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茗说完就出去了,迎春拿着咬了一口的包子紧随其后。
她们走后,室内依旧安静。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沉重,没看有人都快掏手绢擦眼泪了吗?
彩棋开了口:“都赶快吃!听妈妈的话,吃完了赶紧回屋歇着,到点儿我和彩书去叫了,谁要是不起来可别怪姐妹们说出好听的来。”
立夏不屑的嗤了声,然后拉长声,“小队长很有派头呢~~”
彩书替彩棋不忿,“你!”
立夏见她要翻脸,赶紧补了一句,“行啦行啦,我也没说什么不是?我听话就是了,我吃完了,这就回去睡觉,可困死老娘了,那劳什子女团可真不是人干的活。”
说着就一扭一扭的走了。
苏茗回来的时候见她们练歌呢,感到很欣慰。
而姑娘们看到她身后跟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老头儿,则感到很不安。
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妈妈肯定是又有什么新花样折腾她们。
不过很快的,大部分姑娘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回的改造是相当具有针对性的。
老头儿撸了撸胡子,看向姑娘们的绿豆眼冒着精光,甚是猥琐的样子,看的姑娘们心里直发毛,说实在的,以往接客也没接过这样的。
苏茗客气的对那小老头儿说:“肖老,人都在这里了,您给好好看看,骨相正不正,凡是能改善的您都挑出来,银子不会短了你的。”
老头笑,露出几颗豁牙,频频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的手艺你放心。你有幸找到了我,我这正骨的手艺整个大夏找不出第二个来。”
什么?正正正骨?姑娘们大惊失色!
妈妈这回玩儿大的啊!要动她们的骨头?
苏茗安抚,“放心,一点都不可怕,先让肖老看看再说,真动也不会很疼的。”
屁!鬼才相信呢?动骨头能不疼?你怎么不试试?
接下来,除了迎春,其他姑娘们排排站,老头则挨个在脸上摸摸捏捏。
姑娘们吓的不敢乱动,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如遭酷刑啊。只有立夏坦坦荡荡,半点不害怕,她长的漂亮而且十分自知,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正骨。
果然,摸了一圈一下,确实没选中她。
肖老头有点遗憾的样子,“您这里的姑娘只要两位能靠正骨改善容貌,其余的姑娘要么是已经够漂亮无需调整,要么就是非正骨所能及的了。”
苏茗懂了,非正骨能及的,就是皮相问题了,例如秋菊是单眼皮,彩画的嘴有点大,然而这在她看来都不是问题,都是化妆可以解决的。前世和妆发打交道半辈子,没人比她更了解各种化妆品上脸是什么效果了。
有两位?姑娘们纷纷屏息,狠怕点中了自己。
只见肖老头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指颤巍巍的往某一方位一点,下了通牒,“就那两位,挨在一起的,穿黄和穿粉那两位。”
巧了,正是两位主唱,彩棋和彩书。
和苏茗预想的差不多,一个脸稍微有点歪,一个脸型有点方,虽然不难看,但站在一起的时候,在一群小脸中还是有些突兀了。
所有姑娘都同情的看着彩棋和彩书,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幸好不是自己。
彩棋和彩书如丧考妣,好像下一刻就要奔赴刑场似的。
在她们开口拒绝之前,苏茗上前一手搂过肩膀一个,“别害怕,我陪着你们,我有事不在的话,也有别的姐妹陪着。能变漂亮不是更好吗?彩棋你笑的时候总是捂着脸,不就是因为嘴有点歪怕人嘲笑吗?彩书不也是嫌自己的脸不精致吗?这回多好,妈妈出银子,你们出人就够了,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儿?”
彩棋和彩书顿时脸通红,她们其实自己都没意识到平时的小动作,原来妈妈都注意到了。细细想来确实如此,一开口就是想遮羞才那样的。
能让自己变的更好,何况还有妈妈陪着,二人忽然觉得有了试试看的勇气。
“那什么时候开始?”
肖老头也笑了,他终于有客户了。
“今天就可以开始,以后每天固定一个时辰,老朽保证疼痛是姑娘们可以忍受的。俗话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罗里吧嗦!姑娘们集体白眼儿,和她们这帮儿扯什么人上人,这老头子脑子有病吧。
专门给肖老头腾出一间屋子,苏茗陪着忐忑不安的彩棋彩书,其他姑娘却脚步沉了起来,一个个伸着脖子不肯走,“妈妈我们就看看~”
苏茗毫不留情的把这帮看热闹的给轰了出去,“去去去,原本不害怕的也让你们看害怕了。”
人都走后,肖老头开始从他那破旧的包袱里往外叮叮当当的掏东西,各种奇怪的小工具,木制的,铁制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让人看了心里更不安。
“脸歪的这位麻烦些,脸方的这位容易些,不过都要做好长期坚持的准备,可别指望短短几日见效。”
彩棋彩书连连点头,“知道。”
老头在一众工具中选个了铁做的圆环一样的东西,小心的套到了彩棋的脸上,仔细的根据她的头调整大小,既保证能起到效果又不会让她太难受,头环上还连着一个夹子,是用来夹鼻子的,人家老头说了,“彩棋姑娘,你不只脸歪,鼻头也有点大,老头一并给你解决了。以后这个铁套你吃饭睡觉都要带着,过段时间我再亲自给你正骨。”
彩棋喘着粗气,泪水在眼里打转,没的这么打击人的,而是还要带着马嚼子一样的东西,出门准被人笑死!
然而她没有反抗,因为想起了苏妈妈说过的,一切辛苦都会值得。
安排好彩棋,肖老头让彩书平躺在木床上,素面朝天。
然后打开了一个瓷瓶,从里面到出了许多黏糊糊的液体涂在她的脸上。
彩书双手在身侧握拳,脚趾抠着床板,紧张的直想入厕。
“开始了,姑娘别嫌疼。”
说完这话肖老头就毫不留情毫无笑意的用他那双别看瘦但有劲儿的手按上了她的脸。
彩书紧紧的咬着牙,这老头说的没错,的确是能忍的力度,却是在忍与不能忍的边缘!
苏茗看在眼里,也就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彩书的手心就流满了汗。
若问她心不心疼?
答案是不,因为只有她知道,未来会有百倍千倍的收获告慰今日的辛劳。
晨跑,再加上练歌学舞蹈、晚上的半个时辰瑜伽、还有个别姑娘的正骨、调整仪态整整……
连续三天下来腰酸背痛,精神压力也极大。
又是一天晨跑,彩画实在是跑不动了,她本来就性子疲懒,这几天下来真是要了她的命。
彩书拖着她的跑。
“再加把劲儿!这才跑出多远?前几天你都能跑下来,今天也能。”
彩画却拽着她的手往地上蹲,“不行了,让我歇一会儿吧。”
眼看着别人都继续跑呢,彩书心想也不好丢下她一个人,便留下来等她。
“那就踹口气再跑吧。”
“哎~哎~还是你好。彩书,你说苏妈妈的心怎么一下子变的这么狠了?我真的要受不了了,这么一比下来还不如卖肉的时候轻松呢。”
彩书每天还要正骨,比她辛苦,但知晓她正在丧气头上,就没说什么,估计发泄发泄就好了。
见她蹲了一会儿,才说道:“歇好了吧?快起来咱们追上去。”
彩画又是一声长叹,懒洋洋的任由彩书将自己拉了起来。
“走吧走吧~我就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还不如的命啊~”
彩书一笑,二人恢复了精神,重新上路。
就在她们路过红杏院的时候,大门吱嘎一声从里打开了,管事的亲自开门,后面是两个男人抬着一副板子,上面躺着一个身裹草席的人,看不见头脸,却隐约看见一双艳粉色的绣花鞋尖。
送柴的大叔也驻足看热闹,直到抬板子的人走远了,大门关上了,他才颇为惋惜的自言自语道:“造孽啊,又是一条人命,这个月都见着五个了,哎……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竟落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时代根本不讲人权之类的,奴仆们签了死契就是主人的私有财务,有个相对正当的理由就能随意处置。更不用说地位比奴仆还要低的青楼女了。青楼开门迎客,只要是有银子的就欢迎,也不管你三教九流,也不管你秉性如何,银子就是亲爹妈。女子染病了,有良心的给找大夫治,没良心的直接就不管了,况且治也不见得治得好。
还有恩客有特殊爱好的,好端端的姑娘一夜下来能折磨的没了人形,给足银子就行,这种事没人会管,甚至有些衙门中人亦是个中爱好者。
每当这样人迹稀少的凌晨,在一天空气最清新的时刻,这条大夏朝最热闹的街上都会抬出这样的板子,只不过有的被人看见了,而大多数的没被看见。
彩画捂着心口,彩书也觉得极不舒服,兔死狐悲,那个草席裹身的姐妹会死她们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