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方礼源和江厉都是一怔,他们同时看向沈严。
沈严没有理会李光北说话时明显的嘲讽口气,只是公事化地问:“李兴国在家吗?”
“不知沈队长找我父亲有什么事?”
“关于你妹夫的死,我们有些事想问问他。”
听到这句话,李光北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他看了沈严一眼,缓缓侧过身子,放众人进屋。
李兴国家的客厅很大,装饰虽然高档,却并不显得奢华。李兴国穿着居家服坐在客厅中,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个礼盒和一壶热茶,看样子李光北似乎是从H市过来看老爷子的。见到沈严带人进屋,李兴国将茶杯放下,问:“沈队长,你找我,是建民的案子有进展了?”
沈严不动声色地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才开口道:“我们发现了一些线索,想请李老先生去趟警局,帮我们再核实一下。”
李兴国还没有说话,李光北倒先出了声:“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非得去你们警局?”
“有些东西在警局,不方便拿到这里来。”
“既然是要请我父亲过去,就要看我们方便,”李光北挑挑嘴角,嘲讽地笑笑,“我父亲跟我刚准备吃饭,沈队长就等我们吃完饭再说吧。”
“事情紧急,晚回去一段时间,就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变化。”沈严看向李兴国,“李老先生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吧?”
李兴国抬眼看了看沈严,又看了看自家儿子,最后放下茶杯:“那好,我们就现在过去吧。”
“爸,我陪您过去。”
“不用了。你也是刚回来,歇一会儿去看看你妹妹,看看有什么能帮她做的,她这几天忙坏了。”李兴国一边起身一边吩咐,李光北见状,也没再多说,只是从保姆手中接过李兴国的外套,帮自己父亲穿戴好。
一行人走到门外的时候,李家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保镖在车前就位。沈严看了那些保镖一眼,对方礼源使了个眼色,方礼源会意地点了点头。
警局。
沈严将李兴国安排到一间会客室,却把他的保镖们安排到了另外一间。程海洋以给这些人送茶水为由把所有人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很确定地告诉沈严,其中有一个肯定是威胁白静的人。
听到这句话,沈严点了点头,带着江厉走进会客室。
“李老先生,我们今天请您来,是有些事情想跟您了解一下。”沈严坐下,单刀直入地问,“您知不知道白静这个人?”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兴国眼中微微一动,他摇摇头:“没听过。”
“是吗?可是她说您的保镖去找过她,还威胁她打掉孩子,然后离开S市。”
“是吗?”李兴国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
“那个保镖就在隔壁,需要我叫他过来让您看看吗?”
听到这句话,李兴国挑起嘴角,他看着沈严,冷笑着说:“你叫那女人过来,我倒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敢说我的人威胁过她。”
沈严当然明白李兴国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他放缓了口气:“李老先生,我知道您的身份,也相信您有这个能力,不过您应该明白,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冯建民,白静不过是个小角色,以您的身份和地位,还不至于跟她这么过不去吧?”
“哼,冯建民那小子是不是个东西,但这女人勾引人家丈夫,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别的我可以不管,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我不会让我女儿有一天发现那小子还跟别人有过孩子!”李兴国面带愠色,完全是父亲维护女儿的护犊模样。
“那白静呢?她现在也是一个母亲了,您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就忍心伤害别人的孩子?”沈严反问。
“她怎么样我管不着,反正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李兴国冷硬地说。
“那我也要告诉您,我们警方绝对不会纵容您的这种行为!”沈严也来了脾气,“我们会认真调查冯建民的死,也就会认真调查白静被恐吓一案!”
李兴国闻言,猛地抬头,眼中带着沉沉的怒意。沈严冷然回视,毫不退让。
“咳咳。”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方礼源忍不住过来打圆场。他看向李兴国,语气温和地说:“李老先生,有些事您其实应该让当事人自己做决定。白静跟着冯建民是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冯建民死了,白静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个孩子?您把她逼得紧了,反而容易让她生出反抗心理。倒不如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想明白生下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好处,她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方礼源的分析合情合理,李兴国听完,表情也终于有所缓和。他沉声道:“只要那女人打掉孩子,离开S市,不让光玫知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得到这个保证,沈严和方礼源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了,你们找我来就是这件事?现在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还不能,我们还有事要问。”沈严说。
“还有什么事?”
“我们想问问,您手下有多少位保镖?”
李兴国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想了解一下,您的这些保镖在18日晚上都在哪里。”
李兴国听出了沈严话里的意思,顿时来了怒气,他一拍桌子:“沈严,你别太过分!”
然而,李兴国暴怒的举动并没有吓到沈严,相反,他盯着李兴国还留在桌上的左手,脸上的表情更为凝重。
“李老先生,您是左撇子?”沈严问。
“是,那又怎么样?”
沈严和方礼源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严肃地说:“那我们就更要把您留下来一阵子了。”
因为意外发现李兴国本人也是左撇子,为了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沈严当即将李兴国和他的保镖全部扣押,以进行详细的排查。他让方礼源带人出去核实李兴国等人的不在场证明,并叫来法医和法证对李兴国等人进行检测。
“有多大的把握能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凶手?”沈严问蒋睿恒。
“凶手在杀人时是用右手捂住被害人的嘴,用左手捅刀子的。我在死者的两颊提取到一组不太清晰的压痕,可以大体估算凶手的手掌大小。不过因为凶手当时很有可能戴着手套,加之按压的时间不长,所以痕迹并不太清楚,只能排除掉一些绝对不可能的。”蒋睿恒实话实说。
“我们也会对几人的握力进行测试。”旁边的李嘉宇说,“凶手在杀人时一定会使出全身的力气,我们通过对伤口的深度的分析可以估算出死者手力的大小,将它和这些人的手力数值进行比较,也能帮助鉴别。”见沈严一直表情严肃,李嘉宇安慰地说,“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好的,那就麻烦你们了,有结果了立刻通知我。”沈严说完,在心中暗暗补上后半句——希望这一切能赶在被李光北发现前完成。
虽然所有人已经尽可能地加快了速度,但终究还是没有快过李光北——在扣押李兴国不到两个小时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的李光北便带人来到了警局,大张旗鼓地要接李兴国离开。
“李兴国现在还在接受我们警方的调查,暂时不能离开。”沈严说。
“所以你们刚刚去我家,跟我父亲说什么协助调查,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就是为了把我父亲骗进来吧?”李光北冷笑一声,声音冰冷地说,“沈队长,我父亲有什么嫌疑,你现在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你就立刻把人给我放出来!”
“我们怀疑他与冯建民的死有关。”
“笑话!冯建民是我妹夫,我父亲怎么可能杀掉冯建民,让我妹妹守寡?!”
“三年前,你父亲曾因冯建民包养二奶一事而警告过他。那之后,冯建民足足两年不敢再有任何异动;如今冯建民不但再次出轨,而且还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以你父亲的敏锐,他会完全没有察觉?你父亲前两天曾经派人去威胁过那个女人,我们警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可能会对冯建民下手。”
“胡扯!就算我父亲知道冯建民又出去胡搞了,他也只会赶走那些女人,而不会杀了他!你以为我爸不知道他这些年的小动作?!我爸要杀他,他死一百次都有了!可是我妹妹很爱冯建民,就冲这一点,我爸就绝对不可能让他死!”说到这里,李光北冷笑一声,轻蔑地看向沈严,“该不会是你们警察查不出真凶,就随便拉个人顶罪吧?这一招儿你玩得很熟,对吧,沈队长?”
听到这句话,沈严原本还算冷静的脸上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怒火,他“腾”地就向李光北冲去,李光北身后的保镖立刻向前拥,双方眼看就要动手。江厉和秦凯见势不好,立刻也冲了过去。
“干什么?!”秦凯大吼一声,“这里是警局,你们还敢在这里袭警不成?!”
李光北抬手拦住身后的保镖。
“头儿,”这边,江厉站在沈严身后,在他耳边低声说,“冷静。”
听到江厉的提醒,沈严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压下那强烈的打人的冲动。
李光北看向沈严,冷冷地问:“沈队长,那你给我一个说法,你们的调查什么时候能够有结果?”
“24小时。”沈严冷冷地说,“如果调查确认你父亲和保镖不是凶手,我们立刻就放人。”
“那好,我就明天早上来接人。”李光北说完,阴沉地补充道,“如果被我知道我父亲在这里受到了哪怕一丁点儿违法对待,我保证你们全警局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放心,我们不是黑社会。”沈严冷冷回答。
听到这句话,李光北带人往屋外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光北转过头来看着沈严,阴沉沉地来了一句:“沈队长,出门当心。”
这是赤裸裸的恐吓了,江厉立刻冷声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李光北从鼻中发出一声冷笑:“S市人不少,谁知道谁哪天可能出什么事,不是吗?”
沈严骤然想到一件事,他上前一步,正色道:“李光北,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少牵涉无辜的人!”
面对沈严的警告,李光北只是露出一个轻蔑的笑,然后便转身离开。