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们看鬼畜视频还不满意,非要说我恶意剪辑。”
时宅,余沐梵坐在落地窗边悠悠哉哉喝着上午茶,嘴里嘀咕:
“现在好啦,求锤得锤~”
“黑子只是想让你家爱豆糊,你们倒好,非要让你家爱豆凉凉。”
余沐梵秉承‘冤有头债有主’的理念,本来只打算搞段烈,没打算折腾他家粉丝心态。
他跟段烈的粉丝没有深仇大恨,被骂两句而已,不痛不痒的。
奈何那群没有眼光的粉丝,脑袋也不怎么聪明,轻易被脂粉(带节奏的职业粉丝)的虐粉小作文洗脑,只顾着为了段烈冲锋陷阵。
连路人和对家的煽风点火都看不出来,纷纷要求余沐梵锤死段烈。
余沐梵没想到,世界上会有比自己更作死的人,而且还是一大群!
未剪辑片段发布之后,原本‘誓死守护烈烈’的粉丝,同时变得安静如鸡。
他们把段烈视作偶像、爱人、哥哥、乖崽,整天吹‘脸在江山在’嚷嚷爱段烈一辈子。
死忠粉可以接受他泡夜店、舞台划水、diss队友,并且用三观不正的话术给段烈洗白。
然而,他们无法接受段烈对粉丝的轻蔑,让超话里铺天盖地的‘烈烈只有我们’变成一厢情愿的笑话。
粉丝以为的双向奔赴,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这群初中还没读完的小女孩,以后能不能学会先爱自己再追星啊?”
“饭圈就应该设置门槛,未满18岁必须在家长的陪同下追星。”
“但凡你们稍微在乎一点自己的感受,就会发现段烈是个垃圾idol了!”
余沐梵瞅瞅那些上一秒还发私信辱骂自己的极端粉丝,下一秒哭着求证‘视频是不是真的’,忍不住摇着头嘀咕。
追星本质是为了快乐,为了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
他们受到所谓‘大粉’洗脑,为了段烈牺牲自己,岂非舍本逐末?
时临易忙完工作,来到余沐梵身边。
明面上大杀四方的公妲己,正在抱着手机发私信安抚那些哭崩了的女孩,让他们多读点书换个三观正常的爱豆,以后不要粉塌房咖。
明明是个敏感细腻的小孩,偏偏要给自己立凶狠的人设,真像对别人呲牙哈气的咘咘。
“说起来,你跟黎于琛的赌局,结果谁赢了?”时临易突然问。
余沐梵仰起脸靠在椅背上,由下往上看着时临易,“你猜猜?”
余沐梵挑战的可是Noctiflorous最大庄家、老手中的老手,有‘逢赌必赢’封号的黎于琛。
在地下三层,他凭借出神入化的控局能力,曾经让多少大佬输得心服口服?
正常人都会认为,黎于琛赢定了,包括黎于琛自己。
时临易却猜测,“你?”
“答对啦~”余沐梵愉悦地笑弯了眼,“我这么聪明,才不上会输的赌桌。”
时间回溯到前一天,Noctiflorous地下三层。
开局之前,黎于琛想当然以为自己会赢。
况且,余沐梵意图很明显,想要借助黎于琛的人脉扩大事件影响力。
更直白地说:无论输赢,余沐梵都能达成目的。
因此,赌桌老手黎于琛并没有把余沐梵放在眼里,自信的让荷官发牌。
两圈过后,黎于琛额角渗出细碎的汗珠,摸牌速度明显变慢。
第三圈开始,他节奏被打乱,神色不像之前那样悠哉。
单看牌局输赢,双方各有千秋。
可对比面前的筹码,余沐梵总是小输大赢,自己这边快要血本无归。
“余沐梵,你出千?”黎于琛没忍住开口质问。
少年撩起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递给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老板,你是说我在你的地盘出千,你本人、现场监控器、还有我背后的保镖都没有发现,是这个意思吗?”
“……”黎于琛哑口无言。
Noctiflorous有完善的监督系统,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出千。
“算牌不会吗?概率论没学过吗?”余沐梵扔出一张牌,目光缓缓滑过黎于琛面前倒扣的几张纸牌,挨个念过去,“红桃9,黑桃Q,还有一张红桃A,这局你又输了。”
黎于琛一言不发的翻开手牌,被余沐梵猜得清清楚楚。
“我的条件,答应吗?”余沐梵倾身向前,双手托着脸,发出魔鬼般呓语,“还是说,再来一局?”
黎于琛铁青着脸,抛出所有手牌。
“我答应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余沐梵自然没有客气,利用黎于琛的人脉包装、营销自己,将所有流量都变现到自己身上。
短短一夜之间,‘余沐梵’这个名字,已经变成大众认知里高智商、努力、长得漂亮、手握大男主剧本打脸渣男的学霸。
还有个‘配一脸’的男朋友,人物高光拉满。
在流量时代,掌握话语权和积累财富同样重要。
“……谁让黎于琛瞧不起人?他自找的!”余沐梵骄傲地仰起脸,向时临易描述自己的战果。
“确实。”时临易听完余沐梵的讲述,也觉得黎于琛那个人太过狂妄。
如果被余沐梵漂亮的脸蛋迷惑,认为他空有美色,甚至连自己也会吃大亏。
“还有还有……”余沐梵转过身,跪在椅子上扒拉着椅背,正要继续炫耀。
旁边的手机疯狂震动,有人连续打了好几个微信电话过来。
余沐梵拿过来瞧了眼,发现是段烈,直接按下挂断。
时临易注意到,眸色晦暗。
“你没有拉黑他?”
“对啊,债还没讨完呢。”余沐梵没注意时临易的眼色,随口回答。
——这才哪跟哪儿啊?
段烈带给自己的,可不止是声名扫地。
恰好路过的咘咘,闻了闻空气中漂浮的味道,觉得特别熟悉。
好酸!
醋精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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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Noctiflorous酒吧大堂。
段烈坐在吧台角落,面前摆了几个空杯子。
周围几个散客认出他,遮着嘴窃窃私语,偶尔有几句话飘到段烈耳朵里。
“段烈不是七楼常客吗?为啥来大堂喝酒?”
“嗨,这不是塌房了呗!之前跟他合作的品牌都要求段烈赔偿违约金,哪还付得起七楼包厢费?”
“还能来Noctiflorous,证明塌得不够狠,建议加大力度。”
“你们几个,哪来的阿猫阿狗,也配议论我?滚!都给我滚!”段烈朝他们吼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拿出手机拨通不知道第多少个电话。
“段烈!你别喝了!”
突然,有人来到身边叫住他名字。
段烈隔着惺忪的醉眼,模模糊糊看清楚对方,激动地一把抓住他。
“梵梵、梵梵你终于来了!”段烈扑过去抱住他,原本的憎恨瞬间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淡,“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嫉妒我的粉丝,所以才要毁了我的事业,是为了让我好好陪在你身边,对不对?”
“段烈!”来人用力推开他,提高音量试图唤回段烈的神智,“你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
“许……凡?”段烈艰难地认出他,目光游移,四处寻找着什么,“梵梵呢?”
“没有什么梵梵,他根本不会来!”许凡暴躁地怒吼,企图让段烈认清事实,“你还没发现吗?他在报复你!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你!”
段烈摇摇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他揉揉太阳穴,再次看向许凡,茫然地说,“许凡,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许凡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自己太失控了,维持那么久的人设,顷刻间土崩瓦解。
“段烈,你听我说。”许凡带回虚伪的面具,搀着段烈的胳膊试图让他站起来,“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不该总是忽略你的感受。”
要不是许凡仗着自己拿捏天生贱骨头的段烈,把他驯化得太彻底,余沐梵又怎么会趁虚而入?
许凡恨得牙根痒痒,只能想办法补救。
“我以后会陪着你的,忘记余沐梵,好不好?”
段烈醉得不省人事,听他这么说,直接张开手醉醺醺的抱过来。
许凡皱了下眉,却没有推开,顺从的环住段烈的腰。
段烈嘴里都是酒气,含含糊糊地叫,“梵梵……”
“!!!”
许凡瞬间瞪大眼睛。
他不敢相信,自己煞费苦心,苦心积虑维持的关系,竟然被余沐梵瓦解得如此彻底。
“你放开我!”许凡暴怒地推了两把,却没推开已经神志不清的段烈,语气变得越来越恶劣,“既然你喜欢余沐梵,就去找他啊!像以前那样,把他变成我的替身,你去啊!”
Noctiflorous人来人往,发酒疯的醉鬼不止一个,理应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所以,许凡没有注意到——
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个角落,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愣愣失神。
“孙诃,看什么呢?”背后走来一个大冷天穿露肩装和低腰裤的男人,亲昵地勾住孙诃肩膀,“你说好初四跟我约,今天已经初五了,要怎么补偿我?”
孙诃仿佛被烫到似的,耳根子通红,“我、我没说跟你约,只说陪你喝酒。”
“别装了,跟我喝酒之后会发生什么,你明明很清楚吧?”男生伸出手顺着孙诃小腹一路往上,挑起他的下巴,“我几个朋友听说你是A大校草,都想跟你玩玩呢。走吧,今晚好好陪陪我们。”
孙诃说不出话,低头跟男人离开。
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悬在头顶的监控摄像头,始终跟随着自己,忠实记录着发生在夜晚的一切……
.
“时先生,你要的资料。”
年后复工的管家,来到时临易书房,把薄薄几页纸摆在他面前。
“只有这些?”
“对。”管家艰难地点头,不敢看时临易的脸色,“只有这些。”
难怪时临易疑惑。
若非亲自参与调查,管家也很难相信,一个人在世间的18年,甚至凑不满三页A4纸。
时临易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翻开余沐梵的生平事迹,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事迹。
刘管家动用人脉走访调查,只查到余沐梵的老家地址、家庭成员、以及受教育记录。
余爹似乎有意隐藏余沐梵的存在,同村住得稍远的人,压根不知道余沐梵的存在,更遑论了解他这个人。
住在附近的几户人家,还以为余沐梵是亲戚寄养的孩子,几乎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调查到的资料显示,余沐梵没读过幼儿园和学前班,7岁直接读一年级,小学和初中都在离家二十公里的希望学校。
余沐梵所在的村不属于贫困村,村口就有公立小学。
余爹却为了每年省几百块钱书本费,把孩子扔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
到了高中,余沐梵以优异的成绩,被市里高中录取。
父母怕他离开之后,家里的农活没人做,死活不同意。
最后还是学校出面沟通,最终资助他完成学业。
翻看老师给余沐梵的评语,大多以‘内向’‘努力’为主,看不出太鲜活的性格色彩。
然而,时临易接触的余沐梵,不该是那样逆来顺受、向命运低头的小可怜。
资料翻到最后,刘管家调查到的最后一项是:余沐梵拿到高考奖学金之后,一分不留全部捐给了学校。
老师不愿意收,余沐梵却态度坚决,留下这笔钱帮助像自己一样的孩子。
如此一身傲骨的小孩,余家祖坟冒八辈子青烟也生不出来。
时临易合上资料,问,“七岁以前的资料呢?”
“没、没有。”刘管家汗流浃背,低着头解释,“余同学的出生证明和户口,都是后来补办的。我们查了附近的医院和户籍室,没有人能说得清,他七岁以前呆在哪里。”
时临易吩咐,“继续查。”
“时先生,这……”刘管家面露难色。
现在,种种证据显示:七岁才突然出现在余家的余沐梵,大概率不是他家亲生儿子。
刘管家顺着余家的线索,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想要找到余沐梵的身世,必须把范围扩大到全国甚至全世界。
全世界八十亿人,想要从中找到一个孩子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当刘管家绝望之际,时临易给出一条线索,“他的老家靠水吗?”
“不靠水,但是他家有个近亲是渔民,经常出海。”
时临易垂眸,淡声说了句,“去调查吧。”
余沐梵患有严重的深海恐惧症,自己却说不清楚原因。
医生给余沐梵检查之后,肯定的告诉时临易:普通深海恐惧症,不至于一看到海水就休克。
余沐梵怕成那样,绝对有更深层的诱因。
时临易目光再次落到桌上的几页纸,指节缓慢收紧,眼底尽是寒意。
刘管家离开后,外面又传来轻快地敲门声。
“时临易,我进去啦~”余沐梵的声音响起同时,书房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时临易瞧见他,目光一秒回温,拿起文件夹挡住桌上的几页纸。
“咦?你在藏什么?”余沐梵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觉得奇怪。
要知道,自己住进时宅之后,时临易不但把卧室让出来、书房随意进出。
无论处理机密资料还是开国际会议,从来没有躲着过。
能让他藏起来的东西,难道是——
一夜八次的教程?
“让我看看!”余沐梵立刻跑过去,要去拿时临易桌上的纸。
“不行。”时临易拦住他。
余沐梵琥珀色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打量时临易似乎有些心虚的脸,试探地问,“跟我有关吗?”
“……”未来男朋友太聪明,搞得时临易很苦恼。
“让我猜猜,是我的私密照、日常行踪、还是生平资料?”
“……”时临易没回答,默默挪开了手。
余沐梵顺势抽走那份资料,翻了翻,露出嫌弃地表情。
“啧,就这么点破东西,还需要特意调查。A大开学后,你直接去翻我简历和学籍档案就好了。”余沐梵粗粗扫了几眼,觉得没意思。
时临易找的侦探真没用。
人家霸总雇佣的私家侦探,连小学给同桌写的小纸条内容都能查到。
“抱歉。”时临易态度诚恳,“我不该私自调查你。”
“为什么道歉?我又没生气。”余沐梵理直气壮地说,“你下次想知道我的事,可以直接问我,我明码标价。”
小财迷拿自己换钱,操作非常熟练。
时临易观察余沐梵,确认他没有被揭开伤疤的反应,才试探着问,“你记得自己小学以前的事情吗?”
“你这么一说……”余沐梵愣住。
他穿过来的时候,确认自己拥有‘余沐梵’的记忆。
只是那些回忆并不美好,余沐梵懒得仔细梳理。
现在想想,记忆里那个小可怜,小学之前根本是一片空白。
余沐梵眯了下眼,“等等,难道我失忆了吗?!”
学龄前小孩,记忆模糊属于正常现象。
然而,像自己这样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的情况,实属罕见。
“之前医生替你做了检查,你的大脑没有问题。”时临易蹙眉,意识到情况一定不简单。
既然医生检查过,确定余沐梵脑子没有收到损伤。
他现在想不起七岁之前的事,代表在那个阶段,大概率发生了让他不愿意回想的事,触发了身体的保护机制。
余沐梵困惑地回忆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反正那是‘余沐梵’的记忆,跟自己没有关系……吧?
余沐梵直勾勾看向时临易,开始有理取闹的秋后算账,“我们认识两个月,你为什么现在才调查我?追求之前的政审吗?”
“不是。”时临易面对过于聪明的对手,自知走投无路。
现在编谎话瞒过去,以后就必须编出更多谎话。
况且,余沐梵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显然有脾气。
小孩讨厌被欺骗。
时临易权衡再三,把那天影音房外面听到的内容说出来。
“好啊,偷听我打电话,罪加一等!”余沐梵接受他的解释,曲起手指敲敲他面前的桌子。
“你啊你,怎么变笨了?想要确定我是不是余家亲儿子,直接做亲子鉴定就好啦。”
“我以为,你不会配合。”
“我当然不会配合!你想想,直接做亲子鉴定,岂不是告诉他们‘我怀疑你,但是没有证据’?”余沐梵撇了撇嘴,“我要等到该摊牌的时候再出手,让他们死个明白!”
时临易见他又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幻视咘咘炸毛。
“他们的罪行比较严重,先放一放。”余沐梵拍了下桌子,倾身凑过去,直接贴脸开大,“你,偷听我电话,调查我,企图插手我的私事……”
余沐梵每说一条,就举起一根手指,硬生生从鸡毛蒜皮的小事里挑骨头,给时临易凑出七宗罪。
“对不起,我会改正。”时临易态度诚恳,一秒改正。
“道歉有用吗?”小作精任性地说,“总之,我对你很失望,我要搬走了!”
“……”时临易抬眼,定定凝视他。
“好啦~你不要露出被抛弃的狗狗眼神嘛!”余沐梵揉揉头发,嘟囔,“我编了这么多借口,总比‘你家离学校太远了,开学之后生死早八会很痛苦’靠谱多了吧?”
“真的?”
“真的,不然我在这里有吃有喝,为什么要搬回自己的贫民窟?我舍得你,也舍不得咘咘啊。”
行吧。
人不如猫。
认清自己家庭弟位的时临易,总算从追求失败的危机中解除,点点头说,“好,我明天帮你安排。”
余沐梵要求,“今天吧。”
“……?”
开学还有好几天,有必要这么急吗?
余沐梵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指着生日栏说,“按照登记的日子,我明天该过生日啦。”
即使他知道,上面的日期大概是瞎编的,余沐梵依然想要庆祝一次。
毕竟,这是‘余沐梵’从来没有得到过祝福的日子。
“我要在我的房子里面举办生日派对,你要来参加,还要准备生日礼物。”余沐梵顺手从他桌上的便签纸撕下一页,写了个非常敷衍的邀请函递过去。
时临易接住,语气郑重其事,“知道了,我会准时参加的。”
“我还要邀请朋友和同学,所以你不要穿西装来,会显得我们年龄差很大,知道吗?”
“知道了。”时临易给出答复,突然有些出神。
那些世界的余沐梵,几乎没有自己的社交圈,更不会邀请朋友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
时临易很想知道——
他会如何向朋友介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