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
这话,许连翘早就想说了,这话,她已经憋在心里一年了。
江淮既然这么讨厌她,他们又何必互相纠缠,她早些把位置让出来,也好叫他娶了他喜欢的女子。
“你说什么?”
在江淮说这句话的时候,许连翘明显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冷。
是那种澈入骨缝的寒意。
江淮以为他听错了,和离,他没想到还能从许连翘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他不信她当初费尽心思地嫁给他,如今却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两个字。
她想嫁就嫁,不想过就和离。
她当他江淮是地摊上的菜吗。
还能任她挑选。
“哼。”一声冷笑。
江淮死死地盯着眼前女子的脸,她的脸很小,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掌控住,她的脸上也很剔透,即便是在暗夜中,他也能看清楚她因为气急泛起在脸上的桃红。
见她撇头,手掌一个用力,强迫许连翘看向他。
气氛凝滞,许久才从他嘴里蹦出一句:
“许连翘,你做梦。”
他江淮还轮不到一个许连翘来左右。
“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和离?你休想,想离开江府,你只有两条路,一,是你死了,二,便是本世子休了你。”
和离!
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毫无娘家支撑的孤女,若是让外人知道他与她是和离的,让他宣武侯府的面子往哪里放。
江淮本以为,他在说了这话后,许连翘会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可是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只是低头沉思了一会,而她再抬起头时,嘴角荡起一抹浅笑。
其实许连翘心里也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和江淮和离,她这样的出身,娶她,就已经让他们侯府失了颜面,更不用说和离了。
“求之不得,那还请江世子明日便将休书送来。”
“你…”
看着眼前女子面上无所谓的样子,江淮就气结,他讨厌她这欲擒故纵,惺惺作态的模样,亦讨厌他自己竟会被她牵动了情绪。
擒在许连翘下颌上的手已经慢慢下移,掐住了她的脖子。
疼痛感和窒息感袭来,许连翘也只能无力地胡乱用手抵抗,试图去掰开江淮的杀意。
尽管夜色深沉,还是看清江淮深锁眉头下的阴涔的眼神,好像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还不想横着从江府出去。
“江…江,杀人…是…”
杀人是要偿命的这句话还哽在喉中,外头就又闪过一道干雷。
这天是真的要下雨了。
不知道因为她的挣扎,还是因为这一声惊雷,许连翘明显感受到她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散开。
最后,手脚因为恐惧脱了力,等江淮彻底放开她之后,许连翘只跌坐在地上捂住胸口喘着气大口地呼吸。
“咳咳咳咳…”
伴着湿热的空气入喉,才慢慢地缓过来。
只是等许连翘彻底回力之后,房间内早已没有了江淮的身影,只图图留下被夜风吹动的门框。
有病。
暗暗骂了江淮一声,可心里还是止不住有些害怕,她还是,第一次见那般狠辣的江淮。
一想到以后,她这个夫君还会因为陆思晴,于思晴什么的想要掐死她,许连翘更加坚定了想要离开江府的决心。
…
一夜无眠。
夜晚许连翘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刚才那种脖颈间的窒息感,再加上不知什么时候,屋外开始下起了暴雨,雨滴砸在屋檐的声音,更扰得她头疼。
以至于,天光微亮的时候,许连翘已经顶着重重的一圈乌眼坐在了梳妆台前。
铜镜中的她,顶着一头蓬松微乱的发髻,略带苍白的唇瓣,显得她特别可笑。
她不由想起,在嫁入江府之前的那一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在镜子前独独坐了一夜。
已经说不上那时候她是什么心情了,江淮在八年前救过她,所以,即便她这八年来都没有见过他,她觉着她也可以为了那一份恩情,以为他祖父冲喜的名义嫁给他。
她从没奢求她和江淮可以像话本子里那天是什么天作之合,她只希望她能和他相敬如宾,结果…
只能说,她活的这十八年来,天从不遂她愿吧。
到头来,她永远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知怎么的,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眼,一滴两滴,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多…
她才会忍不住哭的。
她平时,都不爱哭的。
她身上穿的是由棉布所制的襦裙,布料虽然也称得上绵柔,但是擦起眼泪来,还是有点疼。
对着铜镜一看,浅浅的乌青中已经渗出了红痕。
掌心捂着眼眶,想用手心的温度缓和一下眼上的疲惫。
一时哽咽,
越想越憋屈,可也只能通过跺几下脚发泄。
她有时候在想,她要不也学她那个父亲一样,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得了,免得谁见到她都觉着碍眼。
只是看着她这一头乌黑的长发,又觉着舍不得。
就这样静坐着胡思乱想了两刻钟。
等眼泪好不容易才止住,想着反正她现在被禁足了,干脆再去床上躺一会的时候,就听见门口处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许连翘,许连翘。”
那边话音刚落下,就听见院子里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江汐越来越近的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许连翘,你给本小姐出来,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是吧,你敢这么害思晴和她肚子里我哥的孩子,你就不怕遭报应,将来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吗!”
见院子里没一个人出现,感觉被怠慢了,江汐这个急脾气一上来又继续骂骂咧咧道:
“你自己肚子不争气,那是你没用,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就是嫉妒,你可真是蛇蝎心肠啊。”
屋内的许连翘却并不在意,依旧拿着梳子慢慢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她并不是听不见江汐说的话,相反,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因为这话她已经听得太多遍了,已经听到耳朵都起茧子。
活到这么大,好像真的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喜欢她的,就连…曾经那个人,都因为厌烦她而不告而别。
有时候,她都觉着,她好像真的就是别人口中那么坏的一个人,就是横杠在江淮和别人中间的绊脚石。
江汐会为了陆思晴来找她“算账”,许连翘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陆思晴是江淮江汐兄妹俩奶娘的女儿,他们三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可要说江淮有多喜欢陆思晴,她也没看出来,毕竟加上陆思晴,他后院里加起来总共有三个良妾。
不,马上就要有第四个了。
放下手中的梳子,闭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不然气坏的是她自己的身子。
拿起口脂抿了抿,她都想好,江汐在得不到她回应之后又会继续说什么来激怒她了。
果然…
刺耳难听的话接着传来:
“我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扫把星,你不仅克得你父亲出家,母亲改嫁,你还来克我们家…”
江汐是真的很不理解,就算是为了给祖父冲喜,为什么就一定要她哥娶许连翘这个瘟神,就为了二十几年前,祖父辈之间的那一句戏言吗。
说着说着,江汐已经走到了房门外边,正作势打算抬脚踹开眼前这扇门时,房门已经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眼看见的,就是穿着一袭箓竹色襦裙的许连翘,除了唇上的一抹胭脂外,可以说是未施粉黛,可即便眼前的女人看上去精神有点不济,可她高出自己半头的曼罗身形,还是让江汐看着碍眼。
除了脸,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孤女。
这么想着,不免抬头挺胸起来。
“哟,我还以为你聋了呢。”
许连翘很累,不想与她多费口舌之争,只淡淡地看了江汐一眼。
十六岁的少女,眉眼娇纵,说的好听一点是不谙世事,说的难听一点就是盛气凌人。
不过想想也是,作为宣武侯府唯一嫡出的姑娘,江汐确实有当这孔雀的条件。
她要是她,也难免不会恃才傲物不可一世。
“不知江小姐有何指教?”
许连翘的声音很淡,淡到有一种让江汐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气急,她能来干什么,不就是来找她算账吗?
江汐这么一反应,再出声时,不由又拔高了音量:
“你干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居然还有脸来问我。”
可笑,许连翘只觉着可笑。
就她有脸,她最有脸。
可这话,明明到了嗓子口却说不出来,从小到大,她但凡同人起了争执,从来也没有人会为她撑腰。
唯一的结果,就是会招来更多人对她的排挤。
渐渐的,她学会了沉默,也学会了忍让。
“江小姐放心,等你二哥回来就会休了我,到时候,江小姐也不用看着我这张脸觉着碍眼了。”
虽然这被休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可许连翘想的是,她把这事告诉江汐,等于告诉了老夫人,到时候,江淮不管出于私心还是别的,总会给她一封休书。
什么,休书,真的假的?
江汐听到这话时,第一反应竟然是不敢置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没等江汐反应过来,就被院外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
只一会功夫,就见侯府管事嬷嬷急燎燎地跑了进来。
春末的清晨愣是跑出一头的汗珠。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世子爷他摔了…”
来人好像本能的忽略了站在一旁的许连翘,拉着江沁就往回赶。
许连翘只从从零碎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什么,昏迷?
好像连江淮他娘也吓晕了过去…
许连翘忽然觉着连瞌睡的感觉都不见了。
这是…
老天开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2《女为帝》
从亡国公主到一代女帝
颜桐曾经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
可惜十五岁那年,她亲眼目睹大雍的铁骑踏破他们的宫门,亲眼看见她的至亲死在城门之上。
而她,也被当作战利品送往那大雍皇宫。
有人说就该把她送到军营,
也有人说就该让她流转于权贵之间。
可惜,他们都失望了。
因为她入了那个大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大司空的眼。
梁冀此人,阴险很辣,谋于心计,便是龙椅上的那个小皇帝看见他都得毕恭毕敬。
他见她第一眼,就让她入了他的后院,想让她和他后院里别的女子一样,为他争风吃醋。
只是这次,是他活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走眼。
她盯上的,是那个至高的位置…
“阿桐,只要你回来,我便与你共享这天下。”
颜桐瞥了眼前那从不低头的梁冀一眼。
笑道:“能独占,我为何要与他人共享。”
反.强.取.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