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犹如被强迫吃屎

苏茗带着姑娘们都休息一会儿了才见她们两个跟了上来。

立夏边甩着帕子扇风边无情嘲笑,“两位大小姐跑的可真够慢的,连几个小丫头片子都比不上,准是彩画这个懒丫头拖了后腿。”

众所周知,风月场里混惯了的姑娘没有真正嘴上好惹的,但让人意外的是,立夏都说这话了,彩画却连个屁都没放。

倒让立夏自讨了个没趣,只好尴尬的加快了扇风的速度,哼!说懒还生气呀?就是懒嘛~

彩画去河堤边坐着,苏茗悄悄的问彩书怎么回事,彩书在她耳边说了。

苏茗对此什么都没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就说这青楼里,有迎春那样不甘心抓住机会向上的,有立夏那样活的如鱼得水的,但也有很多是像彩画这样,时而觉得不甘时而又觉得赚钱容易也挺好的,经常在这两种情绪里反复切换。

不甘的姑娘会想尽办法拼上一切离开青楼,而如鱼得水的则确保自己能在这个残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在这个前提下享受被男人追捧的感觉。最患得患失的就是彩画这种,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年华老去一无所有,或是病死,一张板子抬出去。

苏茗真心觉得早晨出来溜溜挺好的,以往干这行的中午才起身,街上谁谁死了也都是靠听人说的,远没有亲眼瞧见冲击性大。

回了得月楼,彩画借口累了回房歇了,连早饭都没吃。

立夏一只筷子扎起一个小笼包,假惺惺的叹气,“哎!某人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爱吃的包子也不吃了。”

苏茗横了她一眼,“立夏,吃完来我房里。”

“噢~知道了。”

拿着抹布四处擦灰的彩琴眼睛都快瞥到天上去了,苏妈妈真是眼睛瞎了!怎么就偏偏喜欢那小蹄子?

珠儿盛了一碗粥路过她身边,瞧瞧她的脸,再瞧瞧她的看的方向,捂嘴偷笑,小声逗她:“彩琴姐姐,嫉妒使人变丑哦~”

彩琴扬起抹布作势要打,“好你个小鬼头!”

珠儿笑嘻嘻的一扭身,嘿嘿没打着。跑到饭桌前,和珍儿凑到了一起,一边吃饭一边碰头嘀嘀咕咕,只要是女人,别管多大年纪,凑在一起总是有很多话讲。

立夏鼓着脸叫门进来,她已经有了预感,这回是来挨训的。

苏茗把视线从梳妆盒里移开,笑道:“怎么这副表情?”

这倒让立夏意外了,“妈妈不是要骂我?”

“我该骂你什么?”

“……”立夏语塞,眼睛咕噜噜的转,显然是知道自己哪里讨嫌。

“骂你牙尖嘴利四处撩闲吗?”

“妈妈!”

“既然知道平时就少挑事儿,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

这点立夏可不同意,“我是看大家死气沉沉的,再说都混到楼子里来了,哪有心那么窄的啊?”

苏茗抬眸,一边嘴角歪起,“怎么,你是想正经和我辩一辩?”

立夏马上堆起一脸谄笑,颠颠的跑来给苏茗揉肩,“不是不是,我这不是和你亲近吗才说这些的,我以后注意些就是了。找我来什么事啊?”

苏茗放她一马,给她看梳妆盒,里面整齐的放着原版苏妈妈的各色胭脂眉笔之类的东西。

“我看你平常十分注重打扮,想必对这些东西很上心,便想请教请教你,我这盒子里的东西比你的如何?”

立夏一瞥,略带不屑的问:“您是想听真话吗?真话就是和我的没法子比。”给我的提鞋都不配,当然这句她只是嘴贱的在心里说。

“具体说说。”

“就比如这几盒胭脂吧,都是娇颜坊去年的款式了,这个紫色盒子的,卖的死贵,涂上却是最不好看的,死红死红的,那个蓝色盒子的也不怎么样,□□浮一脸,用两次脸就痒痒起疙瘩,还有那眉笔眉刷……哎!我这就把我的梳妆盒拿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好东西!”

论梳妆打扮,姑娘里没人比的上立夏的,眼下聊到了她的心坎上,顿时脚下生风,几步扭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扭了回来,看起来弱柳扶风的人儿竟然抱着一个大大的盒子,与她的体型极不相称。

来的路上撞见了扫地的彩琴。

“让开!别挡路!”

彩琴被她风风火火的兴奋样子一时弄懵了,竟然忘了反驳,下意识的侧过了身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自己眼前低空飞过。

直到人消失在苏妈妈的门里,她才反应过来,懊悔自己刚才反应太慢!不说绊她一脚,也应该刺她几句。

呸!又去巴结苏妈妈了,哈巴狗一只,以往她那梳妆盒不知道多宝贝,不说往外挪一下,就是哪个姐妹碰一下她都翻脸呢。

立夏小心的放下梳妆盒,“我拿来了,我保证你今天大开眼界。妈妈你肯定是在琢磨到时候我们上台化什么样的妆容吧?这事您问我就问对人了。”

只见她边说边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精致的小盒子,整齐的摆在苏茗的眼前。

“这是娇颜坊最耐用的一款,这是它对家铃兰坊出的,也不错,我贪它颜色特别,你再看看这个……”

苏茗也不嫌她啰嗦,耐心的听她一样样讲解,并且从中吸取自己想了解的东西。

“全部就这些吗?”

立夏愣了,什么意思?这还不够多吗?不是瞎吹,她赚来的三成的银子都花在这上头了,这种质疑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对上熊熊喷火的眼,苏茗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赶紧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世面上出产的就只有这些吗?”

“嗯?”立夏越发不明白了,妈妈这是对这些胭脂水粉之类的有想法?

顿时眼睛亮了几分!

“你说说看,我看我听说过没有,如果我都没听说过,那世面上肯定是没有的。”

苏茗的手在盒子里轻轻拂过,“我看这些都是常见的色系,有没有不那么常见的?比如蓝的绿的酱的?”

立夏表情犹如被人强迫吃屎,“妈妈真能说笑,明明是雪白的皮肤,涂上你说的那些颜色这张脸还能看吗?”

“你就只说有没有吧?”

“没有!”

“那有没有特别一点的,比如涂上亮晶晶的?冒夜光的?”

立夏瞪圆了眼睛,脑袋晃的像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妈妈真有你说的那些吗?”

苏茗已有心里准备,倒也没觉得多失望,笑道:“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你可知这城中哪里有好的做胭脂的匠人?”

皱起了眉头思索了一番,立夏回道:“其实要说城里最大,样式也最全的非娇颜坊和铃兰坊莫属,可若说把东西研究到极致的我倒是知道一家,不过那铺子又小又偏,也不知道现在倒没倒。”

苏茗顿时来了兴趣,“你好好说说,既然她家东西做的极致,怎么还会开不下去呢?”

“哎!错就错在把东西做的太极致了!做脂粉生意的,一年半载才弄出一盒子出来卖,哪怕卖出十两银子呢,还抵不过费的功夫和本钱,这还不算吃喝呢。再说那慧娘真是个怪人,就是死活不改,还爱整些奇的怪的东西出来,其中好用的不多,害人的倒不少。早先我去过一两次,后来总是扫兴就不去了。”

“这家铺子在哪里?你带我去找找,我想和那个慧娘谈谈。”她要找的正是这种人,不循规蹈矩,对未知的东西有无尽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并能付诸实践。

她并非没考虑过和大的铺子合作,只要自己提出具体要求,对方未必做不出来。只是在这方面她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一切都要等见了慧娘再说。

立夏却莫名闹起了脾气,“我不去,妈妈你自己去吧,我去那两回都是吴叔赶车送我去的,他知道在哪里。”

这就怪了,难得又能邀功又能出去玩的事,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我非让你陪我去呢?”

立夏抠手,末了跺脚,“哎!妈妈你肯定不是单单去买脂粉的,肯定是要和慧娘谈事情,那慧娘不是那么好谈的,带了我去也没用,你自己去也肯定没用,还是别白白挨累了。”

看出了她心里有别扭,显然是心里有话憋着呢,“有你陪着我,挨一回累也无妨啊。”

“妈妈你!怎么非要去她家?都怪我多嘴。罢了,我就告诉你吧,那慧娘性子古怪,但和彩琴是表姐妹,据我所知,她们两个倒是说的上话。你带我没用,带她才有用。”不情不愿的说完,立夏就杵在那里等苏妈妈决断了。

这下连苏茗也无语了。

彩琴啊,晾那倔丫头八九天了,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了。

听到苏妈妈的门再次响动,偷懒琢磨事儿的彩琴吓了一跳,赶紧挥动扫把假装打扫。

“喂!妈妈叫你进来呢!”

彩琴四下看看,没有其他人,于是便讶异的食指指着自己,“我?”

立夏翻了个白眼儿,“不是叫你还是叫谁?”

彩琴也顾不得和她置气,满心都是疑问,苏妈妈叫自己干什么呢?难不成要提前赶自己出去?这说不通的,白用的劳力谁想往外撵呢?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光脚不怕穿鞋的,彩琴绷着脸推开了苏茗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