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翘其实一直都搞不懂江淮。
在还没有进江府之前,他们之间,除了那一次,弥阜山上,他对她有过救命之恩外,便再无交集。
他们虽都住在京城,可他是意气风发的宣武侯府世子,而她只是在二叔家寄人篱下的一个孤女。
她从来没有想过,江淮会因为祖父间那曾经的玩笑话而真的答应娶她。
哪怕这其中,只是为了给他病重的祖父冲喜。
所以,当她知道江府来二叔家提亲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并不情愿,或者说是没有女儿家在面对婚事时该有的…憧憬。
因为,如果可以选,谁愿意摊上冲喜这件事啊。
况且她也知道,她与江淮门第相差太大,就算嫁进去,也会有一堆的烦心事。
她撑不起世子夫人的身份,也处理不好和他家人的关系。
事实上,也没错。
可,随着婚期将近,到底也是她第一次成亲,或多或少,心里边也会有生出那么一点点的希冀。
特别是,当外头的人都说她配不上江淮的时候。
可现实最后还是告诉她,话本上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别说和江淮做什么恩爱眷侣了,他们就是连表面夫妻都做不到。
以至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想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做的不对,又或者她是哪里得罪了江淮。
可她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个什么来。
难道,真的会有那种连面都没见过就满心厌恶的人吗。
那他还娶她做什么,那他还不麻溜地休了她。
就真的…是有病吗?
隔着五六步的距离,许连翘试探性地悄悄朝“江淮”看了一眼。
却在不小心对上“江淮”浅笑着的眼眸时,又立马躲眼避开。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要不是他,她至于噎得那么狼狈吗。
也…不对。
他什么时候朝她笑过。
“你看着我做什么?”
可能是这两天,江淮给她一种不太一样的错觉,不然她才懒得和他说话。
许连翘估计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说这话的语气中,直直的怒意下含着一丝娇气。
可宁垣注意到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好看。”
这么不正经的回答,听得许连翘直皱眉。
他是在撩.拨她吗?
见心上人神情不悦,宁垣也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嘴。
只能把话头扯开:“饿了没?先用早膳吧。”
在他招了招手后,许连翘就闻见了香喷喷的味道。
更是在见到那热腾腾的小馄饨,虾饺和猪肉香葱包被摆上桌后,肚子毫无志气的开始咕咕叫。
好巧,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
“趁热吃吧。”
可恶,她听明白了,“江淮”说这话是在笑话她。
看着泛油光的猪肉大包以及飘着点翠葱花的小馄饨。
也不忍着了。
三两步知道了桌子前,夹起一个热乎乎的猪肉包一口咬了下去。
真好吃。
她好久没吃过正正经经的早饭了。
宁垣有些无奈:“慢点,别再噎着了。”
许连翘寻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江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旁边,也开始用起了馄饨。
这些难道不是都给她的…
像是知道她想了什么,“江淮”头也没有抬地吃下一只馄饨后,回道:
“早膳不宜吃太多,这些…一个人吃太多了。”
完全被戳中了心思。
许连翘只能转过头,默默地继续吃她碗里的包子。
记忆里,除了必要的时候,江淮从来没有和她在私下吃过饭。
他怎么会正好送来她喜欢的吃食?
是巧合吗?
一张小小的圆桌,两人并肩而坐。
屋外偶尔吹过微风,淌进一缕缕阳光。
好似有什么,在这盛意盎然的夏末萌芽了。
半刻钟后,许连翘终于夹起桌上最后一个虾饺塞入了口中。
很奇怪,江淮用完了,并没有先行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她旁边。
见她吃完了,宁垣才顾了顾左右问道:
“服侍你的人呢?”
从昨日起,宁垣就没看见过阿翘身边跟着伺候的丫鬟。
怎么说,大户人家之间的婚嫁送娶,新妇也会有陪嫁的嬷嬷和丫鬟。
被这么一问,许连翘难免想起了春杏。
这要她怎么说,难不成直接说,因为你怀疑我害了你的妾室,所以你娘把我的丫鬟也给调走了。
她现在很怀疑,江淮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情了。
她要是嘴贱提醒了他,他不给她和离书了怎么办。
怎么也等和离书到手再摊牌。
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个说法:
“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这话也不假,她从小到大也没被人伺候过,至于春杏,她更是不熟。
而且一个人,总比干啥都被人监视得好。
宁垣听罢,也不多问,只点了点头,独独应了一声:“好。”
他觉着,那件事或许可以从阿翘以前的丫鬟身上入手。
…
“江淮”走后,许连翘因为无事可做,趴在桌上拿起本《文苑英华》看了会。
其实这本诗集早就快被她翻烂了,毕竟在她被禁足的三个月里,整个屋子里头,能看的书就只有这一本。
这还是她祖父之前送给她的礼物。
可她不想荒废了她识字的本事,所以,有事没事还是会拿起来翻阅。
因为她始终记得,她能认字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祖父还健在时,她过得还算可以,有机会跟着堂哥堂妹在一起读书识字,可那时候还太小,不太能学进去多少。
后来,祖父去世,二叔继承了伯府,可是二叔不太喜欢让她认字,祖母做不得主,只会叫她忍让。
最后,她还是在弥阜山的寺庙中,跟着老师傅学的字。
所以,她很怕会荒废了辛辛苦苦才得来的能力。
只是,房间内一有冰之后,实在是太舒服了。
真没想到,江淮走了以后还会吩咐别人给她送冰。
难不成是怕她离开江府以后到处和人说他坏话?
不应该啊,想不明白。
那就不想了。
于是许连翘看着看着,就不自觉打起来瞌睡。
真的不是她懒,实在是因为出了昨晚,她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特别是在知道江淮会给她休书之后,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了惬意了下来。
然后,她慢慢地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燥热的午阳高高悬挂,燥热的风拍打着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许连翘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她“好看”。
声音忽远忽近,让人看不见,捉不着。
后来,许连翘追逐着人影,跑了不知多久。
直到她实在累到不行的时候,那张肆意张扬的脸慢慢清晰…
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支持,大家的每一个收藏,我都很开心。
最近还是更的字数比较少,因为想压着3w字申第一个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