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这就是秋草巷?我们真要住这儿啊?”梅妍原本对秋草巷还有许多向往,但是看着眼前东一坨西一垛的茅草屋,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满眼失望。
“是呀,这里最便宜,”梅婆婆笑呵呵地回答,“地方大。”
“哪一个茅草屋?”梅妍腹诽,没错,妥妥的老破大。
“最破的那个,”梅婆婆的笑意未减,“再破的屋子也能变好,不是吗?”
梅妍跳下牛车,站在最破的大茅草屋前面,刻意忽略漏风漏雨的屋顶和墙面、摇摇欲坠的木板门、破败的篱笆……只盯着几棵梅树正开着粉色、白色的花,散发着极淡的清香。
“屋前屋后都有梅树,还有马棚的位置,屋前屋后都很宽敞,收拾干净以后可以种不少草药……”
梅妍掀了帷帽,就看到周围三三两两的“邻居们”,只一眼,就知道没一个是身体健康的,唉……没事,已经习惯了。
“婆婆,等我两刻钟收拾好再下车,您不能淋雨。”
刚要下车的婆婆又收回了自己的脚,神情复杂,眼神里却有隐藏的骄傲。
梅妍做事干净利落,从牛车上抽出一根粗壮的竹子,对着草屋从里到外一通敲,经不住一竿子的都倒了,剩下的都是还算牢固的。
破门烂窗都用斧子劈开,堆放到土灶旁。
再从牛车上抽出一卷油毪布和形状各异的长短竹子,一通拼装以后,破草屋就被拼补好了,有了竹门竹窗竹帘竹篱笆,连草屋边的小水沟都通好,虽然看着还是草屋,却可以入住了。
“婆婆,下车吧,慢一点。”梅妍小心翼翼地扶着婆婆,慢慢带进草屋里。
把婆婆安置好以后,梅妍不断从牛车上抽走包裹,不到半个时辰,屋子里就有了竹榻竹柜,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点了驱虫香。
将牛车卸下,和马儿一起牵进马棚,给它们加好草料,梅妍拍了拍,大功告成。
整个秋草巷的人都挤到了梅家草屋前面,不断地看,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点不可思议,好久没见到这样美丽的少女了,美就算了还这么能干又大方。
梅妍是个社牛,面对邻居们神色各异的打量极为坦然,从屋子里取出竹草编的驱虫香囊,笑盈盈地挨个分发,童叟无欺:
“我们姓梅,青梅的梅,从今儿个起就住在秋草巷了。”
“这是我们自家做的驱虫香囊,不值钱,只是一些心意,挂在房前屋后可以驱蚊驱虫蚁。”
“远亲不如近邻,以后还请婆婆婶婶弟弟妹妹们多多照顾。”
老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再凶神恶煞的男女老幼接过香囊以后,眼神都和善了许多,谁都知道惊蜇以后虫蚁多,驱虫香囊都只是听过,却从来没买过,当然根本原因是买不起。
他们的眼神缓和还有一个原因,这新来的梅姑娘轻声细语又和气,不言语的时候看起来都在微笑,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别提多水灵了。
一位瘦骨伶仃的中年妇人提着尖细的嗓子问:“你家做什么的?”
“这位婶婶,我家是做稳婆的。”梅妍答得干脆,这个草屋从里到外都是竹子做的,表明穷得彻底,没什么可供人惦记的东西。
“哦哟,你个小姑娘啊,谁家会找姓梅的稳婆?唉……”中年妇人捏着香囊走了。
其他人拿到香囊也各自散了,嘴里都嘀咕着差不多的话。
梅妍毫不在意地拢上竹篱矮门,却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嗓音:“都是秋草巷的,我的呢?!”抬头看到泥人似的俞婆,明明没自己高,还用鼻孔对人。
“没了。”梅妍收好最后一个香囊,转身往里走。
“我呸,你这狗眼看人低的贱蹄子,谁让你住在这间的?这是我家的院子!”俞婆气得跳脚,“你出来!不然我就踢门了!”
刚回家的左邻右舍又了出来,看俞婆骂街闹事,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梅妍眼急手快,在俞婆踢到竹篱的瞬间,伸出一根粗竹子顶住,立刻听到俞婆杀猪似的惨叫,天生的笑脸无辜又单纯:“拿出你家的地契房契,不然赶紧走。”
俞婆抱着脚跳,快怄死了,在官道上出了个大丑,还没到家的功夫已经传得全城都是。
好不容易走回家,却发现这两个该死的竟然也住秋草巷,还和自家只隔了一个破屋,见者有份的东西还敢不给自己。
这死丫头贱蹄子,今儿不收拾了,以后怎么在秋草巷抬头做人?
“你谁啊?还想看我家的地契房契?我呸!”俞婆两眼冒凶光,恨不得吃了这个小丫头片子。
梅妍不着痕迹地避开俞婆的唾沫星子,没好气地拿出房契地契,在她面前一晃而过:“这是我家的地契房契,你看清楚了吧?”
俞婆的圆眼睛瞪得差点脱眶,她敢这样跳脚耍横,完全是因为秋草巷没有一家拿得出房契地契,都是每月交租住草屋的穷鬼,偏偏这家竟然有房契地契。
梅妍的耐心磨没了,说话更加直接:“俞婆,今儿个你在官道碰瓷,我没告到县衙,已经给你留了脸面。没想到你也住这里,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找不自在。”
“你竟敢威胁我?”俞婆听到不远处的嗤笑,脸涨出了猪肝色,随手就是一巴掌。
梅妍侧身让过,瞬间掐住俞婆的手腕,随手一拧指节,看着疼得尖叫的俞婆:“你都敢踢我家门了,我为什么不敢?”
“还亏你是个稳婆,敢把硬茬当软柿子捏?”
梅妍又暗暗加了力道,看着俞婆,听她杀猪似的叫,放低了音量:“别再惹我,滚!”
俞婆只觉得手腕要断了一样,一被放开,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这个小丫头的眼神太吓人了,还有这身手这力道活脱脱像个刽子手。
“俞婶,走好不送啊。”梅妍佯装无事地招呼完,转身回屋。
整个秋草巷的人目瞪口呆,最不要脸的俞婆竟然败在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手里,怎么可能?!
一时间,几个动了歪脑筋的人,熄了龌蹉的念头,只觉得这朵娇花带刺扎人,狠着呢。
草屋里,梅妍坐在土灶后面生火,探半个头:“婆婆,您觉得俞婆还会来吗?”
婆婆笑眯眯地回答:“暂时不会,但她铁定恨上你了。”
“恨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她一个。”梅妍无所谓,走南闯北除了山河大川以外,也领教过了各式各样的人心。
“妍儿,你真的只有十六么?”
“婆婆,您真的只是稳婆?”梅妍的大眼睛亮亮的,哪个稳婆能对大邺律令如数家珍?
“真的,比珍珠还真。”婆婆摇头叹息却嘴角带笑。
“哇喔,婆婆,您连这句话都学会啦?”梅妍笑颜如花,“我去烧些热水做吃食。”
“不急,别烫着。”婆婆半躺在铺盖柔软舒适的竹榻上,轻轻敲着酸胀疼痛的老寒腿,望着忙进忙出的妍儿,眼神里满是慈爱。
没多久,梅妍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大竹碗,搁在竹制的矮几上,从围裙兜里抽出一双竹筷,刚递到婆婆手里。
忽然,外面传来青年男子的怒喝:“告诉过你了!不要跟着我!”
“我就要跟着!”一位属于少女的嗓音柔软却异常坚定。
梅妍掀开竹帘,看到一个高大男子身后跟着一位少女,少女撑着纸伞要替男子遮雨,男子非但不领情,还很嫌弃,两个人就这样进了右边的草屋。
不对,只有男子进了门,少女被关在门外。
哇喔,这是什么情况?
梅妍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作者有话要说:上架前,每天下午三点更新两千字章;上架后,定时更新,改三千字章。感谢在2022-04-22 18:13:29~2022-04-23 10:3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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