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元宵节，大一第二学期正式开学。
阔别大半个月，余沐梵琢磨着‘新学期要有新形象，随机美死几个同学’。
开学当天，余沐梵换上新买的春装大衣，将原本就偏棕的头发染成更浅的亚麻色，吹了个微卷的发型。
他皮肤白皙清透，特别适合浅色系发色，衬得明艳的脸更加精致。宛如童话里的小王子，或者橱窗里的洋娃娃。
注重细节的余沐梵，甚至特意做了手部保养，把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十根手指全部涂上护甲和指缘油。
原本沉浸在‘寒假已死’悲伤中的同学们，瞧见比上学期更加美貌的余沐梵，瞬间横扫阴霾、做回色批！
新学期第一节课，照例是班会。
余沐梵低着头，边发消息边走向教室。
染了新发色之后，他立刻给备胎1号发了张美美的自拍照。
——其实拍了二十多张，他选出最满意的一张，又P了半个小时才发过去。
时临易大概忙着工作，抽空回复‘好看’，被余沐梵数落了整整五分钟。
7.9km/s：你对我的评价，只有‘好看’两个字吗？
7.9km/s：你觉得我今天好看，昨天不好看吗？明天不好看吗？
7.9km/s：备胎先生，我对你的表现很失望。以后收到我的照片，要立刻设为屏保和聊天背景，再花式不重复的夸满50个字！
7.9km/s：下次再这个样子，我以后就不给你发自拍啦！
枉费余沐梵一番心机，以为能把时临易迷得死死的。
无趣的老男人，活该吃不了一点好的！
备胎1号：好。
备胎1号：[图片]
时临易发来截图，已经把他的照片设置为手机屏保。
“哼，算你识相。”某只作精消停了一点点。
除夕夜过后，余沐梵监督时临易把自己的号码存起来，放到重要联系人第一栏。
仅仅如此，余沐梵并不满意，还要求时临易把自己设为微信置顶。
发现时临易根本没有微信账号，他直接拿过大佬的手机注册登录，并且把网名改成11.2km/s。
‘情侣名，你不准改！’
余沐梵霸道的下达命令。
7.9km/s和11.2km/s，分别是宇宙第一速度和第二速度，也代表物体绕地球飞行的最小速度和最大速度。
想到用这两个数据当做情侣ID，不愧是理科生。
7.9km/s：我要去上课啦，你乖乖赚钱养我~
余沐梵发出消息，单方面结束通话。
与此同时，大型跨国集团某会议室。
发言连续被打断三次的高管，暗中观察开会公然玩手机的时临易，小心翼翼问，“时总，我可以继续汇报吗？”
时临易放下手机，语气寡淡，“可以。”
旁边的秘书和助理，默契的交换眼神。
——对面那位，又双叒叕撩完就跑，不理时临易了。
可怜的时总，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
A大班会课，通常由班级委员负责组织，辅导员顶多只是过来露个面。
余沐梵走进教室，发现今天不止辅导员来了，连班主任也出现在讲台上。
同学们只以为，这是开学第一次班会课，班主任比较重视。
孙诃和许凡轮流上去，跟班主任说了几句话。
余沐梵挑了个方便吃瓜看戏的位置，观察他们反应。
孙诃倒还好，只是脸色稍微有些凝重。
许凡聊完之后，差点被讲台的坎绊了一跤，明显心里藏着事儿。
呦呵。
余沐梵吹了个口哨。
有好戏看了。
辅导员：“大家都找位置坐下来，开始班会。”
全班学生坐好，班主任来到讲台中央，沉声说，“今天这节班会课，我们来解决班里贫困补助的矛盾。”
“上学期结束，某位同学向我举报……”
班主任话还没说完，余沐梵举起手。
“是我。”
[实名举报.jpg]
班主任噎了一下。
亏他刚才还煞费苦心，思考如何不暴露举报者，以免引发内部矛盾。
结果呢？
余沐梵直接自爆。
“……对，余沐梵同学向我举报，说班里的贫困评选标准存在问题。国家设置贫困补助，本意是为了帮助生活有困难的学生，让他们安心完成学业。但是，这笔钱却没有到该去的人手里。”
班主任语气越来越严肃，目光扫过偌大的教室。
有几个人低下头，不敢跟班主任对视。
年轻的辅导员感觉气氛太凝重，试图缓和，“刚才呢，班长跟我们解释了一下。他说班委经过讨论，认为贫困补助每年都有名额，所以决定大家轮流来，人人有份。班委们的初衷可能是好的……”
“什么叫初衷是好的？”班主任皱着眉，“你认为，贫困补助为什么叫‘贫困’补助？”
余沐梵暗暗给班主任点赞：我宣布，老师今天就是我的嘴替！
班主任继续说，“今天趁着大家都在，班里重新评选一份名单。你们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想必互相都有了解。说说，谁家里真正有困难？”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举起手。
“余哥……不对，余沐梵！”
“对对对，余沐梵家里条件特别差，上个学期天天吃食堂，手机还在用二手老人机！”
闻言，老师和同学们，齐刷刷看向——
穿着大牌新款外套，正在对着高配plus版手机，欣赏自己价值大几千的新发型的余沐梵。
瞧瞧他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贫困线挣扎的人。
“说我吗？”
余沐梵晃了晃手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富贵。
“我家里确实穷，但是我有钱啊~”余沐梵愉悦地说，“怎么？不允许贫困生勤劳致富？”
教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同学们脑子里，冒出同一个念头。
——您究竟哪里勤劳？！
辅导员小声提醒，“吴老师，贫困生主要评估家庭年收入。余沐梵家里七口人，平均年收入不过万，确实符合标准。”
“他……”吴老师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打量余沐梵，很难认同他的贫困。
“评估家庭年收入啊。”余沐梵得知标准，立刻来了个祸水东引，“既然如此，许凡为什么能拿贫困？他家破产了？”
“许凡？他是贫困生？”班主任翻出名单，发现许凡真的在贫困生之列。
班主任平常比较忙，评选贫困主要由辅导员和班委负责，她本人并没有挨个调查学生的家境。
饶是如此，关于‘许凡是许家小少爷’这件事，班主任多少有所耳闻。
许家可是A城本地的豪门大家族，A大百年校庆时，还给学校捐了几批实验器材。
身为许家的孩子，居然拿着国家贫困补助，也不知道他贫困申请怎么通过的。
“许凡？”班主任看向许凡。
“老师，我……”许凡缓缓起身，还没说话呢，眼睛倒是先泛红了。
许凡周围坐着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纷纷围过来安慰他，争先恐后替许凡出头。
“老师，许凡他情况特殊。”
“对啊对啊，许凡不能跟家里拿钱，所以我们投票选贫困的时候，才特别照顾他。”
孙诃也站出来，义正言辞解释道，“许凡告诉我们，他18岁以后就不再接受家里的资助。我们都非常欣赏他的骨气，所以……”
“噗嗤——”
余沐梵没憋住，笑得趴在桌上枕着自己胳膊，肩膀一抖一抖。
“他不接受家里资助，却好意思薅国家的贫困补助，这算哪门子骨气啊？”
“你们人均矛盾大师吧？”
“……”
替许凡说话的几个人，同时沉默了。
“有道理啊。”
“再说，许凡自己真的没钱吗？他养的那只布偶猫好几万呢。”
“猫是别人送给我的。”许凡一脸楚楚可怜，“我平常穿的衣服、鞋子、包包，也都是别人送的，我自己真的没有钱。”
“呦~世上好心人真多，无缘无故送你那么多东西。”余沐梵看向他，阴阳怪气地讥讽，“你这不是有人资助吗？”
许凡低着头，避开他的眼神，暗暗思考余沐梵为什么要跟自己正面冲突？
从始至终，许凡没有正面针对过余沐梵。
本以为，余沐梵就算再讨厌自己，也不会直接撕破脸。
——笑死。
作精字典里，根本没有‘留情面’三个字。
之所以上个学期相安无事，还不是因为许凡一直躲着，真是又怂又爱犯贱。
现在他主动冒了个头，余沐梵哪能轻易放过？
听余沐梵这么一说，本来觉得许凡‘有骨气’的同学，集体开始自我怀疑。
吴老师目光在他俩之间徘徊，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吵了！我们现在需要想办法，把贫困补助交到需要的同学手里。”
“很简单啊。”余沐梵给出解决方案，“现在是电子支付时代，任何消费都有记录。让申请的同学提交月消费账单，再拉一下他们每个月在食堂用餐的比例，就能知道谁真正需要这笔钱。”
余沐梵看向同学们，眼睛弯了弯，笑得特别漂亮。
“虽然我现在不需要这份补助。但是呢，如果我发现新的名单依然不合理，我一定要申请自己那份。”
听到这儿，大部分同学没放在心上。
贫困补助名额多，他申请一份也无所谓。
下一秒——
“我拿到贫困补助，会在所有的社交平台宣传自己是A大贫困生，让大家看看A大的贫困生评选标准~”
此话一出，不止同学们，连老师都慌了起来。
‘夜店服务生下蛊’事件之后，余沐梵各个社交平台粉丝加起来超过千万，影响力堪比二线明星和大网红。
蹿红之后，他零星分享了几张日常照片。
网友们疯狂舔颜之余，发现他家狸花猫带着几百万的项圈，还有至少四位宠物陪玩师轮流照顾，纷纷感慨‘人不如猫’，又把余沐梵推上热搜。
若是他拿到贫困补助，整个A大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班主任揉了下额角，严肃地说，“班长，重新评估的事情由你负责，务必做到滴水不漏。”
孙诃连忙点头，“知道，我肯定保证这次名单的公平。”
余沐梵轻蔑地嗤笑一声，总算收了神通。
班会课结束，菜鸡二号跟另外几个伙伴，飞快围到余沐梵桌前。
“余哥，你刚才帅爆了！”
“何止帅爆了？简直帅得天崩地裂好吗！”
“本来去年的贫困名单应该有我，我的贫困证明都开好盖章了。结果公示的时候，跟班委闹了点矛盾，就被取消了。”
“你们不知道吗？最终领到贫困补助那几个，都请班委吃过饭。”
“我想过请他们吃饭，又觉得实在气不过，幸好有余哥你替我们出头！”
“别自作多情，我替我自己出头。”余沐梵嫌他们烦，摆摆手说，“让让，挡光了。”
叽叽喳喳的几个同学散开，空出一条通道。
还没等余沐梵耳根子清净，感官神经又被讨厌的声音占据。
“余沐梵。”
许凡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到余沐梵身边，表情看起来无辜又清纯。
“你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认为是我抢了你的贫困名额？实际上……”
许凡看似真诚，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余沐梵不耐烦低着头摆弄手机，切换语音模式，回了句‘我在教室’。
很快，两个高年级同学出现在教室门口。
“嗨！余哥！”
他俩明显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打招呼也叫‘余哥’。
见教室里没有老师，闹哄哄的，两个人直接走到余沐梵桌前。
双马尾学姐蹦蹦跳跳，炫耀手中的东西。
“余哥，咱们的课题通过初审了！”
学长激动地补充，“我打听过了，教授说我们很有可能拿到全国银奖！”
“全国银奖？”
还没离开的同学，惊呆了。
“能加15学分呢，牛比啊！”
“你脑子里只有学分吗？拿到全国奖，代表拿到世赛的入场券。要是能拿到国际奖，读研的时候外国名校随便挑！”
“银奖啊。”
余沐梵得知消息，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的神色，接过那张通知入选的纸瞧了两眼。
“有奖金吗？”
“有有有！”双马尾学姐点头，“银奖五万，金奖十万！”
余沐梵听到奖金，可算来了点儿兴趣，贪心地要求，“那我要拿一半。”
“没问题！”学长豪爽地说，“这次课题，全靠你带队才能拿奖。初审得分最高的三个点，两个都是你做的，你把奖金全部拿走都成！”
“嗯嗯！”学姐附和，“我们有证书就行。”
“按劳分配，我只拿一半。”余沐梵起身，跟他们说了句‘世赛加油’。
准备离开之前，他仿佛才注意到站在课桌旁边、几乎挂不住脸的许凡。
“哦，你刚才说到哪里了？”余沐梵故意问，“你还要继续说吗？”
许凡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说了是吧？”余沐梵当众翻了个白眼，离开教室前，‘体贴’地为他送上祝福。
“你那么需要贫困补助，祝你早日达到贫困标准哦。”
许凡瞬间拳头硬了，垂在身侧死死攥紧，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旁边，目睹全程的菜鸡，憋笑憋得很辛苦。
按照辅导员的说法，贫困的补助是家庭平均收入低于每年一万。
余沐梵祝他达到贫困标准，跟咒许家破产有什么区别？
成功气死一朵白莲花的余沐梵，走出学校。
他来到路边，把新买的书包垫在人行道边沿，一屁股坐下开始生闷气。
他倒不是气许凡。
那个贱人不值得余沐梵动怒。
真正惹余沐梵不开心的是——
“银奖，为什么只是银奖！”
余沐梵气得炸毛。
“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没有拿金奖？”
“不、甘、心！”
时临易赶到A大，远远就看到有洁癖的余沐梵坐在路边，一副快要委屈死了的表情。
小孩怨气很大，路过的石头都要被他踹一脚。
时临易走下车，来到他身边，还没说话先被怼了两句。
“你怎么才来？我已经等你五分钟了！”
并没有迟到的时临易：……
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
时临易顺毛揉揉，好声好气把人哄上车，这才从余沐梵满嘴抱怨中，搞清楚他生气的原因。
“你的参赛课题，主要是哪方面？”
“航天遥感。”余沐梵已经过了最初的狂躁期，抱着车里的抱枕自怨自艾，陷入自我怀疑。
“其实我没有那么聪明，我的课题都是垃圾，没有前瞻性。”余沐梵把脸埋进抱枕，委屈地嘟囔，“银奖是我应得的。”
“银奖已经很厉害了。”根据时临易了解，余沐梵正在研究的东西，国内外各个阶层的科研大佬都在着手研究，竞赛奖项含金量非常高。
余沐梵才大一，就能拿到国家级银奖，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我在你眼里，只有银奖的水准吗？”余沐梵拿下捂住脸的抱枕，阴郁地瞪了眼时临易。
“不是。”日子久了，时临易逐渐摸索出跟余沐梵的相处之道。
无论余沐梵多么颠倒黑白、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一定要顺着他的意思说。
经过几次求生练习，哪怕余沐梵说太阳是三角形的，时临易也能面不改色赞同。
“你有拿金奖的实力，只是差了一点机遇。”
“说白了，你还是觉得我差一点！！！”余沐梵玻璃心碎了一地，脸埋进抱枕继续哭哭。
时临易靠过去，拿走余沐梵捂脸的抱枕。
“别闷着。”
“反正我已经是人生失败组了，你不要管我！”余沐梵别别扭扭闹脾气。
“我刚刚联系了航天遥感方面的专家，对方说可以带你参观实验室，或许能给你新的灵感。”时临易知道他最在意什么，淡淡提醒，“头发蹭乱了。”
余沐梵‘啊’了一声，连忙对着车玻璃整理发型，维持自己毫无瑕疵的美貌。
时临易面子大，那位专家赶到约定地点，身上还穿着工服。
余沐梵面对业内大拿，果断收起自己作精本性，拿出之前的材料，虚心向对方请教。
大拿认真翻看余沐梵的报告，嘴里时不时发出惊喜的赞叹。
他愿意放下手边工作赶过来，纯粹看在时临易给众多科研项目提供了资金。
至于大一学生的研究课题？大拿没有丝毫期待。
哪知道，余沐梵的思维和角度都很独特，具有相当的前瞻性和实用性。
大拿看完所有材料，大受震撼！
居然有来有回跟余沐梵探讨半晌，还约定下次带他去实验室和现场参观，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场碰面。
得到业内大拿的认可，余沐梵的玻璃心终于被补起来一点，再次燃起斗志。
他顾不得回家，直接在见面的茶馆里打开文档，记录不断涌出的思路。
所有灵感记录完毕，余沐梵看了眼窗外，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
时临易端端坐在自己对面，慢悠悠喝完三盅茶，却没有催促一声。
直到余沐梵收起电脑，他才问，“忙完了？”
“嗯。”余沐梵看看时间，发现自己呆了至少四个小时。
时临易就那样坐着，陪自己干耗了四个小时。
“今天是个意外。”余沐梵小小声解释，“我一开始，真的打算跟你约会的。”
结果一忙起来，时间全被耽搁了。
时临易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反问，“现在可以吗？”
“现在？”余沐梵再次确认时间，“已经九点了。”
按照时临易的老人家作息，他早该回家准备休息了。
“不算太晚。”时临易抬眼，蓝灰色眸子映出余沐梵的身影，又问了一次，“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呀！”余沐梵站起来，一本正经提醒道，“九点以后属于‘夜生活’，你确定能接受？”
余沐梵扬起下巴，一脸挑衅。
像时临易这种早睡早起、循规蹈矩、卧室连多余卫生纸都没有的老古板，竟然要跟自己这个夜店头牌开启深夜时间。
呵。
不自量力！
看我轻松拿捏！
——某位‘夜店头牌’显然忘了，自己平常打工，也从来没超过十点。
只比老古板多一个小时，半斤八两罢了。
时临易看向莫名骄傲的余沐梵，又‘嗯’了一声。
“好呀，那我们去约会吧。”余沐梵带着时临易走出茶馆，沿着街道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这条街氛围好，迎面遇到同样深夜约会的情侣们，亲昵地手挽着手压马路。
余沐梵想到什么，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又瞧瞧旁边的时临易。
思考几秒，他把手伸过去，提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哎。”
“你的手能把我的手完全握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