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娘与魂钉(六)

宁晚接过雪肤膏,拧了半天,盒子纹丝不动,她尴尬地不行。敢情之前她吃的都是假饼,这才多久,她竟然又饿的前胸贴后背,甚至连打开盒子的力气都没有。

正懊恼,岳湘灵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打开,用手指抹了雪肤膏涂在宁晚手腕上。她力度很轻,揉开后还会轻轻吹一吹。

“好了。”岳湘灵盖上盖子,塞进她手里,软软糯糯道:“你的皮肤太嫩了,这膏药效果很好,送给你。”

她眉眼温柔,很温暖,上一个对她这么好的还是观主。

雪肤膏确实很好用,涂上片刻,宁晚手上的红印就消了。

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发现这枚魂钉是意外,如果我猜测得没错,剩下的五具尸体身上也有魂钉,应当刺在不同的穴位。”

秦天和岳湘灵对视一眼,神色凝重,看来有必要再去一趟义庄。

方才一番战斗,众人灵气消耗大,此去义庄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众人便在原地修整。岳湘灵还给她送了辟谷丹。

服下辟谷丹,宁晚总算不饿,力气也回来了。其他人恢复灵气的功夫,她也没闲着,拿出草木纸跟着水月观的回忆画起了五雷符。

从这里过去五里坡,御剑要飞半个时辰,宁晚不是剑修,不会御剑,岳湘灵打算载她一层,结果被郁清宴抢先一步。

“师弟师妹方才被缚仙索吸了灵力,还是我来。”他怎么放心让这种居心不良的人靠近师妹。

郁清宴根本不给宁晚拒绝的机会,催促岳湘灵秦天先走。

等人走后,郁清宴发现人不见了,转身一看。

宁晚不知从哪里牵了一头掉毛老黄牛出来,瞧见反派的眼神,心有戚戚但还是维持最后的倔强坚定道:“这牛是租的,不能丢。”

“你要是不愿意,还是让岳姑娘载我?”至少和女主角同乘危险系数小。

郁清宴嗜血的眸子看了她好一会儿,就在她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皱着眉头把老黄牛收进腰间绿色的口袋。

宁晚松口气,看向他腰间,这就是灵兽袋了吧,可真方便。找个时间,她一定买它十个八个。

郁清宴手指一挥,长剑剑刃内敛,悬浮于空中。

“好漂亮的剑。”宁晚痴迷地盯着长剑,她向来喜欢收集冷兵器,水月观里匕首和剑一点也不少,可惜穿书后,她的宝贝都没来。

郁清宴的剑和他本人倒挺像,都属于冷艳清俊那一挂的。狭长的剑身飘逸翩然,上面分布着闪电状的暗色花纹,透着淡淡的紫色寒光。

“这剑叫什么名字?”

“孤星。”郁清宴似乎不想多说,语气带着一丝不虞,催促她上剑。

宁晚识趣地没多问,可要上剑才发现问题。

这剑离地至少一米怎么上?

见他没有送她上去的意思,宁晚捋了捋袖子,手脚并用正准备往上爬。

孤星剑嗖一下飞走。

宁晚转头看他。

郁清宴走过来,揪着她的衣领拎上剑。

她站在上面摇摇晃晃,剑刚好托着她的脚掌,多一分算她输。

就这宽度,存活率几乎为零。以郁清宴的个性,她掉下去,肯定不会捞她,说不定还庆幸少了一个拖后腿的。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没人规定御剑只能用站这种不科学也不安全的姿势。

她两脚往剑两边一滑,双脚夹着剑,双手抱着剑,拍了拍孤星剑,“走吧。”

孤星剑:“……”剑活了十万年,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姿势。

郁清宴眉头拧的死紧,拎着她起来,“站好。”

“不站!”宁晚拒绝。

在生命面前,姿势什么的好用就行,文不文雅不重要,她又不靠这个吃饭。

郁清宴深吸一口气,冷着脸,“我耐心有限,站起来。”

“我不要,让我骑着吧。”宁晚可怜兮兮地抱着剑,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又不会御剑,要是掉下去了,你肯定不会救我。”

郁清宴被她这幅无赖的样子气笑了,讽刺了一句,“你倒是很有眼力见。”

那当然。要是没点眼力见,她能靠着宗门传的画符手艺在天桥下摆摊还全款买了房?

说到房子,宁晚就眼泪汪汪,她刚装修好,才住了一个星期的房子,就这么飞走了。

现在他不愿意给她撑着护罩,难道还不允许她自救吗?也许心底怨气太深给了她勇气,宁晚直接呛了回去:“我也没让你载我。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叫岳姑娘回来,正好岳姑娘给了我她的传信符。”

话音一落,她手指间已经多了一枚符纸,抬着下巴瞅他。

现在的岳湘灵还以为郁清宴是温柔暖心的大师兄,只是对敌人手段残忍了些,他愿意把真面目暴露出来吓到岳湘灵吗?

“你威胁我?”郁清宴嘴角勾起,眼中寒光四射,“莫非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宁晚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地道:“岳姑娘和远之哥哥还等我、我过去,你要是杀了我,岳姑娘就会知道你的真面目,你肯定也不愿意,对吧。只要你让我抱着,我就替你保守秘密。”

如果不是他硬要载她,她现在不知道在女主的剑上多潇洒,不用随时担心小命不保,还可以在护罩的保护下安心地体验御剑飞行的感觉。

郁清宴眯了眯眼睛,不说话。

宁晚怂了,但还是梗着脖子坚持:“让我抱着吧,我保证不乱动,也不乱说。”

郁清宴倏尔看她一眼,“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抱着吧。”

宁晚抬起小脸,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明明方才恨不得把她扔下去,现在这么好说话?

肯定有诈,他指不定在心里计划着怎么除掉她?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离她有点远,显然是不想给她蹭护罩。她也没那个胆子过去,只能深吸一口气,把剑抱得更紧了,打定主意死也不能放手。

郁清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恶劣地笑笑。

孤星剑拔地而起,极快地贴着密林飞,时而呈直角攀升,时而直线下坠,时而快得要死,时而突然刹车。

“啊啊啊啊啊啊!”密林里响起宁晚一连串尖叫。

“小心小心,前面有树枝。啊啊啊啊!”

“要撞上树了,快、快躲开!”

御剑飞行,不对,是抱剑飞行的感觉比做高空过山车还刺激。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如履薄冰的小鸡仔,骑在剑上被冷风刮来荡去,稍有差池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弱小,可怜,无助.JPG

果然,郁清宴就算表面再像个贵公子,内里也是个睚眦必报的反派。

骑剑的滋味不好受,到最后宁晚吼得嗓子都哑了,干脆不吼了。别以为她没瞧见他眼里的得意,想看她的笑话,做梦。

孤星剑突然慢下来,郁清宴皱着眉头,不客气地问:“你怎么不叫了?”

宁晚冷哼一声,想开口怼几句,反正她都要摔死了,凭什么还要看他的脸色。可她一张口喉咙刺痛,索性不说了,就这么红着一双眼睑瞪着郁清宴。

巴掌大的小脸气的像河豚,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眼角泛红。

两人对视了几息,郁清宴啧了一声突然觉得无趣。

之后孤星剑保持不快不慢地速度匀速飞行。

宁晚确认他不再找茬,把脸贴在孤星剑上松了口气,看着前方发呆。方才那一段,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这会儿她只想静静。

破系统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给完玉盒就没声音了。

郁清宴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些黄色光点,这些光点围绕着孤星剑飞个不停。

宁晚把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坐直身子,往四周一看。

天啊,是萤灯蝶,好多萤灯蝶。

这些萤灯蝶扑闪着透明的翅膀,散发着淡淡的黄光,像一只只提着灯笼的小精灵,又如点点繁星偷跑到这里织就的银河画卷,而他们便是误入画卷的游人。

书上说萤灯蝶不是灵物,只是凡虫,却有着灵物不能比拟的魅力,神秘惊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的太美了!

因为速度不快,郁清宴便撤了灵气罩,此时有一只调皮的萤灯蝶落在郁清宴的肩头,薄薄的光晕打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像是给郁清宴渡上了一层清辉,衬的他眉眼如画,长身玉立。

就算宁晚也不得不承认,安静时候的郁清宴真的好看。可惜美人是个疯批,还是阴晴不定、随时爆炸的疯批。

宁晚看得愣了神,被郁清宴的眼神撞上,赶紧移开视线,生怕郁清宴又发疯了。

她的心绪很快被荧光蝶吸引,伸出手去逗弄萤灯蝶。一只萤灯蝶扑闪着透明的翅膀落在她的鼻尖,温暖的黄色光晕照亮她的脸,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宁晚瞪大了杏眼看着蝴蝶,惊喜地不敢乱动,生怕惊跑了蝴蝶。

若是能找到传说中的蝴蝶谷就好了。书上说看到蝴蝶谷的人会被天道眷顾,一生平安喜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宁晚回忆了下《春海渡》的剧情,整本书蝴蝶谷基本只存在于说书人的口口相传里,只有郁清宴和男女主同归于尽那天才出现过一次,一刹那即成为永恒。

现在能看到这么多莹灯蝶已经极其幸运。她也不贪心,静静欣赏。

郁清宴望着被萤灯蝶围在中央笑靥如花的宁晚,满是疑惑,萤灯蝶不过是凡虫,寿不过数日,弱小又无用,有什么可看的?

而且怎么有人刚才还哭丧着脸,现在却笑得如此肆意,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烟花,绚烂到荼蘼。

这样发自肺腑的笑是他从未有过的,郁清宴心头不爽,掸了掸衣角,赶走身上的萤灯蝶。

再看宁晚的笑脸,郁清宴怎么看怎么碍眼。他心头不爽了,别人自然也不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