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法律上,他没有罪。可是,在道德的审判席上,他应该被钉上十字架。
2006年10月6日,19点30分。医学院音乐厅。
苏雅坐在音乐厅的第一排正中间,穿着长袖T恤、紧身牛仔裤,热得汗水涔涔。
音乐厅的日光灯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
黑暗降临。彩灯慢慢亮起来,将舞台点缀得绚丽多彩。
范思哲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轻轻跳跃着,一个个音调欢快地从他指尖旋转着飞出来,很快就充盈了整个音乐厅。
苏雅紧张地望着舞台上的妹妹。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放心不下,仿佛一颗心被什么牵住了。
苏舒却很平静,调整好心态,心头一片清静,仿佛一泓秋水般清澈祥和,随着琴曲翩翩起舞。
五彩缤纷的彩灯映射在她的舞姿上,呈现出一种醉人的迷幻。
苏舒的身体变得柔软起来,美丽轻盈的身姿流动着某种神秘的生命律动,仿佛在轻声诉说一个古老而悲伤的爱情故事。细腻的情感微微震动着观众的心灵,轻轻触及人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音乐和舞蹈的世界中。
苏雅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无暇欣赏妹妹的舞蹈,两只眼睛四处张望,滴溜溜地乱转。除了她和冯婧,整个音乐厅只剩下陈欣妍,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
在排演前几分钟,周胖子接了个电话,说学生会有事要处理,去处理下马上就回来。吉振轩也不傻,临时想起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好,紧跟着周胖子溜了。
陈欣妍的举止也耐人寻味。林美萱死了,她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表现出悲伤,完全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仿佛死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只小蚂蚁。可是,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她怎么能那么无动于衷?这样的女人,不是太有心机,就是太迟钝。
“来,喝口水。”身旁的冯婧递来一瓶矿泉水,“你也是的,天气这么热,还穿长袖T恤。”
苏雅接过矿泉水,看了看,又扔在一边。
冯婧问:“怎么了?”
苏雅说:“我不喜欢喝这种牌子的矿泉水。”
冯婧知道苏雅有洁癖和挑食的坏毛病,没有再说什么。
她是被苏雅拉到音乐厅来的。
下午,她和其他刑警在萧强的率领下紧张地做着各种侦查工作,整理相关资料,苏雅却跑来找她,向她询问林美萱死亡案件的情况。
按照纪律,她本不应该多说,但苏雅缠着她不放,说她是现场证人,有相应的知情权。冯婧拗不过,告诉她,林美萱死亡案件还没有头绪,一时半会下不了结论,要等法医解剖的结果。
苏雅不死心地问:“那,依你看,林美萱的死亡,自杀和他杀,哪个可能性要高些?”
“这个,很难说的,五五开吧。看现场和证人的证词,自杀的可能性要高些。但分析林美萱的性格和生活状况,她没有遇到经济和情感上的问题,不像是会自杀的人,他杀的可能性要高些。”
“这不等于没说?”苏雅没好气地说。
“怎么等于没说?要知道,你们医学院今天中邪了,一下子死了五个人。除了林美萱外,一个身体自燃、一个蛊毒发作、一个心脏衰竭、一个活活冷死,后两者还有可能是身体的原因,前两者九成是他杀。更头痛的是,她们的死亡方式一个比一个诡异,闻所未闻,连尸体都没有,害得我们焦头烂额,都不知如何下手。”
苏雅突然笑了:“冯婧,学生会晚上组织了一个歌舞剧排演,特意让我来请你当嘉宾。”
“是吗?”冯婧才不相信苏雅的鬼话。在她眼中,苏雅性格偏激,诡计多端,实在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可她还是禁不住苏雅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同意了。
其实,苏雅的动机很简单,就是借冯婧的警察身份,来吓唬可能存在的凶手。美国联邦调查局下属有个行为科学组,这些专家曾经对杀人犯的心理作过详细的调查,发现杀人犯潜意识里普遍存在一个“警察在场”心理,不会在警察在场的时候进行谋杀。
何况,冯婧参加刑警队也有些年头了,即便不能像推理小说中的名侦探那么神奇,但对付普通罪犯绰绰有余。有她在排演现场,即使林美萱是他杀的,凶手也会有所顾忌。
苏雅揉了揉有些麻木的右胳膊,不时翻开手机盖看时间。排演是从晚上七点半开始的,九点左右就可以结束。
时间渐渐流逝。黑暗中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苏雅。回头望了望,却什么也看不见。陈欣妍的身体隐匿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的。
范思哲专注于他的钢琴,苏舒倾情于她的舞蹈。
冯婧看得直打哈欠,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她对歌舞剧实在没有兴趣。
晚上八点五十五分,苏舒的舞蹈临近尾声,音乐厅里一切正常。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
苏舒的舞蹈快要结束了,她已经提起了剑,正要刎颈殉夫。
“停!”苏雅突然叫了一声,一个箭步跳上舞台,拉住正在表演的妹妹。
“姐,你干什么?”苏舒不满地问。
“妹妹,我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怪怪的。”苏雅对着冯婧叫,“冯婧,快开灯!”
“姐,你真是的。”苏舒生气地把剑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奇怪的是,冯婧坐在座椅上,一动也不动,既不开灯,也不说话。
范思哲的手指依然在黑白键上跳跃,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苏雅气冲冲地走到范思哲面前,一把抓住范思哲的手臂:“你给我住手!一切都结束了!”
范思哲似乎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苏雅。然而,钢琴声却没有停止。
这首《少女的祈祷》,根本就不是范思哲弹出来的,而是事先录好音放出来的,怪不得她一直感觉气氛怪怪的。
“天啊!你们在做什么?”苏雅呻吟了一声。
“姐!”背后传来妹妹的惊叫声。
苏雅回头一看,妹妹的身旁已经站了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刀刃横在妹妹的脖子上。
是陈欣妍!
苏雅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攫住了,透不过气来。
“苏雅,你真多事!”陈欣妍的声音冷得让人打战,“你和你妹妹,都该死!”
陈欣妍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文静成熟,很有理智。可此时的她,即使戴着眼镜,也能看到镜片下的凶光。
“你小心点,别伤着我妹妹!”
“是啊,欣妍,她是无辜的。”范思哲笨拙地走过来,想要劝阻陈欣妍,却被什么绊住了,摔了一跤,摔倒在苏雅面前。
苏雅捡起苏舒扔在地上的剑,耍了个剑花,蓦然转身,剑尖顶在范思哲胸前。
陈欣妍笑了:“你拿把道具剑干什么?”
苏雅厉声道:“你看清楚,这是道具剑,还是开了锋的真剑!”
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剑尖刺进了范思哲的礼服里。
陈欣妍愣住了:“谁又把剑换了?思哲,是你?”
“不是我!”范思哲连连摆手,“苏雅,你别太用力,我胸口好痛,血都流出来了。”
“是吗?”苏雅露出个温柔的笑容,“那你叫她放开我妹妹。顺便告诉你一声,剑是我换的。”
原来,苏雅早就和苏舒商量好,不演最后一幕自刎的戏。事先,苏雅还特意检查了一下道具剑,故意换成真剑。如果真有什么意外,苏舒还可以拿着这把真剑自保。
叫冯婧来观看演出是第一道保险,这把真剑是第二道保险。如果没有准备,她又怎会轻易让妹妹以身犯险。
可惜,冯婧被暗算了。直到现在,她仍然坐在座位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欣妍,你放了苏舒吧。我们的事,和她无关。”范思哲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陈欣妍一口回绝道:“不行!我放了她,就更没办法控制苏雅了!她一定会和林美萱一样,拿你弹不了琴的事要挟你。”
“不会!”苏雅马上表态,“我发誓,只要你放了我妹妹,我们姐妹俩马上扭头就走,绝不会把你们的秘密说给别人听,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你看,她都发毒誓了!”范思哲苦苦哀求,“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她吧。”
陈欣妍冷笑:“放了她?放了她我怎么办?还发毒誓?现在谁还相信这个?哪个男人没有发过誓?哪个女人没有说过谎?有用吗?我前脚放了她,她们后脚就会报警。再说了,她们还知道你弹不了琴的事,我们两个人都有把柄落在她们手上,一辈子都要听她们使唤!”
陈欣妍咬咬牙,凶光毕露:“苏雅,我数到三,你放下剑!不然,我就杀了你妹妹!”
苏雅大喝:“你敢!”
“我不敢?我为什么不敢?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我怕什么?!”陈欣妍狂笑一声,短刀已经在苏舒的脖子上拉出道血口子。
苏雅脑子里飞快地旋转,手腕微微颤抖。
陈欣妍说得不错,她既然早就计划暗算冯婧、周胖子、吉振轩,分明是有备而来。现在想来,范思哲肯定患上了对钢琴的心理恐惧症,再也弹不了钢琴。这种事情并不奇怪,罗纳尔多就曾在世界杯决赛前抽筋。苏雅小说写猛了的时候,看到Word文档都会作呕。
显然,陈欣妍是深爱着范思哲的,为了恢复他的信心,特意设计《望夫》这个歌舞剧,并且不知道利用什么关系说动了周涛,以学生会的名义全力支持,并拿到学生艺术节上表演。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陈欣妍由于久疏战场,排舞时竟然扭伤了脚,这才选中林美萱来顶替她的角色。想来林美萱也不是什么好鸟,知道范思哲有心理阴影弹不了琴,演出是一幕山寨版的歌舞剧后,便借机敲诈范思哲。
苏雅突然问范思哲:“林美萱是不是色诱过你?”
范思哲的脸色很难看,紧紧抿着嘴,没有回答。
苏雅不怀好意地笑道:“听说林美萱那方面很有经验,能把男人搞得欲仙欲死,到底是不是真的?”
范思哲没敢说话,那边陈欣妍已经怒火冲天了。
“苏雅,你听清楚,我数到三,你再不放开思哲,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苏雅淡淡地说:“你数吧。”
她早就听说过林美萱的风流韵事,像她这种耐不住寂寞的女孩,仗着有一点青春的本钱,到处招蜂引蝶,岂会放过范思哲?陈欣妍狠下心来对林美萱下毒手,一方面固然是想保护范思哲,另一方面嫉妒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原因。
“一!”陈欣妍板着脸说,“苏雅,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苏雅气定神闲,仿佛根本就没将妹妹的生死放在心上,“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姐……”苏舒的脸上汗水直流,嘴唇有点发白。
“你看这个男生怎么样?我让他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陈欣妍冷笑道:“你用他来威胁我?你威胁不了我的。”
“是吗?”苏雅冷冷地说,“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的性格向来是说到做到,绝不打一点马虎眼。我说过会让范思哲陪我妹妹一起死,绝不会食言。不就是杀个人吗,你都敢杀,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以为,杀人真的很有趣?杀了人后,饭都吃不下,闭上眼睛就看到死者的脸,还要担心警察突然来抓你。”陈欣妍吼道。
苏雅说:“你放心,我杀范思哲只是自卫杀人,不会有警察来抓我的。”
陈欣妍大叫:“自卫?你现在分明是胁持他!”
“当然是自卫。你和范思哲密谋杀了林美萱,又杀了我妹妹,还来追杀我。我是迫不得已,出于自卫才杀了范思哲,还有你!”
“二!”陈欣妍铁青着脸。
“林美萱的道具剑是你换的,冯婧也是被你在矿泉水中下了药迷晕过去的。这种事情,刑警稍微调查下就可以查出来。”
“别说了!”陈欣妍的手抖得厉害,苏舒白瓷般的颈脖上一片血红。
“二声半!你再不丢剑,我就杀了你妹妹!”
“随便你!”苏雅对着范思哲摇手,“再见,范思哲先生。我祝你上天堂!”
长剑慢慢前探,鲜血从范思哲的胸口涌出。
“等等!”陈欣妍烦躁不堪,眼神从苏雅、苏舒、范思哲三个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还是落在了苏雅身上。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锋,仿佛刀剑相击般隐隐喷出火花。
陈欣妍的眼神凶狠吓人,仿佛要吃了苏雅一般。
苏雅的眼神却是平静安详,显得胸有成竹。
陈欣妍犹豫着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放了你妹妹,你们会帮我们保守秘密?”
她动摇了。
苏雅心中暗喜,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我保证不会对别人说。”
陈欣妍还在迟疑:“可是,我能相信你吗?”
“你只能相信我。”苏雅心平气和地说,“现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你杀了我妹妹,我杀了范思哲,然后我俩拼个你死我活。第二条路,你放了我妹妹,我放了范思哲,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活各的,相安无事。”
陈欣妍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你再发次毒誓,毒誓中再加上你父亲和母亲。”
“没问题!我苏雅在此对天发誓,绝不将陈欣妍和范思哲的秘密说给别人听,否则我全家人不得好死!”
“好吧!”陈欣妍撤回了她的短刀。
苏舒赶紧跑到苏雅身边,她的脖颈上依然流着血。
幸好,伤口不深,苏雅用手绢给她做了简单包扎。
“没事的。”苏雅拍了拍妹妹的脸,“一切都过去了。”
那边,陈欣妍也扶起范思哲查看伤势,心痛得泪水都流出来了。
“只是皮肉伤,没关系的。”范思哲毕竟是男人,忍着痛安慰女友。
苏雅打来点冷水,把冯婧浇醒。
冯婧总算清醒过来,使劲地摇着脑袋,问:“苏雅,我这头怎么这么沉?是不是给人下了药?”
“哟,你还知道给人下药了啊!”苏雅把矿泉水递给冯婧。
原来,有人用注射器的针管穿透了矿泉水瓶盖,将液体迷药注射进去,然后用蜡封住。由于针管很细,如果不是仔细查看的话,瓶盖上的小孔很难被发现。
冯婧问:“谁做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苏雅两姐妹,又看了看范思哲和陈欣妍。
显然,苏雅两姐妹不会对她做这种事,嫌疑最大的就是范思哲和陈欣妍了。
陈欣妍紧张地望着苏雅,生怕苏雅会不守诺言说了出来。
苏雅看了看陈欣妍,微微一笑,说:“对不起,冯婧,我答应了别人不说出来。不过,我在钢琴脚下藏了一支笔。”
“一支笔?”
“嗯,一支录音笔,德国产的,可录音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你拿去听听,就一清二楚了。”
陈欣妍连忙跑去寻找录音笔,可她哪是冯婧的对手?
冯婧冲过去,一个漂亮的擒拿手,将陈欣妍的胳膊反扣起来,顺手从钢琴脚下摸出录音笔。
陈欣妍破口大骂:“苏雅,你无耻!浑蛋!不得好死!”
苏雅皱着眉头说:“你这人,真没素质。我又没违背诺言,我答应过你不说给别人听,就绝不会说给别人听。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去给警方作证的。”
看到苏雅越说越开心的样子,陈欣妍的肺都气炸了:“你真卑鄙!”
“妹妹,我告诉你。和君子打交道,一定要讲仁义道德。和小人打交道,就一定要懂得使用权谋。你对小人去讲仁义道德,到头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冯婧听了录音笔所录下的对话,给陈欣妍戴上了锃亮的手铐,然后拨打电话给警队,打了几个都没有接通。
冯婧问苏雅:“怪了,我的手机怎么没信号?”
苏雅笑了:“有信号才怪!这里设置了屏蔽手机信号功能,手机打不通的。”
“你们的伤没事吧?我先带她回局里。”冯婧押着陈欣妍走出音乐厅。
苏雅伸了个懒腰:“耶!结束了!还《望夫》,我看改成《怀春》算了!”
苏舒心有不甘:“我们可以再找一个钢琴手嘛。”
“不用了!”范思哲摇摇晃晃地走到钢琴边,坐下来。
修长的手指再次在黑白键上跳跃。
“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肖邦的《C小调练习曲》、克莱德曼的《乡恋》、柴可夫斯基的《小夜曲》、中国古典的《梁祝》……”
随着范思哲的弹奏,琴曲不断相应变化着,时而激昂雄壮,时而凄美伤感,时而欢畅清新,时而忧愁孤寂。
“怎么样,我弹得还可以吧?”范思哲停下手指,对着苏舒微笑,脸上写满骄傲。
“可是……”苏舒一头雾水,“你不是患了钢琴恐惧症,弹不了钢琴的吗?所以,刚才你才假弹。”
“别说了!”苏雅脸色很难看,“我们都被他骗了!”
“他骗我们?他为什么骗我们?”苏舒还是不明白。
“他只不过想借我的手除掉陈欣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导演的。”
苏雅稍稍理了下思绪,接着说:“你肯定早就知道陈欣妍的心理异常,想要摆脱她。可是,她那么爱你,心理又不稳定,你怕贸然和她分手,会危及你的人身安全。”
范思哲叹了口气:“我和她说过一次分手,可她不但不肯,还差点杀了我!她还说,她会为我殉情,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所以,你设计了这么一个局,专门引她上钩。你假装自己患了钢琴恐惧症,无法自拔。为了恢复信心和勇气,你和她一起来排演这台歌舞剧,并且故意使用了假弹的方法。然后,你故意弄伤陈欣妍,让林美萱顶替她。也许,不是林美萱勾引你,是你勾引林美萱,并且让她知道你不能弹钢琴的秘密,制造机会让她敲诈你,再透露给陈欣妍。陈欣妍本来深爱着你,再加上她对林美萱的嫉妒,使她失去了理智,将道具剑换成开了锋的利剑,害得林美萱命丧舞台。
“林美萱死后,你就想方设法让陈欣妍暴露。为此,你又授意周胖子挑中苏舒来顶替林美萱,继续排演这该死的歌舞剧。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说服陈欣妍让她在我们的矿泉水中下迷药的。接着,你故意在演奏时露出破绽,让我察觉到你在假弹。在陈欣妍胁持苏舒时,你又特意摔倒在我面前,制造机会让我胁持你。在我劝说陈欣妍时,你巧妙地让她承认谋杀了林美萱。”
范思哲微笑着说:“你错了,下迷药的事,我根本就不知情。我猜,她是怕你看穿我假弹,在你们喝的矿泉水里下了点迷药。反正剂量也不大,到时就说你们自己睡着了。”
“好,就算下迷药的事情你不知道。可陈欣妍对你一片痴心,你也下得了手?”
范思哲冷笑道:“她对我一片痴心?她神经病!是的,我以前是喜欢过她,是和她上过床,是说过要爱她,一生一世不变,那又怎样?时代在变,人也会变,感情更会变。我早就对她没感觉了,她还死缠着我不放,并且危及我的人身安全。出于自保,我只能出此下策。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我既没有逼她,更没有唆使她。犯罪的是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苏雅气极反笑,“如果不是你利用她对你的爱,她怎么会掉进你的陷阱,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渊中?”
“是吗?无论你怎么说,我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你,在法律上,我是无罪的。你总不能因为我骗她不能演奏而判刑吧?”
看着范思哲那张保养得很好仿佛绅士般的脸,苏雅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是的,在法律上,他没有罪。可是,在道德的审判席上,他应该被钉上十字架。
“妹妹,我们走吧!”不知为什么,苏雅突然感到很疲惫。
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奇妙的乐器声,仿佛空谷中的潺潺流水,轻盈中透着几许清幽,让人感到特别的清爽。
除了舞台上的彩灯,其他的灯一个接着一个全灭了。
苏雅茫然四顾,找不到乐器声的来源。
然而,乐器声很快就变了曲调,仿佛回到了古战场,马嘶悲风,战车滚滚,声音虽然不大,音调却一节高过一节,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姐……”苏舒抱着头,缓缓蹲下。
怎么回事?
苏雅想拉起妹妹,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比平时要凝滞得多,仿佛有什么东西悬挂在她身上,沉重而僵硬。
“谁?”苏雅用力大叫,却发现自己的叫声小得自己都听不清。
范思哲狂叫一声,拿自己的头去撞墙,活生生地撞晕过去。
乐器声还在继续,苏舒已经无法忍受,用力地抓挠自己的脸,抓出一道道血痕。
“妹妹!”苏雅勉强挪动脚步,扑到妹妹身上,帮她掩住耳朵。
苏舒抬头看了苏雅一眼,充满了渴望、悲伤和依恋,终于闭上了眼睛,直挺挺地仰倒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乐器声停止了。
泪水,从苏雅的眼睛中无声地流下来。
“她没事,只是晕过去了。”一个声音在苏雅身旁响起。
苏雅猛然抬起头,看到一张笑嘻嘻的脸——是吉振轩的脸。
“我早就应该想到,林美萱的死没那么简单。”苏雅悔恨不已。
“你的确很聪明,可惜你身在局中,太牵挂你妹妹,自然容易出错。”
苏雅问:“我妹妹怎么样了?”
吉振轩说:“你妹妹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天生的杀人狂,没必要的话,我也不想伤害别人。”
“那你为什么要害死林美萱?”
“林美萱不是我害死的,是陈欣妍害死的,她自己也承认了。”
“如果没有你的帮助,陈欣妍能害死林美萱?林美萱刎颈自杀的时候,我特别烦躁,大脑神经仿佛被一种难听的噪音所刺激。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现在想来,是你使用杀人音乐控制了林美萱的大脑,让她在毫无痛感的情况下刎颈自杀。真正的凶手不是陈欣妍,她也只是一只可怜的替罪羊。”
吉振轩愧疚地说:“对于林美萱的死,我很抱歉。她不是我害死的,信不信由你。”
“不是你,又会是谁?昨晚,方媛差点被杀人音乐控制,变成没有魂魄的僵尸。你别告诉我,这也和你无关。”
“是我做的。”吉振轩笑了,“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只不过是想试试她的意志力。何况,她后来还不是没事?”
“那是因为中途有人干扰了你。方媛说,她听到仿佛念经般的声音和你的乐器声抗衡,这才救了她。”
“随你怎么想。”
“还有,你对音乐这么着迷,怎么会听不出范思哲假弹?”
“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知道范思哲假弹的事。”
苏雅恍然大悟:“原来,不但范思哲想让林美萱死,你也想让她死。你早就对范思哲的想法一清二楚,对不对?”
“范思哲的那点小算盘,我岂能不知?”
苏雅狠狠地盯着吉振轩:“你到底想怎样?”
吉振轩很诚恳地说:“很简单,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神挑中了你。”
苏雅冷笑:“神?你们也信神?”
吉振轩骄傲地说:“是的,至高无上的神。”
苏雅想起了方媛在海神岛的经历。
“你也是月神族的人?”
“是的。”
苏雅沉默了一会,问:“如果我不跟你去呢?”
吉振轩说:“你以为,你有得选择?你如果不跟我去,你妹妹就再也醒不过来。”
这句话击中了苏雅的软肋。
苏雅还不死心:“除了你,就没有人能救醒我妹妹?”
吉振轩讥笑着说:“那倒不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救醒你妹妹并不是很难。问题是,医学再发达,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
苏雅明白了吉振轩的意思。
如果她不跟吉振轩走,妹妹就会被他用杀人音乐杀死。
“我听说过,声音分很多种,有种次声波,虽然听不见,看不见,却有强大的破坏力,能够和人体器官产生共振,干扰神经系统,杀人于无形之中。你的杀人音乐,其中就有次声波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我,走,还是不走。”
苏雅站起来:“走!只要你救醒我妹妹,我现在就跟你走。”
“我说过了,你妹妹没事的。你乖乖地跟我走,自然会有人来救醒你妹妹。”
“好吧!”苏雅突然指向吉振轩身后,“方媛,你来做什么?”
吉振轩扭头向后看,背后哪有什么人影?紧接着,他腹部一阵刺痛。
他慢慢地回头,伸手从腹部拔下一支精巧的小箭,箭头上犹自滴着血。
苏雅面对着他,毫无惧色。
吉振轩苦笑:“我还奇怪,这么热的天,你为什么要穿长袖。后来和你说话,忘记提防了。”
“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原来,苏雅的袖子里藏了一支极为精巧的袖箭。这种暗器,攻击距离短、威力太小,即使在冷兵器时代也不常用,但在近距离攻击中却很有效。
苏雅和吉振轩距离只有五六米,事先又用谎话让他分神,袖箭发出去想不命中都难。
这是她为苏舒设计的第三道保险。
吉振轩一步步走过来,冷冷地说:“你以为,凭这种小玩意,伤得了我?”
苏雅一步步后退:“这种小玩意,当然伤不了你。只不过,我在上面涂了蛇毒,你动得越多,死得越快。”
果然,吉振轩才走了几步,脚步就有些轻飘飘了,站都站不住。
苏雅很诚恳地说:“我忘记告诉你,那种蛇毒叫七步倒,听说只能走七步。你刚才好像走了四步,再走三步试试。”
吉振轩“呼呼”喘气,浑身直冒冷汗,腹部又麻又痒,坐在地上不敢妄动。
“这就对了。你就坐在这里别动,等我救醒我妹妹后,我再叫人来救你。”
苏雅抱起妹妹,艰难地走向音乐厅的门口。
耳旁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声,一阵奇怪的噪声顺着她的耳朵内部的神经传导到大脑中枢,震得她身体的所有器官都战栗起来。
然后,她两眼一黑,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2006年10月6日,20点30分。
和许多大学一样,南江医学院里面也有一个小小的电影院,不对外营业,只放映一些经典的老电影。
此时,柳雪怡正靠在杨浩宇宽厚的肩膀上,欣赏着那部九年前风靡全球的经典爱情片《泰坦尼克号》。
电影还只是刚开始,正展示着二十世纪初的贵族形象,演员一个个衣着华丽、风度翩翩。柳雪怡早就看过这部电影,曾经被里面的爱情感动得泪流满面。可现在,她一点也不激动,只是心里有点暖暖的感觉,很充实,也很快乐。也许,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杨浩宇虽然也在看电影,却心不在焉,老是打着哈欠。确实,对于男生来说,这部长达三个小时的外国爱情片实在太长太枯燥。何况,他也看过这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也不符合他的审美观。
“浩宇,你不喜欢看?”
“不是啊,我只是感觉有点累。”
自从和柳雪怡在一起后,杨浩宇整个人都变了。只要是柳雪怡喜欢的,他绝不会拂逆她。篮球场上那个霸气十足、自信满满的杨浩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优柔寡断、唯唯诺诺的杨浩宇。
柳雪怡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蒙面女巫给她的爱情花在体内悄然滋长,越来越茂盛,在黑暗中散发着醉人的芬芳。
有人说,看一个人爱不爱你,就看他愿不愿意为你改变,看他是否变得越来越傻。难道,杨浩宇真的很爱很爱自己?
可惜,他只是中了爱情降。如果他是真心真意爱自己,那该多好啊!
柳雪怡还是更喜欢那个激情四射、脸上写满自信的杨浩宇。身旁的这个杨浩宇,却仿佛失了魂一般,让她感觉若有所失。
手机响了,是死党程灵寒打来的。
“小寒,有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
“在学校的电影院里面。”
“杨浩宇在你身边吗?”
“在。”
“这就好。我找你们有急事,马上到电影院门口。你们现在就出来。”程灵寒的语气很焦急。
“出了什么事吗?”
“别问那么多,赶快!马上!立刻!”程灵寒大声叫道,仿佛疯了般。
柳雪怡挂了手机,思考了几秒。
程灵寒找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借钱?不像。程灵寒并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女生。被人欺负,找她帮忙?也不像。程灵寒的性格很温柔,一向与世无争,别人骂她也不会还嘴。对了,她还问及杨浩宇,难道,她是特意来找他的?
算了,不想了,反正马上就可以见到她,到时什么都清楚了。
柳雪怡起身,拉了拉杨浩宇:“我们出去下。”
杨浩宇二话不说,马上跟在柳雪怡后面,仿佛被牵着鼻子的牛。
走出电影院,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散发着淡淡的香甜味。
明月皎洁,望过去校园里人影憧憧,多半是些学生情侣。
这是个美好的年龄,可以完全远离物质社会的诱惑,在理想的世界中执著地将爱情摆在生活的首位。
很多年以后,已经分别组建家庭生儿育女的他们奔波在形形色色的名利场中,孤寂无人的深夜里想起这段纯粹圣洁的校园爱情,又是怎样的疼痛和悲伤?
“我在这。”程灵寒站在屋檐的阴影下对柳雪怡招手。
柳雪怡对杨浩宇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她走到程灵寒面前问:“小寒,你站在这做什么?看都看不清。”
“你想看清我的模样?”程灵寒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你怎么了?”柳雪怡走近,打开手机盖,淡蓝色的荧光照射在程灵寒的脸上。
原本,程灵寒的眼睛小小的,眉毛弯弯的,嘴巴翘翘的,看上去很聪慧。可现在,她的眼睛依然是小小的,眉毛依然是弯弯的,嘴巴依然是翘翘的,看上去却很恐怖。
她的脸上,仿佛被人画了一幅百花争艳图。枝条是青色的,很细,纠结在一起。花朵是深黑色的,花瓣很小,有的还在缓缓张开。
再看仔细一点,这些花不是画上去的,而是根植在她的皮肤下面,正在慢慢繁衍、盛开。
“爱情花!”柳雪怡低声惊叫,手机都抓不牢,重重地摔在地上。
“是的,爱情花。”程灵寒的声音有着深深的悲凉,“你现在明白了吧。”
“不,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雪怡的声音都在颤抖。
“雪怡,我就是昨晚你看到的蒙面女巫。谢谢你,一直以来当我是好朋友。我真的很想帮你。”
“我知道。”柳雪怡忙说,“小寒,你一直对我很好。”
“恐怕,这次是帮倒忙了。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了,这是爱情降反噬的结果。”
“爱情降反噬?”
“是的。我施加在你们身上的爱情降,不知被谁破了。本来,降头术被破,只是降头师会受到反噬。可这次,却有点不同。”
“有什么不同?”
“那个人破解爱情降的方法有些特别,除了我以外,被降头反噬的人还包括了你和杨浩宇。”
“啊!”柳雪怡不敢相信似的扭头对杨浩宇大叫,“浩宇,你快过来!”
杨浩宇应了一声,很快就走到了柳雪怡的面前。他的脸上,果然和程灵寒一样,长满了黑色的小花,只是没有程灵寒那么明显罢了。
“我……”柳雪怡摸了摸自己的脸,手忙脚乱地寻找化妆用的小镜子。
“我这有。”程灵寒将镜子竖到了柳雪怡眼前。
“怎么会这样?”柳雪怡痛苦地呻吟道。
程灵寒收起镜子,对着杨浩宇吹了几口气。
杨浩宇迷惑地望着程灵寒,张了张口,话还没有说出来,偌大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柳雪怡惊问:“你干什么?”
“他没事,我只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那我们呢?怎么办?”
“很简单,要么一起去医院检查,让医生给我们治疗。不过,治愈的概率只有1%,因为现代医学排斥降头术。治不好的话,我、你,还有他,都会死。要么,我们去找破爱情降的人,让他解救我们。”
柳雪怡眼中闪出一丝希望:“你能找到他?他会帮我们?”
“他约我和你一起去一个地方。他说,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程灵寒望了眼电影海报,“抱歉,害得你看不成电影了。再动人的爱情也有结束的时候,这艘泰坦尼克号终究还是沉没了。”
2006年10月6日,21点15分。
方媛跟刑警做了详细的笔录,然后到外面的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
在回寝室的路上,她遇上了方振衣。
方振衣依然一袭灰衣,黑框眼镜,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感情色彩。只是,他的身体却绷得更紧了,仿佛一张拉满弦的弓,逼人的英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长圆筒形的东西,外面用黑色的麻布裹了好几道。
方媛问:“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
“嗯。”
方媛想起秦月家树后的人影:“你一直跟在我后面?”
方振衣没有回答,也没有分辩。
“你为什么不救我?”
“没有必要。”方振衣解释,“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方媛无语。直到现在,她都看不透方振衣这个人。似正非正,似邪非邪。说他正义的话,他却从来不关心别人的生死。说他邪恶的话,他又偏偏救了自己。
她想起那个黑衣小女孩,问:“沈轻裳呢?冥火面具人绑架了她?”
方振衣脸上平静如水:“嗯。”
“为什么不去救她?”
“等你一起去。”
方媛明白了:“他们是不是要你拿我去换她?”
“是的。”
“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方振衣叹道,“七星夺魂阵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今晚十二点整就会发动。被当做祭品的,不仅是沈轻裳,还有你的朋友苏雅以及441寝室中所有的女生。”
方媛的心沉了下去。
她抬头望向浩瀚的星空。
明月清凉如水,点滴星光在灰黑的天空中若隐若现。
今天是中秋,橘黄色的明月如玉盘般散发着柔和的光彩。
一颗流星无声地划过苍穹,仿佛盛情绽放的烟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尽情释放它的璀璨。
是否总有一天,那些美丽的星星也会和人类一样,在黑暗中消耗所有的光亮,面临生命的终结?
“走吧。”方媛深深地吸了口气,微笑着说,“我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天做个了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方振衣默默转身,带着方媛来到试验大楼的仓库,找出地下通道,跳了下去。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应急灯,发出惨白的灯光。
方媛随后跳下去。
地下通道里很黑,应急灯的白光如一条扭曲的蛇,照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墙壁上面,是一块块不规则凸起的怪石,有的长满了绿苔,摸上去又滑又腻。
空气沉闷,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腐烂。脚下的碎石硌得脚板隐隐生疼。
一路上,方振衣没有说一句话。通道里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
到处是分岔口,仿佛一个巨大的蜘蛛网般。有时,短短的两分钟里能遇到好几个分岔口。
方振衣的脚步没有停顿,熟悉地选择每一个分岔口。
他为什么对地下宫殿如此熟悉?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地下通道突然变宽,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宫殿。宫殿的最前面有一道门,已经打开了,仿佛知道有人造访。墙壁上有许多凹进去的小洞,里面摆了一些奇怪的石头,仿佛黑夜中的星星般,熠熠发光。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宫殿里摆放了一些古老的雕像,奇形怪状,一律面无表情,静静地伫立在那儿。角落里还放了一张陈旧的梳妆台。
方媛打了个冷战,扣紧衣领间的扣子。
方振衣说:“是不是有点冷?”
“嗯。刚才还热得流汗,现在却冷冰冰的。感觉怪怪的,仿佛进了冷藏室。”方媛搓了搓手,原地跳了几步,暖和身子。
方振衣说:“这是寒冰殿,寒冰祭司的住处。寒冰殿是用特殊材料建造的,会影响人的体温。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这时,前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仿佛在奔跑般。脚步声没有节奏,显得很慌乱,偶尔掺杂着女人的惊叫声。
是谁,这么晚出现在地下宫殿里?
方振衣对方媛摆了摆手,示意她躲到自己身后。
门打开了,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女孩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她的脸上,有着清晰的伤痕,渗出殷红的鲜血。
对于年轻女孩来说,容貌甚至比生命还重要。是谁这么狠心,划伤了她的脸?
年轻女孩看到两人,仿佛看到救星般,一边跑过来一边大叫:“救命!”
方媛于心不忍,连忙从方振衣的身后走出来。
年轻女孩扑到了方振衣怀中,紧紧地抱住他,泣不成声。
方振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地推开她。
“好了,没事了。”方振衣难得地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芳芳。”年轻女孩咬了咬嘴唇,“我是医学院的学生,本来我在——”
方振衣打断了芳芳的话:“我还有事,不想浪费时间。你在这好好休息吧,不要乱走动。”
芳芳歪着脑袋看着方振衣,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方媛不满地说:“你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嗯。”方振衣反问,“不然,你想怎么样?”
芳芳连忙说:“是啊,我一个人在这里,很怕。如果坏人追来了,怎么办?”
方振衣冷笑道:“如果有坏人追来,不是更好?省得你一个人没有伴。”
芳芳气极:“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话没说完,芳芳脸色突然变了,勉强吸了几口气,没有忍住,张嘴喷出一口血。
方振衣惋惜地说:“我知道,你不试试,不会死心的。其实,何必呢?寒冰祭司在七大祭司中位居末座,你练习的时间又短,又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方媛这才明白,指着芳芳说:“她就是寒冰祭司的传人?”
方振衣冷冷地说:“什么祭司传人,只不过学了点皮毛而已。”
方媛问:“寒冰术是怎么回事?操场上那个冷死的女生,就是被寒冰术害死的吗?”
方振衣说:“人体温度相对稳定,是维持人体正常生命活动的重要条件。正常体温是36到37摄氏度,如果体温高于41摄氏度或低于25摄氏度时将严重影响人体各系统,特别是神经系统的机能活动,严重的就会危及生命。人的体温是通过人体下丘脑中的体温中枢加以调节的。而寒冰术,就是通过施术者的精神力量,影响对方的体温中枢,让其产生错误的导向,不调节甚至反向调节。”
“精神力量是指什么?”
“精神力量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气’。发烧和感冒,就是‘气’场受到损伤,体温调节机能遇到障碍。”
方媛似懂非懂。
“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快走吧。”
“等等。”芳芳按着胸口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听说过五把钳没有?”
芳芳脸色煞白:“丰城点血术?”
“你既然知道,就不必我多说。”
原来,刚才芳芳扑进方振衣的怀中,暗中对他施了寒冰术。哪知方振衣不但轻易破解了她的寒冰术,反而拍着她的后背施了点血术。
点血术是江西丰城流传千年的江湖秘术,极其神秘,中者吐血而亡,无法可医。因为点血术太损阴德,断子绝孙,一向不外传,传孙不传子。
“可是,你怎么会怀疑我?”
“很简单的道理。一个惊慌失措逃命中的女孩,看到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时,按常理说会更亲近女性陌生人,而不是一头扑进男性陌生人怀里。再说,寒冰殿里的东西虽然陈旧,却很干净,分明是有人经常来居住打扫。而且,月神族中的人何等聪明,岂会让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女孩轻易逃脱?”
芳芳惊愕地望着方振衣。
方振衣没有理会芳芳,对方媛说:“走吧。”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寒冰殿,只剩下芳芳无力地坐在梳妆台旁,对着铜镜轻轻梳理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