客人,有资格开启‘-3’楼层的,满打满算不足十人。
“老板给我的,去地下三层很稀奇吗?”余沐梵晃晃手里的卡片,满不在乎地说,“过段时间,我让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去。”
“哦,是吗。”电梯小姐只以为他恃宠而骄,口出狂言,并没有当真。
余沐梵来到地下三层,验证指纹后,发现里面正好坐着几个客人。
那些客人瞧见余沐梵,短暂错愕之后,露出淫邪的笑容。
“呦~”带着大金链子的花臂男,吹了个口哨,“黎老板总算开窍了,知道给我们送点福利。”
旁边的银发女性,推了推金丝眼镜,冷静地说,“黎老板不应该破坏规矩。说好地下三层一切对外保密,怎么会放一个服务生进来?”
“管它呢。”背头男抛出几个砝码,阔气地吆喝余沐梵,“过来给我捏捏肩。只要我赢了,这些都是你的。”
余沐梵听话的走过来,看似一脸乖顺。
只是,他看到桌上零星几个砝码,嫌弃地表情掩饰不住。
“就这?打发谁呢?”余沐梵半点看不上。
金链子大怒,“你什么态度?这几个砝码加起来至少三五万,够你卖多少瓶酒!”
银发女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眼,“听你的口气……要来一局吗?”
余沐梵视线扫过每个人面前的砝码,慢吞吞摇摇头,语气很傲,“谢邀,看不上。”
“你——!”背头男瞬间破防,站起来要跟余沐梵理论。
听见动静的黎于琛,连忙滚出来。
瞧见这一幕,立刻拦住那几个人,解释道,“你们误会了,这位不是我叫来助兴的服务生,他也有地下三层的钥匙。”
“……”
此言一出,几个人同时停手,不动声色打量余沐梵。
他们能坐在这里,自然知道,开启地下三层并不容易。
金链子花臂男混社会的,当初替黎于琛摆平了好几个竞争对手。银发女手底下经营A市最大的律所,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跟他打交道。看似最没本事的背头男,却有着不小的境外势力。
余沐梵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他凭什么?
黎于琛没有过多解释,转而问余沐梵,“余沐梵,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余沐梵坦然回答,“当然是跟你做交易~”
“什么交易?”黎于琛已经知道余沐梵的底细,知道自己胜算不大,不敢轻易坐上赌桌。
余沐梵见他一副耗子见到猫的窝囊模样,笑容极其轻蔑。
“别怂。都说了做交易,我这次不跟你赌。”余沐梵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张卡片,“虞家大小姐的生日宴,想不想来?”
黎于琛盯着那张邀请函,眼睛都快瞪红了。
虞朝朝的生日宴,能收到邀请的,自然都是被百年高门认可的上流人士。
简单来说,那是黎于琛一直梦想攀上的地方。
“这张邀请函,我可以给你。”余沐梵开口。
反正虞朝朝的生日宴,来者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家伙,不差黎于琛一个。
以他的能耐,就算在生日宴长袖善舞,也无法撼动虞家的地位和名声。
余沐梵跟虞朝朝说了之后,很快得到另一张邀请函。
“真的吗?”黎于琛看着邀请函,不敢相信它竟然触手可及。
“当然。”余沐梵语气轻快。
黎于琛却警惕起来,“有条件?”
余沐梵愉快地回答,“现在没有呢~”
——现在没有,代表以后会有。
黎于琛若是接下邀请函,就等于给余沐梵开了一张可以任意填写的空头支票,随时有可能成为隐患。
他权衡再三,终于开始咬咬牙,从他手里接过那张邀请函。
不得不承认,邀请函对自己的诱惑力,超乎想象。
“黎老板,把灵魂卖给魔鬼的感觉,如何?”余沐梵笑着问。
黎于琛很难回答,有一种被余沐梵拿捏住命脉的危机感,却无法摆脱。
明明接触没几次,余沐梵却把自己的软肋摸得一清二楚。
余沐梵也不是非要他回答,摆摆手说,“把仓库打开,我要挑一瓶酒。”
黎于琛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侥幸地问,“这是条件?”
“想什么呢?”余沐梵翻了他一眼,“这是利息。”
黎于琛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
余沐梵姑且在酒吧工作,在周围人耳濡目染之下,分得清酒的贵贱。
他拿起一瓶装在昂贵木盒、垫着丝绸,没有标价的酒,瞧了眼黎于琛的脸色,绿的发黑。
“很好,就它了。”余沐梵愉快地做出决定。
黎于琛的脸色,终于彻底黑了。
余沐梵带着选好的酒,走出Noctiflorous。
转过街角,意外撞上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可不像许凡,对自己的工作遮遮掩掩。
余沐梵才不怕遇到熟人,几步追过去,认出在路人等车的孙诃。
孙诃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估摸比时临易还要老个十岁。
脸上化着浓妆,拼命隐藏自己的年龄。
余沐梵了然,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孙诃听见口哨声,慌张起来,语无伦次地辩解,“你、你别误会,他是我的家教老师。”
“家教老师啊~”余沐梵目光在他们之间徘徊一圈,露出无害地微笑,“你慌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呀~”
男人反应过来,强装镇定地说,“对,我是家教老师,正要找个地方给他补补课。”
“周末还学习,班、长真的很努力呢。”余沐梵刻意把‘班长’两个字咬重。
孙诃打了个激灵,‘前途无限的A大班长’与‘自甘堕落的滥交男’之间反差,压得孙诃深深低下头。
“好好学习哦,我先走了。”余沐梵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善意’地叮嘱,“这次别被拍到了。”
孙诃没有说话,跟着男人迅速钻进路边的车里。
余沐梵回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挑了下眉。
孙诃这个人,自视甚高,总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堕落。
实际啊,这种人越嚷嚷什么,就越害怕什么。
只要把他拖进污泥,绝对堕落得比谁都快。
余沐梵无非只是告诉他Noctiflorous的存在,再有意无意提醒店里喜欢泡男大的客人,让他们注意到孙诃。
接下来的发展,比余沐梵想象中还顺利。
只要自己把拍下的照片,放到论坛上,孙诃距离‘身败名裂’只差一个发送键。
余沐梵打开相机,拍下车后座忘情拥吻的两个人,轻声喃喃。
“只让你身败名裂,有什么意思?”
原文中,孙诃看似没有做多少坏事,是四大舔狗攻中最清白的。
可他毁掉的,是‘余沐梵’本该万丈光芒的梦想。
余沐梵保存照片,命名为‘annihilate(湮灭)-44’。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烂掉。”
.
“托尼老师,弄好了没有?”余沐梵困困地打哈欠,坐在镜子前任由造型师摆弄。
昨天晚上,他图省时间,回到学校附近的出租房。
结果今天一大早,时临易就带着造型师,强行唤醒余沐梵。
余沐梵本来打算生气,又想起是自己亲口说‘出席妹妹的生日宴,我必须艳惊四座才行’,只好把怨气默默憋了回去。
全副武装的理发师,口罩后面露出尴尬的表情。
“你好,我叫David。”
“好的托尼老师,麻烦顺便帮我做个保色护理。”
“我叫David……”理发师欲哭无泪:不是所有的托尼都叫托尼啊!
做好发型,余沐梵换上时临易为自己准备的礼服。
时临易知道,余沐梵不喜欢太板正的西装,因此特意选择外穿的白衬衣作为礼服,宽松的蓬蓬袖和领口的领结,恰好到处衬托余沐梵的气质。
下面搭配了很有中世纪宫廷风格的短裤和长靴,靴子是绑带设计,紧紧裹住余沐梵线条好看的小腿。
他穿好之后,站在穿衣镜前自己多看两眼,骄傲地扬起头,“世界,臣服在我长靴之下吧。”
过来送衬衫夹的刘管家:……
救命,我应该怎么回答?
“……”余沐梵一整个尬住,干巴巴解释,“我,中二病犯了。”
“好的。”刘管家把衬衫夹递给余沐梵,多嘴提醒了一句,“到了宴会场,你千万不要说这种话。”
余沐梵体质有点怪,刘管家担心这话一出,真的有人排队求余沐梵用靴子狠狠睬他。
“我知道了。”余沐梵为了掩饰尴尬,低头摆弄衬衫夹。
那款衬衫夹设计有些复杂,看起来不像挂在腰上。
余沐梵捣鼓半天没搞明白,只好跑过去向时临易求救。
时临易拿过来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款衬衫夹要穿在里面,夹住衬衫下摆,防止衣服变皱。”
“啊?”余沐梵又摆弄了一会儿,懵懵地问,“我不会穿,你帮我弄。”
“稍等,我写个教程给你。”
“啊?好麻烦。”余沐梵抱怨。
穿个佩饰而已,他直接上手不就好了?
两分钟后,余沐梵拿到教程,脸红了一半。
“等等,原来要绑在腿根?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东西?确定不是那种道具吗?”
难怪时临易听见自己请求,眼神变得那么奇怪,不肯帮自己弄。
“莫非……”余沐梵充满黄色废料的大脑,开始思考,“我戳中你某个xp了?!”
时临易面无表情坐在那儿,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
虞朝朝19岁生日宴,定于下午六点开始。
刚过中午十二点,盛装打扮的余沐梵,便带着时临易,出现在虞家祖宅门口。
他答应妹妹,要做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客人。
虞家祖宅很大,距今已经有百年历史。
宅子经常举办宴会,邀请宾客来访,因此内部构造跟时临易的大豪宅区别很大。
走进大门,首先是一处喷泉,泉口是几条栩栩如生的锦鲤,水面波光粼粼。
余沐梵走进,发现池子底下铺了一层银闪闪的硬币,好像国外的许愿池。
“你有硬币吗?我要许愿!”余沐梵兴致勃勃地问。
“……”时临易没有随身带零钱的习惯,正打算召唤万能的刘管家。
虞家的管事阿姨,立刻用托盘送上两枚亮闪闪的硬币。
“谢谢,你们准备真周到~”
余沐梵确认,这个肯定是许愿池!
他虔诚地许下‘世赛第一’的愿望,就听管事阿姨介绍,“这个池子,是虞小姐出生那年修的,原本是让他们夏天玩水。后来……家里遭遇一些变故,就请风水先生改成了祈福池。太太只要在家,不管身体多差,都会往水里扔两枚硬币,为自己的一双子女祈福。”
“原来如此。”余沐梵点点头,双手合十修改了自己的愿望,“保佑朝朝身体健康。”
既然是祈福池,就应该庇护该保佑的人。
万一池子替自己实现愿望,用掉了虞太太长年累月积攒的福气,余沐梵半夜惊醒都要扇自己两耳光。
“请跟我来。”管事阿姨走在前面带路,“生日宴要等晚上才开始,两位可以随便参观,或者在客房休息。”
“好的,谢谢。”余沐梵顺嘴问,“朝朝呢?”
“小姐正在给太太喂药,等太太吃完药躺下,才能来见你们。”
虞夫人久卧病榻,即使身体康复,也需要吃很多药和营养品。
为了让她开心,她女儿和丈夫,每天都变着法哄虞夫人吃药。
为此,虞朝朝还特意请示从事服务业的余沐梵,怎么给病人提供更多情绪价值。
“好哦,那我们到处转转,有没有禁止去的地方?”毕竟是在别人家,余沐梵不能像在时临易家里那样放肆。
管事阿姨指了个位置,告诉他们,“西边那个屋子,放着以前小少爷的照片和物品。小少爷走后,太太日日睹物思人以泪洗面,因此才把那些东西封了起来,不让外人靠近。”
余沐梵瞥了眼那个位置,不知为何,他大概可以想象那里的构造和地形。
“知道了,其它地方都可以参观,对吧?”
管事阿姨:“是的,请随意。”
虞家祖宅很大,有的是地方让余沐梵消磨时间。
余沐梵带着时临易,漫无目的绕来绕去。
结果转了一圈,看到一颗巨大的树下,悬挂着似乎有些年头的秋千。
秋千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坐过,木板经历过风吹日晒,表面裂开细细的纹路。
好在支撑木板的铁链足够结实,余沐梵拉了拉,仗着自己体重轻,不怕摔的坐上去晃了两下。
“时临易,你在后面帮我推。”
“你确定要坐?”时临易以自己的经验判断,这个秋千至少十年没人使用。
木板看似完整,搞不好晃两下就会掉下来。
“你喜欢秋千,我可以在院子里帮你装一个。”时临易提议。
“不,我就要坐这个!”余沐梵任性地要求,“你快点帮我推!”
时临易永远拗不过他,只好来到余沐梵背后,小幅度推动秋千,做好随时接住他的准备。
兴许是秋千做工好,比想象中更加结实,又或许余沐梵真的很轻,晃晃悠悠好几下竟然没出事。
只是秋千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吓人。
作天作地的余沐梵,听到秋千架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有些怂了,正准备跳下来。
突然——
“暮暮?!”
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睁大眼睛愣愣望着自己,连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都没有察觉。
余沐梵:?
“暮暮,你真的……”
虞赴远去妻子房间的路上,听见常年闲置的秋千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特意绕过来看看。
记得秋千架刚刚装好那两年,儿子和女儿总是抢着坐。
为了让他们不打架,虞赴远特意把秋千架加宽,让朝朝和暮暮可以手拉手一起坐在上面。自己给两个孩子摇,妻子坐在旁边含笑看着。
后来暮暮出事,朝朝仿佛一夜长大,再也不着秋千了。
一晃十数年,虞赴远竟然又看到,熟悉的背影坐在秋千上,晃着脚丫摇啊摇。
“暮暮,是你吗?!”虞赴远激动地跑过去,却看到——
一个长相极为漂亮的少年。
“抱、抱歉。”余沐梵迷茫地站起来,听他叫自己‘沐沐’,疑惑地问,“叔叔,你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