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最终顾思文还是不情不愿的跟着哥哥一起去了隔壁宅子。
袁举人没在家中，只有王大娘在。
“教头已经在后院等着了。”王大娘摸摸小思文的脑袋：“小思文真乖，还知道陪哥哥来上课。”
顾思文一股悲愤，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控诉的看向顾思渊。
顾思渊装作整理袖子，避开小思文的目光：“婶婶，昨日老师说，让我今日带着思文一起来上课的。”
“一起……上课？”
王大娘怀疑的看着顾思文的小胳膊小腿：“怕是不一定受的住。”
“无妨，老师说刚开始都是训练体能，思文能跟多少跟多少，只求能身体安康，比别人少生点病就好。”
“这也是。”
王大娘听到最后一句，连连赞同：“上次二郎生病，可把程娘子吓得不清。”
上个月几人在集市玩，忽来了一场雨，等冒雨归家，到了夜里，顾思文就开始发烧，请了两个医师，又照顾整整三天才算把烧退了，当时她都以为这二郎要不行了。
听到提到程溪，顾思文的抗拒减少了点，上次生病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娘亲的脸色憔悴，双眼因长时间不怎么休息遍布血丝，他不想去习武只是因为不想离开娘亲，但如果可以让娘亲不要再那么累，他也可以努力跟着教头学习，让身体变得强壮的。
在场两个人都没发现顾思文的小心思，一同边说边往后院。
后院原本是放杂物的，昨日请了几个人收拾出来，看起来也有模有样的。
王大娘按照规矩将人送至门口就回了前院去，顾思渊牵着顾思文上前给教头行礼。
教头看起来四五十岁了，一身褐色短打，左边胳膊处空荡荡的。即使之前院子空荡荡的，他也是站在笔直。
“那一套就免了，我不是文人，不讲究那文绉绉的一套。”马教头一摆手，“我听你老师说，你是打算走武转文的路子？”
“是。”
“哦？我想问问原因，你是看不起我们武将？”
武将？自家老师本事竟然这么大吗？顾思渊心中闪过什么，他抬头，眼神坚毅：“非教头所想。”
“父曾言：‘世间有黑白，人间有阴阳，朝堂有文武，文武之道尤合阴阳，相辅相成。武将以战场为盘，掌控生死。文官以民生为棋，操控人伦。’”
顾思渊顿了一下，不由想到记忆中文弱的书生，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人之所向不同，选择不同。但除了向往，还有合适。我自认为无法做不到将军一般在战场拼杀，只得以自身为棋，夺得盘上方寸之地。”
马教头闻言思索片刻，抬头：“所以你能说的直白点吗？”
“……”
顾思渊仔细的看着面前的壮汉，确定他是真的一脸茫然加单纯的好奇之后，才开口：“就是我爹很弱，我也很弱，我们打不过人，只能想办法让人背着我们打。”
“哦”马教头点了点头：“你这小身板也确定走不了武，就适合拿那种软刀子戳人肉的，跟你那老师一样。”
“……”
顾思渊看天，他好像懂了为什么今日老师不在家了。
“行了，不说没用的了，你们刚开始习武，只能从打基础的来。就先来跑一炷香，再蹲一炷香的马步。”
“……是。”
此时，东阳国的边境，顾思渊口中的很弱的爹，正在营帐中卸下铠甲，擦拭染血的刀身。
“将军！”顾三掀开帐门进来。
“京中的事处理好了？”顾文昱眉眼不抬，专心的用兽皮将刀身擦干净后才看向顾三。
“是！”顾三应声：“只是大夫人那里让老太太给压下去了。”
“我知道了。”
“还有就是一件事向将军汇报”顾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我们的人在东阳郡主的书房发现了一张画，画中有你的印章，只是画像中的女人被用刀划了许多，看不出是谁了。”
“我的印章？”顾文昱以为顾三说的是十年前丢失的那枚，刚准备说不用管，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猛地站起来：“莫非你说的是新章？”
“是，那人说看着成色不像老章，画中人身上沾了很多的污墨，仅手腕露出些许青色，不知道是胎记还是什么，还有就是画轴不是我们东阳国的，倒是有点像梁国那边的材料。”
“梁国……”顾文昱喃喃重复一边，拉出舆图，“是了，东阳国和梁国之间有山脉橫阻，若是当年我是翻山，从东阳入梁国，那就说的通了。怪不得 ，怪不当年他们动用了那么多兵力都没找到我。”
“可是这山脉绵延有千里之数，恐怕不是那么好找寻的。”
“一定要找到！”顾文昱打断顾三：“你带着我们所有的私兵去寻试试。”
顾文昱的私兵也有数十人，并没有并入军队，这段时间的伙食都是将军府出的，现在要是调走，也没有人说什么。
顾三抱拳：“属下领命。”
现在正是中午换队的时候，顾三寻了两个人问了，就往吃饭那边过去。
这里是常驻地方，城里很多人家都和军中人成了婚，整个小县城都可以说是半个军队大院。
顾文昱不像其余几个叔父都成了亲，为了方便就一直住在帐中，私兵自然也在这附近，也省的顾三再往城里跑。
现在这个点吃饭的兵将不是很多，橱役一边做饭，一边和兵将聊天。
“顾三哥。”私兵队长顾七看到了顾三，立刻招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顾三应着声，交了银钱也取了一份饭。他刚回来，之前统计名单的时候并没有上报他，现在要吃的时候只能按照价格现买。
橱役认识顾三，收了钱就给顾三打了厚厚的一碗小米粥，又多拿了两个穿孔烧饼，送了碟酱菜。
顾三道了声谢，才过去和那些私兵席地而坐。
“这几天会有个任务，你们等会就将这个月的伙食换成干粮备着。”
“是。”顾五 和顾三关系好，吩咐下去之后，又压低声音凑了过去：“是关于什么方面的。”
顾三也不避讳，同样小声回道：“京城那边的，可能有大郎君家的小子下落。”
顾五看顾三提到大郎君脸色不好，心知有事发生，又多问了几句，顾三才将事情说出来。
一个多月前，东阳郡主得了顾家大夫人的宴请，进了顾府。
不少娘子都知道这可能是为顾将军娶亲，于是都带着适龄闺女来，想着若是入了顾将军的眼，那就算是赚了，若是不入眼，那也没什么损失。
抱着这个想法的人很多，因此等到东阳郡主到的时候，看着满园子的莺莺燕燕大发雷霆，几乎气的背过气去，还是另一个侍女碧佟劝了几次才压下来火。
众女眷来之前也没听说东阳郡主会来，现在看到她来了，都避了风头，胆小的几家甚至直接找了个借口走了。剩下的几家要么就是看乐子的，要么就是家室和东阳不相上下的，没什么畏惧的。
谁也没有想到就这十来人的的宴，还能惹出来一个天大的乱子。
宴会进行到一半，东阳郡主身体不适离场，被小丫鬟送了厢房休息，新来的小丫鬟不知道路，居然将东阳带到了顾将军的卧房。
东阳就算再喜欢顾将军也知道未婚娘子闯入郎君的房间是羞耻的，刚想出去就发现身体深处漫上来一股热气，这热气从里往外烧的她几乎站不稳。
碧佟很少在跟前伺候，这次是碧珠替她去办了别的事才带了这丫头来，东阳郡主也没想到这丫头不经事，见她身体不适居然还跑去找太医，等到大夫人带着人来的时候，东阳郡主已经扯得小衣都露出来了，在顾将军的床上翻着身。
那一天顾将军府死了不少的婢女，其余各家也都是如此，对于知道当初发生什么事的人，都被太后召进宫中敲打过，都噤如寒蝉。
原本皇帝打算让顾将军娶了东阳，结果将军誓死不从，不仅直接将东阳郡主待过的屋子都拆了，更是直接上交了虎符。若不是太医监察出东阳郡主中的药是两个时辰前，而进顾府仅有一个时辰，加上边境作乱，需要将军镇压，可能现在就没有顾将军这个人了。
这些事就算是顾三也不能直接告诉顾五，只能含糊的总结：“大夫人怨恨将军弄丢大公子，使了手段帮助东阳嫁给我们将军。”
“这也太毒了！”
谁不知道东阳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嫁给将军府，那可真是没有好日子过了：“这事没成吧。”
“成不了，我们将军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人说着，橱役拿着一小碗‘馓子’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收了声。
“给两位大人添点味。”
行军打仗，一般来说除了打了大胜仗，其余的时候都是这样的饭食。
一碗小米粥，拌上几口馓子。
馓子在粥里，将软还酥的时候喝上一口，入口先脆后糯，配上小米粥的米油，那可真是享受。
不过一般的士兵都不愿意这样喝。
存放时间久了的小米粥里都是砂砾，若是细细品那肯定得咯着好几次牙。最常见的吃法，还是一碗粥拌上一点酱菜，再用穿孔烧饼包上一点咸菜。
带着咸味的粥，不用细品，直接大口大口的吞咽就很过瘾，再来张两口酱菜，比吃不上饭的的日子，这简直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