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麻烦

她扶着颜青下楼,才出了清风轩,便见着一人骑马过来,段惜月看清那马上之人是谁,瞬间眼睛便亮了,忙高声唤道:“钰哥哥!”

宋钰正打算快马赶回将军府,听见这一声,忙驾马过去,待行到二人跟前,他急急勒住缰绳,飞快跃下马。

段惜月看他穿着一身黑色短打,想他应是从外头回来,念着刚刚在清风轩里受的那气,便习惯性地与他告状:“钰哥哥,你怎么不早些来?方才我们在里头被人欺负了。”

宋钰忙将她们上下打量了一番,待看见颜青额头的伤,不由脸色一沉,问道:“谁欺负你们了?”

段惜月正等他问呢,如此一来她也正好将刚刚受的气告诉他。

此刻她听宋钰语气不悦,便也如实道:“那人叫王恕,刚刚在里头他让人推了青姐姐,害她额头受了伤!”

宋钰俊眉稍凛,一双大手将段惜月扯到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呢,伤到哪了?”

“我没伤到。”段惜月连连摆手,转头看颜青还立在一旁,忙道,“我们快带青姐姐去医馆。”

她方才说话委屈,像是真在里头受了欺负,如今宋钰看她身上果真没伤,立时便觉察到古怪,他道:“是不是你惹祸连累了青姐?”

段惜月被他问得心虚,眼睛忙向一旁瞥,声音也低了几分:“我没有惹祸,是王恕他辱骂青姐姐,我才过去找他的……”

“阿钰。”一旁颜青忙也帮她澄清,“惜月方才确实是为了替我出气,你就莫要说她了。”

宋钰转头,视线停在她额头上,本想说的话也收了回去,他眸色一沉,叹道:“我去找辆马车。”

段惜月将他一把拉住,指着他方才骑过来的骏马,道:“别找马车了,你快骑马带青姐姐去医馆,我在这等你们。”

她方才还说要一起去医馆,如今却只让宋钰带着颜青去,颜青听了一愣,忙要推脱:“惜月,我……”

一番话还未说完,宋钰却是将她话截住:“在这好生等着,别惹祸。再胡乱跑,看我回来如何找你算账。”

他语气虽严肃,可段惜月却知道那只是吓唬她,忙点头应道:“知道了,不乱跑,我就在这等你们。”

她心里着急得很,从方才出来就记挂着清风轩里那人。

刚刚只道了一声谢,她都来不及问那人姓甚名谁,若是那人走了,她都不知往后去何处寻他。

于是,这边刚看着宋钰驾马带着颜青离开,转头便一溜烟地跑回了清风轩里。

她脚步匆匆,只想着快些回去碰碰运气,若是刚刚那男子不曾离开,他便也好同他开口。何况,她方才出来急切,放在雅间的东西也不曾带出来,怎地也是要回去一趟的。

此刻清风轩里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开,里头虽偶尔有人出来,可段惜月却并未看到方才那男子。

不会是已经走了吧?

段惜月有些失落地想着,见一时寻不到人,只好决意先去将自己的小木盒取来。

她沿着刚刚下楼的方向又寻回了雅间里,正想去桌案上拿东西,却见那桌案上除了方才点的茶水和点心,竟是什么也不曾看到,那原本放在上头的小木盒竟然不翼而飞。

段惜月愣了一瞬,颇有几分懊恼。

那里头还有她在知画坊签的契约书呢!

她心急如焚地将桌子周围都找了一圈,将每个角落都翻了一遍,衣裳上都沾了灰,却仍是没发现半点踪迹。

外头店小二正拿着个端盘从楼梯处上来,他肩上还搭着块白色抹布,嘴中还念叨着些什么,才准备拐个弯,便与从雅间匆匆跑出来的段惜月撞个正着,他见人还没走,不禁犹豫问:“姑娘,这里头的东西……是收还是不收?”

段惜月正愁寻不到东西,见他来了脸上也露出些希冀,也来不及去答他,只反问道:“你来得正好,你可曾看见这桌案放着的东西?”

店小二一愣,“那东西,不是被姑娘那朋友拿走了么?我以为你们不会再回来了,便想着上来将东西都收了……”

“我朋友?”

段惜月被他的话怔住,脑子里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颜青。

可她方才是和颜青一起出去的,两人手里都没拿东西,而且颜青还伤着呢,哪有时间拐回去拿那小木盒?

段惜月更心急了些,忙问他:“你既说那人是我朋友,必然是看到人了的,你可记得那人什么样貌?”

她这般问,心却是无端一提,只暗自念着那东西千万不要被王恕的人拿走了才好。

里头的钱倒也罢了,那张契约书可是她亲自盖了手印的,那般重要的东西若是落到那等人手中,她便是有苦也无处去诉。

“这……”店小二自觉事情不对,忙解释说:“我方才见他帮了姑娘,以为他是姑娘的朋友,便也没敢多问,姑娘方才在下头没见着人?”

帮了她……

段惜月一愣,脑中突地闪现那张挂着寒气的脸。

那人,是那人拿了她的东西?!

她半是惊讶,半是无措,忙追问道:“那人去了何处?”

她还想同他商议画本之事呢,这倒好,事情没商讨成,东西倒是被他拿走了。

店小二慌慌张张道:“方才他给了我一锭银子赔罪,便走……走了啊。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我方才真当他是姑娘的朋友便不曾拦住他。”

他忙着解释,段惜月却听不了那么多,只听他说那人走了便万分焦急,也顾不得什么便快速跑下楼去找人。

可楼下车来车往,每一个人都很陌生,便算是这般扎进人海里去寻,未必也能寻到那人。

段惜月恨恨地想,那人方才还救她呢,转眼之间竟一声不吭拿着她东西便走,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正无措间,却见方才那店小二匆匆忙忙追了出来,“姑娘,姑娘!找到了,找到了……”

段惜月眼睛一亮,忙回过头,可见他两手空空,瞬间眼里便涌起失落来。

那店小二气喘吁吁跑到她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给她,道:“这……这是小的方才在那公子的雅间中找到的,我不识字,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姑娘你看,可与你丢失的东西有关?”

段惜月慌忙接过,可待她将信展开,眉头却是又蹙了起来。

明日巳时,在此相侯。

那字迹洋洋洒洒,毫不拖泥带水,像是多写一个字都觉累赘。

段惜月心中烦闷不已。

今日本是个好日子,她那画本卖了出去,又拿了银子,本想着找颜青好生庆贺一场,没想竟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她倒是不心疼那钱,只是担心那张契约书。

她不知道那男人将东西拿去了哪里,可那东西不在自己手上,总觉有些不安。

为何就不打声招呼便走呢?

“发什么呆?”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段惜月抬头,撞见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剑眉黑眸,挺鼻薄唇,这迷倒城中万千少女的模样,她却是每日都能这般看到。

“钰哥哥。”段惜月瞬间收起那些担忧,笑着将宋钰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你变黑了。”

宋钰没被她逗笑,只将脸色一沉,“倒学会耍聪明,你以为不提方才之事我便不打算同你算账了?”

段惜月觉得他没劲,委屈道:“我没惹祸,是那几个人羞辱青姐姐我才争论了几句,那个王恕对我动手动脚我才跟他打了起来,青姐姐为了护我被他推倒在地撞了头,钰哥哥你不帮我也就罢了,怎地还责怪我?!”

宋钰心头一沉,低声问:“他还对你动手动脚了?”

段惜月委屈地点头,随后又笑道:“不过我也踹了他一脚。”

“方才是我不对。”宋钰低头看她,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我也是怕你吃亏,你们两个姑娘家,以后离那种人远点,便算是受了气与我说便是,我自会帮你们收拾他。”

一顿好言相哄,段惜月这才满意,宋钰将她拦腰抱上马,自己随后也翻身上去,手伸到她身前牵住缰绳,将她顺势圈进怀里。

长街之上,两人便这般驾着马慢悠悠走着,引来无数艳羡目光。

段惜月忽想起一事,扭头问:“钰哥哥,青姐姐人呢?她头上的伤有没有大碍?”

“我雇了马车送她先回去了。”宋钰说,“幸好伤口不深不会留疤,要不然你罪过可大了。”

段惜月努努嘴,“要是那样,我就带人去将王恕打一顿,打断他的腿。”

宋钰被她逗笑,打趣道:“你个小丫头,心倒是挺狠,刚刚在清风轩惹了人怎么只知道跑?若不是有人搭救,你们便要吃了大亏。”

听他说起清风轩的事,段惜月自知是颜青告诉了他一些,不过颜青说话向来注意分寸,那画本之事,想必也是瞒着的,这般一想,便不满道:“你怎么老叫我小丫头,你比我都大不了一岁,成日里却那般严肃,还老爱管着我。”

“大一岁也是大,你既叫我一声哥哥,那我便能管你。”

段惜月自问说不过他,干脆不同他再争论,只道:“钰哥哥,其实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自己找个马车回去便成。”

“别乱动。”宋钰按住她身子,道:“我正好也要去你家中找你爹爹。”

“啊?”段惜月心里一慌,背挺得僵直:“你不会要将这事告诉我爹吧?”

那她明日还出得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