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重金请来了好大夫,大夫研究了冬雪的病情之后,神色凝重,说是耽搁了,不过还有的救,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冬雪的事暂时有了着落,接着就是搬家,大家伙儿全部暂时集中到后院的几间平房,春夏秋冬住一间,琴棋书画住一间,妩媚珍珠四个小的住一间,分配的十分合理。而前面迎客的二层楼要进行一次全面的修缮,要大改装修的话,目前的经济实力是不允许的,所以苏茗只能退而求其次。
女人们集中到一起,可想而知的杂乱噪杂,如一万只饥饿的鸭子被关到了一起,但得月楼却恢复了一样久违的东西,生气。
只有彩琴一直在默默的看着,嗤笑着这群笨蛋,说什么再也不让大家接客,这种鬼话也有人信?真当老鸨子能拿姑娘当女儿养?幼稚的要命,你不卖身吃饭,难道指望她去卖身给你吃饭?
可心内却有一个角落在蠢蠢欲动,万一是真的呢?她紧咬着唇,不信不信她不信。
她倒是要好好看看苏妈妈这一个月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反正她也不着急,苏妈妈说了,这一个月由于无法接客,让她以工抵债,帮吴婶做饭洗碗干杂活。立夏现在也不敢来她面前翘尾巴了,自在的很。
苏茗把屋子里值钱的首饰都翻出来包了一包,交给老吴,让他去当铺当了,老吴舍不得,但也只好听从她的。
过了半天,老吴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我跑遍了城里的当铺,最多只当了三百两银子,都在这里了。哎,还碰到了万花楼的老钱,哎!”他和老钱早年因为一点缘故相识,人家现在是大青楼的管事,再看看自己……
苏茗倒是觉得挺满意,“吴叔去喝口茶吧,辛苦你了。别在意外人的眼光,说不定有一天他还要求到你呢。”
“那就借小姐吉言吧。求不求到我无所谓,就是不想让人小瞧了您。”
前楼有工人在施工,苏茗让人在院子这边挂了一大面破布,把工人们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
工人们都是大老粗,既不解又不屑,纷纷笑言,婊|子还玩起神秘了。
说对了,苏茗就是想要这种效果,让所有人都去猜,得月楼到底在憋什么大招,当然也是为了保护姑娘们。
狭小的后院里,吴婶和彩琴在井边洗衣服,旁边的两排晾衣绳上挂满了衣服,把院子显得更加小了。
苏茗正襟危坐,旁边放着一壶茶,姑娘们一字排开,叫到谁谁上来。
“立夏,出列!”
“奴家来了~”立夏扭着腰甩着帕子出来了。
苏茗脸上一寒,“把帕子给我放一边,以后称呼也要改,不称奴家。”
“那称什么?”
“我!我字会不会说?”
立夏被堵的脸通红,“谁能不会说我啊?”这回倒是把腰挺直了,原来她的腰骨也是能直的。
“立夏,你说过你唱歌不行,我想听听到底差到什么程度,随便唱两句。”
“啊?真唱啊?”一向厚脸皮的立夏有些惊慌。
苏茗没吱声,那表情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立夏清了清嗓了,开口唱了她唯一会几句的歌曲‘十八摸’。
那声音如同锯子拉木头,调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仿佛和平时说话的不是一个人。
姑娘们笑的东倒西歪,一旁洗衣服的彩琴也低着头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真是没耳朵听,苏茗决定放弃,“那你可会乐器?”
“一样都不会。”
“舞蹈呢?”
“也不行。”
姑娘们又是一阵哄笑。
苏茗看明白了,敢情这位立夏姑娘只有一张好看的脸蛋。算了算了,以后费些心力培训当个门面担当吧。
“先退下吧,下一个,这里谁会跳舞?”
秋菊被彩棋给推了出来,“她会,她是我们几个里跳的最好的,以前老是给那个谁……那个李公子跳!”
秋菊脸上一紧,彩棋觉出玩笑开的不应该,把嘴给闭上了。
“跳一段吧,别紧张,随便来。”苏茗鼓励的眼神。
秋菊豁出去了,没有音乐也没有哼唱,悠然的跳了开来,身姿优美,脚步轻盈,是个跳舞的好苗子。
苏茗满意,“嗯,跳的不错,以后由你来带领大家练舞,下一个。”
然而秋菊没退下,她还有话说,“妈妈,其实冬雪跳的是最好的,我的舞都是她教我的,您要是觉得我跳的不错,那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夸她了。”
“好,我记下了。不过冬雪暂时需要治病,这段时间还是你来领大家可好?等她好了我再决定不迟。”
秋菊这才略带腼腆的笑了。
接下来又试了一个,彩画的舞跳的也不错,巧的是也和秋菊一样是个话不多的姑娘,也被归入了舞蹈担当。
然后就是一个团队的重中之重主唱了。
苏茗要在彩棋和彩书里选。
彩棋略显紧张,唱了一段小曲,虽然声音小抖,但是音色清亮,音准也在。
彩书则发挥稳定,声音是偏低沉厚重的,是难得的好中音。苏茗又试了试她,发现她低音也能完成的很好。
心下高兴,对以后的事业多了分信心。
彩琴一边晾衣服,一边偷瞄这边,看见苏茗满意的嘴角觉得十分不屑,彩棋彩书那也叫会唱歌?未免要求太低了些,别说拎到外面去比,在这小小的得月楼里连她都比不过!
可惜哟,自己一个要离开的人了,得月楼如何不关她的事。
这时,平日里她颇为照顾的彩画忽然弱弱的来了句,“她们都不如彩琴姐姐唱的好听。”
立夏立马火起,站出来喝斥,“妈妈在这里呢,要你多嘴?”
彩画委屈的眼圈泛泪,咬着帕子躲到了彩书后面。
彩琴银牙紧咬,恨不得冲出去再和立夏打一架。
苏茗瞄了一眼彩琴那边,沉吟了几秒,没搭理这茬儿。
于是,彩琴心里更郁闷了。
妩儿这时候跳出来问话了,她是四个小姑娘里最事儿的,都说她长大了活活是立夏的翻版。
“妈妈妈妈我们几个干什么啊?我们也会唱歌跳舞啊!”
苏茗事先问过,这四个孩子都是新买来不久的,年纪都在十一二岁左右,还没有被祸害过,心里对她们有另外一番打算。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将来给自己手下这些女孩子们都寻个好归宿,如果不能全部,至少这几个要让她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不过现在说这份苦心为时尚早。
“你们几个小毛孩子还想上台出风头?姐姐们练习唱歌跳舞的时候你们跟着练,真心喜欢的就跟着,不喜欢的就去学一两样乐器,再不喜欢的就去和迎春学认字。另外别以为暂时不用上台就不努力,你们要随时待命!你们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凡事全凭自己。要是又懒又馋还敢眼红的,仔细了你们的皮!”
苏茗昨晚连夜为姑娘们创作了一首歌,曲风既新颖又不脱离当下,只是在古风的词曲中加了一些轻快的节奏,她暂时不敢太突破当下人们的认知,外一开头炮没打好,吓着人就不好了。
她一字一句的教姑娘们唱,一开口姑娘们就震惊了,原来苏妈妈唱歌这么好听,再一听说这歌是她亲自做的,更觉惊奇。
连彩琴都停下了手下的动作,定定的歪着头倾听,她从没有听过这样清新欢快的曲子,不缠绵哀怨也不下流,听上去悦耳怡人,身心都跟着舒畅。
姑娘们都年轻,没有特别蠢笨的,一句歌词唱个几遍就会了,只有……
“立夏,你先去旁边看着,过后我单独指导你,到时候你也不需要全程跟唱。”
立夏急了,“妈妈那我能干什么?唱歌不行,跳舞也不行,不然我也去学乐器算了,不然我和迎春一样帮你的忙?”
迎春眼观鼻鼻观心,浑身写着大大的拒绝二字。
苏茗如老僧般淡定,“都不行。唱不好跳不好就硬练,你必须在团队里,而且要站在中间,别人出声你出脸,不好好练到时候丢的可是你自己的小脸蛋儿。”
立夏跺脚,恨不得跳井。说实在的,她的自信头一次像今天这样被打击。
直到所有人基本都记住歌词了,特别是歌唱担当的彩棋彩书都学会了,苏茗便放手让她们两个带着大家练熟,明天早上她要验收,如果有一人不会就要找她们两个的责任。
还丢一下了一句杀人诛心的话:“若有人不服从就告诉我,想去再干从前的营生也简单,我随便和哪个楼子换个有志气的就是了。”
说完这句她就甩手走了。还有许多事要做,在她看来,这些姑娘们无论是容貌还是仪态、服饰、表情、素养等等等样样不够格,她要的可不只是在众人面前亮个相让人觉得新鲜一下就完了,而是要让所有人感到灵魂深处的震撼!要产生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吸引力。初期至少要让她们摆脱掉青楼女低级的取悦男人的固有形象,让人刮目相看。
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完整的宏伟蓝图,即使现在所处的时空与现代不同,有相当多的束缚,但她之所以对自己的事业有信心,是因为相信只有两样东西是亘古不变的,对精神世界的探索和只要一有腥气便会追着咬的资本。
苏茗用新削出来的炭条在纸上写写画画,迎春敲门进来。
“妈妈,您找我?”
苏茗最后看了眼画纸,示意她在自己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和气真诚的说道:“我不打算让你登台,你心里有没有意见?有意见不怕,可以说出来,现在做改动来的及。我希望你们有话直说,接下来咱们会很忙,没必要花时间去猜彼此的心思,我想听听你心里的想法。”
对上这样的眼神,迎春在桌下拧帕子的手松开了,心里忽然生出了勇气。
“您的安排很好,把每个人都放到了该放的位置上。不怕您笑话,其实我从小出生在书香之家,虽然不富裕,但心里一股子傲气还是有的。可惜我的命太苦,父母早逝,烂赌的舅舅把我卖到了大户人家当丫头,没想到那家后来又犯了事,我又被卖到了这里……”
“所以,苏妈妈,我不愿意登台!我愿意忠心跟在您身边为您做事。我看的出来,您这回是要干大事的,请您带我,我不愿意一辈子做下贱人,也不愿意登台唱曲儿。”
迎春哽咽着要跪下,苏茗把她扶了起来。
“我都明白了,既然你有这份心,我愿意给你机会。接下来这两三年,你的路会很辛苦很委屈,你能坚持吗?”
“我能!”
苏茗这才笑了,她看人的功夫还是准的。现在她最最缺的就是助手,前世她身边围绕的光助手就有八人……哎!不提了不提了。
迎春文化素质高,随机应变的本事也可以,最重要的是苏茗看中了她身上的那份坚韧,让她想到了当年刚出道的自己。综合下来,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搞公关的好材料。
“好了,快来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迎春很快进入状态,往桌上一看,上面铺满了画好的图纸,大到桌椅,小到衣服首饰,无不认识,又无不觉得新鲜。
苏茗结合了她的意见,把一些图纸进行了修改,例如一些演出服,她觉得只要没露胳膊腿就行了,但经过迎春一一点拨才明白,可不止这点子禁忌。
虽然衣服图纸是改了的,但原方案苏茗并没有扔,她相信随着行业的发展壮大,这些图纸总有一天用的上,世俗眼光要顾忌,擦边球也要打,毕竟她们一时半会儿脱离不了青楼这个行当,就算出门穿个麻袋也不是良家妇女。
得月楼关起来门搞改革,搞的热火朝天热血沸腾。
可把外面的一众青楼同行和恩客们给搞糊涂了。
一位王姓富商,出手颇为大方,他不去那些大的青楼,偏偏喜欢上了嘴巴比刀子还利的立夏。以前那苏妈妈对他也是老爷长老爷短的热情招呼,不想却一连吃了几日的闭门羹。
人家在门前挂了一个牌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本店从即日起概不接客,不日将重新开张,敬请期待。”
今日王老板还带了个好友一起,好友瞧了这块牌子纳罕。
“怪哉!这前半句概不接客说的硬气,感觉像是要关门结业,可这后半句又说会重新开张,语焉不详,令人不解。”
王老板犹在生气,拍门想要问清楚。
不只是他们,还有许多人和别家青楼看热闹的。
老吴不得不站出来公开放话一次:“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得月楼要进行一次全面的修缮,并且我们东家决定,以后得月楼的姑娘不再接客了。”
顿时下面纷纷惊讶质疑。
“不做皮肉生意了?那还叫青楼?”
“是啊,到底啥意思?你们改行了?”
“装神弄鬼的,表子戏多……”
老吴双手下压,让大家安静,“大家没听错,得月楼从此不做皮肉生意,但我们还是青楼,还要养着一批姑娘。至于靠什么营生,等再度开张大家伙儿就知道了,到时候大家都来啊!”
这下哗声更大,老吴却是潇洒的挥了下手,转身进去把门给插上了,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波营销。
姑娘们大约现代早晨四点就被叫起来了,苏茗检查了一下歌曲的训练情况,还不错,基本上都唱的很顺了,还需要慢慢练。
直到她点评完了还有姑娘在打哈欠。
立夏嘴快,也敢,“妈妈,唱就唱吧,为何这么早啊?下次晚些成吗?我们能回去睡了吧?”
姑娘们第一次所有人都感谢立夏,问出了她们想问的。
作者有话要说:春不登台
夏出脸
舞蹈:秋冬画
唱歌:棋书
琴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